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承帶着雲揚和蘇槐直接回黃府。一路上,雲揚和蘇槐不停地打量外面的一切。京城燕都以前對於他們是那麼遙遠,如今好不容易來了,自然不肯漏掉一絲一毫。
黃承見二人看的起勁,索性提議不坐馬車,步行回家。這一提議正中雲揚二人下懷,二人滿口答應。就這樣,黃承,雲揚和蘇槐走在了大街上。
黃承褪了官衣,穿了身輕便的士子常服,扮作個讀書人。姜山和護衛也換了一副行頭,裝作伴當的模樣。雲揚和蘇槐本來就是老百姓,倒也沒有必要換什麼衣服。一行人就這麼走上了大街。
燕都的大街向來是以熱鬧繁華聞名的,這一點雲揚現在是深有體會。一下車,遍地的吆喝聲便像潮水一般朝他們涌過來。路邊的兩側擺着各式各樣的攤位。賣紙扇的,攤子裡擺着各色的的扇面,人物的,山水的。攤子正當中高高掛着一副白色扇面,上書鐵畫銀鉤的四個大字“難得糊塗”。隔壁那家是買團扇的,絲的,綢的,布的。扇面的花樣也是許多。畫上去的仕女佳人,繡上去的鴛鴦鳳凰。到了下一家那就不是買扇子的了,老闆做的是扇墜生意。精緻的扇墜下面結着鮮豔的穗子。材質也是五花八門,金的,銀的,玉的,石的,骨的,木的。琳琅滿目,總有配上的那一款。往兩邊看看,商家賣的又不一樣。賣梳子玉簪的,賣胭脂水粉的。你看左邊第三家賣的是丹青字畫的,門口那張題着“葛姜”字號的山水八成是贗的。一扭頭,邊上的攤子又寫着“代寫家書,五字一文”的招牌。前面那家“布衣神相”真是好大的口氣!鐵口神斷,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載。最花哨的要數右手邊那家賣荷包的,花花綠綠的荷包裡塞着各式香料,又好看又好聞。
小商販的生意不只限於街邊。大街上買糖葫蘆的老大爺扛着一個插滿糖葫蘆的草垛,生意是走一路作一路。那一串串的糖葫蘆紅豔豔,沉甸甸的,像是要把竹籤子壓斷一般。糖球紅的發亮,不用嘗就知道甜死個人。賣糖人的小哥也是不甘示弱,放聲吆喝。草把子上插着的各式人物油光光的燦着光。
雲揚看着各色的零食直咽口水。他小時候只有隨父親到市集給人看病纔有機會吃到零食。一旁的蘇槐也大抵是這個模樣。此時此刻雲揚特別希望自己可以請蘇槐吃一枝糖葫蘆,但是自己的口袋裡面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又不好意思跟黃承說。只好強忍慾望,眼不見爲淨了。
正在雲揚嘆氣之時,一個紙包遞了過來。雲揚一看,卻是黃承。黃承一臉的壞笑:“嘿嘿,小弟。饞了吧?拿着,今兒大哥請客!”雲揚有點臉紅,趕緊接着。一轉頭,發現蘇槐手裡也有這麼一個紙包。
原來雲揚剛剛看着零食一臉落寞的神情被黃承盡收眼底,於是黃承就吩咐姜山趕快去買了好多吃食。現在負責護衛的姜山和手下的四個護衛都是一手提着刀,一手捧個大袋子,模樣有些滑稽。
雲揚心裡熱熱的,然後拿起一串糖葫蘆。唔!好酸啊。
就這般,三人邊吃邊走,來到了大街的後半段。其實大街的作用無外乎衣食住行,吃喝玩樂八字。前半段大多是衣食住行的行當,那後半段自然就是吃喝玩樂的地盤了。沿街打着酒旗的酒館,支着棚子的小茶鋪,掛着金字招牌,富麗堂皇的多層大酒樓,還有畫着骰子招牌的“***”,以及掛着斗大“當”字的當鋪。但要說玩樂的鼎盛之地還得是用來買春喝花酒的青樓。只是大白天的偃旗息鼓罷了,畢竟夜裡纔是生意興隆的好時機。爲什麼這麼說呢?您想想,哪個恩客要是大白天的就逛青樓,少不得冠上個“白日宣淫”的惡名。再有就是,姐兒們一夜辛苦,怎麼着也得在白天養足精神不是?
走到一半,前面突然有一夥賣雜耍的。吞劍吐火,飛刀碎石。看的周圍的百姓是連聲叫好。最厲害的要數圈中的大漢,手持一把沉甸甸的大刀,耍起來虎虎生風,精彩異常。
雲揚忍不住叫了個好,一旁的姜山可就不樂意了:“我說兄弟,什麼眼光嘛!這種把戲也叫好?你看他下盤不穩,腳步散亂。揮刀更是雜亂無章,門戶大開。這要是我老薑,不消十合便拿下了。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學姜家的泰山刀法?”
“咳咳,就你能是吧。人家不過是跑江湖混飯吃的,你老和人家較什麼勁啊。”黃承的話從一面輕飄飄的傳到了姜山的耳朵裡。姜山立刻就老實了,嘿嘿笑道:“咱不是想教雲兄弟些本事嘛。”
“好了好了,你的刀法怎麼着也得讓小弟他安頓以後再說嘛,急什麼。”黃承說完衝雲揚笑笑:“小弟,過了前面的馬市就快到家了。今天是倉促了些,等改日我休沐了,再陪你好好逛逛。”
雲揚點點頭:“都聽大哥的。”
馬市位於東市,緊靠着內城邊上。雲揚一路走來,看到不少眼窩深陷,金髮碧眼的胡人。他拉了拉黃承的衣袖,問道:“大哥,這麼這裡會有這麼多的胡人?”
黃承轉頭看了看:“哦,他們是附近馬市和香市的。這些胡人啊,一部分是北邊的匈奴人,一部分是西邊的西域人。他們都是來燕都做生意的。”
“可是大哥,我父親和我說咱們大燕和匈奴一直在開戰啊,怎麼還和他們...?”雲揚不明所以的問道。
黃承哈哈一笑;“小弟啊,你想的太簡單了。打仗是打仗,做生意是做生意,這是兩碼事。我們要他們的馬,他們呢,則是要我們的糧食茶絹。各取所需而已。就是再怎麼看過眼,這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嘛。”
雲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繼續好奇的打量着那些金髮碧眼的胡人,腦子裡若有所思。
一出了馬市,就看見前面的路口停着輛馬車。車邊站着一個管家打扮的老人。老人一看到黃承就笑道:“少爺,老奴來接您回府了。”
黃承快步走上前去,拉住老人的手笑道:“安叔,今兒怎麼是你來了,老爺子在家嗎?”
黃安點點頭:“在的,老爺前些日子剛從揚州回來,現在還在家裡休沐呢。”說完看着黃承身邊的雲揚,笑道:“雲少爺吧?老奴有禮了。”
雲揚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黃承尋求幫助。黃承便開口道:“小弟,這個安叔是我家的管家。我一直拿他當叔叔看待,你就隨我,叫聲安叔好了。”
雲揚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朝着黃安行禮:“安叔您好,您叫我雲揚就好了。”說完深深的鞠躬。
似乎是對雲揚謙虛的態度很滿意,黃安笑眯眯地點點頭:“那少爺,咱們就先回家吧。老爺已經吩咐後廚準備了您最喜歡的菜。”
“好!安叔,小弟。咱們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