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姐兒已經被曼娘哄的快睡着了,曼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脣邊,讓徐明楠聲音小些才壓低聲音:“我弟弟生的這麼俊朗,難怪那些閨秀們,都忘了矜持。”又來一個取笑自己的,徐明楠是真的無奈了:“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真沒去招惹她們。再說,哪有平白無故去見人家小姐的?”
又不是登徒子,遇到這種事,怕還來不及呢,哪能去見。曼娘把緋姐兒放回搖籃,笑眯眯地說:“人家也不會直接來見你,這種事,傳出去還要不要做人了。不過呢,讓個奶孃啊,身邊的大丫鬟出來,表示歉意,還順帶訓小丫鬟一頓,表明不過是小丫鬟魯莽,她家小姐並無此意,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就記住了?”
徐明楠忍不住還想去看緋姐兒,聽到姐姐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眉頭皺起來。陳銘遠打個哈欠對妻子說:“你嫁了我這麼些年,我竟還不曉得你還會這些事,不知道當初你可曾讓丫鬟去撞人。”
曼娘啐丈夫一口:“沒正經的,我倒沒讓丫鬟去撞人,只不過你啊,就讓小廝來送過字帖。”這些事都是十來年前的事了,陳銘遠看妻子的眼充滿溫柔,徐明楠輕咳一聲:“得了,姐姐姐夫,我曉得你們恩愛,也別來氣我,你以爲我不着急,可是這情投意合的人,難找,難找。”
說着徐明楠就搖頭晃腦起來,身後已經響起慎哥兒的笑聲:“小舅舅你這搖頭晃腦的,就跟我們先生一樣。”徐明楠站起身把慎哥兒抱起一下舉的高高的:“幾天沒見,你都會取笑我了,來,舅舅看看,這功課學的好,那蹲馬步蹲的怎樣,會開多少弓了?”
慎哥兒被舅舅高高舉起並不害怕,張嘴要說話,睞姐兒就嫌棄地喊:“阿弟你趕緊下來,不然口水都流到舅舅脖子上了。”慎哥兒纔不怕呢,故意把徐明楠的脖子摟的更緊些,姐姐一定是因爲是女孩子不能被舅舅這樣抱嫉妒自己。
謹哥兒已經開口:“舅舅,我能開十斤的弓了。”陳家雖是詩書傳家,但謹慎哥倆見了十一爺那樣威武也十分羨慕,纏了陳銘遠要學騎射。這本是六藝之一,學這個也算遵古禮,陳銘遠也就準了,不過沒有專門請人來教,不過是陳五爺閒着時過來指點下侄兒們。
徐明楠有時過來也來看看外甥們學的怎樣,聽到謹哥兒這樣說就把慎哥兒放下來:“是嗎?不會是彈弓吧,我們去瞧瞧。”說着就牽了外甥們出去,睞姐兒也滿心想跟去,但女孩總是要文靜些,只得看着他們的背影嘆口氣。
陳銘遠最見不得女兒不高興,上前就要說話,被曼娘踩了一腳,笑着對睞姐兒道:“你大表哥定在十月初五的好日子,你大舅母託我那日去接新娘子,你是要跟你祖母呢,還是跟你外祖母一起過去?”接新娘子的人定要夫妻和順,兒女雙全,父母公婆都在的。曼孃的生母雖去世,和新安郡主這個繼母之間情分很好,徐大奶奶也就託了她和徐二奶奶一起去接新娘。
陳銘遠曉得不能給女兒許諾了,只得就勢出門:“我去瞧瞧他們練的怎樣了。”睞姐兒等爹爹出門就偎到曼娘懷裡,軟軟地叫了聲娘,曼娘把女兒摟緊一些:“我曉得你在想什麼,可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要嚴苛一些。”
睞姐兒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曉得,只是好久沒和娘撒嬌了。”曼娘摸|索摸女兒的臉:“那十月初五你就和你祖母一起去,我的睞姐兒啊,你越長大,我就越擔心。”睞姐兒把母親的脖子摟的更緊些:“可我還是孃的女兒,永遠不會變。”
這孩子,真是乖,曼娘沒說話,只把臉貼向女兒的小臉,就望着女兒能平順過一生,至於兒子們,男子經些風雨是平常的。
徐大少爺雖只是個秀才,徐大爺的官位也不顯赫,但徐家在京中爲官的人也有五六個,徐大少爺又是徐家長房長孫,這婚事也辦的着實熱鬧,來賀喜的人是絡繹不絕。曼娘早早就打扮好了,去往徐家等着吉時將到,一起去接新娘子。
徐家嫁在京中的人也不少,這到的早的都是這些人,曼娘和姑母姐妹們說笑一會兒,就見徐二奶奶打扮着進來,徐二爺當年探花及第,這些年爲官也很順當,進翰林三年後就一直外放,先在四川做任通判,又任了一任知州,又轉到江西做了一任二府,此時二府已滿,按資升任知府,正在等吏部憑證下來。
徐二奶奶和這些人也是多年不見,見她進來,除幾位姑母外,姐妹們都笑着起身相迎,徐二奶奶也一一行禮互致問候纔對曼娘道:“算起來,和十三妹妹竟是十來年沒見了,你哥哥翰林任滿去了四川,之後就一直各地遷轉,中間也有回京,可總沒見到十三妹妹,聽說十三妹妹的幾個孩子都生的聰明靈秀,可要帶來給我這個舅母見見。”
旁邊的徐九奶奶已經笑了:“見外甥容易,二嫂子可帶了見面禮?”徐二奶奶故意手一揮:“見面禮定然是備了,真聰明靈秀,自然多多送上。”衆人全都笑了,徐九奶奶獨不笑:“那前兒見我兒子,見面禮呢。”
說着還故意伸出手來,徐二奶奶打徐九奶奶一下:“就你刁鑽,缺了一絲也不行。”衆人又嬉笑一會兒,已有人問徐十奶奶:“十嬸子,十一叔娶了媳婦都一年多了,還不曉得娶來的十一嬸子什麼樣呢,也不知你這個做親嫂子的,知不知道?”
