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學堂,是方瑤原先就想好的事,當時因爲各種原因,只在籌謀中。後來墨離一走,這個念頭也就跟着擱淺,再後來,方瑤便將這個想法告訴了李巖,李巖舉雙手贊成,只是建學需要一大筆銀子,他一人也裁奪不下來。
寫了個摺子往上面遞,直到兩個月以後纔得到回覆。
不過朝廷撥下來的銀子少得可憐,意思是想讓當地富戶解囊捐獻,桃江鎮的富戶倒是有幾個,卻是誰也不願做這個冤大頭。
還是方瑤先去了東興樓,以四道新菜的專利免費送與東興樓,這才勸說的賀老闆,再又由賀老闆去說服幾位同行。北旺齋的程英自是不用說,乾女兒想辦學堂爲百姓造福,她這個乾孃自然沒有二話的,全力支持。
如此,這個銀子才籌下來。
事實上,方瑤一個人也扛得起這個大梁,只是樹大招風,人富招妒,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纔會這麼苦口婆心的費盡心思走這麼一圈。
她到現在還只想做個低調的隱形富婆。
學堂開張的時候,桃江鎮的各個富豪都到現場祝賀,煙花絢爛,百花齊放,足足熱鬧了三天三夜。
爲了彰顯各位的貢獻,凡是捐款者都有留名在冊,製作一牌匾,橫掛於學堂一側,讓進進出出的人都能看到,也令那些捐款者面子上光彩些,捐得甘心,捐得得意。
當然這最大的功勞還是非方瑤莫屬了。
望着這學堂進進出出的莘莘學子,李巖滿是欣慰,一張八面年都不曾笑過的臉,眼角此刻掛滿了菊花褶子:“自這學堂建起來,來這裡求學的人數,是一年高過一年。”
“咱們這學堂,引來的師資力量是鄰近幾個鎮最全面的一家,除了四書五經六藝,還設有醫學、調香等各門技藝課程,這在其他學堂是學不到的。”自然來這裡上學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了。
“瑤兒姑娘,你是怎麼想到把醫學調香等技藝都納入教編課程裡的?”這些在正規學堂裡屬於雜學,想要學習,一般都是另拜師門。
方瑤要亭子中坐了下來,這家學堂的規模完全按照她曾要所在的大學格局來規劃的,雖然面積略小,但該有的東西卻是一樣不少。例如圖書室,蹴鞠場,花園,甚至騎馬場都有,爲的就是讓在這裡求學的學子課外之餘也能適當釋放下壓力。
“李大人,我說真話你可別笑話我!”方瑤隨手在地上撿起一片掉落的百合花瓣,放在鼻尖輕嗅了兩下。如今她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巴掌大的臉精巧細緻,五官明媚,白皙如雪的皮膚似是掐指可破,那一顰一笑一擡眸間,似有萬千芳華盈盈綻放,亭子立於百花中,她便身於花海里,卻是人比花嬌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李巖沒有輕浮之心,可也懂得欣賞讚美,以前方瑤就聰慧,如今更是慧智中帶着一份成熟與穩重,嬌媚與明朗,叫人看着難免心爲所動。
“方瑤姑娘說笑,如今你可是這百惠學堂的副院長,誰敢取笑你。”
“那我就說了。”方瑤仔細聞着這百合花香,娓娓道,“其實很簡單,李大人可曾聽過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十有八九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原是形容那些在朝靠科舉入仕爲官的面對戰爭時,權力總比那些武將低一等。而在我這裡看來,不管是求知求學求財求官,首先最重要的是要求命,求生存。
有多少有才之士,因爲貧窮而折了他們的壯志不屈的腰。夢想再偉大,沒有五斗米,便不能活命,當一個人窮得連自己這張嘴都養不活,又何談夢想。所以人們在實現夢想的途中,一定要有保命求生存的基本技能,如此纔能有希望去實現自己的願望。”
當初她剛來東山村裡,冷鍋冷竈,粒米無存,更別說上學這等奢侈之事了。若不是她會醫術,哪有今天這等輝煌。
“他們此刻在我這百惠堂是莘莘學子,用得是父母的銀子。如有一天,他們學成以後,出了這學堂,只空有一肚子墨水,卻沒有生存技能,那要那一肚子墨水又有何用?倘若父母安在還好,還能受及餘蔭,若不在呢?便只能靠自己養活自己,所以一門生存技能,是重中之重。”
李巖深受啓發,忙不迭的點頭:“方副院長一番話,叫醍醐灌頂,叫人大夢初醒啊!”
世人創辦學堂只教內才,卻不注重外在。所以窮死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書生,何其可悲。
“李大人見笑了,我也不過只是說說自己的一些親身經歷罷了。”她就是靠着一門生存技能一步步走過來的,養家餬口,致富至今,都是血淚的親身體會。
“對了,新的院長何時到?一直聽李大人說起,就不見其他,弄得我好生好奇!”這學堂一建成,方瑤是創辦人之一,所以副院長由她執掌。可是正院長卻是一直掛着名,不見其真身,不止方瑤好奇,學堂裡的其他人也是好奇的很。
“這個,我也不清楚,應該快了吧!”李巖有些說不準。
副院長不是正職,由鄉舉推選,再由他這個縣堂老爺點頭便可。可是正職院長卻是由上面按排,就是他,也無權過問。不過他倒是聽來了些小道消息,只是不知可靠不可靠罷了。
李巖望着那正院一側那幅牌匾問道:“那個要一直掛着麼?”
“一直掛着。”方瑤點頭,“除了彰顯捐款者的功德,也叫那些入學堂的後人在學習中真正懂得飲水思源,如此將來他們有成就時,纔會想着爲他人做貢獻。”
只有受了別人的恩,纔會更懂得去回饋別人。
方瑤望着那牌匾莫名出神,李巖猜到,她或許是想起了墨離,便問道:“最近可有殿下的消息?”
“沒有。”離開之後的第三年,倒是來過一封信,之後便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不過我知道他安好便足矣了。”
這學堂原是他答應給創辦的,李巖摺子往上面一遞,若不能批准,說明墨離處境堪憂。若能順利拿下,便說明他相安無事。
李巖點頭,學堂是墨離離開後的第三年,方瑤提議,他起草的。目的不僅僅是爲了給這一方百姓造福,更是想借機試探一下他的處境。
東山村是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除了九殿下,誰會在意。也是方瑤慧智,纔想出這麼一策,摺子批下來的那一天,裡面還夾雜了一封信,雖只寥寥幾行,但足矣讓他們懸着的心終於得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