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魂香幾乎把守在碼頭上的水手一網打盡,除了老劉和小李子。其他的人都如死屍一般躺在地上。只有胸口的略微起伏和口鼻處的輕微熱氣能證明這是個活人。
莫蒼山帶着手下,來到了碼頭上。看到躺得橫七豎八的水手們。莫蒼山微微一笑。
“呵呵呵呵呵呵,大事可期。快,趕快放火!”
得到指令的黑衣人迅速散到碼頭四處,把腰間的火油盡數傾灑在碼放在碼頭的木箱,麻袋上。隨即就把吹亮的火摺子丟在了浸染着火油的貨物上。
火焰像是醉漢一般踉踉蹌蹌的往前撞去,而火油就是勾引着他的美酒。一路的走,一路的燒。又像是一往無前,悍勇非凡的重甲騎兵。一口氣就將阻擋在面前的,由貨物組成的烏合之衆的陣型鑿穿,擊潰!
不多時,濃煙就驅散了原本佔據在這裡的濃霧。火光沖天而上,騰騰的烈火打敗了周圍的寒意,熾熱而強烈。
莫蒼山看着眼前的傑作,得意的搓着手。
躺在地上的水手仍舊昏死一片。莫蒼山蹲下身子,摘下了掛在腰間的面巾,慢條斯理的擦去剛剛放火時沾染的火油。
“小子,今天碰上我們是你命裡該着的劫數。可老頭子我也不是個辣手的人。”
說着,莫蒼山用擦拭乾淨的手拍了拍水手的臉。
“這樣,我把你們的命交給老天。你們就安安心心的躺在這裡,到時候是被夥伴救出來還是被大火燒死,嗆死都和我無關。先和你打個照會。別回頭死了,還不開眼的再來找我還魂索命。哼哼,那時候我可不管你是哪路遊魂野鬼。定教你魂飛魄散!”
說完,一把將先前用來擦手的面巾甩在水手的臉上。面巾在水手臉上鋪開,就像是塊遮屍布。
熊熊烈火在碼頭鋪開,黑衣人在離開之餘也不忘“好心”的提醒船上的人救火。呼喚過後,便靜靜地隱藏在不遠的黑夜裡。
一個水手在寒夜裡被自己的尿意攪擾了美夢,迷濛着眼睛,極不情願的來到了甲板上“解除困擾”。
對着茫茫江水,那名水手解了褲子便開始“肆意忘情”了起來。隨着體內搗亂的多餘水分漸漸脫離了身體,水手的靈魂輕快的快要飛昇。他愜意的抖了個激靈。
可就當他睜開眼睛打算回到船艙,繼續美夢的時候。他卻發現腳下的江水竟暖烘烘的映着紅光!昏沉的耳朵漸漸被來來自碼頭的呼喊和噼裡啪啦的燃燒聲喚醒。水手驚恐的擡起了頭,瞳仁迅速被兩團跳動的火焰給完全佔據了。
“走……走,走水啦!”水手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大聲叫喊,連滾帶爬的跑回了船艙。
船上的水手們很快被喊起來了。船頭從自己的船房裡探出身來。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怒衝衝地罵道。
“去他媽的,劉一高他們在幹什麼!碼頭上他孃的起了這麼大的火都不知道?回去我他媽怎麼和舵主幫主他們交代!等火滅了我非弄死那幾個王八蛋。”
看着眼前手足無措的水手,船頭又是一肚子火。船頭趕上前去一把踹倒一個礙事的水手。高聲喊道:“都他媽亂什麼亂!二頭在那裡?”
人羣裡跑來一個漢子,船頭看着那人,臉色稍好些:“老鄭,火勢怎麼樣?”
老鄭眉頭緊鎖:“頭兒,您也看見了,火勢很兇。這碼頭上的貨怕是很難救回來了。總舵那裡追究起來………我們怕是擔不起啊!”
船頭拍了拍二頭的肩膀。“老鄭,盡力而爲吧。這回不一樣,只要船上的寶貝不出事,咱就不算是滔天的罪過。該怎麼樣,總舵那邊心裡有數。你趕快去安排下。讓甲字,乙字船上的崽子們下去滅火。讓丙字船拔錨,到江心停着。這玩意見不得火。”
老鄭點了點頭。
“也只好這樣了。”
老鄭一轉頭:“都聽老子的話!丙字拔錨,甲字乙字下船救火。”
蛇無頭不行。有了指揮號召,水手們便有了主心骨。一個個按照指令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丙字號拔錨入江,甲乙號的水手拎着大大小小的木桶涌上了碼頭。
顧不上江水寒涼,水手們一個個踩在江邊的淺灘。用木桶打着江水,急吼吼的就往火場裡衝。
但是沾了火油的大火哪裡是十幾二十幾桶水就能熄滅了的?火勢依舊熊熊,水手們只得徒然地往返於火場,淺灘兩地。打水,澆水。
大夥的濃煙將水手們薰得夠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黑黑的。但船頭不鬆口,誰敢停下來。可是奇了怪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先前留守在碼頭上的那幾個夯貨呢?
