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在德語中是“男人”或“男子漢”意思。
在戴維喊出“卡拉”後,戴維感到套他脖子上的繩索隨即放鬆了,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卡拉?你嚷嚷什麼?男子漢?你覺得男人不應該這樣去死嗎?”
“不,我說的不是一個男人,是一個女人。”
蹲在戴維腳前的人站起來,一把扯掉了戴維頭上的布套。
“**到底是誰?”
戴維基本可以肯定對方的身份了,他看着手上的手銬:“先生們,難道不應該先把這個弄掉嗎?”
“你到底是誰?”捕獲戴維的人還是不太放心,在酒店的打鬥和剛纔的智鬥也讓他們暗暗驚心,這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傢伙。
“我叫戴維,服務於美國戰略服務局。瑪格麗特最後告訴了我她的這個名字――卡拉。裡費爾將軍當着我的面,命令她爲我的行動聯絡官。”
聽到戴維這樣說,在戴維身後的那個人轉到前面,準備找開戴維手上的手銬。
“等等。”
剛纔蹲在戴維面前的人制止了他。“你剛纔差點就去見了上帝,你見上帝,你第一句話會說什麼?”
“是神父要我來的。我本來不想這樣。”
“你剛纔爲什麼不說?”
“卡拉告訴我,那個被捕的特工也知道這句暗話。因爲你們一直沒有和總部取得聯繫。無法傳達新的聯絡暗語。”
聽了戴維的話,那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那麼新的聯絡暗語是什麼?”
“這有用嗎?”戴維想攤開雙手,發現手銬還沒打開,“天堂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戴維說的這句話,就是新暗語,這句暗語的下一句是:那你還是回去吧。那兩個人看了看戴維,他們似乎確實不知道這是新的聯絡暗語。因此,沒有迴應。但是,他們其中的一個人點了點頭,命令另一個人爲戴維打開手銬。
剛纔在戴維脖子上套繩子的男人一邊幫戴維打開手上的手銬,一邊嘟囔着對命令他的人說:“真不應該問他是誰。現在我們遇到麻煩了,不是嗎?”
戴維笑了,“你是希爾曼?是的,你說得對,你們不能把一個盟友幹掉。”
“我們可從來沒打算過幹掉一個美國人,我們一直當你是德國人。好啦,你既然是美國人戴維,那麼我就應該是英國人愛蘭·迪恩。我的軍銜是上尉,效力於英國軍情六處。這些你應該都知道。”
手銬解開來,戴維站起來活動着手腕:“你把我的手都快要弄斷了。你幹嘛弄那麼緊?”戴維一邊說,一邊從希爾曼手中拿過那副手銬看了看,那是一副可鬆緊的手銬,做工非常精製,戴維不由得讚歎,“該死的德國人,手銬都做得這麼好。”
“他們的坦克飛機造得更好。”一直沒說話的那個人接上戴維的話。
“潛艇也不錯。幹掉我們的不少大傢伙。”希爾曼說道,“如果他們的U-3出來,那可是個大麻煩。”
“哦嗬,我想你們都錯了。”戴維從桌子上拿回他的公文包和手槍,“德國造的最好的是這個。”戴維說着,從槍套裡拿出勃郎寧手槍,晃了晃。
“是啊,它差點就是我的了。”希爾曼笑嘻嘻地說:“如果卡拉來得再晚一點點,我們弄斷的就不是你的手了。”
戴維一邊點着點,表示認可希爾曼的話。一邊把手伸給一直沒說話的那個人:“你好,柯爾。”
柯爾握住了戴維的手:“你好,戴維。”
“想一想,我會給你帶來什麼?”
“你已經給我們帶來不少的麻煩,你的意思是,還有更大的麻煩。”希爾曼插話,他似乎有點喜歡戴維了。
而柯爾只是笑笑,什麼也沒說,也沒問。
“卡拉要我告訴你,她上個月正好去看過你的夫人和艾麗絲·柯爾,她們都很好。”不用說,艾麗絲·柯爾是柯爾的女兒。
“卡拉確信,你真能找到我們?”柯爾有點不敢相信。。
“是的。卡拉還認爲,如果我不能找到你,那將是你的遺憾。”
“我的遺憾?”
