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那個女人找到了嗎?”大大的落地窗前,窗外霓虹相應,男人筆挺的站在窗前望着腳下穿梭的車流,冰冷的眸子在夜空中更加深邃,左手指尖輕輕敲擊着的高腳杯底,燈光下搖曳的酒紅色閃着耀眼的光芒,空氣中都飄蕩着香醇的酒香。
五米之外的兩個男人並排粘在一起,手中拿着照片和報告,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碰了一下另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戴鴨舌帽的男子翻開了報告,“報告總裁,您要調查的女人已經有了眉目了。”
“說!”男人冷冷開口,並不喜歡對方的拖拖拉拉。
“根據調查,夏唯一在五年前就已經知道了懷孕的消息,隨後在一個月之內賣掉了房子,找了中介辦理了出國,現在人在美國定居。”鴨舌帽的男人根據紙上的調查總結的說道。
“地址。”男人突然轉身,陰冷的眸子射向緊靠在一起的兩個男人,戴眼鏡的男人嚇得低下了頭,而鴨舌帽的男人則是飛快的翻動着紙張,最後戰戰兢兢的說道:“在,在洛杉磯郊外的一所牧場裡,不過……”鴨舌帽男人停頓了一下,難看的臉色不知道該不該說這個消息。
男人不耐的皺起眉頭,眉峰高高翹起,這也是他即將發怒的表現,他隱着脾氣再次開口:“不過什麼?”
“不過她現在跟一個男人交往,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鴨舌帽男人快速的說道,說完急忙閉上了嘴,既然總裁要知道,他也不敢不說,可看總裁那麼細心的調查這個陌生女人,就一定是總裁的心上人,現在心上人外遇,看來一定會死的很慘了。
“交往!”男人默唸了一遍這個詞,指尖一個使力高腳杯瞬間成了碎片,零零落落的碎片掉落在乾淨的地板上,他的手間滿是鮮紅,不知是血還是酒……
兩個膽怯的男人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這個男人的脾氣有多不好,他們可是知道的。雖然未領略過,但是光是他的名號就夠嚇人的了,他們低着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給我再倒杯酒來。”男人緩緩開口,心裡翻騰着異樣的感覺,當聽到那個女人懷孕他就想到了那日的纏綿,那個女人的美好,可所有的熱情全都被那句跟別的男人交往瞬間澆滅!一想到她的女人輾轉在別的男人身下,自己的親生骨肉叫別的男人爸爸,他就抑不住的想要殺了那個男人!
逃了五年!夏唯一,我的孩子你也該還給我了!
美國洛杉磯普特牧場。一個小傢伙穿着藍色的揹帶褲,白色的體恤上滿是泥巴手印,哭着鼻子不斷喊着媽咪。
獨立的歐式別墅內,從裡面走出一個繫着圍裙,手拿鍋鏟的女人,“夏天,你又弄了一身泥巴回來!”夏唯一聽到夏天的哭聲連鍋裡的雞蛋都顧不上了,拿着鍋鏟就跑了出來,可一見他那從泥堆裡出來的樣子,夏唯一又頭疼了。
“媽咪,嗚嗚……森爾它摔我,我的屁股都被摔成了八瓣了,你看看。”說着夏天還真轉過身讓夏唯一看他滿是泥巴的小屁股,夏唯一頭疼的撫了撫額,“夏天!你又偷偷跑去騎馬了是不是,活該你被森爾摔!”
