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奇怪的藥味?”
“娘娘沒聞到麼,奴婢可是一進屋就聞出來了呢!”
淑貴妃道:“皇上胃疾,近日都在清華宮用藥。皇后那個老女人爲了討好巴結皇上,連煎藥的事都攬下了。自然屋子裡會有一股藥味了。”
“可奴婢聞着,好像皇上喝的藥跟以往不同?”
“哪裡不同了?”淑貴妃剛問出口,復又想到什麼,道,“皇上的胃疾現在是由方瑤診治,所開的藥方想來與以前的也是有所不同,藥方不同,藥材就不會相同,這藥味自然也會不同了,有什麼奇怪的。”
“不是的娘娘,奴婢是聞着這藥味裡似乎有一種叫茺蔚草藥的味道。”
“茺蔚,那是什麼?”
“就是專治調理女子經事的草藥。”
“調理經事的草藥?你沒聞錯?”
“娘娘是自道的,奴婢自小就跟着父親行醫,如今雖然不做大夫了,可以前學的並沒有忘記。這茺蔚的草藥味道雖然淡,但方纔在清華宮一站就是個把時辰,怎麼也不會聞錯的。”
淑貴妃不在意道:“就算你沒聞錯,那又能代表什麼。皇后雖然年紀大了,也還沒到那種地步。她別些藥調理調理也是應該當的。”
幽若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可不對在哪裡,她也說不上來。見自家主子不放在心上,自己也不便多說什麼。
皇帝下了早朝,依慣例來到清華宮。現在看皇子們上課是他一大樂趣,不光是他的孩子們迷上了方瑤的課,他也是倍覺有趣。除了這,皇后給他按摩的手法也是越來越純熟了,近來有她的照料,胃疾都很少發作了。
不過今日他來,倒是沒有一張笑臉,拉着皇后道:“朕一下早朝就聽說今日各嬪妃早上給你請安時淑貴妃刻意刁難了你,可有此事?”
“又是哪個愛嚼舌根的胡說八道了,也算不上刁難。宮人們也確實是做得不好纔會惹她生氣,她身爲貴妃,有協理六宮之責,管教奴才們是她的本份。本宮是見着事情不大,又是年關了,不宜大動干戈,跟淑妃妹妹持不同意見而已,哪裡算得上刁難呢!”皇后渾不在意道。
她越是大度,就越顯得淑貴妃小家子氣。
皇上的心自然就越偏向皇后了:“這事兒確實是小事,可你就手腕仁慈,有容人之心。淑貴妃卻是沒有,這點她遠遠及不上你啊!”
皇上突然一嘆,比起皇后,他心裡其實喜歡淑貴妃多些。得寵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淑貴妃聰慧伶俐,年輕漂亮,又懂得如何討他的歡心......
對她的期許其實比對皇后還要高一些。
只可惜,貴妃永遠只是貴妃,心胸氣量永遠不及皇后。
所以這輩子,她也只能是貴妃了,這些年再如何寵,她的位份也沒有再進一步。
“皇上這是在誇臣妾麼?”皇后不懂皇上那悠悠一嘆是爲何事,只道,“快坐下吧,藥已經熬好了,馬上就端來了。先到火爐邊暖暖身子,這一身的寒氣再不烤一烤怕是要生病了。”
“好。”皇帝依言走到火盆邊坐下。皇后就勢蹲坐在墊子上,和往常一樣給他按摩,“等喝了藥就可以開飯了,臣妾近日學做了一道菜,叫椒鹽排骨,味道甚是不錯,皇上呆會兒可要賞臉多嚐嚐,若是覺得可口,以後臣妾經常做給皇上吃。”
“還是皇后細心。”
皇上在她手上拍了拍,妻臨膝下,盡討他開心,日子彷彿又回到了還在王府時那種快樂簡單的時光。那時候皇后還不是皇后,是他的王妃,每日在門口殷殷切切地盼着他下早朝回來,一進屋便有熱騰騰的飯菜等着,這一輩子過得最像尋常夫妻的日子也就是那段時光了。
近日彷彿那段時光又重新復起,皇上每每心裡百感交集,像被熱水燙過一樣,暖暖的,滿滿的。
突然想到方纔進來時外殿擺放整齊的桌椅,他問道:“怎麼都將桌子椅子都搬進屋來了,不放在院裡?”
“昨兒個夜裡下了雪,雖說這雪現在停了,院裡的積雪已清掃完畢,可氣溫卻沒怎麼上去,依舊冷得很。燒再多的火盆子,怕是也不頂用,此刻外面又時不時的有風,臣妾擔心孩子們頂不住,還是搬進屋裡來好。”
“如此,會不會太吵鬧了?你素來喜歡清靜!”
“不會的,臣妾都清靜這麼多年了,難得熱鬧一下,臣妾喜歡。”皇后這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總之皇上聽裡很是愧疚,他拉着皇后的手道,“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讓你受委屈了!”
“皇上快別這麼說,皇上是國君,朝政繁忙,後宮裡的有些人有些事顧不過來也是正常。臣妾即爲皇后,不僅要爲皇上分憂,更要體諒皇上的難處,臣妾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這番大義凜然善解人意的話,聽得皇上心裡更是疚責不已了。
“你放心,以後朕不會再冷落你的,敏兒也懂事,等到合適的時機,朕給她尋一門親事,讓她嫁得近些,不出城不出國不外嫁不聯姻,就在咱們大曆京都裡給她挑一個好夫婿,讓她日後有機會多孝敬你。”
“臣妾替敏兒謝皇上厚愛。”
“起來吧,這也是朕應該爲你做的。你爲朕撫育敏兒多年,她也應該孝敬你。”
皇帝想多彌補皇后,目前只能想到這些。但他不知,皇后要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敏公主是她一手帶大不錯,可嫁了人了,哪能還像以前那樣在她膝前孝順?
說到底只有兒子可靠。而這個兒子必須自己來生養,旁人的也指望不到。
正說着,外頭傳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
還未進屋就嚷嚷起來:“父皇,你這麼早就來了?”
“你今天不也這麼早?”皇上挑着眉,滿目寵愛。
“也沒多早吧,就早了半個時辰而已。還不是十五、十六他們,說是要早些過來上先生的課,過來正陽宮央兒臣早些出宮去接先生。”
“爲什麼要早些過來上先生的課?他們不用回去用膳麼?”皇后問道。
“回去啊,只是紀少傅近日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染了風寒,今日更是咳得厲寒,就讓十五他們早早就下課了。”墨敏道。
“紀少傅病了?”皇后吃驚,“嚴重麼,可有召太醫去瞧瞧?”
“這事朕剛下早朝時,高遠就跟朕說了。太醫已經派過去了,朕還收到紀少傅請假的條子,風寒嚴重,怕是近日都上不成課了。”皇上接過話道。
“近日都上不成課了,那皇子們的功課怎麼辦?”
皇上沉吟,這事他也頭疼呢!不過年關將至,休息幾天也無妨。他道:“實在上不了,就當提前給他們放假吧!”
“好不容易纔讓他們上課有了興致,這一放假,會不會對孩子們有影響?”皇后擔憂道。
這長假一放,心就鬆下來了。要再學起來收收心那就費勁了。
“這有什麼,母后擔心他們的課,讓先生來頂替紀少傅就是。反正現在來上先生的課的人也越來越多,母后這清華宮都快坐不下了,乾脆就趁這個機會讓先生到太學院給他們上課去。即不吵着母后,又解了父皇的擔憂,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