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景程躊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腦中不斷的回想起葉小倩那組建戰隊的提議,當時他答應的倒是痛快,可是現在想來反而覺得當時太過草率了,這件事對他心理的壓力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
任景程的性格比較綿軟,不喜與人爭執,這樣的人往往在某方面很容易鑽牛角尖,而他正是這樣一種人中更加過分的。
從小到大,任景程都是家長眼中的模範兒子,老師眼中的優秀學生,這一切或多或少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因爲在他的心裡他非常痛恨自己成爲某個團體中的那塊“短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成爲短板就意味着失敗”這句話已經深深的刻入了他的骨子裡。
而在葉小倩提議成立的戰隊中,毫無疑問接觸遊戲時間最短的他就是那塊短板,這無疑讓任景程無法忍受,因爲他完全沒有辦法認可自己,就好像在前進的時候失去了方向,茫然無措。
此時,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一是拒絕葉小倩,現在戰隊還沒有註冊他隨時都可以退出而不用揹負任何心裡負擔;二是努力訓練,至少在一個月內達到與其他人同級的水平。
對於這兩條路任景程可以說是無比的掙扎,第一條路如果拒絕葉小倩等於是讓自己喜歡的女生失望,那他就等於將這兩天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聯繫親手摺斷;第二條路也不好,努力訓練就意味着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減少,利用暑假自修大學課程的計劃就泡了湯,很可能讓他在大學中成爲“短板”。
可惡啊!難以抉擇任景程抱着頭,着實想仰天大叫,抒發心中的糾結之情。
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心中依舊糾結痛苦的任景程無精打采的走進了家門。
“小景,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任媽媽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看着剛剛進門的兒子說道。
任景程擡起頭看看牆上的時鐘,指針已經開始向十一點努力移動了。
“和同學多聊了一會兒,忘了時間。”任景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說道。
“今天那女孩和你是什麼關係啊?”任媽媽點了點頭,從新坐了下來,一臉笑意輕聲問道。
“同學關係啊!”任景程奇怪了自己的母親一眼,說道。
“真的是同學關係?”任媽媽依舊不死心,追問道。
“當然,不然還能是什麼關係?”任景程肯定的點頭回答道。
“小景啊,不是媽媽說你,現在好女孩越來越少,下手要趁早,今天那女孩媽媽看着就不錯,要是你對她有意思就要早點下手,知道嘛!”任媽媽聽了兒子的答案不滿意的搖搖頭,一臉認真的苦勸道。
“媽——”任景程不樂意的叫了一聲,覺得自己的母親實在是一朵奇葩。別人都怕孩子早戀,她可好,生怕兒子出手晚。
“我剛纔給你爸打電話了,他可是說了,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能帶着女朋友。”任媽媽無視兒子一臉無奈的模樣,繼續說道。
任景程聞言頓時一呆,一個不行還來兩個,渾身上下的力氣好似一瞬間就被抽空了一般,垂頭喪氣的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小景,你先別回屋,媽話還沒說完呢!”任媽媽不想這麼簡單放過兒子,連忙出聲,可看兒子頭也不回的往屋子裡走,又高聲喊道:“要睡覺先洗澡啊,天氣這麼熱別一身臭汗就上牀啊!”
“晚安,老媽!”任景程走進屋子,只露一個頭對着自己那着急做婆婆的老媽道了聲晚安就“哐”一聲將房門關上了。
任景程經過任媽媽剛纔那一番“打擊”心中的掙扎,苦悶倒是淡了不少,鞋也不脫,重重的將自己摔進被窩裡,打了一個滾,用被子將自己捲成蟲子狀,擡頭望着天花板,不知怎麼的不大會兒就睡着了。
“咚咚……”的敲門聲傳來,讓睡得死沉的任景程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你這孩子,昨晚說讓你洗澡不洗就算了,怎麼穿着鞋衣服也不脫就上牀了,多髒啊!”隨着開門的聲音,任媽媽嘮叨的聲音猶如魔音穿腦一般灌入任景程的耳中。
“媽?”任景程依舊很不清醒,疑惑的四下看看,嘀咕的喚道。
“快起來,媽媽要去上班了,早餐在餐廳的桌子上,我今天可能很晚回來,你沒事把廁所的衣服還有你的牀單被罩丟到洗衣機裡去,晚上我回來就洗了,聽到了沒。”任媽媽又拍了怕裹在任景程身上的杯子,囑咐說道。
“哦!”任景程揉揉眼睛,坐起身來,答應了一聲。
“對了,小景,昨天晚上媽看你很累就沒問你,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的事情了,前天就回來的挺晚,昨天晚上也是。”任媽媽突然說道。
“沒……沒有啊!”任景程搖了搖頭,說道。
“真的嗎?有事就和媽說,自從你爸和我離婚以後你就把自己與周圍隔離起來,從不招惹麻煩,生怕我擔心,雖然這樣讓我很省心,可是你這個樣子哪裡像是一個十七八的小夥子,一點活力也沒有。”任媽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人啊,年輕的時間是有限的,有時候還是需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來證明自己,小景,別讓自己太累知道嘛!”
