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窗子半開,清寒之氣在屋子間鼓盪,炭籠子的紅光與暖意,顯得那般地微不足道。
榮嬌坐在窗前,小小的一團,整個人都被玄朗裹在毛披風裡,只留眼睛與鼻子。
誰也不知道,英王夫婦每天來一品堂不是喝茶,而是開着窗子吹冷風的。
好在這個房間這個扇窗的位置正在視線的盲點區,從街上或斜對面都看不到,唯一正對着的就是那片荒蕪寥落的大園子。
阿水查到的資料表明,樓滿許確實是得病死的,有醫案證實——
當然醫案也有可能做假,尤其是太醫院的醫案,要動手腳很難,事隔多年要查出何時何人動的手腳,就更難了。
當年至於府中的下人,能找到的一兩個都是外圍的,說辭無異。
還有那處空置的宅子……榮嬌的目光在那片荒蕪中搜索着……後來也有人想要這處府邸,畢竟位置好地方大規格夠,但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一直沒再另賜他人。
這個原因,查問下去,都說是上頭的意思,若真順藤摸瓜,這個上頭到最後就是宮裡,或許只有太后或國君知曉?
也說不定什麼原因也沒有,提的方式不對,趕的時機不好,太后情緒不高,國君懶得理會……
這也都有可能,上意難測,碰了一鼻子灰後,下頭的不敢再提,而後能做主的又都忘記這點小事了,都是有的。
無非是一座宅院而已。
阿水帶人潛入過,裡頭倒沒有斷壁殘垣,主要院落的屋舍基本都是好的,也有修繕的痕跡。只有下人房或柴房等處有開了天窗的屋頂或塌了一角的院牆。
門窗緊閉,院內長滿雜草,是野貓黃鼠狼的天堂。
當年的主院正屋,值錢的傢俬物品不見一樣,看情形應該是人爲地收起來了,空蕩蕩的大屋子。除了灰塵,幾乎是空徒四壁。
阿水連走了幾個地方,都是這樣,彷彿是主人搬家搬得徹底。除了屋舍帶不走外,其餘的都一掃而光。
榮嬌覺得不能只讓玄朗與阿水等人忙活,她也可以的。
確切地說,這是她的事情,怎麼好意思自己做甩手掌櫃的?
正好她又沒別的事。精力都放到這上頭了,去騎射場是爲了從中找感覺,至於到一品堂喝茶麼……呵呵,是爲了能與除了人以外的知情者,多有聯繫。
沒錯,榮嬌的目標在後園的那棵銀杏樹上,有之前安香鎮老榆樹的先例在,她想,或許找不到張嘴的人,還可以找知情的樹嘛……
“……今天。先到這裡?”
對於她的行爲,玄朗並未反對,至於陪伴的行動是支持她的決定,還是僅僅爲了她高興,榮嬌認爲這個不需要去探究,總之,他在就夠了。
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下看樹,然後心中默唸着,儘可能想象着與樹木的溝通,然後期待夜裡有夢。遺憾的是,不管入睡前她是如何希望,每晚都會在玄朗暖暖的懷抱裡一覺睡到天亮!
非但沒有什麼想象中的精怪來找她講講過去的故事,連原先那些光怪陸離的殘夢也不見了。夜夜無夢,睜眼就是天亮!
……
“……我想去看看,好不好?”
或許是隔得遠沒感覺,榮嬌想進到樓滿許的空宅子裡去看看,若說是尋找熟悉的場景,那裡應該是首選吧?
當年樓滿袖在宮裡的住所空閒了沒多久。就住進了新人,這些年下來,前後已換了幾任主人,殿內所有佈置早就改得面目全非,不見當年的影子。
若說維持原貌最好的地方,莫過於樓滿許的宅邸。
封存後就沒再有外人住過,雖沒有了擺設物品,格局還是沒有半分變化的。
“裡面什麼也沒有……”
玄朗不是太贊同。她若想去看看倒沒什麼,關鍵是她去是想找那些樹精鬼怪的存在,不論真假抑或是有沒有,玄朗都不想。
非人的東西,能不招惹儘量不要招惹,它們不是人,不能用人的心理與是非觀念去考量,,誰知道會不會一個不小心,犯了忌諱?
還是那句話,能在人身上解決的問題,哪怕花費多些力氣與時間,也不要去打非人的主意。
“我不刻意去找或者試圖召喚,就是想身臨其境,找找感覺。”
榮嬌當然明白玄朗的擔心,聲音放柔,軟軟地求他。
“就讓我去看看吧,你陪我一起,不會有事的。”
求了好一會兒見玄朗的神色依舊未曾放開,榮嬌轉轉眼珠:“你若不陪我,我就自己去!反正地方在哪我也知道,想要不被人發現潛進去,也是小意思。”
以她的身手,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翻牆頭就進去了,說起翻牆頭,她最是熟門熟路,以前住在池府三省居時,每回小樓公子出門都是以牆爲路的。
她就不信,這個殺手鐗祭出來,玄朗還會不同意!
“好,我陪你,白天去。”
玄朗沒辦法,與其讓她想方設法瞞着他偷跑出去,倒不如陪她一起,這小丫頭,倒是把他的心思吃得死死的,算準了他沒法拒絕。
“白天去啊……”
榮嬌理想的探查時間是夜裡,聽說白天陽氣太盛,精怪們都沒法出來。
“想什麼呢……”
玄朗彈了彈她的額角,就知道她的小心思!
“那宅邸是王族所有,歷來都是王族中人的居所,你不要多想。”
玄幻之事,順其自然則好,不要刻意爲之。
“什麼意思?”
榮嬌難得沒跟上玄朗的思路,這是提醒嗎?她知道那座府邸一直是給王子或王爺住的,規格在那裡呢,給臣子住,有違規制。
而這座府邸空閒了這麼多年,即便有上位者的意思,還有一個原因是這些年沒有到了年紀需要外出開府居住的王子,樓立勳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哪來的兒子。
沒有需要,自然無人惦記,需要的惦記了也沒用,不夠格,自然就被遺忘。
“王氣與煞氣同存之處,最難生養精怪。”
玄朗提前潑冷水,他不認爲榮嬌的想法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只是覺得太過縹緲,所付代價又不可知,着實不可取。
“歷來西柔王族,沒有不上戰場手上不沾血的,這樣的地方,若還能有靈智開啓,絕非泛泛,若真有了糾纏,福禍難料。”
玄朗的語氣溫和卻異常的認真:“嬌嬌,我希望你放心,我會查出真相的……”
所以,不需要你去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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