森爾是一匹剛出生不久的小馬駒,夏天人小鬼大,總想着也能像大人們一樣騎着馬在牧場裡奔跑。
可森爾太不聽話,總是將他摔下去。
夏天見夏唯一不安慰他還說他糗,他哭鬧聲更大:“媽咪壞蛋!嗚嗚……跟森爾一起欺負我,我以後再也不要吃媽咪煮的胡羅卜了。”夏天小小的身子哭的一顫一顫的,看起來真有那撕心裂肺的模樣。
可夏唯一是誰,那可是夏天的親媽,就夏天那兩下子,她還不知道?“夏天,你挑食的事不要跟這個混爲一談,我煲了牛肉胡羅卜湯,一會要多吃點……胡蘿蔔!”夏唯一故意的將胡蘿蔔加重了口氣說,氣的夏天直跺腳。
夏唯一轉回廚房,雞蛋都糊掉了,鍋子被燒得通紅,而夏天卻在一旁幸災樂禍,“媽咪活該,媽咪活該。”氣的夏唯一干瞪眼。
夏天見夏唯一生氣了,屁顛屁顛的跑上樓去洗澡換衣服了。
夏唯一一個人在廚房刷着黑乎乎的平底鍋,夏天卻在樓上哼着歌,夏唯一瞬間被氣笑了。
腰間突然環上來一雙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身後的人將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心情很好的問道:“笑什麼呢?說來讓我也樂樂。”
夏唯一側過頭看着這個溫柔的男人,“你回來啦?正好也要開飯了。”隨後夏唯一轉回頭專心的刷着鍋子,水流的衝擊下黑色的渣滓逐漸流進下水道,將平底鍋放進控水架,夏唯一拍了拍腰間的手,“喂,還沒抱夠哇?”
“永遠抱不夠。”男人撒嬌的語氣惹得夏唯一直搖頭,明明那麼多年了,可男人還是黏她黏得緊。
一想到初來洛杉磯時的迷茫,和他如救星般的突然出現,夏唯一就感到一陣欣慰,她是真的沒想到明明剛見過的人,竟然能在一天之內在別的國度再次相遇。
而那個人還是幫了自己出國的人,顧白,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
而後,就跟做夢一樣,顧白接她來到這個牧場,讓她入住,讓她打理,而他總是每天從市內帶來新鮮的食材,風雨不改總是
準時送到。
她不知道對於一個只接觸過一次的人,他爲什麼要付出這麼多,可他卻說認爲在這裡就只認識她,而她又無家可歸,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顧白是第一個除了家人以外對她這麼好的人,也許是跟他的教育背景有關,他完全就是一個紳士。
而後夏唯一開始熟悉牧場,照顧起數十匹的上好良駒,牧場裡還有養雞,所以那段日子夏唯一幾乎天天都在吃雞蛋,她勸說了顧白好多次,不想他那麼麻煩總是往返於城市與郊區,雖然美國的代步幾乎都是車子,可她就是感到不好意思再去麻煩人家。
可顧白也有他的執着。
時間逐漸流逝,夏唯一的肚子也一天天顯現出來,也到了瞞不住的情況了,顧白也發現了,夏唯一沒想到顧白會生氣,還是暴跳如雷的那種生氣,他在她眼裡可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那種男人,這麼生氣還是第一次。
顧白狠狠的將夏唯一罵了一頓,隨後帶着她驅車去了醫院,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直到醫生說母子平安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帶她回到牧場。
顧白生氣了,是夏唯一沒料到的,所以夏唯一之後都不敢跟顧白說話,而顧白也沒再理過夏唯一,只是每天固定的送來食材,並叮囑她不可以再去餵養馬駒,也不能幹重活。除此之外顧白還是處於生氣狀態。
每天的食材越發豐富了,不過除了吃的還有多到數不清的維生素,葉酸等藥物。夏唯一知道顧白關心她,也明白了顧白當時那麼生氣是因爲什麼,作爲一個孕婦,每天忙上忙下打理別墅,照顧馬斯,餵養母雞,澆水除草,也難怪顧白罵她。
找了個時間,夏唯一向顧白道了歉,顧白卻反問她錯在了哪。
夏唯一小心的說不該沒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他。
顧白卻無奈的嘆了口氣,直說拿她沒辦法,又罵了她一句快當母親的人還馬馬虎虎,不照顧好自己也要考慮腹中的孩子,這纔給夏唯一徹底罵醒。
她確實是太不小心了。
兩人之間的關係緩和如初,顧白爲了照顧夏唯一搬進了別墅,並請了傭人和牧場工人幫忙打理,而夏唯一的事情就是安心的養胎,直到生下小孩自爲止。
就這樣一晃就是五年,夏天都四歲了。
“爹地,你回來啦,我要抱抱。”夏天從樓梯上跑下,伸着短短的小胳膊,直奔顧白。顧白伸手將他抱在懷裡,夏天衝顧白的白淨的臉上就啵了一口,完事之後還直吧唧嘴,“爹地比媽咪香多了。”
