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莫秋倚在門邊,眺望着那大大的銀月悵然道,“誰會喜歡上我這樣的人?”
“喲?聽你這口氣是真有喜歡的人了吧?說說嘛,沒準我還可以幫你穿針引線呢!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獒狗狗的。”
“真的沒有,只是有些疲憊罷了。”
“算了,你不說我也不逼你。不過要是是個好姑娘,千萬別錯過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了,知道嗎?”
“好姑娘?”莫秋輕輕地嘆了一口,失落地轉過頭,望着闌干外發神了。
貝螺興致盎然地繼續畫着,一邊畫一邊哼起了小曲。大概輪廓描繪出來後,她沾沾自喜地舉起來,對着大盤月比對了一下笑道:“很不錯啊!再配首詩就更好了!哎喲,要不要這麼矯情呢?不行,就得這麼矯情,不矯情還叫對月作畫?來來來,再添一首詩好了……”
“金貝螺,蹲下!”
話未完,耳邊忽然出來了獒戰疾呼的聲音。還沒等她回過神,她已經被獒戰從後面撲倒,額頭重重地撞在了地上!與此同時,一聲嘭的聲音在從她耳邊劃過,像是有什麼東西插在了木地板上。
“沒事兒吧?”莫秋急切的聲音隨即傳來。
獒戰騰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朝對面樓閣上望了一眼,轉頭瞪着莫秋道:“給我把人看好了!”說罷他迅速跑出了房間。
等貝螺坐起身來時,驚訝地發現離自己腳邊不遠處有一支直cha入木地板中的長箭,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忙問道:“這……這怎麼回事?”
莫秋略帶愧色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有人會在這兒暗算您!”
“什麼?暗算了?那獒戰呢?”
“他去追人了。”
貝螺連忙爬起來,想朝對面張望,卻被莫秋攔下,帶回了剛纔那間廳裡。花塵等人聽說貝螺險些被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安竹和穆烈立刻朝對面閣樓奔去。
不一會兒,安竹匆匆地跑了回來。花塵忙問道:“怎麼樣?追上了嗎?”安竹搖頭道:“沒有。”
“兩處閣樓相距有一段距離,他若是寨子裡的人,必定能迅速逃離。”
“可是……誰這麼大膽敢來刺殺貝螺姐姐?”溜溜挽着貝螺的胳膊面帶惶恐道。
“獒戰心裡已經有數了,花塵哥,獒戰讓你把貝螺公主遇刺的事情立刻稟報太夫人和水華。他的意思是,鬧得越大越好。”
花塵沉吟了片刻後點頭道:“我知道了,雖然暫時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我會照做。”
安竹隨即離開了。花塵立刻派人去稟報了水華和太夫人。聞訊後,水華立刻親自帶人趕到了碧落臺。問過貝螺事情經過後,水華大爲疑惑道:“真是奇怪了!公主纔來寨子一兩天怎麼會遭人刺殺了?按理說,不會跟誰結了怨啊!”
花塵道:“會不會是有人混進了寨子,伺機刺殺公主?你知道,獒戰的仇家也不少,有人一路跟蹤而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本寨的巡防也不是虛設的。但凡進寨都是要經過盤查的,一般人很難混進來的。”
“聽貝螺描述,剛纔企圖用長箭在對面閣樓上刺殺她的那個人應該身手不凡,非一般人,偷偷混進寨來也不爲奇。眼下最要緊的是抓住此人,省得他在寨子裡又犯人命,傷及其他人就不好了。”
“那倒是,來人……”
人字尚未說完,獒戰三人便匆匆回來了。花塵忙假意問道:“追到人了嗎?”獒戰搖頭道:“逃竄的動作很是敏捷,我們三人連追了幾條街都沒追上,不過我相信人應該還在寨子裡。”
“那好,此事就交給我了,”水華拍着胸脯道,“我務必會把那個兇手抓住,送到你跟前任你處置!我絕對不能縱容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在我水元族內犯事,更不能容許我的客人有半點閃失。來人,傳令下去,全寨搜查可疑人物!”
又寬慰了貝螺幾句後,水華帶人先離開了。隨後,貝螺等人也離開了碧落臺,回宅子去了。走在路上時,花塵輕聲問獒戰道:“剛纔上哪兒去了?”獒戰嘴角勾起一絲陰笑道:“找好玩兒的去了。”
“找好玩的也不帶上我?”花塵低頭在獒戰身上使勁地嗅了兩下,微微顰眉道,“是血腥味兒?你找到那個刺客了?”
獒戰冷笑道:“刺客沒找到,但指使刺客來行刺的人我已經找到了。”
“誰?”
“水歡!”
“果真是他?看來我沒有猜錯啊!”花塵點着頭道,“我剛纔也猜是他。下午看他氣成那樣,知道他肯定不會罷休的,沒想到還真出手了!你已經教訓他了?爲什麼要讓我鬧大些?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獒戰握了握腰上的佩刀道:“殺了他實在太便宜他了,既然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個大的。反正我們就要走了,理應留下份大禮好好謝謝他這幾天的款待,是不是?”
