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很快,也過得很慢。有時煎熬,有時歡樂。
漁陽鎮依舊叫漁陽鎮,捕魚會所依舊存在,陳記房鋪也存在着,這是沒有變化的,然而裡面的人卻是不斷在變化着,有人出城,有人進城。每個人都不管變化着,孩子在一點點長大,中年人在一點點衰老,老人在也一點點走向死亡。
運動是絕對的,靜止卻是相對的。
這就是歲月,絕對與靜止。
這也組成了人生。
王石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他已是暮年,卻是活的越來越輕鬆了,大部分時間都在紙鳶店裡,製作紙鳶的效率也慢慢降低,一天只能做個不到十隻,不過趙瑜也是在做,這才幫助店不會斷貨。
“累了,就休息一下吧。”趙瑜看見王石有些疲倦的樣子,停下了說中的活,然後泡好一杯茶,遞到王石的手裡。
王石喝了一口茶,深呼吸了一下,甩了甩肩,搖搖頭道:“沒有做多久,就累了,老骨頭一把了,真是不中用了。”
趙瑜亦是頭髮已白,來到他身後,給他按摩着。王石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輕輕拉住了趙瑜的手,兩人的手上滿是皺紋,佈滿的是滄桑。
“你真是的.........都老夫老妻了。”趙瑜滄桑的臉上亦是出現嬌羞。
王石白了她一眼,有些老不正經的,將趙瑜拉倒自己的懷裡,聲音都略帶沙啞和滄桑,但是說來的內容卻是正值青春。道:“老夫老妻,就不能手牽手了,就不能抱你,放心,我會抱你到人生的盡頭。”
趙瑜也沒有掙扎,反而有些心安地點點頭。但是有些開玩笑地道:“你比我老十歲,你覺得我會比你先死麼?”
王石道:“我希望你先死,我會努力活着的。”
趙瑜有些好奇道:“爲什麼?”
王石沒有說下去,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趙瑜笑着道:“我跟你生活了這麼多年。你的秘密雖然你沒有跟我說過,但是我還是猜得到的。”
“對不起.......”王石有些抱歉,他知道趙瑜已經猜到了。
趙瑜搖搖頭道:“幹嘛說對不起?相反,我還要感謝你,謝謝你陪了我這麼多年。”
“放心。我會陪你到世界的盡頭,還有,我會找到我們的兒子的,相信我。”王石輕輕吻着趙瑜的額頭。
趙瑜點點頭,她相信王石,一直相信。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真是怪想他的。”趙瑜眼中流露出思念。
王石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是啊,應該出走將近二十年了吧,這二十年是他身體最巔峰的時候,往後每一年體質都會下降一點。希望他能始終如一,不然堅持不下去的。那麼後果只有一個。”
趙瑜的雙手使勁抓住的王石的衣服,心中充滿了擔心。
王石示意她不要擔心,道:“放心,至少是我的兒子,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我瞭解他,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場極爲寶貴的歷練,只要他到達北方,就會一舉突起!”
王石知道自己兒子的確是武修奇才。至少會比自己厲害。
“說的我好像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一樣。”趙瑜有些不滿地說道。
“大奶奶和大爺爺,你們在幹嘛?”這時候在門口出現了一個小男孩,眼中充滿了好奇。
趙瑜眼中有些慌亂,很快從王石的身上站起。王石乾笑道:“小安,我們在談悄悄話,不能被別人聽到的話。”
如今小安也有五歲了,很像小牛,但是阿三一定要說小安像他。
遇到阿三的家事,王石和趙瑜就很頭疼。以前阿三一直很不理解的劉氏爲什麼這麼疼愛小王泯,現在自己當爺爺了,還不是變成這樣了?甚至這種溺愛,有過之而無不及。
“哦,什麼悄悄話,我也要聽.......”小安就是個好奇寶寶,越秘密的事情就越要聽。
王石乾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小安,你是來買紙鳶的麼?”
“對啊!大爺爺你們再說什麼,小安想知道啊。”
王石平靜道:“你昨天不是買了一隻了麼?”
“昨天買去的是一隻蝴蝶紙鳶,今天我想買只蜈蚣紙鳶,大爺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小安死追不放。
王石頓時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趙瑜急中生智道:“我們在談,我們晚上要不要到你們家吃飯。”
“這個,爲什麼不能被別人聽到?”小安眼中充滿了疑惑,好奇地問道。
“這個麼.......因爲...........”趙瑜感覺有種自掘墳墓的感覺。
王石這時候心中咬牙切齒,微笑道:“小安啊,爺爺和奶奶的事情,不要知道的好,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小安雙手託着下巴,有些苦悶道:“我也想快快長大啊,我可是每天都測身高體重啊,好幾天沒變了。長長太慢了,大爺爺,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快點長大。”
“這個要慢慢來,不能太急,你越急就越長不快,知道麼。”王石內心鬆了一口氣,這小子終於不問下去。
趙瑜拿着一隻蜈蚣模樣的紙鳶,微笑說道:“小安啊,這隻紙鳶就當做大奶奶送給你了,給你。”
小安滿臉的歡喜,道:“真的嗎,謝謝,大奶奶。”
“去吧去吧,不要讓你媽媽和爺爺等急了。”王石眼中也是充滿了愛意。、
小安笑道:“我走了,放心,大爺爺大奶奶,我不會跟別人說的。”說完就跑了出去。
王石和趙瑜都是一愣,不禁彼此苦笑着。
“這小子,看着他狡黠的眼神,就好像我們在做什麼壞事一樣。”王石搖搖頭笑着道。
“哎,還不是你這個死老頭,讓我在小安面前出醜了。”趙瑜扭了他一下。
王石痛苦地大叫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改掉扭我的習慣啊!”
趙瑜冷哼了一聲。
那年王石七十歲了,離八十歲只有十年了,也到了人生的盡頭。
所謂盡頭,也是有新的開始的可能。
也是來到了領悟歲月之道的最後十年,這是更加關鍵的十年。
歲月使得漁陽鎮變得更加滄桑,歲月猶如一朵朵雪花飄落在這座小鎮上的角角落落,任何事物都無法逃脫歲月的天網。
四季輪迴,就像一個巨輪緩緩向前推進着,這巨輪上有着漁陽鎮,還有很多鎮,從宏觀上來說,這個世界都在這個巨輪上,無形中前進着。
向着未知前進。
未知是可怕的,所以這個世界就要變得更強,機遇永遠跟可怕危險搭上邊的。所以沒必要害怕恐懼,那樣的話你只能原地踏步,被這個巨輪碾壓毀滅。
就像王石不斷努力着變強,,他不會原地踏步,也不想隨着巨輪轉。他想超越這個巨輪!
然後引領這個巨輪轉動!
這是他的野心。所以纔要領悟這個歲月之道!三千大道之首!最根本的大道!
唯有如此,他纔會變得更強!
王石七十歲了,變得更加蒼老,走路也有些困難,拄着柺杖,身體無比衰老,白髮蒼蒼,他也是不做紙鳶了,而是在店裡,靜靜陪着趙瑜,看着外面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他只想這樣安靜地活下去。
然後感悟着歲月之道。
然後歲月之道在他身後的氣息越來越濃。
因爲死亡的氣息也是纏繞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們都無法看出,只有王石自身能感受到。
一天過去後,王石就會在趙瑜的攙扶下走到二樓,有時候,小安也會來幫忙,小牛也會來。
的確,有人長大了,也有人衰老了。
這是世間永遠不會變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