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鬼上身的滋味很不好受,而且很有可能傷害到活人,所以我一直關注着姚東,擔心他有什麼危險。
不過,李老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早就做好了安排一樣。
果然,我們僵持了一分鐘之後,女醫生嚎叫着從姚東的身上鑽出來了。
姚東晃了晃身子,像是要倒在地上,不過他落地之前已經醒過來了,踉蹌了一下,就擡腳撐住了地面,站穩了身子。
我奇怪的問道士:“這是怎麼回事?”
道士笑眯眯的說:“姚東的身上有殭屍毒。這東西既能影響人的肉身,又能影響魂魄,小鬼鑽到他的身體裡面之後,很快就被會這種毒給趕出來了。”
姚東揉了揉脖子走到我們身邊,笑着說:“剛纔被鬼上身了,感覺還不錯,身上涼嗖嗖的,像是夏天的時候吹了吹風一樣。”
道士笑着說:“是嗎?那改天再抓幾個厲鬼試試。”
我們幾個站在那裡談笑風生,而藥師傅就已經暴跳如雷了。
他瞪着我們,惡狠狠地說:“把孩子還回來。”
道士把木盒子拿了出來,捧在手裡面,微笑着說:“平白無故的就把盒子交給你們,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要不然,你們拿東西來換吧。”
藥師傅淡淡的說:“你們要陽壽?”
道士點了點頭:“不錯,我們要陽壽。”
藥師傅從身體裡面掏出一顆心臟來,淡淡的說:“我猜到了,所以我把它帶來了。”
道士把盒子放在我手上,輕聲說:“去和他交換。”
我答應了一聲,就慢慢地向前走過去了。而藥師傅也捧着我的心臟,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我們兩個在中間停住,面對着面。
他的魂魄在何守金的屍體裡面,我的魂魄在我自己的屍體裡面。我現在感覺我們兩個是一類人。
藥師傅一言不發,把心臟遞給我了,我接過心臟,把盒子交到他的手裡面了。
藥師傅打開盒子,開始檢查裡面的嬰兒。
我緊張的看着他,擔心他看出什麼端倪來。畢竟盒子裡面的是一個紙人,這紙人的做工也太粗糙了。
然而,藥師傅居然沒有發現。他點了點頭,就抱着盒子回去了。而我也一步步的後退,走到了道士身邊。
道士笑着說:“快把陽壽吞進去吧。”
我驚訝的看着他:“直接吞下去嗎?”
道士笑着點了點頭:“難打你想把它切成片,煎炒烹炸一番嗎?”
我乾笑了一聲,然後張開嘴,把那顆心內臟吞進肚子裡面了。
它在我手中的時候,輕飄飄的,像是一團溼漉漉的霧。到了我嘴裡面之後,就冷冰冰的,像是一團陰氣。
我感覺上半截身子都被凍麻了。隨後,我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溫暖的血液奔向四面八方,我現在纔是真的活過來了。
女醫生抱着孩子看了我們兩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走了。藥師傅衝我們抱了抱拳:“咱們後會有期。”
這四個字,一點友好的氣氛也沒有,我毫不懷疑,他真正想說的是:“如果下一次讓我撞見你們,肯定會毫不留情的下手。”
不知道爲什麼,女醫生和藥師傅漸漸遠去,我感覺全身有一種無力感。我的身子晃了兩晃,就向前一栽,倒在地上了。
我感覺藥師傅在我身上栓了一條線,他一邊向遠處走,一邊拉扯着我。而我的身子,像是一件毛衣一樣,被這條線拽散了。變成了一縷,跟着他越走越遠。
我坐在地上,驚慌的大叫:“道士,不好了,他們暗算我了。”
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彆着急,他們沒有暗算你。”
我搖了搖頭:“不可能,肯定暗算我了,我感覺魂都被他們給勾走了。”
道士在旁邊笑着說:“你別害怕,是我在紙人身上做了一點手腳。”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什麼意思?”
道士乾咳了一聲:“要想把紙人做的像,寫上生辰八字是不夠的,這樣騙不過鬼,還必須加上一點活人的血。我思來想去,用的是你的血。這樣一來……當紙人和你產生距離的時候,你會有點反應。”
我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你可別告訴我,這反應是紙人把我的魂魄帶走了。”
道士乾笑了一聲:“只是一縷而已,別緊張,很小的一縷。”
如果我現在有力氣,我肯定開始揍他了。
然後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說:“你彆着急,聽我慢慢說。你現在就坐下來,閉上眼睛,沿着這一縷魂魄,尋找那對夫妻的蹤跡,然後,咱們就知道他們在哪藏身了。”
我點了點頭:“原來你是在打這個主意。”
我正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我感覺我睡着了,看到的都是夢境。但是我心裡很清楚,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我看見藥師傅帶着他的老婆逃到了一座高山上。山頂上常年有積雪,幾乎沒有解凍的時候。這個地方,沒有人煙,只有野獸纔會出沒。
而藥師傅就抱着紙人進了一個山洞。
山洞裡面的情形卻讓我愣住了,我看見裡面有兩個人,正在相對坐着。這兩個人正是藥師傅和女醫生。
我看了兩眼,忽然恍然大悟:“這是他們的屍體。”
藥師傅和女醫生把盒子打開,將嬰兒抱了出來。他們兩個翻來覆去的逗弄着孩子,誰也沒有發覺到不對勁。
這時候,我感覺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怎麼樣?看到他們的位置沒有?”
我睜開眼睛,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不過這個夢讓我疲憊不堪,比醒着的時候還要累。
我打了個哈欠說:“我看到了,他們在雪山上。”
道士皺着眉頭說:“這裡哪有雪山?”
我撓了撓頭:“他們真的在雪山上。我看到雪了。”
道士還是搖頭:“方圓幾十裡,沒有雪山。”
姚東說:“方圓幾十裡沒有雪山,不代表遠處沒有雪山,也許他們逃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道士搖了搖頭:“不可能。魂魄的速度再快,也是有限的,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會走太遠。再者說了,他們既然在本市害人,他們的巢穴就不可能離開市區太遠,你再找找。”
我無奈的說:“這我可怎麼找?”
道士緩緩地擡起手來說:“你的目光不能只侷限於他們兩個,你的視野要放寬,要看周圍的環境,要看那座山在哪裡,要看山外面有什麼。要看山距離這裡有多遠。”
我點了點頭,就繼續閉上了眼睛。
我又看到那山洞了,我嘗試着按照道士的吩咐,慢慢地的讓視野放寬,我看到山連綿起伏,終於盡收眼底。山外是水,這山竟然是被水環繞着的。
我心想:“難道他們是在一個島上?從來沒有聽說過島上可以有雪山的。”
我的目光迅速的離開,我發現水是有盡頭的,不對,不對,這不是盡頭,這是……
接下來的事情,讓我目瞪口呆了,我看到了一個盆景。所有的山與水,都在盆景裡面。這盆景放在一張桌上,桌子擺在幽靜的禪房裡面。這是一間寺廟。
我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清楚了這一切,然後回過神來了。
我對道士說:“這件事,有點蹊蹺啊。”
道士問我:“怎麼蹊蹺了?”
我撓着頭說:“他們的身體,在一個盆景裡面,這怎麼可能?人的身體那麼大,一個小小的盆景怎麼可能放得下?”
道士皺着眉頭說:“你確定是盆景?”
我點了點頭:“絕對是盆景,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