見着鄉親們,她客客氣氣的打着招呼,早也知道老方家的幺女回來了,所以大家也沒什麼稀奇。
只是許久沒見,大家覺得她模樣上有些變化,不免多打量了兩眼。
方瑤正在和裡尹說話。
都知道李月蘭身子不好,所以建新宅的事基本上都全權託付給裡尹了,索幸他是個熱心的,事事都給她辦周全。
兩人正討論着房屋格局,方敏秀的聲音就插進來了。
“叔,正忙着呢!”
“嗯。”裡尹沒怎麼有空搭理她,應了句又和方瑤繼續說房子的事兒去了。
方敏秀也不介意,兩手一扒拉,將方瑤和裡尹兩人分了開來,強行把自己塞中間。
“叔,我想問問,這建新宅,得花多少錢子?”
裡尹對她的干擾有些不悅,但也不好發作,還是答了句:“要好幾十兩吧!”
畢竟方瑤建的這處宅子要求還是挺高的。不像現在大傢伙住的土磚頭壘的房子,那纔不需幾個錢。
“這麼多!”方敏秀倒吸口涼,顯然是被這數字嚇到了。
她道:“瑤兒,你拿這麼銀子建新宅子搬出來住,那我娘那頭怎麼辦?”
“小姑姑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啊,就是你們都搬出去,我二嫂二哥也不在我娘身邊,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總要有人照顧吧!”
方瑤看着她沒說話。
方敏秀忙道:“你別望着我,我假期一到就要返城的,不可能長時間留在這裡。”
“那小姑姑的意思是想讓我把祖母接過來一起住是嗎?”
“那倒不是,你們現在鬧成這樣,住在起一起定然是不成的,我的想法呢,你們出力不成,出錢總可以的吧!”方敏秀說罷就望着裡尹,“叔,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道理是有道理,可兩家的關係......嘖,裡尹也爲難了。
方瑤眼裡閃過一絲暗諷,還真是不死心啊,居然還想着要銀子的事。
“小姑姑,你跟蹤了我一早上就是爲了跟我要錢是麼?”
方敏秀臉上有些訕訕然,原來這丫頭早知道她在跟蹤她啊!
“關於錢的事,昨天晚上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小姑姑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我沒忘,但我現在說的是給你祖母養老的事,這事和那事是兩碼事,我們不能混爲一談!”
“給祖母養老?小姑姑,我沒聽錯吧?我有祖母嗎,在哪兒啊?”方瑤嗤笑,眼角有些哀涼。
“你怎麼沒祖母了,她不在屋呆着呢麼......”這丫頭說的什麼鬼話,她都叫了這麼多年的祖母了,突然說自己沒祖母,什麼意思?
“坐在屋裡的那個是我祖母麼?有要害自己親孫女的祖母麼?有誣陷自己親孫女是小偷的祖母麼?有叫正在生重病到不能下牀還叫她去地裡幹活的祖母麼?小姑姑,你見過這樣的祖母嗎?我反正是沒見過,而且這樣的祖母,我昨天也說過了,我要不起。”
方瑤這話有些咄咄逼人,絕情寡義,聽起來也有些忤逆不孝。可是在場的都是熟知老方家也就是方瑤說的這大半年來每一件冤案離奇的事,對方張氏的爲人更是清楚明白。
所以對方瑤方纔那番話誰也沒有指責,有的只是無限的憐惜和憤慨。
裡尹恍如回過神似的,道:“秀兒,你孃的事,以後還是儘量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自己沒把大房這一家子當人看,也就別枉想大房會給她養老送終了。
他要是碰上這樣的娘,他也不想管。
方敏秀早也知道鄉親們的心都向着瑤丫頭,卻不知偏得這麼厲害。
“叔,怎麼連你也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嚷道,“我娘再怎麼錯,她也還是個人哪,是人總要吃要喝的吧,沒叫她們出力,我也知道她們住在一起不合適,只是讓她們奉獻點銀子,盡基本義務和責任,這沒有錯啊!”
“......”裡尹好想說,想讓大房給她養老,早幹嘛去了?
當初不那麼費盡心思的折辱和欺凌大房,也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了。
然這話雖是事實,但說出來總有些偏頗,他是裡尹,辦事得公平公正,才能服人心,不能帶感情色彩。不然叫人聽了還以爲他太過憐惜大房,說話辦事有失公允的嫌疑。
方瑤接過話頭道:“小姑姑,她身邊不還有你這個女兒麼?照顧母親,也是你這個女兒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啊!”
“我不說了,我假期一滿就要走的麼......”
“人走了,銀子總可以寄點回來吧?你剛不也說了嗎,出力不成那就出錢,這吃喝是日常所需等不及的,左右她還能自理,給些銀子,自己能照顧自己,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我哪有銀子,況且,我的銀子將來是要留着嫁人用的。”方敏秀一聽說讓她出錢給方張氏養老,頓時就急了。
方瑤笑道:“原來小姑姑自己已經備了嫁妝的,爲何昨夜還逼着讓我們出一份......”
“哪有這樣的事,你不要胡說八道!”方敏秀跳了起來,眼珠子四處觀望着鄉親們的反應,生怕他們聽到似的。
大嫂給小姑子準備嫁妝不是什麼新鮮事,主要是方瑤這丫頭說話太斷章取義了。
她只說她將來賺的錢是要給自己留嫁妝用,沒說現在就已經準備好了。瑤丫頭這麼一說,好像她自己明明有嫁妝,還貪得無厭,想再從大房這邊吃一份過去,讓鄉親們聽到,怎麼想她!
最重要的是她說了一個“逼”字,這個字透露太多不良信息了,根本讓她無從解釋!
方瑤扯脣,心頭冷笑,到底是從方張氏肚子裡鑽出來的,都是一個貨色,敢做不敢當,虛僞的很。
她笑着提醒道:“小姑姑忘了麼,昨夜,你將我和我娘叫到西屋去,逼着我們把建宅子的錢挪出來先給你拼嫁妝,我沒答應,當時你和你娘還發了好大的火呢,直接把我們趕了出來。”
她提到方張氏時用的是“你娘”而不是祖母二字,兩者之間的區別很大,可惜方敏秀沒有注意到。
“瑤丫頭,你住嘴......沒有的事,不要在這裡信口捏造好嗎?昨天我早早就睡了,什麼時候把你叫到屋裡去了?”
還不承認?
行,不承認就不承認吧!
她也懶得較這個勁。
方瑤道:“看來小姑姑是忘了,不過昨晚的事我也沒當真,權當是小姑姑跟我在開玩笑。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娘身子不好,一家開支都是靠我上山採點藥換錢度日。就那麼點銀子,小姑姑怎好意思開口向我要。再說了,小姑姑是長輩,你要嫁人當然也不會朝我這小輩要嫁妝了,是不是啊小姑姑?”
方敏秀被說得面紅耳赤,偏又不能辯解什麼,只能訕訕的笑道:“那當然了,我成親,是我自己的事,怎麼可能跟你要嫁妝!”
臉上笑着,心裡的恨,跟河裡發潮水似的洶涌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