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上。
以慈航靜齋聖女身份正式拜山的言靜庵自認心緒寧靜,心如鏡面的她在這一介道童的話面前卻是發現自身的心變得不那麼平靜了。
心動了?
不!
這定然不可能!
言靜庵很清楚自己這不是對一個道童動了心,而是對方赤子之言攪動了她的心態而已。
那防備,那警惕,對方在用態度告訴他對自己的戒備。言靜庵能夠感覺的出來,這個名叫張無忌的小道童是真真正正的在戒備警惕自己。
不是道與佛的所謂爭鋒,只是單純人與人之間的戒備。
什麼時候她慈航靜齋的聖女也會被一介童子戒備警惕?不似成人那樣各有各的念想各爲各的的立場所造就的敵對,有的只有最爲純粹的警惕。
若是陰癸派的傳人在此定會拍着巴掌贊同不已。
要是嶽緣看見這個場面亦會對着張無忌蹺出一個大拇指。在某些時候,孩子的話往往比大人的話更具有殺傷力。
如水一樣的眼眸溫柔的盯着眼前的兩個道童,在她那目光下宋青書和張無忌兩個道童被上下打量着的面色漲紅,顯得十分的狼狽與害羞。
只是因爲男兒氣概,兩個人爲了不能丟武當派的臉面卻只能硬挺着硬接着這似乎看透自己的一雙眼睛。
目光挪移。
言靜庵的目光在宋青書和張無忌兩人的身上來回掃了一遍,從兩人的神情和表現上倒也微微推斷出了這兩個童子的心性。由小看大,這名爲宋青書的孩子偏好女色,而這張無忌……
武當派雖然是道家門派,也得到了曾經的全真道統傳承,但它並不是曾經全真教那樣禁止婚姻,故而這宋青書有這樣的小心思倒也不意外。
隨着言靜庵向前踏出一步,張無忌便拖着宋青書戒備不已的後退了那麼一小步。
看到這裡,言靜庵不由哭笑不得,問道:“你叫無忌吧?你孃親爲什麼說我這樣的女子會騙人呢?”說道同時,言靜庵倒也對這張無忌的母親起了絲興趣。
不管怎麼說,能夠教導自己兒子這樣的話的女人恐怕本身便是這張無忌嘴中所說的女子的特點。
想來他的母親也該是個極美的,騙死人不償命的妖女了。
但言靜庵對這話卻是不贊同的,因爲她慈航靜齋可是佛家門派,出家人向來不打誑語。
“因爲你很好看!”
對此,張無忌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言靜庵這個問題,身爲武當山上的好孩子,張無忌可要比宋青書聽話的多了。
“……”
一旁,宋青書聽到張無忌那略顯傻乎乎的話,只能無聲的嘆息了一聲,小手恨不得捂住整個臉龐,這個場面他簡直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盈盈一笑,言靜庵則是再度問道:“你孃親是一個有意思的女人。”
“你孃親呢?”
一句話問話,直接讓本身尷尬的氣氛變得徹底凝固起來。
張無忌眼眶微微發紅,不言不語。
而宋青書也是沉默了下來。
“!!!”
如此情景自是讓言靜庵稍顯意外,仔細沉思一番後,再加上這段時間裡收集的對武當派的大概瞭解,看到這一幕言靜庵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的女人會是誰了。
明教白眉鷹王殷天正的女兒——殷素素。
而這個名叫無忌的道童也就是張五俠的兒子……那麼另外一個應該就是宋遠橋的兒子了。
作爲這次慈航靜齋下山的傳人,言靜庵自是做過很多的準備工作,江湖大概的現狀,各派之間的恩怨情仇也有相應的瞭解。武當與少林寺之間,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涌。
言靜庵雖然沒有親自經歷過那一幕,但她十分清楚當時在武當山上逼死張翠山夫婦的人從某方面來說都是這個童子的仇人。
他會復仇嗎?
仔細看去,言靜庵並沒有從張無忌的身上看到那股情緒,反而有一種灑脫之感。
莫名的,言靜庵突然覺得這個道童很適合她們佛門。
就在言靜庵沉吟的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慢慢的從身後傳出,回首望去,言靜庵便見到五個年紀不一的道士正踱步而來,正是那名震江湖的武當七俠。
後山。
原本在晴朗的日子裡便是白霧繚繞,好似仙境的地方,在這個大雨瓢潑的時節,更是霧濛濛一片,幾乎達到了水霧中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風雲中,一聲鶴唳陡然傳出。
驚碎了白霧,擾偏了風雨。
露出了那站在亭子裡賞雨的人。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道士,在老道士的身邊則是並排站着兩隻白色的仙鶴。剛纔那聲鶴鳴便是由這其中一隻仙鶴髮出來的,那略顯淒厲的聲音似乎是它對這景色的感慨,訴說着什麼不滿。
“唔!”
“好的!”
“我聽明白了,下次出去就帶你好吧?”
