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特老先生,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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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門的管理員是一個年輕的法師,在卡特堡,沒有人不認識蓋亞特家族的人——一位是老蓋亞特,看起來很蒼老,但卻是意外的好脾氣;另一位是小蓋亞特,馬林·蓋亞特,卡特堡的蓋亞特集團唯一的領導者,法羅爾與希德尼的雙料親王,傳奇法師。
榮譽太多,多的就連蓋亞特自己都記不住自己這個孩子到底有幾種身份。
反正比他這個不起氣的父親可利害多了。
向着年輕人點了點頭,走出大廳的蓋亞特看着天下的雪花,今年的特卡堡,有着更爲嚴酷的冬天。
走過拐角,看着那老扇子的牆角,還記得,那是自己撿到馬林的位置。
自己這一生,爲了復仇與真相犧牲了一切,原本以爲自己會因此而孤獨終老。
但是命運女神卻爲自己打開了一扇窗,自己撿來的一對兒女,有着遠超那些貴族子弟的天賦,女神終究爲他這個無依無靠的老東西,留下了足以榮耀一生的後代。
那怕他和她的身上,並沒有蓋亞特的血,但……他們姓蓋亞特啊,並以這個姓氏爲榮。
這樣就夠了,對於蓋亞特來說,有人能夠來繼承這個姓氏,對於他來說,就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如今的卡特堡,已經不會再有路邊的小乞兒等着人來撿了,馬林這個孩子創造了一個美好的新世界,這個孩子有着遠比北方主義的那些笨蛋更加現實的手腕,那些笨蛋不切實際的理論不能給窮人以飽飯,而馬林的集團卻可以。
不是說北方主義不行,事實上蓋亞特一直都是同情他們的,十租八的農人,爲企業主做事連租錢都快付不起的年輕人,那些自願簽下契約的中年人,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掙扎求生,只可惜,他們的神明不憐憫他們,他們的國王,他們的貴族更不可能可憐他們,這些世界一直都是如此殘酷。
曾幾何時,蓋亞特也覺得這個世界不會有救贖出現,公正之主從來不會去管人類之間的事情,至於別的神明……你讓貴族之神和智慧之主來嗎?他們當然會出手啊,只不過他們幫助的目標卻是貴族。
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守護農人的豐收女神爲那些可憐人舉起戰旗。
只可惜,豐收女神到現在還沒能甦醒。
北方主義也許會過很久,纔會明白那些高高在上的各位根本不可能可憐他們,纔會明白他們之中那些妥協派根本就是被企業主和貴族們所腐壞的蛀蟲,纔會明白那怕是在他們之間,也會有被馬林稱之爲歧視鏈的存在。
馬林這個孩子對此說過,很合理,那句話叫屁股決定腦袋,坐田梗上的屁股的主人與坐王座上的屁股的主人註定尿不到一個壺裡,就像是那些幫助牧場主管理羔羊的牧羊犬一樣,牧羊犬會和羊站在一起反抗牧場主嗎?