“什麼意思?你給他留了份什麼禮物?”
“讓他永無寧日的禮物!”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宅子大門前。剛要進去時,一個族人從夜色中飛跑而來,來不及向花塵等人行禮,推門就奔了進去,看上去好像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似的。貝螺奇怪道:“又怎麼了?不會是哪個倒黴的跟我一樣遇刺了吧?”
獒戰嘴角勾起一絲陰笑,花塵一看到他這笑容便明白了幾分,看來的確是有人也遇刺了。
此時剛剛回院子的水華還沒來得及躺下,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有些煩躁地打開門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已經搜到刺客了?”
來人正是剛剛奔進宅子的那個族人。那族人下跪稟報道:“大首領,不好了!小的們搜查宅子時,在項諸少主暫住的那間院子裡發現項諸少主和二首領都遇刺了!”
“什麼!”水華驚得天靈蓋都要飛起來了!
“小的已經讓人把他們倆擡回來了,傷得不輕,都昏迷不醒呢!”
“混賬!居然在我寨子裡接連傷人!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水華怒道,“你,給我傳令下去!挨家挨戶地搜!一家也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之人都要盤查,任誰都一樣!”
“是!”
沒過多久,項諸和水歡都被擡了回來。兩人因爲失血過多,都還處於昏迷中。藥師趕來一陣搶救後,終於是保住了兩人的性命。只不過這*的搜查註定會讓全寨人都睡不上一個好覺了。
外面正查得如火如荼,獒戰幾個卻悠閒地坐在廳內喝茶。安竹前去水歡那邊看了一眼,回來時說道:“還昏睡着!那藥師說了,興許明早才能醒來。”
“厲害啊!”花塵衝獒戰笑道,“纔出去了那麼一小會兒就把水歡和項諸收拾了,真不愧是以速度見長的犬靈王啊!可能水歡做夢也沒想到,他那條命差點就折在了自己的手上。”
“水歡本就沒什麼本事,那個項諸少主就更不用說了,廢物一個。收拾他們兩個,我幾乎沒出手,都是安竹和穆烈動的手。”
穆烈得意道:“早知道就多砍他們倆幾刀,沒準明早都醒不來!”
“不,”花塵搖頭道,“殺了他接下就不好玩兒了。”
“那我們到底要怎麼玩他們?”穆烈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獒戰的用意。剛剛明明可以一刀把項諸和水歡滅了的,替公主出口氣,可獒戰只是讓他們傷了兩人而已。
獒戰略顯得意地笑了笑說道:“你稍後就知道了。去,把莫秋給我找來!”
莫秋隨穆烈進了廳後,單腿下跪道:“今天是我疏忽了,差點害公主被殺,是我不對,請獒戰你懲罰!”
獒戰盯着他,收斂起笑容沉聲問道:“你剛纔在幹什麼?”
莫秋垂頭愧疚道:“我剛纔失神了……”
“你知道你失神有什麼後果嗎?我讓你看着金貝螺,你居然失神了?如果我不去,今晚就得給金貝螺收屍了你知道嗎?最近你腦子裡面到底都在想些什麼?爲什麼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獒戰發火道。
“對不起,獒戰,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第一回了!上回在峽谷林子裡你也不是故意的嗎?試問我以後還能交託你任務,還能相信你嗎?”
莫秋垂着頭,沒有回話。
“你要繼續這麼心不在焉的話,你以後也別再跟着我了!回你的屋去,好好想想你自己最近都在幹些什麼!”
“是,我這就回去反省。”
莫秋起身走了。花塵看了他背影一眼道:“莫秋好像有心事。”
“即便有,也不是他失職的理由!”
回想起今晚那瞬間,獒戰的心臟就能快跳幾下。要不是他忍不住好奇想過去瞧瞧那丫頭到底在畫什麼,後果可能就不堪設想了。撲倒貝螺那瞬間,確認那丫頭沒事後,他才徹底地鬆了一口氣。要是那丫頭真的被一箭穿胸……獒戰沒敢往下想了。
回到房間時,貝螺還沒睡着,在被子裡拱來拱去像只爬爬蟲似的。獒戰走過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道:“在裡面孵蛋呢?”
“你才孵蛋呢!”貝螺掀開被子,理了理頭髮道,“我是在想到底是誰要殺我這麼狠!我在這兒也沒得罪什麼人,怎麼會有人想殺我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個水歡了。我就跟他頂過嘴,獒戰,你說會不會是水歡啊?”
獒戰脫下靴子道:“就算是他,你覺得他現在還能爬起來殺你嗎?”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不用管到底是誰想殺你,反正他們也不會成功的。想殺我獒戰的女人沒那麼容易,誰動這個念頭誰就先自己下地獄去!行了,睡你的覺吧!”
