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陽雖沒看見二人是誰,想來該是巴山劍派中的兩名室外弟子。
但聽那人說自己“忘恩負義”,幹出欺師滅祖之事來,心中大爲疑竇,尋思:“莫不是柳一劍怕我無故失蹤,引起派中弟子生疑,是以編了個什麼謊話來糊弄衆弟子,反倒還說成是我的不對?這隻老狐狸果真奸詐無比。只不知他當着衆弟子說了我一些什麼壞話?若琴兒信了他的謊言,定然會恨我入骨。”
想到此,不由怒憤填膺,轉念又一想:“我絕不能讓柳一劍那卑鄙小人毀了我的清譽。我縱是死也要讓巴山劍派衆人看清柳一劍的真實面目。再說我與蛇毒門素無交情,何況那蛇毒門乃是一個邪惡門派,門中之人定也不是善類,我就算趕到了蛇毒門,他們也未必會施藥救我。若我一來一去耽誤了時辰死在途中,最後豈不光有一身好本事,卻是再無力誅殺柳一劍那惡人了?看來我得先找柳一劍報仇後,再趕去雲南不遲。”
打定主意,起身朝巴山劍派奔去。
穿過那座石拱橋,不幾便來得練武場壩上。
只見牛堂、徐四道正在教授一些室外弟子武藝,小黑也在其中。
衆人練得正酣,猝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走來,無不感到驚疑好奇,盡都停下身來朝他望去。
徐四道一抱拳道:“這位前輩怎麼稱呼,不知闖入我巴山劍派有甚指教?”
他竟沒有認出朱丹陽來,且把他當作了個白髮老者。
朱丹陽亦不見怪,似笑非笑說道:“五師兄,短短几日不見,你難道就將我忘記了麼?”
牛堂“啊”一聲驚呼,百思不解地道:“朱丹陽,原來是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衆弟子聽其叫破,這纔看清,原來這白髮之人竟然真是朱丹陽。
只是不解爲何幾日時間不見,他已變得滿頭鶴髮,如此蒼老憔悴?
小黑驚喜萬分,趨身上前,沙聲問道:“丹陽哥,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啊?”
朱丹陽能再看到小黑,自也十分高興,只道:“這事說來就話長了,待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吧。”
隨對牛堂說道:“大師兄的話,我聽得甚是糊塗,只不知我何時又欺師滅祖了?”
牛堂冷哼一聲,似作怒道:“別叫我大師兄,我沒有你這種人面獸心的師弟。你快滾吧,我們巴山劍派從此不再歡迎你。你若再上前一步,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牛堂本就是一副倔牛脾氣,既然一口咬定朱丹陽幹了欺師滅祖之事,想來不會有假。
是以,也不把事戳穿,只盼朱丹陽速速離開此地,免傷和氣。
朱丹陽心知他們定然是受了柳一劍蠱惑,看得牛堂對自己如此無禮,心中也不生氣,只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欺師滅祖的事了?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徐四道素來不喜言語,是三天不說兩句話那類人,這時也忍不住有些憤慨,岔口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知獨明便是,你硬要我們再說一遍你才覺得光彩嗎?你走吧,永遠也不要再來我們巴山劍派了。”
朱丹陽踏進兩步,欲向他問個究竟。
卻見寒光一閃,牛堂一劍斜刺過來,果然是言出必踐,朱丹陽上前一步他便施展殺手。
朱丹陽看他攻來,微有怨氣,身子稍稍一歧,一把就抓住了牛堂手腕,遂沉勁一提,便將牛堂高大的身軀舉過了頭頂。
這一顯露鋒芒,全場衆人盡都睜大了迷惑的眼睛,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牛堂更是暗暗害怕,奈何朱丹陽拿他的手掌源源不斷朝他體內發出真力,他一個身子始終是動彈不得。
衆人哪料短短几日不見,朱丹陽的功夫已進步得如斯神速,單憑那份隨手就將一個武功好手舉過頭頂的勁道,便是多少人修習幾十年內功也辦不到,望塵莫及的了。
徐四道見勢不妙,顫喝一聲“休得傷了大師兄!”
朱丹陽本就無心傷他,手臂一揮一放,迅將牛堂身子橫拋了出去。
但是牛堂並沒有摔倒,只打個踉蹌就穩住了身形。
牛堂暗暗驚歎,心道:“這小子在哪裡學得了這身邪門武功?若不是他手下留情,運足力道使勁一摔,我定然不摔死也傷殘了。”
雖感激他對自己留了一手,然他是愛面子之人,當着衆多弟子之面被朱丹陽一招制服,以後哪有什麼顏面再去面對衆人?
