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的朝會因爲御史李曖彈劾皇帝讚揚的有功之臣而橫生波瀾。緊接着誠王看似合理客觀的建議也被朝臣們視作是對太子展開攻擊的開端。可就在衆望所歸之際,身爲誠王黨人的王庸就像是反水般的爲黃承說起了好話。這一個早朝用一波三折來形容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年輕的黃承此刻並沒有慌張,因爲今天朝堂裡李曖的攻擊完完全全就是黃燾安排的!
事情要追溯到昨日,黃燾和黃承在書房密談。黃承在青州差事幹的不錯,又得到皇帝陛下賞賜的恩典。心裡有些飄飄然。
黃燾看見黃承有些虛浮,幽幽的說道:“看來你還頗爲得意。”
黃承一愣:“父親說什麼?”
“我看你是被迷昏了頭!”黃燾教訓道。
黃承連忙說道:“還請父親指教。”
黃燾嘆了口氣:“你啊,什麼時候才能聰明些啊。這幾月你我雖然兩地分隔,可你在青州的一舉一動我知道的清清楚楚。身爲總督賑災的欽差大臣,不在青州坐鎮指揮,私自離開州府,最後導致隴州軍隊譁變。要是有人抓住這個把柄做文章,我問你怎麼辦?”
黃承沉默不語,許久才繼續說道:“父親,我以爲不然。我離開州府也是爲了調查冤案。身爲欽差大臣,安撫百姓,沉冤昭雪也是我的職責。其次,隴州軍譁變實在是因爲各種存在一些誤會。再加上還有地方豪強從中作梗。如今隴州軍歸正,譁變期間也並沒有騷擾民生做下罪孽。地方豪強也被我一番整治。總的來說兒子也算是挽回局面,陛下必然不會輕信奸臣的污衊。”
黃燾靜靜地聽完後說道:“那你是打算安心領受皇帝的封賞了?”
黃承頭一硬:“若是理所應當,兒子當仁不讓!”
黃燾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知道誠王當時爲什麼要舉薦你嗎?”
黃承一怔:“這個兒子確實沒有想到。誠王當時還給我塞了個王庸。剛開始我只當他是誠王派來掣制我的。可一路下來,王庸不但沒有爲難,反倒助力不少。我實在是不明白。”
黃燾拍了怕黃承的肩膀:“你還是太嫩了。”
見黃承一臉不解,黃燾接着說道:“誠王的心思其實很簡單,就是想要捧殺你。讓你站在風口浪尖上!你想想無論是你去固陽查案還是你調隴州軍入青州,王庸可有過反對?捧殺你的關鍵在於,有的事情必須是你來做而你又必須要有功勞。你可明白了?”
被黃燾這麼一點撥,黃承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誠王真的是心思縝密,這一手反其道而行要不是老父提點,險些就上了套子萬劫不復了。
黃承看向黃燾:“那父親,此事可有解決的辦法?”
黃燾轉過了身,淡淡道:“有,我已經安排了御史明日彈劾你。”
黃承大吃一驚:“父親你說什麼?”
“爲父自有道理。如果明天非要有人發難,那這個發難者一定得是我們。我們把問題說開了,那誠王也好,你得罪的那些豪門也好。都不好再說些什麼。爲父前些日子和趙尚書碰了頭,言語間聽到皇上對你們的差事頗爲滿意。今日見到你的紫袍,爲父也就更加肯定。”
“可是父親,要是陛下一怒之下處置了兒子,那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黃燾哈哈大笑:“動動腦子,你想想陛下是那麼愛面子的人。如果有人在他嘉獎你之後再彈劾你,皇帝會怎麼想。臉面受損的皇上一定會迴護你,到時候誠王和豪門的攻訐都會被陛下視作是對自己顏面的損害。到時候皇帝陛下還聽的進刁狀嗎?孩子,你年紀輕輕就已然是四品了,你還不知足嗎?這個罪你無論如何要接着,現在步步高昇對你不是好事!”