夏唯一端着盤子,衝夏天說道:“你以爲你在品菜吶?還品頭論足的。”
顧白寵溺的摸了摸夏天的頭髮,“夏天嘴是越來越甜了,也不知道是向誰?”夏唯一以爲顧白是在說夏天像她,沒想到顧白大喘氣的又道:“肯定不像你媽咪。”顧白這句話是衝夏天說的,夏天還附和的直點頭,看得出來夏天很黏顧白。
夏唯一卻笑不出來,夏天不像她難不成還會像他那個混蛋老爸嗎?夏天是她的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跟那個男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顧白看出來夏唯一難看的臉色,深知開玩笑過火了,將夏天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讓他去餐廳等着吃飯,夏天一蹦一跳的走了。顧白來到夏唯一身前,接過她手中的盤子,夏唯一擡頭看向顧白,“夏天是我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充滿不安,可顧白並不知道她的不安來自哪裡。
他從來不過問夏唯一的事情,以前發生過什麼,經歷過什麼,孩子的父親是誰,那麼着急賣掉房子移居美國,種種的事情只有一個可以原因解釋,那就是她在逃。
而顧白就是幫她逃的那個人,他不知道爲什麼要收留她,更不知道爲什麼要幫助她,只是順着心意就是想要靠近她,留下她。
顧白沒說什麼,但是他能做的就是讓她躲在這個私人的牧場,讓她遠離她想要遠離的一切,給她安心。
“我知道的,去吃飯吧,夏天該餓了。”顧白知道夏唯一有多愛夏天,從小到大幾乎都在寵着夏天,而過於精明的夏天總是喜歡嚇唬夏唯一,只要夏天一哭,夏唯一就慌了。搜索一顧白此時只能提夏天。
“恩。”夏唯一不在不安,孩子在她的身邊,況且她們人在美國這麼遠的地方,天南地北相隔兩地,那個只接觸過一次的男人或許根本就忘了她這號女人了吧。
從那次財經頻道顧長風的首次露面後,之後的他幾乎獨攬了報紙,花邊新聞更是多到數不清,或許是因爲他是孩子父親的緣故,夏唯一時不時的就會關注顧長風的新聞,可報紙不在報道他的事業有多麼多麼強大,幾乎全都是他的桃色新聞。
不是今天跟新晉嫩模一起吃飯,就是明天跟某某千金共度良宵的消息,導致之後夏唯一每次一看到顧長風的名字就會聯想到公交車,誰都上!
“唯一,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顧白考慮了很久,決定還是告訴夏唯一的好。
夏唯一正夾起一塊胡蘿蔔往夏天的餐碟裡放,夏天苦着一張臉扁着嘴,遲遲不願意動筷子。“什麼事,你說吧。”夏唯一回道,隨後又夾起塊胡蘿蔔,夏
天一看捂着嘴巴直搖頭。
“是這樣的,我總公司那邊出了點問題,我需要回國一趟,大概需要一個月才能回來。”顧白當初來美國只是爲了與美國這邊公司洽談一份合同,沒想到下了飛機會遇到跟自己同班飛機的夏唯一,看她跟無頭蒼蠅似的道出官網,應該是在找接機的人。
他主動上前幫忙,夏唯一反倒吃了一驚。最後簡單說了下前因後果後,顧白擄定夏唯一是被中介騙了,到了美國就不再管她了,也難怪她跟驚慌失措的小鹿似的,看到黃頭髮藍眼睛的人就直躲,畢竟在一個語言不通又都是白種人的國度裡,她確實吃不消。
最後顧白二話沒說帶她去了他的私人牧場,連緊迫的洽談合同都被他推遲了,雖然最後費了不少口舌挽回了,可他還是寧願幫助夏唯一。
夏唯一還在跟夏天智鬥胡蘿蔔,夏天嘟着小嘴就是不吃,夏唯一也耐着性子直把胡蘿蔔往夏天的嘴邊送。不過顧白的話夏唯一後知後覺的緩過神來,“回國?”她的反應有些過大,筷子都掉了,胡蘿蔔順着桌子滾落在地,咕嚕了兩圈。
夏天見狀也學夏唯一的樣子,吃驚的問道:“爹地,你要回國?帶夏天一起嗎?”夏天知道自己是中國人,但從出生下來就一直生活在美國,他也很想回中國看看。
“夏天別多話!”夏唯一可不想夏天回國,那個男人就住在那裡,她怎麼敢冒險讓夏天回去。夏天扁扁嘴,不滿夏唯一的惡劣語氣,將小碗一推,趴在桌子上抖着肩膀假哭。
夏唯一自然是看出了夏天的伎倆,可她現在無心管他,一心想着顧白就要回國,回中國,還是她出生的城市,心中就動盪不已。
五年了,她出來也有五年了,她真的很想回去看看,看看生長的國土,看看已逝的父母。
“顧白,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件事?”她不能回去,絕對不能回去。夏唯一最後決定還是留在美國,可她放不下父母,她已經五年沒有掃過墓了,更沒有看過父母,或許父母都會罵她不孝吧?