“睡不着啊!”貝螺抱怨道,“誰剛剛被刺殺了這會兒還睡得着的?算了,我不睡了,我還是去找溜溜聊天好了。”
獒戰坐上*,擋住了她的去路道:“那隻小豬已經睡得打呼了,就算打雷也是打不醒的,別去了,躺下睡吧!”
“睡不着怎麼睡?”貝螺披着一頭散發很無辜地看着他道。
“要我抱着你睡嗎?”
“不用!”貝螺立刻躺了下去,捲了一半兒的被子,縮到牆邊去了。
獒戰躺下後,整個房間就安靜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偏頭問道:“金冬瓜睡着了嗎?”
“一百二十五隻綿羊……一百二十六隻綿羊……一百二十七隻綿羊……”
“在念什麼呢?”
“一百二十八隻綿羊……一百二十九隻綿羊……”
獒戰側身撐着腦袋,一把把她拖了過來問道:“什麼一百二十九隻綿羊?你要那麼多羊來幹什麼?”
“哎呀!人家在睡綿羊!睡綿羊可以快快入睡懂嗎?”貝螺雙腿蹬着被子着急道,“都快進入狀態了就被你打斷了!遭了,剛纔數到幾了?一百三十九還是一百四十二?好像是一百四十二,好,繼續數!不許再打斷我了啊,不然跟你翻臉的。”
她說完,翻了個身,抱住被子邊角又開始數了起來。獒戰擡起身,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只見她緊緊閉着眼睛,兩片小嘴脣輕輕地開合着,一隻一隻的綿羊就從裡面蹦出來了。獒戰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就能睡着了?”
“一百四十七隻綿羊……”
“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立馬就能入睡的法子?”
“一百四十八隻綿羊……”
“數什麼綿羊啊?你是綿羊嗎?你是金冬瓜,該數冬瓜纔對。”
“一百四十九隻冬瓜……”
“哈哈哈哈……”
獒戰一頭倒在枕頭上,哈哈大笑了起來。貝螺啊地大叫了一聲,翻身坐起來,一邊推獒戰一邊嚷道:“要你在旁邊打岔!要你在旁邊打岔!誰是冬瓜了?你纔是根冬瓜呢!討厭死了!你給我下去!下去!嘰嘰喳喳地比麻雀還麻雀,煩死了!煩死了!”
“敢罵我煩死了?”獒戰坐起來撥開貝螺的手逼近她道。
“就罵你了怎麼着?人家本來就睡不着了,拼命數綿羊睡着呢你偏偏要來搗亂!”
“我看你精神這麼好,睡得找纔怪,不如讓你再精神點,把精神頭兒都用光了,自然就想睡了!”
貝螺機警地抱着雙臂往後一縮,盯着他問道:“你又想幹什麼?”
獒戰伸出兩根指頭,調皮地晃了晃道:“這個你總不可能沒玩過吧?”
“不要!走開!哈哈哈哈……不要不要!哈哈哈哈……死狗你走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殺了你……哈哈哈哈……我會報仇的……哈哈哈哈……”
一浪接一浪的笑聲響起,幾乎快要衝破房頂了。隔壁房間裡剛剛睡下的楚慈忽然被這一陣陣狂笑聲驚醒,坐起身來一聽才知道,原來是從獒戰那間房傳來的,應該是金貝螺的笑聲。
什麼事兒這麼開心?還是兩人在玩胳肢窩?她不禁皺起眉心,厭惡地往牆面上瞟了兩眼,弄得這麼熱鬧,難道是有心熱鬧給自己看的?外婆說得對,之前真是小瞧了那金貝螺了。看她今天駁歡表哥駁得那麼振振有詞,哪裡像個涉世未深,單純笨拙的小公主?一隻披着兔毛的小老虎而已!好,你且裝着,我楚慈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走着瞧!
今晚獒戰房裡很熱鬧,但也比不過寨子裡熱鬧。水華派人挨家挨戶地搜查了一遍,鬧鬧整整*,卻沒有查到任何刺客的蹤跡。第二天早上,獒戰和花塵前去太夫人那兒時,正好遇見了水華。花塵假意地問了一句查得如何,水華臉色不佳道:“暫且還沒個頭緒。”
“那是刺客太狡猾了?”
水華瞟了獒戰一眼道:“正好獒戰你來了,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你可別多心了。”
獒戰坐下道:“問吧。”
“昨夜裡你是第一個發現刺客的,可有看見他什麼模樣穿的什麼衣裳?”
“華表哥,你當我有千里眼呢?兩座閣樓之間距離有多遠你比我清楚吧?白天還行,晚上怎麼能看得清?”
“那你追出去之後呢?我聽花塵說,你追了那人好一會兒,是追到哪兒不見的?”
“我就追到對面閣樓的樓底下,然後進樓去搜了一遍,怕那人還藏在閣樓裡。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後,沒有發現便出來了,回到碧落臺時正好你也來了,後面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
水華虛眯着眼睛問道:“你就沒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