當然不可能了。
父親,您知道嗎,只有我這樣,背叛了自己屁股底下那張椅子的人,才明白這個世界的那些窮苦人面對的,是何等可怖的死局。
馬林的這句話讓蓋亞特很是贊同,是啊,只知道背朝天的農人,只知道過一天是一天的工人,那些紡織女工們不知道紡織廠主從她們身上吸取得究竟是血還是蜜,而那些只能無所事事走在街道上行乞的孩子們,更不知道他們荒廢的到底是自己的人生還是整個族羣的命運。
馬林這個孩子說過,知識是一把雙刃劍,它能夠讓每一個人都理解到自己所處在環境,讓每一個人都理解自己腳踏的環境,更讓每一個人知道……他們面對的敵人會是誰。
不過這一切很快就會與自己無關了,老蓋亞特感嘆着,走在雪裡的老人想着自己時日不多的未來,自己選擇的終局,就是想名爲真理的舊日序列徹底封印。
真理……這兩個字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蓋亞特不知道以前會有多少,但在他之後應該就沒有了。
他的軀殼會被永遠的保存着,而名爲真理的這份傳承自舊日大毀滅時代之前的神奇機械,也會被徹底的封存在他的身體裡。從蓋亞特之後,再也沒有人會成爲它的犧牲品,而真正追尋真理的人,那怕沒有這個序列,也能夠用他們的雙手去追尋真理。
“蓋亞特先生,午安。”路邊的巡警舉了舉帽。
“午安,警官先生。”蓋亞特也舉了舉他的扁帽,這位老人掏出了一盒煙,爲這兩位警官先生分了一支。
“謝謝。”年長的警官接過煙,掏出打火機,先爲蓋亞特點上一支,然後再爲他自己與他的同僚點上。
“辛苦你們了。”老蓋亞特這麼說道,同時注意到了路對面,一具擔架正在被擡出來:“那是怎麼了。”
“租客之前的糾紛,樓下的租客說樓上的租客太吵了,雙方在房東太太那兒吵了幾架,最用樓下的用轉輪槍把樓上的給崩了。”
“啊,我卡特堡真是民風淳樸啊。”老蓋亞特說着卡特堡人特有的冷笑話,引來了兩位警官先生的嘻嘻哈哈。
“說起來,最近這種情況已經很少見了,自從您的兒子建立了那麼大的集團之後,不要說我們周邊的村鎮,就連那些難民都有了工作,城市越來越大,我們卡特堡警局都在北邊開了兩個分局了,原本以爲會忙的要命,但是現在看起來,事情反而變少了。”年長的警官先生可是經歷過當年卡特堡天天死人的情況,他的感嘆讓他的同僚深感認同:“是啊,我還讀書的時候,天天都能看到街上有人死在那兒,現在呢,一週能見到一個醉死的都難。”
“多虧了有您的孩子這樣的大善人呢,老蓋亞特先生。”老警官抓住機會發動了吹捧。
這讓老蓋亞特有些尷尬——他可真的沒怎麼教過馬林,但是他還是笑着點了點頭:“馬林這個孩子,能夠幫着卡特堡就好,大家都是這座城市的一份子呢。”
“不過說到死人,去年快到秋天的時候,那段時間裡可是死了不少學徒呢。”年輕的警官提到了老蓋亞特不清楚的事情,被好奇心支配的老人開口問,年輕人自然知無不言。
於是,老蓋亞特知道了去年發生的事情,聽到不明不白死了不少學徒的時候,更加好奇的他點了點頭:“謝謝,既然你說豐收女神的學徒也有死傷,那我就要去問一問了,我先走,兩位,這盒煙就給你們了,辛苦你們爲這座城市所做的貢獻。”
兩位警官自然推辭,於是老蓋亞特換成雪茄,給這兩位一人一支,然後在他們的感謝聲中離開。
豐收女神教會的聖堂就在附近,老蓋亞特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柯林帶着他孩子們走出大堂。
見到了老蓋亞特,柯林讓他的同伴帶着孩子們先回去,然後留下來陪着老蓋亞特:“老蓋亞特,什麼風把你送到了聖堂的面前啊。”
“我聽說去年這個時候,有不少學徒死了?”老蓋亞特一開口,就注意到這個年輕人臉色變了,正好奇着呢,就聽到了柯林的感嘆:“這件事情說起來很長,我們找一個地方,喝着茶聊吧。”
好啊,這冰天雪地的,老蓋亞特的關節也痛着呢。
於是往南走了一小段路,老蓋亞特帶着這個年輕人走進了咖啡店。
點了兩份咖啡,幾份小點心,老蓋亞特付了錢,回來的時候,注意到柯林這個孩子似乎正在感嘆什麼。
說起來,這個孩子也是老蓋亞特看着長大的,本來是老霍夫曼的最小的學徒,後來要不是出了一個馬林……哎,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老霍夫曼也已經魂歸神國。
“孩子,你有什麼故事可以告訴我的。”坐到了柯林的對面,老蓋亞特拿出了煙盒,正準備點上一支,就注意到了牆上禁菸標誌,他有些遺憾地收起了煙,然後看向這個年輕人。
“這件事情,要從馬林說起。”
柯林這樣的開頭,是老蓋亞特完全無法想到了,他目瞪口呆地聽着柯林從頭開始,瞭解了大毀滅時代的死剩種們的故事,當知道柯林也是那個計劃中的孩子時,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爲他也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死了很久,久到已經忘記模樣的她了。
索菲婭,你……是嗎。
送別了柯林,站在屋檐下,老蓋亞特抽了好幾支菸,直到雪越下越大,他最終邁出了腳步。
他要去見一個人。
老費列羅,你知道嗎?