徐二奶奶笑了:“說起來這時光真是如流水,記得我初嫁進來的時候,十一叔只有七八歲,要他叫嫂子他還臉紅,現在就娶媳婦了。”徐九奶奶微微一笑:“二嫂你這話說的,那你還怎不說,你嫁進來的時候,大嫂子還沒生兒子呢,現在大嫂子就娶兒媳婦了,二嫂子,你哪天娶兒媳婦?”
徐二奶奶順手打徐九奶奶一下:“就你這張嘴,着實促狹。”徐大奶奶正好進來,聽見就道:“今兒我可是做婆婆的,你們還趁我不在在背後編排我?我啊,也該拿出做大嫂的架子來。”說着徐大奶奶就臉一板:“來啊,給我上茶。”
衆人更是鬨堂大笑,徐大奶奶也笑了,她是進來請曼娘和徐二奶奶去親家家接新人的,曼娘和徐二奶奶攜手出去,坐了轎往新人家去,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到了新人家裡,給了開門錢,應付過那些刁難,徐大少爺又臉紅紅地念了幾首催妝詩,也就打開門,曼娘和徐二奶奶扶了新人去廳上拜別父母,上了花轎,也就吹吹打打回徐家。
新人拜了天地入洞房,曼娘和徐二奶奶又幫着喜娘把洞房裡該做的事都做了,新郎這纔出去坐席,在新房陪着新人的,也就是幾個姐妹。
曼娘這會兒才能仔細看下新娘,不過新娘面上脂粉太厚,也沒瞧出具體長什麼樣兒,總是長輩不好多待,和徐二奶奶兩人出去,囑咐門外服侍的婆子丫鬟們好生服侍,別偷奸耍滑的,也就往前面去。剛走出幾步,就見二十三小姐過來,她今年也有十四了,生的很像她的生母,眉眼微微帶出一股風流來,這在那以色侍人的人家裡,自然是好事。可對徐家這樣人家,生成這樣就是不端莊,故此徐大太太對二十三小姐的打扮,一直往端莊裡面去,連發上的首飾一色都是玉的,看見曼娘她們,二十三小姐停下腳步行禮:“二嫂和十三姐姐是往前面去,母親吩咐我給侄媳婦送盞燕窩粥來。”
正當青春年華的少女,聲音本該清脆婉轉,但二十三小姐是努力模仿,聽起來有些老氣橫秋,不免讓曼娘和徐二奶奶覺得有些詫異,笑着說兩句也就讓二十三小姐往新房去。
等走出一段路,徐二奶奶才皺眉:“二十三妹妹生成這樣也不是自己願意的,大伯母未免有些矯枉過正了。”曼娘也點頭:“偏偏這說起來,還是大伯母待二十三妹妹好,旁人也只能提醒幾句。”兩人說着話,已走到廳上,既是本家人,也不需那樣客套,曼娘和徐二奶奶幫着去招呼了。
徐大奶奶今日歡喜,被多灌了幾杯,臉上已經有些紅色,正在和一個太太說話,見曼娘和徐二奶奶幫忙招呼就對曼娘笑道:“多累十三妹妹了。”
曼娘含笑應了,那個太太有些詫異地問:“原來是陳三奶奶,說起來,我們勉強還能算是親戚。”這又是哪家的太太,曼娘有些摸不着頭腦,徐大奶奶已經道:“這是你哥哥的同事,郎郎中的太太。”
郎郎中的女兒和林家定了親,這親戚是從林家那頭論起了,曼娘在腦中轉了幾個來回笑着打了招呼,郎太太和曼娘說了幾句客氣話,曼娘也就往別的席上去應酬,但總覺得有人看着自己,回頭卻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眉不由皺起。
還在細思時候已經被人拉住說笑,曼娘應付一會兒也就坐下喝杯茶,茶沒喝完又有人來說話,曼娘忙起身相迎,廳內人多,曼娘今日穿的有些多,就想走出去把外面衣衫換了,免得捂出一身汗,剛走到外面還沒喚人來,就聽到後面有腳步聲,曼娘順聲望去,見是一個着杏黃襖子水綠裙子的少女。
這是徐家的地,曼娘也要盡主人之責,笑着問道:“姑娘可是覺得裡面悶了?今日未婚的小姐們,被請到花廳了,不如我讓人帶姑娘去花廳那邊和她們在一起好不好?”
這姑娘行禮道謝,可腳步卻一動不動,總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看了個宋朝時候三槐王氏的聯姻記錄,真是歎爲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