“唯一,你儘管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顧白大概能猜出夏唯一想要說什麼。
“我希望你回去後,能幫我給我父母掃一下墓,帶我拜祭一下他們,我媽媽喜歡百合花。”夏唯一低下頭,默默的說道。
“沒問題。”果然,顧白已經料到夏唯一拜託他就是因爲這件事,其實他沒說過,這麼多年他都會派公司那邊的下屬去定時給掃墓的,所以夏氏夫婦的墓從來都是乾乾淨淨。
顧白永遠都是這樣,對於她的要求從來都是無條件的接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他,這個男人不知不覺中走進了她的生活,或許也走進了她的心,“謝謝你。”
“比起謝謝,我更想聽另一句話。”顧白這時還不忘逗弄夏唯一,夏唯一自然是明白顧白說的是什麼意思,畢竟相處這麼久了,兩人的心也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一起,就連夏天稱呼顧白爹地,她都沒有阻止過。
其實潛意識裡她也希望顧白能當夏天的爸爸。一旁被冷落多時的夏天看夏唯一跟顧白的深情對望,立馬推了推夏唯一:“媽咪快對爹地說愛老虎油。”
“噗”
“噗”
兩人同時被夏天那句話逗樂了,剩下夏天獨自撓着頭看着兩人的大笑,不知原因,最後他也跟着笑起來了。
機場。
一男一女相擁在一起,一個小孩趴在行李箱上見慣不慣的看着,有時候看到洋娃娃似的美國女孩兒還色兮兮的流口水,那場面十分滑稽。
“夏天,你的口水都滴到你的衣服上了。”夏唯一實在受不了兒子那小色狼的樣子,怎麼跟那個人一模一樣啊!
顧白摟着夏唯一,他是實在不想走,可那邊確實出了棘手的事情,不回去不行,可這一走就是一個月或許更久,他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們母子倆那麼久過,所以更加捨不得。
“爹地,你要是捨不得不如帶上夏天一起走吧,把媽咪一個人留在這裡,看她還取不取笑夏天。”夏天從行李箱上站好,走到顧白一旁拉着他的褲子。
夏唯一蹲下身將夏天抱起,“你個小沒良心的,媽咪要是真不要你了,看你怎麼辦。”
夏天努着嘴,稚嫩的小嗓音飄出:“媽咪去哪夏天就去哪,我是猴皮糖,媽咪甩不掉我的。”顧白看着這對看鬥嘴的母子,實在拿她們沒辦法。
“我要登機了。”廣播已經放出了提示登機的消息,顧白拉起行李箱,不捨得看着夏唯一。夏唯一抱着夏天依然不捨的回望着顧白,“我會等你回來的。”夏唯一踮起腳尖,在顧白的臉頰上印上一吻,夏天也趁機在另一邊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顧白嘴角泛起笑意,“我會盡快回來的,我走了。”那一吻已經說明了很多,顧白很滿足,告別了她們母子,顧白進了安檢,逐漸消失在了她們的視線。
飛機起飛,必有飛機降落,當夏家母子出了機場後,一個男人戴着墨鏡穿着西裝從VIP通道走出機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男人勾起嘴角,邪魅的說道:“夏唯一,我來了。”隨後男人上了一輛勞斯萊斯,在衆人的側目中消失在了機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