“媽……”任景程不明白自己的母親怎麼突然說起這些,剛想問清楚,卻見任媽媽已經走出了房間。
“小景,媽要遲到了,你要出去玩別忘了晚飯前給我打個電話。”任媽媽的聲音隨着大門的開啓聲傳入了任景程的耳中,話音剛落,大門關閉上鎖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隔離?出格?
任景程坐在牀上沒有起身,想着任媽媽剛纔的話,漸漸的陷入了深深的思緒之中。
時間飛逝,又到了放學的時間了,葉小倩收拾了一下東西,回了一條魯欣欣發來的短信,正想離開教室,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葉小倩拿出手機一看,正是任景程發來的短信,只見上面寫着:在學校門口等我,我有事想問問你。
在學校門口等了將近半小時葉小倩才見到任景程匆匆的從街角跑了過來。
“不好意思,公交車堵車,遲到了!”任景程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賠禮說道。
“沒事,下班時間難免的,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葉小倩笑了笑,搖頭表示自己不建議。
“今天我想到一些事情,我想問問你。”任景程沉吟了半晌,纔開口說道。
“你說。”
“小倩,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難相處?”任景程一臉眼色,認真的問道。
“是,你是很難相處。”葉小倩看任景程的神色,知道這件事對他很重要,他需要的不是別人的安慰,而是實話,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毫不隱瞞的直接說道。
“爲什麼?”任景程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模樣,長舒了一口氣問道。
“怎麼說呢,我從小到大一直和你是同班同學,所以對你還算了解,知道你並不是像大家所說的那樣孤傲自賞,眼中除了自己看不到別人。反而你更像是活在一個自己畫好的方框裡,生怕自己有絲毫任何的行爲,所以你不與別人交流,不與別人相交,一心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因爲在你的世界裡你不會犯錯,不會招惹是非,一切都按照你的規矩來,就似乎是將自己與周圍一切隔離起來,自己不出來,也生怕別人進去。”葉小倩低頭想了想,而後擡起頭看着任景程,眼中泛起深邃的光芒,悠長的說道。
出格?隔離?
任景程聽着葉小倩的話,想着與自己母親口中一模一樣的兩個字,心中顫抖着想否認些什麼,可是腦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勸阻他:不要否認,你就是這樣……
“就好似昨天晚上,我說組建戰隊,你嘴上答應,可我看的出來,心裡依舊有什麼顧忌。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是你應該放下它了。”葉小倩看任景程半晌沒有說話,猶豫着自己的話是不是太重,太實在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既然說開了不如什麼都說出來,這纔是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事情。
“我覺得人活着,有時候就需要衝出心中的那道藩籬,去做一些以爲自己永遠不會去做的事情,那纔不枉這一生。”葉小倩擡頭看着天,眼神中星光熠熠猶如夏日清空,聲音低沉近乎呢喃的述說着:“就算走錯路也不要緊,因爲我們年輕,年輕纔有犯錯的機會,年輕也纔有糾正他的機會,如果要走那條安全的道路,等我們年紀大了再去走也不遲,因爲那個時候我們需要的是安穩,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冒險。”
“我說的這些,你懂嗎?”葉小倩嘴角輕輕翹起,微微笑着,對着任景程說道。
任景程緩緩點着頭,瞳孔中滿滿的都是葉小倩的身影,恍惚間又似乎回到了高中入學的那一天,看到了那個猶似小白花一樣純淨美麗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