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九年7月24日,下午,南京,紫金山後家別院。
皇家別院的會議室內,中華帝國第二界內閣的重臣圍坐長桌旁,而此時皇帝的龍椅依然空着,龍椅或許這是中華帝國繼承前制僅剩下的東西,只不過那花梨木製成的龍椅簡單至極,無非就是椅背頂端帶着靠背兩旁刻有兩條盤龍,除此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皇家之氣”,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現代中國的特色,崇尚簡約。
端坐於首位袁世凱偶爾會把視線投給他人,在將視線投給外交部次長曹巍然時,只是在心下一樂,那個樑敦彥啊,爲了能讓曹巍然“上位”,甚至採用這種請其代出內閣會議的方式。
哎
人啊
嘆一聲,袁世凱明智的選擇半閉上眼睛,全是一副養神靜心的模樣,事實上,也就只有出任總理大臣後,他纔有機會靜心養神,出任朝鮮總督時,他可是無時不刻的不擔心着那些個高麗棒子的暗殺,甚至曾一度躲到軍隊的營房之中。
不過最後,靠着成堆的腦袋,又流放了幾萬人,朝鮮總算是安定了下來,可那會,他也明白,朝鮮,他是沒辦法再呆下去了,首任殺人立威,次任宣撫民衆,這是開拓新疆土千古不變的手段。
五年前,張相去世後,管明棠暫代屬理總理大臣近四年,原本還以爲這總理大臣沒自己的份了,可未曾想……世事總是如此,將視線轉給管明棠,這次身兼財政大臣、國家規劃委員會主席、國家資產委員會主席集中國要職於一身的重臣,無疑是深得陛下的信任,那不過五十歲,可模樣卻趕上幾年前張相的模樣,着實讓人……
閒着也不錯
“陛下駕到”
“恭迎陛下”
同其他人一樣,袁世凱連忙站起身來行禮,只不過與對面的管明堂等人需要轉身不同,他是面對着陛下進來的方向。
“諸卿請坐”
進入會議室,首先落坐後陳默然便微微伸手,待衆人坐下後,便直接切入了主題。
“朕聽聞奧匈帝國已向塞爾維亞發出最後通牒曹卿”
將視線轉給曹巍然,陳默然知道這位外交次長是樑敦彥力薦的外交大臣人選,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
曹巍然連忙起身半鞠躬作起了報告。
“……昨日奧國在獲得德國無條件支持下向塞爾維亞發最後通牒,包括拘捕兇手、鎮壓反奧活動和罷免反奧官員等,根據新近得到的消息,塞國除涉及內政項目外悉數同意……”
斜瞥着曹巍然,對這個年青人,陳默然並沒有把他視成樑敦彥的繼承人,對於的中國而言,還需要樑敦彥,眼前的這個年青人,還需要再加以磨練,方能擔起大任,在此之前,如果樑敦彥退出下任內閣的話,自己有一位更合適的人選出任外交大臣,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曹巍然身上的“德國味”及濃。
出任駐德大使,在過去的幾年間,這意味着其有可能出任外交部要員,因爲德國是中國的第一邦交國、盟友,但卻不同了,一個“德國味”太濃的外交大臣,並不符合中國的利益,至少是暫時的利益。
所以一但樑敦彥退出下任內閣,那麼就需要一位有過駐英或駐美大使經歷的人選出任外交大臣,這是局勢的需要。
在彙報時,曹巍然不時用餘光觀察着陛下,就個人而言,對陛下他有着發自肺腑的恭敬、崇拜,作爲一個堅定的保皇派,他深信一點,只要陛下依然掌握着國家大權,那麼中國必然將繼續一步步走向強大,至於所謂的民主派或共和派諸人所言的,陛下所主張的軍國主義道路將是一條璀璨的但卻如流星般,最終將會導致中國走向毀滅,但曹巍然卻深信,這個國家的命運和前途不僅維繫於陛下身上,同樣維繫於強大的軍力上,也正因如此,幾乎是是他出任外交次長之後,便擔負起了拒絕中美海軍諒解備忘錄續約談判,可以說,他是外交部中的鐵血派。
也正因如此,曹巍然一直堅信,自己所選擇的,正是陛下所期望的。
“昨天深入,外交部收到德國大使顏惠慶轉呈的密信,德國希望我國能夠在未來作出適當的表態,顏惠慶大使同時督促我國應儘快通過續約事宜”
聽着曹巍然的話,陳默然只是用手指彈了彈扶手,然後口氣隨意地回覆着曹巍然。
“不用管他,德國人是想把我們拉下水,增加自己勝利的籌碼,顏惠慶那邊,你先拖着,就告訴他,中國是民主國家,一切國家事物都需交由國會決議,待國會作出決定後,政府自然會遵從國會的決議”
提到國會,陳默然的嘴角微微一揚,在某種程度上,國會是推脫國際事物最完美的藉口,國會不批准、國會不同意,這是過去幾年中國推脫國際責任或事物出發點,各國早已經習慣了,再擡出一次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點點頭,曹巍然便收起了文件,他知道陛下的決定,是不可能更改的。
“陛下,另外,英國大使朱爾典表示,英國有限度的不反對中德續約”
“哦?英國人沒安好心,暫時不用理會”
一句話後,陳默然轉向財政大臣管明棠。
“哲先,我們在歐美行的國債銷量如何?”