………………
老費列羅今天不在他的地下室,這位老精靈正在他的花園裡種植着常世少見的花卉,這是馬林這個小子送給他的種子種植出來的,非常漂亮,所以他一直都會每天抽空出來給這些工草灑灑水。
這樣的好心情直到蓋亞特這個老混蛋出現在他的花園裡爲止,讓個滿身煙味的傢伙怎麼能夠有那麼棒的女兒與兒子,命運女神怎麼能夠如此的偏愛一個自尋死路的短生種。
“你怎麼來了?”出於對自己學徒的寵愛,老費列羅決定聽一聽這個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看看那個大毀滅時代的芯片,從死亡的學徒腦袋裡取出的。”蓋亞特的話讓老費列羅沉默了一下——這老混蛋是從哪兒聽到的這些?他怎麼知道學徒的腦袋裡有芯片:“誰告訴你的。”
“路邊的巡警聊天的時候我聽到的,然後我問了柯林,他告訴我,馬林解決了這一切……他不清楚索菲婭的事情,但是你方明白,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我如果記錯,你是這幾年來第一次來見我,你不想一想你自己的行爲,卻來怪我?”
來自精靈的言語之刃將這個小子打的節節敗退,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
“算我的錯,但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讓我看看那個芯片,還有,說一說那些學徒死前的情況。”
“你這傢伙,讓我一件一件的來,跟先我走,我把芯片拿給你看。”放下水壺,老費列羅帶着這個比他看起來還蒼老的短生種走向他的辦公室。
一路走來,老費列羅的精靈血脈告訴他的主人,身後的人類的心跳聽起來有些急促,呼吸也有些急,這就是短生種的悲哀啊,從他們出生到老去,這數十年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在老費列羅的身體上留下過什麼以時間爲刃的傷痕。
進入辦公室,老費列羅將那個放着芯片的小盒子拿出放到了他的手裡:“孩子們去世之前,會有重病的情況,他們會發燒,機體的免疫力下降會有肺炎的症狀,有些孩子會失明,有些孩子會失語,但是最終他們都會面對死亡,除非他們碰到了馬林與公正之主……他們救下了不少學徒。”
“和索菲婭差不多的情況,我一直以爲她是被人下毒了,這些年一直都在追尋着那個不存在的兇手……”
在老費列羅的眼中,這個人類捂着他的額頭淚如雨下。
老費列羅不知道要怎麼來安慰這個不再年輕的年輕人,他追尋的如此久的真相,他都已經放棄了尋找的真相,卻在今天以如此荒唐的形式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要去確認一下。”蓋亞特家的老小子抹掉了眼淚,他站了起來,走向辦公室的大門。
“你要去偷挖索菲婭的墓地,看上隨便什麼的份上,別犯傻,你會被吊死的。”老費列羅看着他說道。
那也沒關係,如果現在沒空的話,說不定過一會兒就能夠上演一幕父慈子孝的大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