“是的,卡拉就是這樣的說的。”看着柯爾不以爲然的表情,戴維從桌子上拿過他的東西,那些東西里面有一幅蠟筆畫,海邊上,一所歪歪斜斜的小房子,房頂上是太陽,小房子的前面開着兩朵花,一個女人拉着一個小孩子走在海灘上。只是,那幅畫少了一個角。這幅畫柯爾和希爾曼當然看到過,只是他們以爲這是戴維女兒畫的,所以他帶在身上。做特工的,身上不會帶有任何帶有自己和家人標記的紀念品,而習慣用一些其它的東西來代替。而這幅畫,也令他們在準備動手時有過猶豫。
戴維自己衣袖裡摺疊處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張小小的紙片。他把那張小小的紙片和那幅畫拼接起來,現在,它成了完整的一幅畫了。在戴維拼接上去的那個角上,寫着的正是――艾麗絲·柯爾。
戴維說:“看看吧,她是一個天才。”
柯爾俯身一看,激動不已:“我的上帝,她才五歲,你說的沒錯,她真是一個天才。”柯爾說着,抱了抱戴維:“戴維,謝謝。”
“還是謝謝卡拉吧。”
希爾曼把柯爾擠到一邊,“不不不,她不僅是個天才,她還是個天使。我的上帝,如果我動作再快一點點,那將是你們兩個人的遺憾。”
三個人都笑了。
柯爾說:“說吧,我想,你不是專門爲了給我送我女兒的這幅畫,才冒險來到科隆的吧。”
戴維說:“可我正是爲此而來。”
柯爾聳了聳肩,只當是句說笑。把話轉到正題:“我們看到你用D線發出的聯絡信號了。請原諒,我們沒有采取行動。爲你,也爲我們。否則我們會被莫里茨一網打盡。”
戴維說:“我也沒有寄希望於通過D線,與你們取得聯絡。”
柯爾問道:“你是怎麼想到的,用這個方法。”
戴維知道,柯爾的這句問話,實際是想最後確認戴維的身份。因此,戴維說道:
“我從卡拉那裡看到了一份絕密文件的原件,代號是本茨-3X。我相信除了卡拉和裡費爾將軍,別人是看不到的。”
這纔是最關鍵的部分,柯爾和希爾曼互相看了一眼,點點頭。
戴維接着說,“我知道德瑞克先生正是這種主新型潛艇的沒計者,你們是通過德瑞克安夫人,利用了德瑞克去法國佈雷斯特進行實戰實驗的頭一天晚上,做了你所做的。只有這一個機會,只有你們——礁,能夠做到。”
希爾曼聽到戴維這麼說,接上了戴維的話,“這我相信。沒有人能幹得比我們更好。要不,我們還呆在這裡幹什麼。”
“至於這個,”戴維從希爾曼手裡接過那幅畫,“除了你,沒有人知道它有多麼重要。”
柯爾笑了。小心折起那張女兒的畫作,裝進上衣口袋,這才問道:“這麼說,你有很重要的使命?”
“是的,非常重要。要知道,找到你們可真是不容易。”
“可你還是找到了。你幹得不錯,戴維。”
這時候,頭頂上傳來了嗒、嗒的聲音。柯爾和希爾曼凝神靜聽,在嗒嗒聲消失之後,柯爾對戴維說:
“我們得換一個地方,這裡並不安全。”柯爾說。
說到安全,戴維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個女人,是你們的人嗎?”