是發行國債的最後時機,只有抓住這個時機發行更多的債券,中國才能進口更多的機械設備,只有如此,才能利用一戰的“天賜”爭取中國完成從債權國向債務國的轉變,但最重要的卻是增強國家的整體工業實業,利用一戰的這個天賜之機,實現工業力量的倍增。
“根據國會批准,今天計劃在美國、英國各發行3億美元及五千萬英鎊債券,因我國債券利率較爲優惠,同時國內工業發展迅速。駐紐約的觀察員報告,紐約證券交易所中我國公債行情看漲,原定批借款額爲兩億,如今認購額已達一億八千五百萬美元,在倫敦公債行情亦看漲,目前認購已達三千一百萬英鎊。但我國在公債在德國和法國的銷量不大理想,在法國證券交易所,首批五億二千萬法郎到只賣出了半數,向……”
“這麼說,短期內是不用擔心本期工業建設經費的問題了?”
自中日停戰之後,中國每年都會舉債十數億華元,的中國已經揹負了超過七十億華元債務,而外債增多儘管使得中國每年需要支付鉅額利息,但帶來的工業、交通迅速發展卻使整個國家受益頗深。
“是的,今年國資委下屬7865家企業都已經完成國規委去年分配的任務,其中上半年利潤已經解交國庫……”
聽着一個個數字,陳默然的面上露出些笑容,這或許就是計劃經濟的好處,能夠高度有效地集中人力,物力和才力進行重點建設,集中有限的資金髮展重點產業,過去的幾年,中國的工業經濟之所以能夠迅速發展,即是得益於此。
“……總之,充足的資金儲備可以保證今年186個重點項目的年度進展……”
在吐出最後一句話時,管明棠甚至重重的喘了一口氣,主管三個全中國最繁忙的部門,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巨大的壓力,可以說是挑戰着人類精力的最大潛力,財政部負責籌集經費、國規委負責的規劃全國工業計劃,國資委又掌握所有的國有企業,三個重擔壓的管明棠有時候都喘不過氣來。
“哲勤,”
看一眼管明棠,陳默然心下隱帶着一絲愧疚,之所以選擇管明棠掌控着全中國最重要的三個部門,是因爲其它沒有合適的人選,計劃經濟雖好,但必須要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否則其後果將是災難性的,中國實施國家規劃工業,主體是政府,但卻有大量的民間資本介入,而控制這個範圍卻需要一個瞭解市場經濟的人,管明棠是的人選,除了他,還真沒有其它人。
“雖說你的責任重,但也不要操勞過度,以後要注意休息啊”
“謝陛下關心”
在管明棠行禮時,陳默然在尋思着是不是應該讓他休息一下時,卻冷不防又詢問道劉冠雄。
“最近海軍派出的訓練艦隊在什麼位置?”
