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閉上了眼睛。他覺得在固陽的這潭渾水裡,除了肖光佐,大魚想必還有!暫且先不說肖光佐貪墨的事,光是那六千石糧食就是座米山,可他全給賣掉了!
那麼下家是誰?究竟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氣魄和胃口吃下這批糧食?下家就不知道糧食的來歷?黃承不相信。敢接手的想必都是明白人,不可能不知道內情。
再有就是軍隊。就算是肖光佐他謊報災民作亂,那軍隊的人就是傻子?看不見災民們手無寸鐵的樣子?這個領隊的將官想必也有問題,自己該好好查一查!
今天鬧了這麼一出事,黃承也是有點累了,於是就帶着侍衛回到了驛館歇息。
驛館內,雲揚坐在蘇槐牀頭。看着蘇槐一天一天紅潤起來的臉,雲揚心裡是真的高興。他正在喂蘇槐喝藥粥。這粥是黃承吩咐廚娘特意熬的。最合適蘇槐這樣身體虛弱的人了。
雲揚對黃承滿是感激。若不是黃承,自己和蘇槐早就是路邊骸骨了。人要知恩圖報,雲揚暗暗決定,但凡黃承有所吩咐,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
蘇槐見雲揚想的出神,柔聲道:“大哥,在想什麼?”
雲揚猛地醒過神來,看着蘇槐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槐,你說這次我們多虧了黃大人才活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報答他?”
蘇槐認真的想了想,小巧的鼻子不經意間皺了皺。甚是可愛,看的雲揚一時愣住了。只聽見蘇槐緩緩說道:“大哥,黃大人是個好官,我想他救我們一定不是想要我們報答於他。但人不能知恩不報,我們就在老天爺那裡爲黃大人祈福,你看如何啊?”
良久不見雲揚回覆,蘇槐擡頭一看,正看見雲揚看着她呆呆的樣子,不由得噗呲一笑。
雲揚大爲窘迫,心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一會就發了兩次呆,還都被小槐看見了。
蘇槐見雲揚一臉窘相,輕聲問道:“大哥,我們今後該怎麼辦呢?”
雲揚聽了,心想,對啊,今後又該當如何?黃大人救命之恩已經難以報答,自己又怎能一直賴在他的身邊?不過要是帶着蘇槐繼續逃難,也確實是兇險了些。。。
雲揚想了想,鄭重的看着蘇槐:“小槐,我,我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得把身體養好了,只有你沒事,大哥我才安心!”
蘇槐俏臉一紅,低低的嗯了一聲。又繼續喝着雲揚餵過來的粥。
黃承坐在驛站書房,秦同輕輕走進來。看着閉目養神的黃承,輕輕說道:“大人,肖光佐的書房沒有搜到什麼可疑的東西,下官已經先把肖光佐下獄了。”
“恩,沒有走漏消息吧?”黃承聽到後淡淡地問道。
“押解的乃是我們的侍衛,肖光佐關押的那片監區已經被十幾個侍衛看住了,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都是自己人,消息走不出去的。”
“好,你們要小心,我總覺得固陽絕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肖光佐這麼簡單!道周啊,今晚我便去提審肖光佐。唔,對了,你去安排一個人,去吧青州右衛的騎營尉傳過來,就說我有事要問他。這次青州衛也着實反常!我要好好查問查問。”
“是,大人,下官這就去辦。”說着輕輕退出屋外。
夜晚,黃承披着黑色斗篷,在姜山的陪同下,悄悄地進了監牢。監牢的門子早就被換成了自己的侍衛,所以安全的很,不用擔心肖光佐會不會有死士劫獄的問題。
“姜山。”
“末將在。”
“你且守在這裡,任何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再有你安排下,這裡務必要守衛好。在我從肖光佐嘴裡套出話之前,一定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大人請放心,末將和手下的一干兄弟皆是精幹之人,平日宿衛宮牆,拱衛皇城皆習以爲常,小小的固陽大牢,諒也無妨!”姜山拍着胸脯保證道。
“你我還是信得過的,只是千萬小心,本官總覺得這固陽不是表面這麼簡單。”
“諾!末將已經安排了十幾個兄弟在地牢守衛,明裡暗裡又有幾個暗哨,有什麼風吹草動,末將隨時都能知道!”
“那就好,我先進去了。”隨即,黃承就朝着肖光佐的監室走了過去。
肖光佐頹然的坐在地上,牢裡除了光溜溜的牀,再有就是亂糟糟的草。這套囚服髒兮兮的,布料又粗又硬,還癢得不得了。哪裡是人穿的衣服!可嘆自己早上還是錦衣玉食,現在卻淪爲階下之囚。真是造化弄人!
正當肖縣令不住感慨之際,黃承走到牢門前,掀開了頭上的帽子:“肖縣令,這牢獄的滋味如何啊?”
肖光佐一聽,朝門口一看。竟然是黃承!他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還是黃承。一下子撲到牢門前,死死地扒住木柵欄,激動道:“黃大人,黃大人!卑職知錯了,求大人放在下一馬。”
他來的突然,驚得黃承身邊的侍衛拔出了刀,還以爲肖光佐要上來行兇。黃承揮揮手,侍衛會意退下。黃承轉身,從後面拉出一個長板凳,用袍袖拂了拂灰塵後便翹着二郎腿坐了下來。
肖光佐有點詫異,不知道黃承這麼會作出這般有辱斯文的坐姿。黃承笑道:“本官呢,和賢人高士相對呢,就以禮相待。對無恥小人相對呢,便放蕩不羈。肖縣令可是有什麼想法?”
肖光佐一聽,大感被肖光佐折辱。心說,你我好歹都是儒家門徒,都知道士可殺,不可辱。你居然如此折辱於我,好不講顏面!、肖光佐雖然貪墨錢糧,管理無能,但也是科舉場上拼殺出來的,讀書人的氣性多少還是有一點的。
肖光佐受到肖光佐的侮辱,索性轉過身去,氣鼓鼓地拿背對着黃承。一言不發,以示抗議。
黃承也覺察到自己太失態了,搞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沒有意思。悻悻的起身離開。
姜山在門口守衛,見黃承這麼快就出來了,問道:“大人,問出什麼眉目了嘛?”
黃承苦笑:“沒有,明日再審問吧,本官真是自作自受!”
“大人,什麼意思?”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走吧。”
“遵命。你們幾個,好好看管人犯,不得大意!”姜山朝手下吩咐道。
“諾!統領請放心。我等一定好生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