暴喝一聲道:“大家一起動手拿下這個叛徒。”
劍訣再次一捏,二度朝朱丹陽刺去。
徐四道生怕他吃虧,也運劍同去攻擊朱丹陽。
朱丹陽本來心中已有怨氣,又見他們橫蠻不講理,頓氣得火上澆油,雙掌運勁一放,聽得勁風橫溢“砰”然而響,徐牛二人各自一聲悶吟,均是被朱丹陽凌空發出的兩掌勁道震傷,一起棄落了長劍,摔倒在地上。
朱丹陽顧及同門情誼,只使出三層力道,若運出全力,徐牛二人必然當場被震死殞命。
但他如今身懷百年內功修爲,雖只使出三層力道,打在內功修爲膚淺之人身上,難免也會受傷。
徐牛二人兀自吐了一口鮮血,內臟已被震傷,再不能出招發難。
衆弟子見朱丹陽一掌就打傷了徐牛二人,個個心中均有驚駭之意。
不過朱丹陽逞兇傷人,衆人無不義憤填膺,除了小黑外,其餘人等盡都揮劍上來合圍朱丹陽。
朱丹陽心知這些人都沒有什麼內功修爲,若運勁抵擋,哪怕只使出一層力道,同樣會震傷他們。
這些人都是自己昔日的同門師兄弟,如果錯手打死人命,心中決計不會好受。
於是不再催動內力,只仗着輕功卓越,一味在衆人中間閃身遊走,專門擊打他們手腕。
聽得“叮叮噹噹”一陣墜劍響亮,只片刻工夫,全場三四十人盡都被踢落手中長劍,個個抱着手腕叫喚不止。
陡聽的一聲清爽的暴喝,隨之“颼颼”風響,張烈、左濤、劉太人、冷俊、柳琴五人一齊縱落到練武場壩上。
五人乍見一名白髮老者打傷了派內衆多弟子,無不心中盛怒,同時催動劍招,騰身上前圍攻朱丹陽。
朱丹陽見得柳琴到來,大是高興,喝了聲“琴兒快住手!”
五人聽這聲音耳熟,暗自均是一“咦”,盡都強行撤回招式,細看這白髮之人居然是朱丹陽,無不又是驚詫又是好奇。
柳琴臉上一喜,但很快卻變得憂鬱沉重,隨澀聲說道:“你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了?”
雙眸已開始溼潤,就差掉眼淚了。
朱丹陽心想:“看來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便說道:“琴兒,你還好麼?”
柳琴倏然面色一沉,適才的關切模樣馬上轉換成了慍怒,冷冷道:“你走吧,我再不想見你了,你我從今以後恩斷情絕。”說罷轉身欲走。
朱丹陽聽得“恩斷情絕”四字,全身猛打了個寒噤,險些就哭了出來,柔聲說道:“琴兒,你到底怎麼了?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麼?你怎狠心說出這般話來?”
柳琴終於忍不住雙淚簌簌瑩然,淡淡道:“誰叫你那般忘恩負義?誰叫你背叛師門?這是你自找的,你以爲我想麼?”
朱丹陽也淚涔滿面,寒聲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從來就沒有背叛過師門。你爹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啊?”
忽聽張烈插口喝道:“你少在這裡惺惺作態,你刺傷了師傅,然後倉皇逃走,這難道不是背叛師門嗎?”
朱丹陽聽他說自己刺傷了柳一劍,心中一陣莫名其妙,想來定是柳一劍耍出的詭計。
辯駁道:“我沒有刺傷師傅,而是他要殺害我,而且還將我扔下了萬丈深谷。”
“胡說”,冷俊厲斥道:“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誰不知曉師傅平時最疼愛你了,他無緣無故又怎會殺你?你分明是存心誣陷,看我不殺了你這不孝之徒。”
長劍一領,一招“秀女穿針”刺向朱丹陽眼睛。
朱丹陽見他劍招狠毒,又蠻不講理,心中的怨氣再也按捺不住,大嘯一聲,猛卷一掌打向冷俊。
聽得風聲掃出,冷俊胸前肋骨“喀啦”一陣脆響,冷俊嘶聲慘叫,長劍還未遞到朱丹陽,已被強悍的勁道震斷成兩截,全身氣血翻騰,被硬生生逼飛回來。
左濤見他這一摔倒,勢必會摔成重傷,急忙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