對這鶴唳白髮老道並沒有絲毫的不滿,反而是用一種樂呵呵的口吻對着身旁的白鶴說道,順帶着還用手摸了摸白鶴的腦袋,看那樣子就好似這個白髮老道已經聽懂了這隻白鶴在說什麼。
“呵呵……”
笑聲中,白髮老道用手在兩隻仙鶴的身上來回的撥弄着它們身上的羽毛,目光卻是微微出神,自言自語道:“就在剛剛我感受到了劍典的劍意,慈航靜齋已經有人來拜山了。”
“定然還是碰見了小無忌與青書兩個小子。”
“只不過還是費了這麼長的時間,慈航靜齋的傳人才來到武當……哈,這比老道原本設想的時間稍微長了點兒啊!”
“看來……慈航靜齋還是沒有將嶽前輩放在心上。”
腦海裡回想起曾經的日子裡,就着一碗涼茶,聽着頂着慈航靜齋聖女身份的郭二小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同時嘮叨着她從慈航靜齋裡蒐集的故事,說着那些點點滴滴。
張三丰非常清楚,郭襄之所以最後應下慈航靜齋聖女的身份,任憑她們佔了了她郭家的名聲便宜來崛起,其中最大的緣由便是她在慈航靜齋中發現了嶽前輩的訊息。
這對襄陽之戰後的郭襄,這個就好比是對落水之人而言的一顆救命稻草。
她,抓住了。
不僅如此,只要任何地方有嶽前輩消息的所在,她都會追蹤而去。不管那裡是魔門,還是光明頂,她都會想方設法的踏足其上,只可惜……
“……”
雙眼閉合,周身的護體真氣亦被張三丰散了去,任憑那絲絲細雨越過亭子迎面打在臉上,淋溼一片。
半晌。
張三丰轉身離開了,獨留下兩隻白鶴安靜的待在那裡。
畢竟招待慈航靜齋的聖女,只怕自己的幾個徒弟在那個門派的面前還稍顯的稚嫩了些,佛門的人向來嘴皮子很是厲害。而武當七俠跟他這個師傅一樣,嘴皮子是沒有那麼好的。
……
汝陽王府。
一幅畫像,就那麼直勾勾的釘在前面的牆壁上。
畫上,畫的正是當初那個直接光天化日之下闖進來的白髮道士,三招直接將玄冥二老打死在王府之中。自那一刻起,小郡主敏敏穆特爾可謂是直接受到了刺激。
這個道士已然成爲了她自語要做爲一個蒙古大英雄的人的敵人。
因爲那個名字,汝陽王更是進入皇宮動了最爲絕密的手段,自此後汝陽王府裡便多了一個名爲龐斑的男人,哪怕是汝陽王面對這個人也顯得無比的恭敬。
因爲這個人是他們蒙古黃金家族最後的保障。
嶽緣!
這畫像是她自己親手畫的。
作爲一個郡主,聰明的她琴棋書畫其實都會的,只不過她更多的心思還是放在智慧上,她要成爲一個萬人敵,天下江山盡在玉掌之中。在心底的最深處,小郡主其實很羨慕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名爲武明空。
手上用毛筆直接寫下這個名字,隨即小郡主趙敏另一隻手的飛鏢直接脫手而出,釘在了那前面的畫像上,在那白髮道士的臉上扎出了一個破洞。
“……”
擡頭瞄了一眼那畫像,趙敏隨即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了。
龐斑踏門而入。
直接進門的那一刻,他便看見了那掛在正前方的畫像。在看桌上那亂糟糟的情況,龐斑便知道這個小郡主又在思索她自己的計劃了。
而在這段時間裡,他與她也成爲了不是師徒的師徒。
就如同小郡主瞧不起自己沒有把握拿下那個道士一樣,他雖然讚歎這個小郡主的心思智慧,卻也沒有真正收入門下的打算。因爲身份,也因爲對方的性子。
走到那幅畫像前,龐斑伸手將那插在上面的飛鏢拔下,同時說道:“我正午便會西行。”
“明教?”
小郡主趙敏扭過頭看着面前這個挺拔魁梧的男人,目光閃爍,“看來我父王和你還是聽進之前我說的那些話。”
龐然聞言雅然一笑。
小郡主說了什麼?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以這句話來形容現在大元的江山,來形容明教這些叛逆分子。
更是從他口中瞭解到天下間絕頂的高手的數目沒有幾個後,更是拿出了一人破一教的辦法。至於這個想法在以前趙敏就有,一來是她年紀小,人言輕微,二來則是王府裡壓根兒就沒有能夠做到這樣地步的高手。這樣的打算只能是瞎想。
但這一次,他龐斑出現了。
他自信。
她因他而自信。
將明教高層剿除了,在來認真對付那個名叫嶽緣的道士。
不然的話,若是兩者合一了,那局勢恐怕……
而這一點是他們最擔心的地方。
但卻不得不進。
與此同時。
光明頂。
正在琢磨着如何加快速度將明教高層徹底收服的嶽緣突然在房間裡打了一個極爲響亮的噴嚏。
側目中,光明左使楊逍只覺得這教主的一雙眼睛在這個噴嚏過後亮的刺目,亮的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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