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校三年,“醜”或許真的留下了學員隊,是不是將能力帶到部隊,還需要實踐檢驗。
檔案袋上註明了三日內報到,算着時間,並不充裕,放棄了中途回家打算,原旅四人結伴,登上同一列火車,前往漳洲報到,行李簡單,一個揹包兩個袋子。
入伍時發的帆布戰備包,依然結實,教材筆記一本都沒捨得扔,和獎章證書等一道,裝入戰備包內,這些最重,戰備包結實,撐不破提不壞。
院校期間,另發了一個行軍袋,雙肩背式的背囊,和戰備包一樣結實,裡面襯了防雨層,原本是用來裝被子的,打揹包速度再快,也沒有塞入快,還能防雨防潮,是作戰形式改變的細微表現,當然也是一種細小進步。
實際演練從來沒用過,依然堅持打揹包,三橫壓兩豎,鞋插其上,肩挎水壺和軍用書包,此時用來裝衣物和生活用品,還有購買的一些個人喜好物件,背囊容積不小,塞進了所有家當,還有空餘。
士官老鄉,經他一番搗鼓,還真的回了老部隊,乘坐了另一趟車直達南京,作爲一名兵器維修技師,開啓他此後的軍旅生涯,確實能折騰,到部隊後不久改任了司務長,負責後勤,管理伙食,幹得得心應手,直到退出現役。
每所學校都是一個叉路口,院校也一樣,學員們懷揣檔案,按去向到不同的部隊報到,從此分道揚鑣,書寫什麼樣的故事,取得什麼樣的成績,做到什麼樣的貢獻,是展翅高飛,還是低空盤旋,或者跌落塵埃,留待歲月評說。
漳洲部隊考入的兩個學員,都是江蘇籍,他們兩個沒有按照學院分配,直接回老部隊報到,而是帶着檔案和分配表,先回了趟老家,結果這一回,再沒有到他們的老部隊報到,而是到了我們的老部隊報到,被接收從此在那裡擔任軍官,一路成長。
這是我們沒想到的,原來還可以這麼操作,後來聽說,這種現象不是個例,時有發生,深以爲憾,檔案就在自己身上,老部隊找到曾經的連長指導員,他們現在都在旅部,幫助我們讓老部隊接收應該沒問題。
忠於職守,努力成長,偏偏忽略了感情聯繫經營培養,院校期間,曾經多次給老指導員寫信,彙報思想,傾吐疑惑,在他調任靶場任副團職政委後,地址改變,通信中斷。
也只能怪那時通訊手段落後,軍線不是我們能用的,單位的固定電話找不到,就無法聯繫,沒有手機,只能靠寫信,如果當時能聯繫上,說明情形,或許能得指點,順利回老部隊。
不是說哪個部隊好,哪個部隊差,或者真正的在乎是否在城市,還是在鄉村,更多的是因爲那份感情,情感羈絆,有時也是一份助力,更容易打開局面,投身飛速發展的軍事變革。
日後說起,我們四人無不後悔,這都是後話,現實之中,列車飛奔,載着我們前往全新環境,有一份期待,有一份激動,更有一份執着,新的部隊或許也能有新的作爲。
當時的福建,羣山環抱,武夷山脈橫亙,鐵路只有一條,深山穿行,伴涯鑽洞,速度慢還時常要停車等待,相互讓行,距離不遠,時間卻長。
此後漳洲服役,每年探親休假,都要坐滿十六小時以上,相比於此前服役的杭州,就讀的桂林,路程不是最遠,用時卻最長,中途還要轉車一次。
孤身一個,旅途寂寞,常準備一大袋零食,能一路吃到下車,年輕就是好,一點撐的感覺都沒有,現在再無法做到。
作爲沿海省份,而且有最早成立的廈門經濟發展特區,可能是鐵路交通最落後的一個,估計也是與內地其他省份經濟互相促進,人員和物資交流的交通瓶頸,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徹底改變。
到即將轉業時,十個小時就能到南昌,而且不用再轉車,現在高鐵已進福建,沿海鐵路也已修通,再沒有了這樣的瓶頸,真正融入了沿海經濟圈,成爲經濟發展龍頭之一,也成爲助推內地經濟發展的強大發動機之一。
