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趙信年齡最長,蕭天遠費盡口舌,最後也爭到了個老二的位置。劍傲年紀略大蕭何一些,成了老三,而蕭何自然是做了老幺。
論完輩分,天色已經大亮,太陽從遙遠的東方躍出地平線,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此間。
望着那輪紅日,四人臉上都是顯露出同樣的渴望。
東荒,人族聚集之地,那裡有他們的所有:他們的家,他們的宗門,他們的親人、朋友.
而在不到千里的南疆深處,就是四人此行的目的地。
“此行能與三位結義,趙信不白來一場!太古遺蹟就在眼前,我兄弟四人當戮力同心,取得異寶。他日回到吉安城,趙信必當傾盡家財與三位兄弟大醉一場!”
趙信遠眺南疆,目光雄視,彷彿整座南疆大陸都已被他胸懷囊括。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南疆五十州!”蕭天遠豪邁大笑,神態恣意狂放,儼然成竹在胸。
劍傲輕輕拍打腰間劍囊,斬殺那九色虎妖后,他的心境又上一層,已經出現了突破的跡象。假日時日,他便可晉身半步大能,到時候即使是八階大能,他也有一戰之力。
四人中,只有蕭何神色間偶現陰翳。
昨晚羣虎嘯聚,四人拼盡全力,方纔九死一生,但蕭何和玉如意中的人族戰魂依舊無法聯繫。這便意味着,他的第二劫還沒有過去。
太古遺蹟,兇險重重,現在還有這詭異的虛渺劫數,由不得蕭何不心情沉重。
根據葉古提供的消息,太古遺蹟最遲也就在這兩天就要開啓。
四人不敢再過多耽誤,各施神通,迎着晨曦,開始向南疆深處進發。
千里高空,劇烈的罡風凌厲如刀,不過四人都是修爲高深之輩,抵禦一點罡風還是不成什麼問題的。
七拐八繞大半天,四人才‘僥倖’尋到地圖標示的區域。
從虛空向下方俯瞰,入目是一片死寂的山林,光禿禿的山體充滿四人的視野。偶爾有飛鳥從那山林上飛過,但飛不多遠便悽慘的墜落下去。
“這山林有古怪!”蕭天遠緊皺起眉頭,說了句廢話。
趙信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一點點按下雲頭,在離地面還有不到百里時,一股無形的威壓驟然涌現。
威壓浩浩蕩蕩,趙信還沒來不及抵抗,人已經被拉了下去。
“小心!”
半空中三人同時驚呼一聲,閃身向下方衝去,但不等他們拉到趙信,便在同樣的高度被那無形的威壓所籠罩,一個個如同那隻飛鳥般掉落下來。
“噗通”
四人墜落到山林中,在地面砸出四口深坑。饒是有元力護體,四人也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七葷八素。
爬出深坑,四人聚在了一起。
趙信掏出那張地圖,對照一番周圍的地形,最後確定道:“沒錯了,就是這裡。”
趙信說完,揮手打出一道燦燦金光,發現自己的修爲並沒有被限制,這才鬆了口氣。
“這是什麼鳥地方,怎麼連個活物都沒有?”發現修爲沒有受到限制,蕭天遠膽子立刻大了起來,神識毫無顧忌的向周圍掃去。
“咦”
突然,一道古怪的波動傳入蕭天遠神識中,惹得他怪叫一聲。
“什麼情況?”趙信收起地圖,元力密佈在體表,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蕭天遠搖了搖頭,臉上佈滿不解的神情,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剛纔我的神識探測到一股人族的氣息。”
聽到蕭天遠的話,其他三人都是一陣錯愕,當即神識橫掃而出。
“還真的是人族,不過怎麼氣息有些古怪?”蕭何感應着神識探測到的那股氣息,心中卻有些不妙的預感。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蕭天遠說完,正要騰空而起。突然一陣浩大的威壓從虛無中涌現,讓他無法御空飛行。
“臥槽,不是吧,這地方還不讓飛了?”蕭天遠一陣罵罵咧咧,和三人對視一眼,然後無奈的選擇了徒步向那氣息來源處走去。
三人跟在他身後,全神貫注地警戒着四周,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走了約有幾裡地,繞過一方土坡,一幢石柱突然闖進幾人視野。
石柱高有十餘丈,粗如磨盤,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黑色的符紋,一股滄桑、古樸的氣息從上面散發出來。
而那股人族的氣息,就是從這石柱中散發出來的。
望着面前這幢石柱,四人都陷入了石化狀態。
“難道,這個石柱是個人?”蕭何體內綠光融入神識,在那石柱上掃了一遍又一遍,但得出的結果卻都一樣。
面前這石柱,的的確確在散發着人族的氣息。
趙信繞着石柱來回走動了幾圈,語氣不確定的道:“也許,是這石柱中藏着一個人呢?”