就在這時,一個水手突然身子一軟。栽倒在火堆裡。身上裡外三層的衣衫就成了最好的引火材料。火焰像毒蛇一樣在他身上纏繞,鎖緊。那小子起先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火焰燎燒着。
衆人見這小子突然暈倒了,還當他是在撒什麼癔症。可一看見他整個人都睡在火裡,火焰在他身上肆虐着。連忙上去幫他撲滅火。可拍着拍着,那水手像是被燒醒了。身體上的巨大疼痛逼迫着水手發出痛苦的嘶嚎,他不顧一切的在地上打滾,碾壓。企圖撲滅自己身上的火焰。
但一切都毫無用處,那個水手的神智像是被烈火灼燒的崩潰了。踉蹌着,嚎叫着,揮舞着,徒勞着......其他的水手們被火場的高溫逼得遠遠的,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發瘋的水手最後衝入了烈火之中,在一片哀嚎之中慢慢倒下。而這時,去江邊打水的人剛剛過來。
詭異,所有人心裡都是這樣想的。這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看着一個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的死人和一個人走向死亡的過程,到底哪一個更駭人些?大概是後者吧。
在場的水手們置身於熾熱的火場之中,身子確實忍不住的在發抖打顫。所有目擊者幾乎都下意識的想過:萬一是我呢?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是眼前的一切更加能夠感同身受,壓抑,恐怖。
老鄭來到碼頭,見水手們一個個的都在發傻。吼道:“都死孃老子了!還愣着幹什麼?”
可卻沒有人動彈,就像真的傻了一樣。
老鄭逮到一個水手就是一腳,水手直接被踹倒在地,身體還在打着顫。
老鄭覺得不對,又將他一把提起。
“出什麼事了!”
水手使勁嚥了一口口水,結巴道:“死,死了!燒死了!”
“誰死了!”老鄭用力一搖。
“樑,樑子......”
老鄭一鬆手,水手便癱坐在地上。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來自於樑子的那具燒焦的屍體的烤肉味,讓人忍不住一陣乾嘔。仔細一聞,除了肉味,好像還有一股淡淡的......鹹魚味?
正仔細嗅着,站在前面一排的幾個水手便如同先前葬身火場的那個水手一樣,齊刷刷的,毫無徵兆的倒在了地上,像死了一樣。
不好!是散魂香。老鄭是個有見識的,散魂香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其色微青,其味微腥。仔細說來,就像是鹹魚的味道。中此迷煙者如死屍一般,要麼得到解藥,要麼昏睡三日。除非受到極大刺激,絕無中途甦醒的可能。藥力強勁,極其霸道。江湖裡栽在這種迷煙手裡的好漢不計其數。
說時遲那時快,老鄭立即將右手伸入旁邊的水桶中。江水立即沾溼了老鄭的衣袖,溼噠噠的滴着水。
老鄭連忙後退,一邊用衣袖掩住口鼻,一邊叫到。
“還能喘氣的,都趕快跟我走!邊上的兄弟能拉走就拉走,不能的就放下!快。”
就在此處,遠處的的黑暗裡傳來一陣拍手聲。
“好好好,總算是看到個像樣的!你不錯。”
來人正是潛伏已久的莫蒼山。他帶着人,就這麼閒庭信步的從散着迷煙的火場一段走來。神智清明,就像是根本沒有聞到什麼散魂香般。
“你是什麼人!”老鄭厲聲問道。
莫蒼山嘆了口氣:“你是個角色,可是死人不需要知道這麼多!”說完一揮手,身後的黑衣人迅速舉起手中的弓弩,暴風驟雨的就向着他們射來。
在場的的漕幫衆人無一倖免,全都慘死箭下。
莫蒼山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拍手。身後的黑衣人會意,立刻點了一個煙花。煙花點燃,在天上綻開一朵紅蓮。美麗又妖異.....
江邊的山貓看到信號,一口吞了手裡的九陽丹。帶着手底的人慢慢潛進了水裡。
山的那一頭,一夥黑衣人看着頭頂的紅蓮,又看着信號發出的方向。眼神裡迸出森然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