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像個沒脫奶的孩子一樣,不知過了多久,才止了眼淚,擡頭抽抽搭搭的看着李月蘭和方圓姐弟。
“娘,我沒事。”
雖然她討厭這裡,討厭這裡的貧窮,討厭陳菊這樣的二嬸,討厭方張氏那樣的祖母,但老天也沒有把她苛薄到底,至少還派給了她一位疼她入骨的母親和姐弟。
前世她缺的,今世都補回來了。
也算是得失兼半!
李月蘭摸着她的臉,啞聲道:“發泄出來就好了,以後娘一定保護好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的。”
“我也是,我也保護二姐,拼了命的保護二姐。”
“瑤妹,是大姐沒本事,你要怪就怪大姐,以後心裡不舒服了,就拿大姐出氣可好?”哪果那天嬸子誣陷瑤妹,她能站出來爲瑤妹多說幾句公道話,或是拉着瑤妹找裡尹來評理,之後的事也不會發生了。是她這個大姐當得不稱職,纔會讓她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方瑤看着她們,在她們的臉上,她看到對此事的滿滿的自責和以後誓死保護她的堅定。
這就是所謂的親情!
她彷彿覺得縈繞在心頭的那點點不甘和憤怒被這股親情給衝去一大半:“我沒事了,以前是我們太懦弱,纔會讓嬸子讓祖母看輕我們,以後不會了。不光是要保護我,你們也要懂得保護自己。”
“嗯,知道了。”兩姐弟重重點頭,李月蘭將她額頭弄亂的頭髮撥到耳後,對她的懂事更加心疼了:“我的瑤兒……!”
事情到最後雖然是息事寧人,但方瑤也看清了另一個事實。
想要脫離眼前的境況,唯有發家致富一條路可走。
只有自己變強了,別人纔不會看輕自己,受他們的欺凌!
想到這裡,方瑤重重的抹了把臉道:“娘,我出工去了。”
說完,她便跳下了牀往外走。李月蘭在後面怔怔的喊她:“出什麼工,今天休……”
息字還在嘴裡,方瑤就揹筐跑出了院子。今天鬧成這樣,這丫頭還有心思上山!
李月蘭也是無奈,心裡也就越發的疼惜這個女兒了。
上山的路,方瑤已經去了很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因着哭了太久,眼睛一下子受不得強光,一路都是悶着頭在走。冷不丁地撞到一堵人牆。
“嘶,好痛!”
方瑤摸了摸鼻子,那裡撞得生疼。
“你走路都不帶眼睛的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方瑤怔愣地擡頭,我去,這不是墨離麼?
“你病好了?”
“你哭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所以誰也沒回答誰。方瑤看到墨離那張略顯蒼白臉,想到他身上的毒,醫生的本能一下就勾出來了。
她踮着腳尖,擡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微眯着眼感受了會兒然後神色認真道:“嗯,不燒了。”
俊秀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自然,她怎麼一見面就摸他?墨離問道:“我昏迷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麼對我動手動腳?”
“廢話,不動手動腳我能知道你燒到什麼程度,能給你換藥?”方瑤白了他一眼,不知爲何,看到墨離,先前的事所帶來的負面情緒立馬就被煙宵雲散了。“對了,你腳上的傷恢復得怎麼樣了?來,我看看。”
說完她便蹲下身,自顧自地撩起他的褲管查看他的傷勢。理智告訴墨離,他應該避開,他跟這女孩不熟。但不知怎的,在看到她臉上那抹純真和所有一切動作看起來很荒唐她卻做得極其自然時,他沒動,任由她溫熱的手指觸碰在他的腿上。
“嗯,恢復不錯,再回去換兩幅藥就行了。”方瑤擺擺手,站起來道。
“家裡沒藥了。”墨離實話實答,他雖然對方瑤的爲人和他看來過於親近自己的目的還無從得知,但她確實一次又一次的救了他,她有這本事,他也惜自己的命。
“這麼快沒藥了?”方瑤擰了下眉頭,“這樣,我去山上再給你採兩幅回來,晚上你讓墨管家在村口等我,我讓他帶給你!”
“好。”墨離點頭,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心裡劃過一抹連自己都無法說清甚至沒有察覺到的憐惜,“你還沒有說爲什麼哭?”
“沒有啊,我哪哭了,我沒哭!”她一個心智已到三十歲的老姑娘怎麼可能在一個未成前的小屁孩面前承認自己的脆弱!
“你眼睛紅了。”墨離言簡意駭,直戳重點。
“哦,那是剛纔你撞得我太疼了才這樣的,不是哭的。”方瑤邊說邊擦着他肩頭走過去,“我上山給你採藥哈……”
墨離擡腿在後面跟着。看他緊隨而至,方瑤再度轉移話題,“對了,你今天上山做什麼?病都沒好就來踏青嗎?就不怕再碰到野獸什麼的。”
後面沉默了會兒才道:“不是踏青,就是散散心,在牀上躺得太久了,出來走走。”
他其實是專程向方瑤道謝的,但傲嬌的他自打出生就沒說過個字,所以有些難以啓齒。
“啊!”
前方突然傳來方瑤的驚叫聲,墨離擡頭一看,就見她腳下一崴,身子朝前面重重栽去。墨離神色微變,一個縱身,躍到她身側,攬住她的腰,在空中旋轉了一圈才險險站穩。
“沒事吧?”
“沒事!”方瑤驚魂未定。
“怎麼回事?”
“剛纔踩到一顆石子,滑了一下。”方瑤拍拍胸口,微風拂過,墨離身上淡淡的藥香和他身上特有的尊貴清華的氣息充斥着她的鼻尖。再度近距離的看着他的盛世美顏,一顆心竟是微微一蕩。
不會吧,她不會是對墨離起了色心了吧?
我去,方楚楚啊方楚楚,你都三十歲的老姑娘了,竟會對一個小自己一輪的未成年的孩子動了心?
還有沒有節操?
方瑤搖搖頭,她纔剛在方張氏和陳菊那裡受了大把的氣,心裡憋屈着呢,回頭就被墨離這張絕世容給迷了心竅,這太離譜了!
她怎麼能這樣!
擡頭一看,墨離的黑眸似乎夾着一絲促狡的笑意。她猛地一推:“你摟我腰做什麼?不知道男女有別啊!”
這時候,爲了掩飾自己內心見不得人的心思,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發制人!
墨離勾了勾脣瓣,揚起一抹淺淺弧度:“那天陳楚生拽你,你說男婦授受不親,今天你摸我額頭,倒是一幅道貌岸然、理所當然的樣子,剛纔我好心扶你,你不領情,重要的是,你的臉還紅了,你怕被我發現,立馬反咬我一口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方瑤,要說你對我沒居心,你自己都不相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