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螺又說道:“獒賜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養尊處優的小王子了,他爹的事情弄得他們那一家子幾乎是家破人亡,他大哥死了,連他最親近的娘也死了,從前那幾年他是怎麼過的你有想過嗎?你認爲他還能像個不懂事的小王子那樣天天顧着玩,天天想着怎麼擺弄那些木玩意兒嗎?他現在已經長大懂事了,知道幫他二哥分擔,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他跟我說過,他會用自己的功勞來抵消他爹所犯下的錯誤,重新洗刷他們那一支的名譽,所以,他是不會喜歡上一個連他心裡在想什麼都弄不清的姑娘,明白嗎?”
“說到底,他就是不會喜歡我,對吧?”溜溜嘀咕了一句。
“感情這種事兒是很難說的,我也不能給你下太死的定論了。你不是牽線木偶,你有你的想法,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那貝螺姐姐你會贊同我的想法,並且幫助我嗎?”溜溜眼巴巴地看着貝螺問道。
貝螺淺淺一笑,點頭道:“當然會啦!只要你的要求合理,我都會盡量幫助你的。”
“那你明天晚上能陪我出去一趟嗎?”
“明天晚上?去哪兒了?”
“我聽到了一個傳說,說在鸞星升起之夜去祈禱是最好的。明晚就是鸞星升起之夜,你可不可以陪我去祈禱呢?”
“溜溜,祈禱這種事兒吧……算了,陪你去吧!只當了了你一個心願了!”
“但你別跟獒戰哥哥說好不好?他知道了一定會罵我沒事找事幹的!”溜溜委屈地撅嘴道。
“行,咱們姐妹倆的事情不告訴他一個大男人!不行了,”貝螺緩緩起身摁住了心口道,“怎麼有點想吐呢?不能吐在這兒,叫獒狗狗那傢伙看笑話了!溜溜,陪我出去一下!”
溜溜扶着貝螺走出了丘陵家的院子,往右有片竹林,她撇開溜溜的手跑竹林裡去翻江倒海了一番,這才舒坦地走了出來。等候在外面的溜溜問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貝螺衝她擺擺手笑道,“很久沒這麼喝酒了,多少有點撐不住了,回去之後可不許告訴你獒戰哥哥,他肯定會立馬把我弄回去的。”
“那你可得把自己收拾乾淨點,不然他那賊靈賊靈的鼻子會聞到的。”溜溜掩嘴一笑道。
“那是啊!走,先去洗臉漱口!”
貝螺拉上溜溜正要回去,身後忽然響起了莫無的聲音。溜溜回頭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走上前攔下他道:“哎,你又想幹什麼啊?這兒可是獒蠻族!”
“我沒想幹什麼啊!”莫無面帶微笑道,“我只是有兩句話想跟貝螺夫人說而已。”
“別裝了,你這個僞君子!你當初接近我和貝螺姐姐就是有目的,對吧?還一副假好人的模樣,說什麼厭惡巴陵國那些酒囊飯袋了,想寄情山水,我去你的寄情山水!趕緊走,不然我叫人了!”溜溜衝着莫無便一陣痛罵,她其實不知道現在的禮宣就是莫無。
“罷了,溜溜,”貝螺走上前道,“過門是客,客人有話要說,我這個主母怎麼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宣少公,你有什麼需要只管說,能幫你辦到的我儘量幫你。”
“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是剛巧路過這兒,想過來跟你道聲謝,謝謝你這幾日的款待,而且還不介意我會繼續再叨擾你幾日。”莫無態度友好道。
“這介不介意的可不是由我說了算,得由我們家獒戰說了算。你說你奉了巴陵國國主之命有緊要的事情要與他商談,他這才留你多待幾日的,所以你不必來跟我說這些,你要謝就去謝他好了。”
“貝螺夫人對獒戰首領可真是言聽計從啊!也不知道獒戰首領積了什麼福德,能娶到像你這樣賢惠的妻子,真是叫我禮宣甚爲羨慕呢!”
“宣少公這話就差了,而且是大不敬,要是被涼月公主聽見了,不知道得多寒心呢!難道宣少公不是因爲喜歡涼月公主才娶的嗎?”
“喜歡就怪了!”溜溜抄手在旁不屑道,“肯定是爲了當上這宣少公才娶人家公主的,我最看不上這樣的男人了!大本事沒有,就喜歡花言巧語地哄騙姑娘,靠出賣自己的身體去換取前程,真是下作無比!”
“也不能這樣說,”貝螺輕笑道,“人家宣少公出賣的或許不是身體是姿色呢?難道你可以否認人家宣少公姿色出衆?好了,宣少公沒其他事情,那我就進去了,請!”
