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的是,裡費爾只是點了點頭。
瑪格麗特事先沒有向他報告這件事,她不僅擅自主張,越權行事,還可能讓柯爾小組處於極度危險之中。當然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偏偏瑪格麗特這樣做又是對的。也只有如此,戴維才能和柯爾取得聯繫。
這也正是裡費爾欣賞瑪格麗特的原因之一。她有一種超人的敏銳和膽識,這使得她比那些墨守成規的人都更有預見性。每個經過特別訓練的特工,都能恪守紀律,謹言慎行。但對於一個優秀的特工而言,這往往又是不夠的。而瑪格麗特身上這種與生具來的特質,就顯得特別可貴。
“也許,你是對的,瑪格麗特。”對於裡費爾來說,這樣誇獎下屬並不多見。事實上,瑪格麗特所爲,並沒有太出於裡費爾的意料。也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他知道瑪格麗特會這樣做,只是他故意讓瑪格麗特鑽了個空子而已。這個空子就像魚網上的眼,可大可小,可收可放。給手下一點空間,也給了自己遊刃的餘地。這是裡費爾視爲能力之上的藝術。身爲這樣一個重要部門的首腦,管理着這個國家最出類拔萃的人才,經驗,能力,知識都必須具備,但不可或缺的,卻是藝術。果然,裡費爾的“藝術”收到了成效。
“謝謝將軍。”瑪格麗特如遇大赦。
當然,瑪格麗特也暗揣忖,裡費爾所以沒有責備,甚至還表示讚賞,肯定另有原因。不出所料,裡費爾神情嚴峻起來。
“首相要我們要全力以赴。首相是這樣說的,我們美麗的島,我們美麗的家園,我們的一草一木,不容侵略者的坦克碾壓,更不能毀於一顆炸彈。”裡費爾故意模仿丘吉爾的語調,讓瑪格麗特自然想起了首相那個著名的演講,不由得笑了,裡費爾也笑了笑。
“是,我盡力而爲。”瑪格麗特說着站了起來。
“不,不是盡力而爲,是必須做到。”裡費爾說着,讓瑪格麗特坐下,“我還有話要說,你也要提前做好準備。”
“我?準備?什麼樣的準備?”瑪格麗特說道,“後來情況怎麼樣了,我就再沒有收到有關他們的情報。”
“後來的情況嘛,是這樣的,”裡費爾看了一眼瑪格麗特,“戴維不僅和柯爾取得了聯繫,並且他們已經制定了行動方案。如無意外,他們選擇在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六執行這個方案。到今天,剛好還有十天左右的時間”
瑪格麗特非常吃驚,她看着裡費爾,露出不能理解甚至很不滿的神色。她作爲此項任務的聯絡官,而居然對此一無所知。作爲裡費爾手下最得力的特工,而不被裡費爾信任,這是瑪格麗特完全不能接受的。
看到瑪格麗特神情激動,裡費爾不免面帶愧色,他輕輕擺了擺了手,“瑪卡,你聽我說。”
“戴維怎麼能夠找到柯爾,並且說服柯爾和他一起行動,在你剛纔的報告裡,已經做了說明。”大概爲了安撫瑪格麗特,裡費爾又說了一遍,“瑪格麗特,你做得很好。”
裡費爾言詞非常簡約,一句話,把剛纔所有的話都做了結。
而聽到裡費爾這麼說,瑪格麗特不禁暗自慶幸,幸好剛纔的報告裡沒有絲毫的隱瞞,否則,越權是你,不被信任更是咎由自取。
“而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你不僅仍然是這個行動的聯絡官,而且,從現在起,我正式授權你建立一個支援小組,由你擔任組長。根據柯爾發回的報告,這個小組的人員大約在十到十二人左右,具體多少,你看了方案後由你確定。最重要的是,”說到這裡,裡費爾神情凝重起來:“組員完全由你自己挑選,但是,你必須從外面挑選。”
“爲什麼?”瑪格麗特更覺得奇怪。情況如此緊急,從外面挑選組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裡費爾沉吟了片刻,用一種很低沉的口吻告訴瑪格麗特:反間處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況下,監測到有不明無線電信號從軍情局內部發出,使用的是我們所不知道的密碼,發報方式也有所不同。顯然,就在保安局內部,有敵方的間諜成功潛伏。在這樣的情況下,裡費爾艱難的說:
“敵人很狡猾,發報時間的選擇非常高明。很顯然,這個人已經處於我們某一個重要位置,因此,對我們的工作流程瞭如指掌。使得反間處一直沒能沒能偵破。”
瑪格麗特輕輕搖着頭,完全不敢相信。
“這就是爲什麼,我要啓動新的聯絡方式。事實上,我們和柯爾的聯絡一直都沒有中斷過。柯爾曾經向我報告過,可能我們內部有敵人的間諜潛伏。這個人的代號叫――深藍。”
“深藍?”
“是的,但是,深藍有多深,又有多藍,我們一無所知。”裡費爾意味深長好看了一眼瑪格麗特,那意思明白無誤,在找出深藍之前,他可能也可以對任何人持懷疑態度。
“我明白,將軍。”
聽裡費爾這麼一說,瑪格麗特不僅不再覺得委屈,而且深感裡費爾將軍所處之難。隱秘,永遠是諜戰雙方最致命的武器。而現在,就有那麼一個隱秘的敵人就在你的身邊,而你並不知道他是誰。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尤其是潛伏在特工內部的敵人,絕對是最兇惡的敵人。
“這個行動至關重要,目前情況下,只能你知我知。”裡費爾把話題轉移到當前的任務上來。
“將軍,”瑪格麗特仍然疑慮重重,“是從什麼時候監測到的?”
“這個,具體什麼時候開始的,目前也不清楚。”裡費爾有點含糊其詞,而且他還故意混淆了一個概念,把瑪格麗特“什麼時候監測到的”換成“什麼時候開始”。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回答。
瑪格麗特沒有再問,她知道,裡費爾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纔不得不告訴她這樣一樣情況。而事實可能是,如果不是爲了完成這個首相親自交待的任務。他是不會告訴瑪格麗特的。還可以肯定是的同,在此之前,甚至就是現在,都不排除她也是被懷疑的對象。只是,懷疑歸懷疑。完成這個任務,瑪格麗特是唯一合適的人選。首先,她曾經是柯爾小組的聯絡員,和柯爾小組有着非常密切的關係。其次,她是稻草人計劃的聯絡官,而且看來和戴維相處非常不錯。第三,就她自身而言,這樣傑出的人才在軍情局屈指可數。
“任務困難重重,你好好研究一下他們的方案。一旦決定執行第二套方案,你就得親自帶領支援小組前往。”
瑪格麗特深知,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即使是事關重大,一向行事拘謹的裡費爾自己,也很難下這樣的決心。
“是,將軍,我保證配合他們完成任務。”
“不,”裡費爾果斷地一揮手,“瑪格麗特,你的任務,不是配合,而是全權接手,由你指揮整個計劃的執行。”
聽裡費爾這麼說,瑪格麗特再次感到疑惑。這個計劃是美國戰略服務局制定的,並且一直由戴維具體負責。爲了得到英國軍情六處的支援,戴維不惜爲英國人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資料和情報。即便如此,裡費爾當時對這個計劃也並不是十分感興趣。
“首相親自給我打來電話,他還有另外的想法。”
“首相?!”
“是的,首相。”
看來,瑪格麗特又一次猜對了,如果不是唐寧街老闆親自打來電話,裡費爾自己不會這樣投下這樣大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