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春風拂來,本該叫人倍感溫柔舒心,他卻渾身打了個寒噤,忍不住流下淚來。
雖是黯然神傷,情緒並不浮於臉上,怕讓他人笑話自己男兒丈夫竟還哭哭涕涕,豈不成了笑柄?
又想到自己出門一月有餘,將妹妹獨自留居家中,她如今過得怎樣了?今年的春節,她一個人又是如何度過?
沒有父母的陪伴,想來不會很好。
想到自己如今生死未卜,如果自己死了,妹妹將來怎麼辦呢?誰又來照顧她?
一陣落寞憂傷,竟自長吁短嘆,渾噩不知所措。
他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設法保住性命,他不想和妹妹就此陰陽兩隔,不想就此放棄爲父母,爲趙大哥報仇的念頭。
船靠了岸後,朱丹陽忽然被裝進一個大木箱裡。
兩名男子用麻繩捆了木箱,擡着就往岸上走。
他被關在箱中一幌一蕩,委實不好生受,但木箱周圍早留了透氣小孔,呼吸倒不成問題。
走了一陣,便聽見許許多多嘈雜的人聲。
有叫買聲,拉客聲,女人的歡呼聲,男人粗魯的喝罵聲。
朱丹陽雖看不見,卻能猜測定然是走到了大街鬧市上。
又走了一會兒,人聲越來越遠,漸漸模糊不清,想是已到荒郊野嶺。
偶聽得幾聲鳥雀啼鳴,嘰嘰喳喳,倒也解悶。
再行不多時,箱子開始往一邊傾斜,朱丹陽呈了頭上足下之勢,一顛一簸幾欲作嘔,大不舒服,看來現在應該是在走上坡路段。
這一走,便是約莫半個時辰左右,木箱方纔平衡下來,他這才舒了口長氣。
便在這時,猝聽有兩個男子聲音說道:“掌門回來啦!”
接着又是一陣嘈雜聲迎接出來,一時聒噪四起,腳步聲散亂,應該聚了許多號人。
朱丹陽心道:“看來這該是桐柏派的門戶所在了,倒不知鄭鬆帶我回桐柏派,究竟有何企圖?”
鄭鬆吩咐兩名男子將木箱擡去了裡屋,兩名男子依言照做。
朱丹陽被裝在木箱中,根本沒有辨別方位的能力,只感覺那木箱時左時右,彎來扭去沒走多久,便即停了下來。
他被放出箱子,鬆了綁後,那兩名男子自行去了。
隨聽得“哐啷”一聲鐵門關閉,那兩名男子的腳步聲已經消失。
朱丹陽被麻繩捆綁足足半個月,這時解開之後,手腳早就麻痹僵硬,根本不聽使喚。
他暗自運功調息片刻,周身血氣方纔暢行。
他除下眼睛上的布罩,只覺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見。
這是因爲長時間不見光亮的緣故所致。
他輕輕揉搓着太陽穴位,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面前隱隱傳來白燭光亮。
過得好一會兒,他終於恢復了視力,四周景物清晰可見。
原來自己被關在了一間地下密室,室中光線暗淡,非常潮溼,石壁上面掛着一盞昏暗的燭燈,似滅非滅,左上角有一道鐵門封住去路。
他四周打量一番,發現周圍全是用大理石砌成,固若金湯,要想出去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原本還有點兒求生的慾望,這時卻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心道:“難到我朱丹陽真要亡命於此嗎?”
靜靜坐在角落落寞一陣,乍聽有細碎腳步聲走來,不幾鐵門中間的一扇小門打開了,有人遞進來一碗飯菜,小門又被關閉。
朱丹陽走近一看,竟是一碗白飯伴青菜,頓時氣得大罵道:“格老子,這是喂人還是餵豬啊?快叫你們掌門給我送點兒好肉好酒來,否則休想得到老子的劍譜。”
“啪”一聲將那飯菜扔在牆上,濺得滿地皆是。
過不多會兒,小門果然再次打開,這次遞進來一隻燒雞,一壺白酒,小門又關閉了。
朱丹陽笑道:“格老子,這纔像話嘛。敢情鄭鬆那王八蛋是想劍譜想瘋癲了,什麼都依人。”
心想反正是死,要死何不做個飽鬼呢?
於是一口氣將那燒雞吃個精光,酒也被喝完。
大概吃得太急,一壺酒喝完竟酩酊大醉,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地牢暗無天日,朱丹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再次醒來時,那鐵門邊又放着酒菜。
這次是一壺酒一隻烤鴨。
他了無生念,見有吃的便吃,三下五除二又將酒菜吃完,剛欲接着大睡,鐵門卻驀地打開了。
他啓目望去,原來是鄭鬆、劉長河到來。
朱丹陽懶得理會二人,自顧倒在地上,閉眼就睡。
鄭鬆見他正眼也不瞧自己,大是氣憤,怒道:“臭小子,你要好吃的也給你送了來,這回總該說出劍譜的所在了吧?”
朱丹陽不願與他說話,如今身陷囹圄,要想出去談何容易?
反正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劍譜的所在,只有絲毫不對他透露劍譜之事,方纔有活命希望。
他翻了個身面對石壁,假裝沒有聽見。
劉長河見他不理不睬,大吼一聲“找死!”呼一叉徑直打在朱丹陽背上。
朱丹陽本沒防備,痛得“哇”一聲大叫,罵道:“你狗日的好卑鄙,居然偷襲老子。”
他已經身處險境,嘴上卻不肯饒人。
劉長河倒不是頭一遭被他辱罵,只是污言穢語,難免不甚悅耳。
氣得一翻怪眼,魚叉又橫掃打出,擊向朱丹陽腰際。
朱丹陽這回有了防備,縱身跳躍,意圖避過。
萬沒注意地牢太過矮小,只跳起幾尺,頭蓋骨便撞上了屋頂。
“砰”的一聲,已經撞破了頭皮,腦海裡一陣昏沉,鮮血直流,身子橫墜下來摔落地上,就此昏迷過去。
也不知過得多久,忽有一盆涼水澆潑在他身上,他機靈靈打個寒噤,甦醒過來。
地牢十分潮溼,他全身衣服被涼水沁溼,冷得直打哆嗦,牙齒挫得到格格作響。
啓目看時,鄭劉二人身邊已經多了一男一女,和他們並排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