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
朋友。
對一個人來說,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但你最大的敵人則是自己。但是當這兩者合二爲一的時候,其影響力絕對不是單一之選能夠媲美的。若說剛開始的時候嶽緣還有所詫異,但隨着接觸之後,這份詫異則是漸漸的變成了意外與恍然。
一個人不可能無中生有,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就拿武功來說,他第一次進入神鵰的時候,究竟是付出了什麼代價?僅僅是道藏爲代價嗎?
若說之前來到這個世界,嶽緣只是以爲那是普通的情況而已,甚至自身也做了相應的準備,但經歷了這麼多,尤其是在這個世界見到陸小鳳與葉孤城的那一刻,嶽緣這才發現事情遠遠不是他以前認爲的那麼簡單。
這些天來,嶽緣幾乎就那麼安靜的呆在了京城的悅來客棧,沒有同以往那樣的行走江湖,即便是施展一些計劃,亦是做了一種軍師樣的做法,呆在原地,進行遙控指揮。
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在思索。
思索其中的原因,思索真正的緣由。
背後。
美人兒場主商秀珣窈窕而立,靜靜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欣喜。
她也無奈。
欣喜的是對方終究沒有騙自己,道出了一部分的真相,但無奈的是她瞭解的還是太少,這個男人仍然如同白雲飄渺,可看卻不可琢磨。回想過往,商秀珣的臉上也不由的浮現出一絲苦澀。
眼前這個不懼天下任何人的男子,在這一刻終於遇見了他最大的敵人。但商秀珣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幫誰?而在商秀珣的內心裡,她其實真正在意的還是在隋末時期的那個飄渺道長。而不是眼下這個讓人徹底看不透的男人。
因爲那是一個人的初心。
“你在等?”
“嗯,他們也在等。”
簡短的對話,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可兩人都知道這話中的意思。
於是,房間中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半晌。
“爲什麼?”
率先開口的還是商秀珣,她還是有些不明白。在她的內心,即便是真相如同嶽緣所說,但他們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人生,或喜或悲或豪邁或瀟灑,但嶽緣的到來卻使得事情徹底脫軌。
商秀珣不是道家人,不是佛門人,亦不是魔門人,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在紅塵中行走的女子。
道家忘情,佛門斬緣,魔門絕情。
商秀珣都不是。
即使她的武功很高,但卻沒有匹配的心境。自始至終,她的心境或許有了成長,但她還是那個從飛馬牧場走出的場主。沒有太多的變化,反倒是眼前的男子的變化讓她有些認不出。
嶽緣沒有回答商秀珣的問題,從對方的語氣嶽緣已經聽出了商秀珣的心思。
但這讓他怎麼回答?
因爲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弄丟的,結果尋回來會有這麼大的麻煩。
見嶽緣保持沉默,商秀珣怔怔的看了他的背影半晌,也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開口道:“那你們決定了地點了嗎?”
“嗯。”點點頭,嶽緣的目光透過窗戶,朝一個方向望去,那裡是當今天子所在的地方紫禁城,“這天下,只有一個地方符合了。”
順着嶽緣的目光,商秀珣亦看了去。
入目所在,也讓商秀珣一怔。
隨即恍然大悟。
從某方面來說,嶽緣其實有着一個尊貴的身份,那便是帝師。
“好了。”搖頭失笑,嶽緣轉過身,走到商秀珣的面前,輕輕的拉過對方那白皙如玉的手腕,邊走邊說道:“不說這個了,我陪你好好走走吧。話說,這京城我還不是很熟了。”
上次是觀月,這次則是真正的遊覽了。
……
川蜀。
峨眉山。
峨眉派掌門獨孤一鶴一個人呆在大堂裡,手上則是拿着兩封信。
一封信是來自他的二徒弟孫秀青,一封信則是匿名信,沒有任何的署名。
比較起來,徒弟孫秀青的來信雖說介紹了京城的局勢,以及峨眉弟子所面臨的情況,加上她所經歷的事情,這些都只不過讓獨孤一鶴稍稍在意了一會兒,便壓在了心底不在理會。
什麼西門吹雪,什麼葉孤城,什麼陸小鳳,他都不想去理會。
反而,獨孤一鶴對另外一份沒有署名的匿名信有着更大的興趣。
這封信是挑釁。
是誰有這個自信挑釁自己?
