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辦法,就是方瑤在後院挖了兩大盆泥巴攪成沙子般粗細,然後用樹枝當筆,在泥巴上寫字,然後方正和方圓一個一個學。
本來用沙子是最好的,可是雨這麼大,根本出不去,家裡也沒備用。也考慮用黑炭當筆,地當紙。不過屋子就這麼大,到時候到處都寫得黑乎乎的擦都擦不掉只能作罷。
泥巴也好用,樹枝寫了用手一抹,又可以重新寫,一點也不比沙子費勁。
方正和方圓試着劃拉了幾下,覺得還行,就用上了。
吃過飯以後,方瑤就正式教他們認字。
古時候認字不比現代,從拼音開始。這個時代根本沒這個,而是從《三字經》裡的漢字直接開始學的。
好在方瑤上大學時候偶爾在網上看到過《三字經》,覺得字數多,又拗口,還挺有意思,把它背了下來。不然她也要頭疼了。
李月蘭剛開始還擔心方瑤教不下來,畢竟她那點水墨也是閒來無事跟人學來的,沒在正規的學堂上過課。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看着三個孩子認真好學的模樣,她很是欣慰。
轉眼就到了清明節前夜,吃過晚飯,方瑤三姐弟在廚房幫李月蘭收拾碗筷時,院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佝僂着背,輕手輕腳的,要不是他從正門進又是這個時辰,方瑤還以爲是進了賊。
“二叔?”
透過毛毛細雨,和家中微弱的燭光,方圓一眼就認出來人。李月蘭探頭一看,見果真是方長遠,連忙把手裡的活放下迎了出去。
“小叔子,咋回來這麼晚,吃過了嗎?”
方長遠長着一張四方臉,五官棱角分明,皮膚不似鄉下務農的男子那麼黝黑,而是小麥色,薄薄長衫下能依稀感覺到他壯實的肌肉。笑起來露出一嘴整齊的白牙,看着很舒服。
不得不說,在鄉下,方長遠這樣的,算是長得俊的了。
怪不得陳菊總不放心他,找小三兒,就方長遠的外貌他要真有這個賊心也是勾勾手指的事。
不過也是奇怪,方橫長得像他爹,可卻沒他爹好看,應該都是撿着他爹的短處在長了吧!
方瑤心頭碎碎的打量着這個二叔。
“嫂子,還沒休息哪?”方長遠笑吟吟地,“那三個孩子呢?”
“在廚房呢!”不等李月蘭叫喚,三姐弟都跑了出來,圍着方長遠歡歡喜喜的叫二叔,就是方瑤也喊了他一聲。
方長遠和方長慶兩兄弟從小就很要好,即便陳菊常在他耳邊吹風,也沒能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哪怕是是方長慶去世以後,方長遠依舊疼愛這三個孩子,甚至比以前更加憐愛。
所以就算方瑤不認陳菊,但還是認這個二叔的。
“來來來,二叔有禮物送你們。”方長遠每次回來都給她們捎禮物,不是吃的就是用的,回回也沒落下。正往兜裡挑呢,東屋的簾子掀開了。
“長遠,你回來了?”陳菊早就伸長着脖子等着他,這回見到人,別提多激動,“娘,長遠回來了。”
不一會兒,方張氏拄着柺杖走了出來。
屋外還下着雨,雖然小,但涼涼的。方長遠是個孝順的,知道母親的腿受不得寒,連忙跑了過去扶着她:“娘,先進屋。”
“哎!”方張氏顫微微的轉身,擡頭看着他,這個久未見面的兒子,眼眶紅紅的,鼻頭有些酸。
進屋後,方長遠發現大嫂和三個孩子沒進來,想轉身去喊她們。陳菊一把拉住他:“你做啥去,剛回來就往外跑?”
“沒有,我喊嫂子和那三個孩子去。”
“喊她們做什麼,你自己沒老婆沒孩子啊!”陳菊一邊說一邊去炕頭叫方橫,“橫兒,別睡了,你爹回來了。”
看到牀上趴着個胖乎乎的身子,方長遠的眼睛似是有了色彩,他笑道:“這個時辰就躺下了,怎的睡這麼早?”
“最近這孩子玩得太野了,回來吃過飯就睡。”以前晚飯過後還能玩會兒,現在丟了碗就趴牀上,沒了運動量,這小身板就越發的圓乎了。
方長遠走過去看着他,就這麼一個獨子,自是喜愛的。摸了摸他的臉,“好像比上次胖了不少。”
“能吃能睡的,當然胖了,也不想想你多久沒回來了。”她到底是個女人,年紀又不大,總是有那方面需求的,每每獨守空房,那滋味不好受。
陳菊想着就委屈起來,眼眶也紅了。方張氏嗔了她一眼:“難得回來,不能好好說話?”
一回來就哭哭啼啼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哪個丈夫看了會喜歡。也難怪長遠一年到頭的總不想回來,也害她總見不着兒子。
方橫硬是被叫醒了,揉着惺鬆的眼睛,那小眼神還在遊離幻散。陳菊連忙推了下他:“看看誰回來了?”
“爹?”方橫這纔看清面前多了個人,眼睛噌地一亮,撲到他懷裡抱着他的腰,“爹,你啥時候回來的?”
“剛剛進屋。”方長遠摟着他,感覺懷裡這個肉乎乎的身子,體內那股血脈之情緩緩流淌。如今他對這個家好像沒有多大的感覺,也就只有這個兒子能喚起他的絲絲情感。
其實也不是方橫對這個父親有多親近和喜歡,主要是方長遠每次回來都會給他帶好吃的和新鮮的玩意兒給他玩耍,這樣他就能到夥伴們面前去顯擺,感覺備兒有面子。
就像這次也一樣。他兩手一伸,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問道:“爹,給我帶禮物了沒?”
“有,你和哥哥姐姐都有。”方長遠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去把你大娘和哥姐都叫來,我給你們發禮物!”
方橫一聽說要去叫李月蘭一家,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減了下去。自從方瑤說要拉他去見官,他就怵了這二姐,也恨死了她。所以他怎麼能願意讓他們再繼續分享他爹帶來的禮物。
“你這孩子怎麼了?幹嘛坐着不動?”方長遠不明所以,笑着問道。
“爹,您把禮物都送給我吧,您是我的爹,買來的東西只歸我,幹嘛要有他們的份?”
“看你這孩子說的,哪次爹回來不給他們帶禮物,這次還能例外?都是一家人,不必分得這麼清楚!”方長遠只以爲是方橫跟方圓幾個姐弟相處鬧了彆扭不願去,小孩子嘛,打打鬧鬧也正常。誰料身邊的陳菊一屁股坐在炕頭上道:“長遠,現在我們跟大房一家可不是一家人了,咱們早就分了家了。”
“分家了?”方長遠很是意外的看着她,又看着方張氏,“娘,怎麼回事,大嫂爲什麼要跟我們分家?大哥不在了,分了家大嫂這一家子大大小小要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