第三十八章神秘女人再現
“你是說蒂莎?”希爾曼問戴維。
“蒂莎?”蒂莎是德瑞克夫人的女僕,戴維搖了搖頭:“不,我的說的不她,我是說酒吧裡的那個女人,她主動和我搭訕。”
“酒吧裡的女人?”柯爾和希爾曼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臉的疑惑。
戴維感到不安,他進一步解釋說:“她是一個妓女,應該是在昨天晚上,”戴維這麼說,是因爲他不知道他在這兒到底呆了多久,“她問我是不是在等人,後來,她又說了一句話,你等的人不一定會來。”
戴維隨即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我不能確定她這句話裡還有沒有別的意思。但奇怪的是,後來她就突然消失了。因此,我把她當成你們的人了。”
“你等的人不一定會來。”柯爾沉吟着這句話,如果她真是一個妓女,那麼她在問了“你在等人嗎?”之後,應該是這樣說,“你等的人會來嗎?”這樣的問句,才符合邏輯。而“你等的人不一定會來”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看來,這就是個問題。也許是自己過於敏感了,但是,敏感沒有什麼不好。在四面環敵的處境下,如變色龍般敏感的色變,不僅是捕食的需要,更是賴於活命的保護。因此,柯爾果斷地下達了撤離的命令。
“我們得馬上離開。”柯爾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露出了焦慮的神色。
而正在這時,他們頭頂上又傳來了敲擊聲。嗒嗒、嗒嗒……聲音不大,但很急促。
“我們走。”柯爾看了一眼戴維,“你現在是德軍軍官,不能和我們一起走。五分鐘後,如果沒有情況發生。你再出門,記住,出門後往左轉,一直走到考夫大街。然後乘電車,到裡特爾車站下車,有人會在那裡等你。”
戴維點了點頭。
希爾曼回頭看了一眼戴維,解釋說:“分開,你會更安全些。”
戴維會意。外面情況不明,柯爾和希爾曼實際是爲他探路。
看着柯爾和希爾曼掀開地板一躍而出,戴維這才發現他們原來是置身於一間地下室,他拉開牆上的窗簾,原來那窗簾是假的。大概是爲了對他進行審訊才故意僞裝了一下。因爲燈光昏暗,戴維竟一直沒有發現這是一個地下室。出了地下室後,戴維眼前一亮,他走到門口,知道他們所置身的地方只是一幢有些破舊的居民房,而對面的街上,也基本是這樣的房子,這應該是城市的貧民區吧。
戴維在屋裡沒有看到人,只是快出門的時候,看到靠近門口坐着一個有些呆滯的老頭在打着瞌睡,渾然不覺戴維出現在他的身後。可就在戴維即將出門的時候,他突然敏捷地蹲了下來,用他的衣袖把戴維的皮鞋很快擦抹乾淨。這一來也提醒了戴維,戴維整了整衣服,扣上風紀扣,從上裝裡掏出一副金絲眼鏡戴上。走上考夫大街的時候,戴維儼然是一個衣冠整潔,一絲不苟的德國軍官了。
來到柯爾說的車站,正是上午上班的時候,等車的人很多。一輛電車搖搖晃晃地開過來了,就在戴維走上電車的時候,一個站在戴維身後好像也在等車的女人卻沒有上車,她在看到戴維後側過了身體,在電車停下的時候快走了兩步,混在下車的人羣裡走了。
電車慢慢開動,戴維無意從窗玻璃往外看了一眼,他看到了那個女人的一個側影一晃而過。但是,還是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在戴維的腦海裡倏忽閃過,他撥開車上的人,衝到車後從後面車窗往外看。那個女人緊跟了兩步,很快穿過大街,戴維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憑着職業的敏感,戴維感到這個女人應該與他有關,很可能就是在酒吧遇到的那個妓女,雖然她已經換了裝。戴維本能地叫了一聲停車。
車停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戴維身上。而窗外那個神秘的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戴維取下眼鏡比劃了一下,自我解嘲地說:“對不起,我以爲我把這個丟了。”
但是,大家仍然看着戴維,滿腹狐疑。兩個並排坐在前面的德國軍官站了起來,回過頭從人羣裡看着戴維。
“先生,這沒什麼。”這時,一個站在爲戴維邊上的男人爲戴維解圍,“有一次我甚至以爲我把太太丟了,事實上她就挽着我的手。她問我慌慌張張要回去找什麼?我只好說,我把我的影子丟了。”大家鬨笑起來,戴維也隨大家笑了,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下來,那兩個軍官也坐下了。那個人接着說,“我太太很不高興,她說,你是把魂丟了吧,還問我剛纔過去的那個女人是誰?說她一眼就看出來,那不是一個正經女人。哼。”顯然,這是一個多話的男人。
電車繼續往前開。過了好幾個站了,那個人還在講着他自己的事情,車上的人都饒興趣地聽他絮絮叨叨。
直到電車再次停下,他突然叫到:“天哪,都到裡特爾站了,我應該在赫蘭戈大街下車的,我都坐過了一個站了。”
車上的人又都笑了,一邊笑着,一邊給他讓出路來。有人和他打趣,沒關係,你還可以坐到頭再坐回來。他回頭衝說話的人說,那就不是丟了太太,而是把我自己給丟了,不是嗎?
電車帶着一陣笑聲開走了。
戴維是跟着這個人下的電車,下車後,他四面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什麼異常,但也沒有看到來接應他的人。
突然,戴維明白了。等那個人走出一段,這纔不緊不慢跟他的後面。他們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走過兩個街區,經過一幢大樓的的時候,那個人在門口站了一下,偏了偏頭,然後徑直進去了。
戴維也跟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