記得當時的列車不能直達,要中途轉車之後才能到達,我們四個選擇了在鷹潭轉車,候車期間,受到堂兄的盛情招待,大伯父的大兒子,二連駐訓時曾經輾轉去探望我。
再次見到,我已經不再是戰士,而是一名即將到部隊任職的軍官,肩上掛得還是學員牌,部隊報到之後,年底纔會授少尉軍銜,新的環境,這段時間又會被當作新兵。
一如既往的熱情,親情流淌,堂兄家在二樓,有一處平頂,搭了架子,栽種了些果蔬花草,擺上了石桌石凳,顯得特別清雅,小資韻味相當濃厚,在這裡堂兄準備了一桌豐盛午餐。
邀請了他特別要好的同事作陪,兩個年紀相仿,差不多的年紀結婚,小孩年紀也一樣大小,堂兄的同事,以一輛邊三輪作爲交通工具,正好坐下一家三口,一起來到。
這樣的生活情景,讓我們側目,理想之外還有現實,天倫之樂,其樂融融,理想是拼搏,現實是生活,有一天,我們也會成家,這樣的場景是否也會出現?之所以側目,是因爲內心都有一份這樣的嚮往。
成家立業,是一個古老的話題,成家才能立業,這是沿續了數千年的傳統,所以古代之人,往往才及弱冠就已經結婚,還有更早,早到剛出生時就定下娃娃親。
經濟發展,觀念轉變,到現在年青人掙脫傳統束縛,選擇了先立業後成家,比如此時的我們,或許已有戀愛對象,但是沒一個結婚成家。
軍人身份,還有一句話經典流傳,“匈奴未滅何以家爲?”,匈奴已成歷史,秦朝出征,漢代討伐,各朝各代努力,現在已經納入中國版圖,但是強敵環伺,軍事的不對等造成的威脅和壓迫,卻一直存在。
或許這是我輩的努力方向,是新中國培養我們的目的,“匈奴”依然未滅,國土依然未回,寸功未立,事業未起,此行奔赴一線,還當建功,心頭有願,暫時收起。
辭別堂兄,再上火車,離開江西境內,列車開始鑽入莽莽武夷,山洞相連,峽谷幽深,難見人煙,有一條寬闊河流伴行,過山洞時消失,出山洞時呈現,水面深沉,夾帶泥土,稍顯灰白之色,翻騰吞吐,表面平靜,底下暗藏洶涌。
峽谷之中,綠色可以用堆積描述,已經不是老家山水能夠比擬,滿眼是綠,身邊出現,樹木爭長,難見縫隙,還有青色漫藤纏繞,幾乎能擠出碧綠色的水來,蒼翠欲滴用在此處,再合適不過。
天空只在頭頂出現,有種被兩側撐起的感覺,要從車窗探出身子,朝上仰望才能見到。
羣山盡平原現,海邊風情,南方熱土,熟悉而又陌生,如同桂林見到的香蕉、叢竹,這裡更多,成片的香蕉如江南水稻,高大遮擋視線,不知多寬,但卻一路延綿。
叢竹很有特色,不像老家的毛竹,顆顆生長,竹根穿石裂土,伸長到哪,毛竹就生長到哪,乃至遍佈整個山頭。
一叢叢生長,零星散佈,如同老家疤茅,一個竹蔸,擠出十幾顆竹子,外形與毛竹相似,估計材質和用途也相似,只是竹筍味道不同,略帶苦味,被稱作苦筍。
水果之鄉,不負盛名,到了漳州才知道水果之豐富,味道之甘甜,許多是課本瞭解,市場購買,這裡首次真正意義上見識,號稱水果之王的芒果,能作藥材的羅漢果,還有營養豐富的桂園,被稱作龍眼,即將成熟,掛滿枝頭。
還有帶着歷史詠歎的荔枝,“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唐代大詩人杜牧,路經華清宮抵達長安,有感時事而作,爲博取紅顏,多少差官累死,多少驛馬倒斃,現在“妃子笑”成爲品牌,代表最好的荔枝。
後來曾經到福州任職,福州也叫榕城,得名於榕樹,也是福州的市樹,在這裡也出現在視野。
一顆榕樹就是一片森林,真的可以用接天連地形容,高大而又茂密的樹冠,籠罩了一片天地,四季常綠,永不褪色,樹幹粗壯,圍繞着它,從樹上的枝條,長出一根根鬚幹,插入地面,正如一個小森林。
季節適合,土壤肥沃,使得這裡最適合植物生長,分配到連隊擔任排長,依然有菜地壠壠,第一次發現辣椒不用每年栽種,枯枝掰除,新枝重生,四季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