“不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石柱應該是一種陣門。只不過這陣門存在時間太久,結果生出了自己的神智!”蕭天遠說着,揚手打出一記綠光。
綠光出手,凝成一道玄奧的符紋,沒入那石柱中。下一瞬間,一道模糊的意念從石柱中發出。
“蕭族.後人?”
感應到那意念傳達的內容,蕭天遠和蕭何臉色同時一變。
一直以來,蕭族的歷史,在莽荒大陸上就是個謎。即使是承傳九祖之一的蕭家,對此也知之甚少。
但蕭族那石柱中的神智,只憑着蕭天遠的一道符紋便能判斷出他出自蕭族,由此可見,這石柱必然是知道些什麼。
“沒錯,我乃蕭族九祖中綠祖一脈,你又是誰?”蕭天遠和那神智交流道。
“我是誰?”石柱中的神智頗有些自嘲的自問一句,而後語氣突然拔高,喝道:“未曾生我誰是我,有我之後我是誰?你問我是誰,我還要問你是誰?”
石柱發出的聲音惶惶如雷,炸響在四人耳邊,一股冰冷、酷厲的意志籠罩在四人身上。
如果有修爲邁入大能境界的修者看到這一幕,必然會無比驚駭,因爲,此刻籠罩在四人身上的,竟然是修者最爲寶貴的道韻。
所謂道韻,就是修者在修爲達到高深境界後,可以將自身感悟的大道至理外放,形成一片自我的道法世界。能做到這一步的,最低也要有絕世大能的修爲。
在一些聖地中,如果天才人傑出現,就會有絕世大能開闢道韻世界,讓那些天才人傑感悟道韻。能承受住道韻威壓,不改變本心的修者,道心就會被淬鍊得無比凝練,對日後修行的好處不是一點半點。
石柱前,蕭天遠眉頭緊皺,像是陷入了某種困頓狀態。其他三人也是神態各異,呆立在原地苦苦思索着。
誰是我?
我是誰?
誰生我?
生我爲何?
一意志化作無形的聲音,響在四人耳邊,響在四人心底,響在他們的靈魂深處。像是蒼天發出的誥問,振聾發聵,直逼本心。
“噗”
四人中以蕭何道心最爲脆弱,心智無法承受那意念散發出的道韻,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連連退後數步,蕭何驚駭地望向那幢石柱,眼裡募得閃過一絲狠色。
“我就不信,連一塊破石頭我都無法奈何!”蕭何心中怒吼一聲,再次邁入石柱形成的道韻世界。
一道意志化作人形虛影,衝入蕭何識海。
蕭何神識凝聚成自身形狀,盤膝虛坐在虛無中,與那意志對視。
“你是誰?”
意志出口問了一句,話音剛落,無盡光影在蕭何識海閃爍浮現,生生滅滅,一幕破碎,便有千萬幕生成,而後驟然湮滅。每一幕光影中都有蕭何的身影,或黃口童稚,或青春意氣。
地球上和金大業在宿舍廢寢忘食的玩遊戲練級、剛到南疆時與異族廝殺、東荒中百戰不退、、、每一個都是真真切切的蕭何,但究竟哪一個纔是真正的蕭何?
蕭何神識驟然陷入迷惘,隨着越來越多的光影浮現,他的神識已經隱隱有了崩潰的跡象。
“轟”
億萬光影涌來,蕭何的神識再也承受不住,轟然破碎。
“噗”
石柱前,蕭何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敗絮般被彈飛出去。
而此時,劍傲的識海中,他神識化作的人形在虛無中伸手一招,頓時一抹璀璨到極致的劍光撕開識海,輕易絞碎那道韻意志凝成的虛影。
“亙古匆匆,劍傲不求萬古長存,但求一顆劍心不滅。這顆劍心,便是劍傲!”
劍傲的聲音說完,一團先天清氣涌入他的泥丸宮,與他的魂魄融合到了一起。與此同時,一股浩瀚的氣息從他身上騰起,方圓百里的元力瞬間被抽光,融入劍傲體內。
修者突破到七階,神嬰便可離體,融入虛空尋找那大道玄門。屆時修者身融天地,魂遊太虛,一方丹田溝通大千世界,元力無盡無絕,壽元更可以增長至數千年。到了這個境界,便是半隻腳踏入長生,是爲半步大能。
現在劍傲身上所展露的氣勢,便是即將晉升成半步大能的跡象。
來南疆之前,劍傲的修爲不過在六階中期,短短几天,就已經快要晉升七階。這樣的修煉速度,古往今來,在莽荒百族中也屬少有。
而且劍傲以自身劍道斬碎石柱的道韻,等於是經歷了一次大感悟,勘破了修行三障中的第二障“所知障”,從此修行便是一方通途大道。至少在半聖之前,不會出現感悟不足的尷尬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