是白雲城主,還是萬梅山莊的莊主,又或者是陸小鳳?但以獨孤一鶴對這三人在江湖上的傳聞,這三人只怕都沒有這樣的心思。陸小鳳是一個憊懶的人,而另外兩人他雖然沒有見過對方的劍,但亦能察覺出對方的一絲習性。
許久。
獨孤一鶴抿嘴一笑,在峨眉弟子面前的那幅慈祥與嚴肅的面孔發生了變化,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猙獰之意。
“看來,我是得親自去京城一趟了。”
嘴上喃喃自語,獨孤一鶴已經做了決定,起身,衣袍飛揚中離開了大堂。
獨孤一鶴的決定再度爲已經波濤洶涌,暗藏危機的京城平添了一份壓力。
京城,郊外。
金九齡與二孃兩人易容打扮,看似欣賞着風景,但實際上兩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只不過其中一人的心思放在身邊的男人身上,而另外一人則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嗯?”
就在兩人依靠着站在岸邊,任憑眼前河流波濤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喧譁聲,哪怕聲音小,但在金九齡與二孃的耳朵裡仍顯熱鬧。
回頭。
金九齡便見到一個有着小麥色肌膚的絕色女子正和一名穿着一身素白衫的男人行走在水邊。
女子一身紫色綢緞衣衫,以金九齡的眼光自是看得出這一身的奢華。即便是對方有着無數大家閨秀比較厭惡的小麥色膚色,但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卻是有着獨到的魅力。
美。
就好像一個在黑夜中呆了太久的人,突然見到了陽光。
金九齡身爲天下第一名捕,眼光自是不說,更何況他的內心裡還有着一個模樣堪稱傾國傾城的師傅,但在看到這個小麥色膚色的女人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內心的讚歎。
傾國佳人,莫不過如此了。
只不過在金九齡的心裡,還是比不過自己的師傅。
當金九齡的目光從女子身上挪移,轉到旁邊的素白衫男子的身上的時候,亦是一怔。對方沒有同其他的書生或者富家公子那樣手持羽扇,腰掛玉佩,而是簡簡單單的什麼都沒有,似乎是墜半吊都嫌。
似是察覺到了金九齡的目光,對方則是微笑着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微微一愣,金九齡亦是朝對方回了一個笑容。
雙方就這麼錯身而過。
半晌。
站在金九齡身邊的二孃出聲了。
“好美的女子,好奇怪的男人。”
剛剛錯身而過的兩人,給了她很大的印象。
同樣。
金九齡也是點點頭,表示贊同。
而剛剛過去的嶽緣和商秀珣也是一樣在說這話。
“剛纔那兩人易過容。”
“噢?”商秀珣聽了這句話不由回頭朝身後望了一眼,看到的是金九齡和二孃兩人還在眺望着自己兩人的背影,目光相碰,商秀珣不由一愣,隨即抿嘴一笑,朝對方回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回過頭,商秀珣這才繼續說道:“易容……這兩人的易容水平馬馬虎虎。”剛剛商秀珣沒有在意,現在仔細一看,自是瞧出了對方身上的紕漏。
金九齡和二孃自是不知道兩人的易容早已經被人識破。先不說岳緣和商秀珣的武功,單單就從見識上亦超出了對方太多。
商秀珣有着一個號稱天下第一全才的爹,其第一件完美的作品便是面具,生生的將一個人造就成了兩個人。而嶽緣更是親身經歷,亦見過單單從技術上堪稱極高造詣的易容術,那是阿朱的。
“唔!”商秀珣沉吟了一下,突的說道:“那男子太過柔弱了些,雖說遮掩的很好,但身上有股子陰沉嬌氣。”言下之意,那個男子並不是那個女人的最佳人選。
“……”
嶽緣沒有出聲,只是內心裡有些詫異。
這種氣質,有些讓人似曾相識。
只是嶽緣和商秀珣都沒有去理會,沒有深究,今兒兩人就一件事,好好的遊覽一番京城。
半晌。
目光收回。
金九齡和二孃兩人對視一眼,不由一笑。
能夠與這樣奇特的男女錯身而過,倒也算是一件趣事。
將剛剛發生的事情放在腦後,兩人這便一同朝城門的方向走去。對金九齡來說,是計劃進行的下一步,而對二孃來說,則是有着再度與紅鞋子裡的其他姐妹見面的機會。
到時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沒有人會知道。
只是……
計劃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容許失敗。
對其他人來說如此。
對金九齡也是如此。
擡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城門,金九齡內心已經是殺意瀰漫。
誰擋着他拿金鵬寶藏,那麼誰就是敵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側頭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二孃,金九齡的內心仍然冷的像是冬日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