“這個……根據海軍今年的訓練計劃,海軍的目前在海上一共有四支遠洋訓練艦隊,分別在印度洋、太平洋、大西洋及南海進行例行海上訓練。”
劉冠雄沉吟片刻後,望着陛下說道。
“訓練艦隊上都攜帶如夠彈藥,如果發生緊急事態,訓練艦隊應足以進行應急作戰,但出於謹慎考慮,臣希望陛下能夠同意海軍進入戰備狀態。”
或許是怕陛下不甚瞭解原因,又補充道。
“我國軍事力量中,海軍力量最爲薄弱,及早進入戰備狀態,有利於防止局勢突然惡化。”
劉冠雄的話卻讓蔡鍔的眉頭一皺。
“我冒昧問一下,海軍如果進入戰備,那會不是引起他國的誤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是一直反對軍事力量進入戰備的”
見蔡鍔提起舊事,劉冠雄便按着桌子,溫聲細語的答道。
“今時非彼日,再則,事實上,因爲我國海軍實力有限,即便是進入戰備狀態,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在此之前,海軍方面將會就此同英國、法國、美國以及德國方面進行協調,以便得到四國的諒解,對於海軍而言,至少當前,我們的任務是……”
說話時,劉冠雄把視線轉向陛下,之前陛下佈置的任務正在進行中,但這一切都是避開陸軍進行的,在陸軍之中充斥着太多的德國軍事顧問,任何情報上的失誤,都有可能導致計劃的功虧一簣,所以,即便是直到,他仍然按陛下的要求,演一齣戲
“進入戰備?”
沉吟片刻,陳默然擡眼看一下劉冠雄。
“這一點是可以接受的,但德國遠東海軍之動向又如何?”
德國遠東艦隊,這是一隻駐在青島的德國艦隊,儘管在三年前,德國同意將青島歸還給中國,相應的英國同樣將威海衛歸還中國,而兩國均保留港口使用權,尤其是對於德國而言,青島是德國在遠東唯一一個可以自由使用的軍港,與英國海軍很少進入劉公島不同,德國遠東艦隊卻常駐於青島。
“目前沒有任何異動,不過海軍情報部收集到一份情報顯示,最近幾日,青島白煤銷量增加,不排除斯佩艦隊在準備燃燒……”
低着頭,陳默然故做低沉的說道。
“中國光復不過十年,我等原欲奮進而起,以奮勇當先之決心,不惜代價發展國家力量,然後今時列強於世界虎視眈眈呢,我們斷不可輕易處之……海軍的實力近期內有無進一步增強的可能?”
劉冠雄這時連忙翻了一下桌上大疊的紙片,過了一會兒才答應道。
“我國海軍的實力,到今年年底不會有太大改觀,不過已建成之八.八艦隊,已經足以讓我國海軍雄居西太之冠,任何國家亦不敢無視我國海軍力量。在盟國方面,日本海軍目前擁有六艘輕巡洋艦和六艘裝甲巡洋艦。自我國海軍擴充海上軍備後,日本則新完工了1艘裝甲巡洋艦、兩艘巡洋艦、四艘驅逐艦以及十艘魚雷艇,這些新艦艇到明年二月份可全部形成戰鬥力,如果,我國欲增強海上力量不妨……”
不待劉冠雄說完,陳默然的眉頭微微一皺。
“明白了……還不到使用日本海上力量的時候,靠別人,不如靠自己,中日海軍力量必須保持10比1的絕對優勢,這是一個基本,絕不能放任日本擴充海上力量”
嘴上這麼說着的時候,陳默然在內心深處卻不得不佩服起日本來,日本已經迅速恢復了過來,當自己選擇利用計劃經濟發展自身的時候,揹負着鉅額外債,急欲恢復自身經濟、工業的日本,在看到計劃經濟的成效後,派人來中國學習了一年,便推廣了比中國更爲激進的計劃經濟,他的方式更令人熟悉,更令人……反正,日本的經濟規模形勢遠好於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
日本啊、日本……念頭一起,陳默然便把視線投給了蔡鍔。
“鬆坡,我聽說陸軍準備向日北海道派出三個師進行冬訓是嗎?”