“哼!貝螺姐姐你說得真對!有人啊,就是靠出賣身體和姿色才混到這副人模狗樣的!懶得跟你這種惡狗廢話,回去了!”溜溜衝莫無瞪了一下,挽着貝螺往裡去了。
莫無望着貝螺的身影進了門裡,臉色微微發緊,眉間掃過一絲失落。片刻後,他轉身往回走了。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他屏退左右,悻悻地喝起了酒來。過了沒多久,一個使女捧着幾碟小菜進來了,跪坐在他對面道:“光喝酒不吃菜,很容易傷身的。”
“有事兒嗎?”
“難道你不記得今晚我們有件大事兒要辦嗎?”那使女一邊放碟子一邊擡起眼皮打量了他兩眼,含笑問道,“誰招惹你了?剛纔出去時還笑臉盈盈的,怎麼這會兒就悶氣起來了?莫非是那獒戰惹你了?”
“別瞎想,有事兒就說事兒!”莫無猛灌了一口酒道。
“你要是喝醉了,還怎麼說事兒?”那使女收起笑臉,正色道,“別把這兒當做是你恣意行樂的地方,這兒可是獒蠻族,我們時刻都會有死無全屍的下場,所以,你還是收起你那喝酒的興致,好好跟我談談接下來的事情吧!”
莫無將酒碗往桌上一扔道:“你想說什麼說便是,我也沒醉!”
“喲?火氣這麼大,是受誰刺激了嗎?又看見人家獒戰首領與貝螺夫人夫妻恩愛的樣子了?你說你是不是自找罪受啊?明知道人家夫妻倆恩愛無比,你偏還不死心地癡戀着你的弟妹,人家倒是不難受,難受的那個人是你知道嗎?”
“你別廢話行嗎?”莫無擡眼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還沒亂了分寸!”
“好,不說了,省得你心裡不舒服呢!言歸正傳,我剛剛已經悄悄地去見過了斗魁族老了。”
“那老不死的怎麼說?”
她臉上浮起一絲陰笑道:“有他女兒福連的親筆信,他對我沒有絲毫的懷疑,一心只想讓金貝螺早日滾出獒青谷,所以一口就答應了我的要求。”
莫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有那老不死的幫忙,我們的計劃等於是成功了一半,事成之後,送了那老不死的去見獒拔吧!對了,他沒察覺到你我之間的往來吧?”
“沒有,他只是以爲我是福連請來的。”
“哼!”莫無晃了晃膝蓋輕蔑道,“這些獒蠻族人個個蠢得跟豬似的,還好意思霸佔着這麼一處好地方,簡直是沒天理的!是天神派我來收拾了這羣廢物取而代之的,我怎麼好逆了天神的意思呢?”
“何止?花狐族的人其實也笨得要死,特別是那位小公主,壓根兒就跟沒長過腦子似的,哼哼哼哼,”她掩嘴輕笑了幾聲道,“明日容我再去挑撥兩三句,她保準乖乖聽話,將金貝螺引到西邊竹林去。”
“說好了,”莫無指着她道,“不能傷了貝螺一絲一毫,她是我要的人,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你要是敢對她怎麼樣,你知道後果的。”
“放心,我知道分寸,我還不想死在這兒呢!”
“話說完了,你趕緊走吧,省得斗魁那邊起疑心了。”
“明白。”
那使女悄然離去後,莫無又悶悶地喝起了酒。想起剛纔貝螺對他的冷嘲熱諷,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你以爲他很願意娶那個涼月公主嗎?其實那位公主纔是真正的蠢笨如豬,稍微奉承幾句便立刻芳心就許,簡直俗氣得不能再俗氣了。
之前回到巴陵國,他找了雲扇很久,想把雲扇找出來問個究竟,爲什麼他會忽然覺得頭暈腦脹像要死了似的,但找了很久都沒有云扇的蹤跡。偏偏這時,禮宣的父親領着他進宮赴宴,遭遇到了那個笨公主。
他當時不過是因爲宴會無聊,想找點事情打發一下,才隨意和那公主聊了幾句。誰能想到,那公主隨後居然在巴陵國國主跟前盛讚他。他靈機一動,連番進宮去向那公主獻媚,那公主竟就真的跟國主提出要下嫁於他,這事兒就這麼成了。
想想那公主,再想想貝螺,莫無心裡真的是憤懣不已。身體是別人的,連女人都要從別人那兒偷,這些從獒戰嘴裡說出來的話無時不刻在挑撥着他的神經。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怒目道:“就算我是偷來的借來的,我也不會讓你獒戰有好日子過!明天晚上,那將會是你和貝螺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你給我等着吧,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