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紅布包拿出來,奇怪的說:“這是什麼東西?”
道士用腳把墓碑前的土踩實了,又把紙灰踢到上面去,掩蓋了我們挖掘的痕跡。
他笑着說:“你們打開看看,就知道里面是什麼了。”
我把紅布包拆開,發現裡面有一張相片,這相片裡面的人,正是我自己。
我驚訝的看着它:“這是誰幹的?怎麼我的相片在這裡?”
姚東從紅布包裡面拿出來一張黃紙,笑着說:“還不止呢,裡面還有你的生辰八字。”
道士笑着說:“好像有人在跟你開玩笑啊。”
我捏着紅布包說:“這算是玩笑?”
道士笑嘻嘻的說:“把你的生辰八字藏在墓碑前面,就等於是鳩佔鵲巢,你變成了這座墓的主人。所以黑無常看不到你的陽壽,他看到的是墓中的死人。所以燒給死人的錢到不了他的手裡,反而被送到你那去了。”
我點了點頭:“怪不得童女一直認爲我是死人。不過,這是誰在害我?”
道士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人就在本市,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跑到這裡的墓地來。畢竟如果真要害你的話,隨便找一座墳就可以。”
我點了點頭,有些後怕的說:“幸好這個人就在本市,如果他在幾千裡地之外,那還不容易找他了。”
道士笑着說:“是啊。所以你還算是幸運的。”
我們說到這裡的時候,就聽到遠處傳來木老闆的聲音:“道長,現在可以了嗎?”
道士連忙回答:“可以了,可以了,咱們回去吧。”
他走到木老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這一次保證沒有問題了。”
木老闆道了聲謝:“如果我爸收到了紙人紙錢,我定有重謝。”
道士笑了笑:“好說,好說。”隨後,木老闆開車把我們送回去了。
這幾天,我們一直住在紙紮店裡面。我也不知道道士是爲了監視老頭,還是爲了蹭他的飯吃,總之我們沒有再離開。
一直到十五那天的下午。姚東說:“李老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聲,今天就到日子了,如果你還沒有想出辦法來,老神仙可就要溜走了。”
道士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會說:“上次害你的童男童女扔哪去了?”
我指了指老頭的屋子:“他們被紅線拴着脖子,一直塞在牀底下,誰也逃不掉。”
道士點了點頭。然後拿過來一張黃紙,在上面刷刷畫了一道符。然後又把黃紙團成了團,遞給了我。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要幹什麼?”
道士笑了笑:“你把這個東西吞下去。”
我瞪大了眼睛:“爲什麼要我吞下去?”
道士笑着說:“不吞下去,怎麼捉老神仙?”
我笑了笑:“爲什麼是我去抓老神仙?你這麼有責任心,乾脆自己去算了。”
道士笑着搖了搖頭:“你放心吧,我自己也會去的。”
我瞪了瞪眼睛:“既然有你去,我還去幹什麼?”
道士無奈的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咱們三個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不想讓我單打獨鬥出事吧?到時候斷頭巷的人來抓你,沒有我幫忙,你可是沒有一點反抗的本事。”
我嘀咕了一句:“我就算是去了,也幫不上你啊。”
我說了這話之後,就把紙團吞下去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因爲我感覺紙團卡在胸口上,讓我的上半截身子和下半截身子氣息都不流通了。
道士繼續畫符咒,一邊畫,一邊說:“咱們把老神仙抓住,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你別忘了,害你的人我們還沒有找到。如果抓住了老神仙,那個人再想用這種辦法害你,可就失效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發愁的說::“一種辦法失效了,還有其餘的辦法,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姚東笑着說:“郭老兄,你別爲這個發愁。等咱們把這個傢伙查出來了。讓道士幫你想兩個損招,咱們也害害他。”
我點了點頭:“有道理。”
姚東和道士也都吞下去了紙團,然後道士吩咐老頭,把牀下的紙人都拿出來了。他把紙人浸泡在大碗裡面,攪成了紙漿。
他指了指眼前的那一團東西,對我說:“喝下去。”
我幾乎要吐出來了。我擺了擺手:“你饒了我吧,我實在做不到。”
道士笑了笑:“不喝也沒關係,把手指咬破,然後伸到碗裡面去,直到血把水染紅就行了。”
然後,他把碗裡面的東西分成了三份,一人一隻碗。
我很不情願的說:“該不會有什麼傳染病吧。”
時間不長,碗裡面的水就被我的血染紅了。在這個過程中,我感覺有一道熱流沿着我的手臂,一直遊走到心口上。但是這熱氣又被道符擋住了,無法向下走,所以只能在胸腔中淤積着。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把手指撤了回來,問道士:“你這是在幹什麼?”
道士說:“我在幫你把童女的魂魄吞下去。她的魂魄只要見不到你的心臟,就不會被你消化掉。所以還可以完整的取出來。”
我皺着眉頭說:“好端端的,我吞她的魂魄幹什麼?”
道士笑嘻嘻的說:“你不吞掉她的魂魄,就等於一隻羊還沒有養肥,老神仙怎麼會把你牽走殺了呢?”
我恍然大悟,對道士說:“你的意思是……是……”
姚東反應很快:“意思是讓我們鑽到紙人裡面?”
道士點了點頭:“這樣一來,我們就知道老神仙到底要拿我們幹什麼了。”
他得意洋洋地說:“我這個辦法是不是很高明?”
我搖了搖頭:“一點都不高明,如果他拉着我們去砍頭呢?你有辦法救我們嗎?”
道士答非所問:“放心,放心。老神仙沒有那麼無聊,他瘋狂地收集魂魄,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我嘆了口氣:“我只擔心,你這是把我們送到了獅子的嘴邊。萬一老神仙一口將我們吞了,到時候哭都哭不出來。”
道士笑着說:“怕什麼?你是斷頭巷的人。西門的人不會任由你死的。”
我頓時一愣:“這就是你自信的來源?”
道士居然點了點頭:“是啊。”
我苦笑了一聲:“你這是身上揣着毒蛇防身啊。只記得毒蛇會咬別人,就不記得毒蛇也會咬你了。”
道士笑着說:“怕什麼?只要現在毒蛇不咬咱們,它就還有用,之於以後的事嘛,以後再說吧。”
我點了點頭:“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等道士佈置好一切的時候,天也完全黑下來了。
老頭坐在牀上,一個勁的打哆嗦,看得出來,他今晚上有些害怕。道士的魂魄附在紙人身上,他正在勸老頭:“你有什麼好怕的?不是一直在和魂魄打交道嗎?”
老頭哭着臉說:“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今天晚上會出大事一樣。”
姚東也藏在一個紙人裡面,不高興的說:“晦氣,今晚上一定平平安安的。”
老頭就連忙說:“沒錯,沒錯,一定平安。”
而我藏在第三個紙人身上,腦子裡則想着我們的肉身。看樣子,道士真的不大信任老頭,所以把我們的肉身藏在了旅館中,而不是老頭的紙紮店。肉身躺在旅館裡面,應該會很安全吧。
我正想到這裡,忽然看到對面的牆上出現了四個字:“有求必應。”
我心中一動:“該來的,還是來了。”
隨後,我聽到一陣輕輕地腳步聲,正向我們走過來。這腳步聲很輕,活人一定發不出來。實際上,與其說他是腳步聲,不如說是陰風吹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