黃承恍然大悟,老父親把問題看得通透無比。三言兩語之間便把事情的關鍵點明。有極爲妥善的做好了善後處理。這般本事,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達到啊。
朝堂上,黃承平靜的說道:“啓奏陛下,王大人說的大體不差,事情的經過基本便是如此。只是臣在固陽時還曾發現過一樁懸案。”
成德帝看着黃承:“哦?懸案。愛卿你倒好好與朕說說。”
“是,臣在追查固陽縣令肖光佐貪墨殺民一案中曾藉助欽差權威將肖光佐拘拿。”
成德帝聽後便笑道:“朕賜給愛卿尚方寶劍就是能夠便宜行事。五品下的官員你都可拘拿,更何況是個縣令了。”
黃承回道:“正如陛下所言。可就在臣將肖光佐羈押大牢,準備審問之際。肖光佐在牢內竟然被一羣訓練有素的殺手給暗殺了。不僅如此,這幫殺手還曾潛入臣下榻的欽差驛館準備行刺微臣。好在有義民相救,臣撿回一條命。隨後,青州衛的騎尉耿飈也被人謀害。當真撲朔迷離。臣以爲這其中必有陰謀!”
成德帝聽得眉頭皺了起來。固陽居然有這麼一股勢力,膽敢連續謀害朝廷命官。這還得了!此事如不查清楚,朝廷的臉面威儀何在呀?
成德帝臉色一黑,大聲道:“飛鷹衛指揮使何在!”
武官班內站出一人,穿着三品的官衣。看上去頗爲儒雅,不知怎會混到武官羣中的。那人朝皇帝行禮道:“飛鷹衛指揮使陳彬見過陛下。”
飛鷹衛指揮使陳彬,眼前這個看着斯斯文文的男子。在江湖客和犯官的眼中就是閻羅鬼王般的存在。他手下的大獄是出了名的有來無回,更兼手段殘忍,刑名繁多。讓人聞之色變。
成德帝直接下令:“陳彬,朕命你調查固陽的案件,務必要給朕查明真相。不要壞了朝廷的臉面!”
“臣領旨。”陳彬接下旨意,直接退出了純德殿,回去調派人手安排查案了。
成德皇帝這才由看向黃承:“剛纔愛卿說曾被歹人刺殺?可曾受傷啊。”
黃承點點頭:“微臣在與殺手搏鬥自衛時曾不慎被傷了手臂,現在早已好了。感謝陛下掛心。”
說到這裡,黃承突然心思一動。接着說道:“只是臣在被賊人的弓箭手刺殺時,多虧義民雲揚爲臣擋下箭矢。臣才能夠保全性命。陛下如欲嘉獎微臣,臣願意將嘉獎讓與救我性命的義民。望陛下俯允。”說完跪地叩首。
這時黃燾也站了出來:“還望陛下俯允。”然後也是跪地叩首。
成德帝急忙招呼二人起來,然後捋了捋鬍子:“恩,這等義民確實應當嘉獎。嗯,禮部擬旨。就給那個,那個雲揚封賞個武修郎好了。”
武修郎乃是武官的爵位,武爵由低到高從公士、上造到上柱國共十九級。武修郎是第四級,大概和從八品的俸祿相當。是個只拿祿米不掌實權的虛銜。
禮曹領旨。
成德帝又轉過來:“愛卿,朕可是隨你心思了吧。”
黃承連忙謝恩。
成德帝笑笑:“愛卿先彆着急謝恩,你在青州的事情朕知道了。朕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的,該賞你的還是要賞的。”
黃承愣了一下,這和之前與父親謀劃的不一樣啊。可是皇上的金口一開便斷無反悔之意。於是只好謝恩。
終於,一日朝務完畢,百官退散。就這麼,雲揚莫名其妙有了武爵。成爲了一名大燕王朝的武修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