“是……是的陛下”
儘管陸軍壓根就沒有這樣的計劃,但瞬間蔡鍔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只是想讓日本多支出幾千萬元的軍費。
見蔡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陳默然諸人看去,卻看到袁世凱這時站了起來。
“陛下,值此特殊之時,還請陛下明示,今時之局,我國當如何處之”
不等陛下開口,袁世凱便又能繼續補充道。
“如果我國決議中立,那麼自然無憂多慮,但如果我國決定參戰,無論加入何方,但還請陛下儘早下旨,陸海軍進行動員、戰備固然迅速,然我國之經濟工業,也必作相應準備,以備戰時之需”
“動員經濟工業?”
袁世凱的話卻讓陳默然的猛的笑了起來。
“我們的經濟工業需要動員嗎?”
“不需要”
在南京使館區的德國公使館內,面對大使的問題,西爾科羅這位中國國家規劃委員的德國顧問團團長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開口說道。
“所謂的戰時動員,除去軍隊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工業動員,只有充分動員的工業,才能滿足充公動員的軍事力量的作戰需要,對於任何國家而言,相比于軍事動員,這種工業動員都是漫長而且混亂的,但是這種情況卻不存在於中國”
站起身西爾科羅夫又起身在一張紙板上用筆畫下了幾條線。
“相比於各國混亂而凌散的工業經濟,中國卻早已將將基本生甚至消費都納入計劃管理之中,其經濟基礎對企業和勞動力進行政府管理,而根據中國相關法律,即便是私營企業也必須服從國家特殊時期需要,一但爆發戰爭,其企業將會在某種程度上脫離市場利潤的導向,轉而按照政府的要求進行生產,在中國政府對經濟據有支配作用,經濟服從國家的政治意志,國家對工業經濟的管制,使得中國只需要一份通知,全國所有的企業都會納入戰時體系,而對此國家規劃委員早已經有一份詳細的戰時工業計劃,這一計劃是與其軍事力量成對應的,而且每年都進行調整,他們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份電報、隨後,保險櫃被打開,各地工業可以在48小時內完成從平時向戰時轉變的工業動員,可以說……”
沉吟片刻,西爾科羅夫用一種非常嚴肅的口吻說道。
“或許中國的工業力量遠遜於德國,但其一但進行戰時動員,那麼其生產力將絕不遜於德國……”
儘管有些驚訝,但顏惠慶還是沒有產生任何懷疑,來到這個國家五年之後,他親眼目睹的執行着特殊經濟模式的中國,在短短五年之中的變化,即便是有人說中國是世界上最具軍事潛力的國家,他也不會懷疑,畢竟中國有4.7億人口和粗具規模的工業力量擺在這裡。
“那麼,假如中國加入協約陣營,會對德國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自從中國將中德同盟續約問題交由國會討論之後,無論是顏惠慶或是柏林或多或少的都明白,這意味着某種程度上,中國不願意繼續簽約,只不過是拖延時間,他們已經成功的拖到了條約到期。
這種現實令顏惠慶不得不去考慮中國加入英法俄陣營的可能。
“問題是中國會加入協約國嗎?”
說話是駐華軍事顧問團派來的馬克思?鮑爾副團長,他早在九年前便來到了中國,可以說是一箇中國通,至少是一箇中國軍事通。
“對於中國而言,因香港、九龍、新界問題,同英國的矛盾實質上處於一種不可調和的狀態之中,我個人覺得,即便是同盟條約到期,中國拒絕續約,那麼中國更傾向於保持某種程度上的中立,而不是爲英國人、法國人流血”
似乎是爲了強調自己的觀點,馬克思?鮑爾又強調道。
“中國的那位皇帝,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他絕不樂意看到爲歐洲人的戰爭,削弱自身的力量,反而他樂意看到歐洲各國爆發戰爭,從而達到削弱歐洲各國的目標,只有如此,中國才能夠在未來佔據優勢。”
“正是因爲如此,我們纔不得不去考慮這個問題,……”
顏惠慶的語中即有一些隱憂,又有一些無奈的之意。
“中國已經從德國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了,所以……,他們不再需要德國了但是,如果因爲奧塞衝突,德國不得不同俄國甚至法國爆發戰爭,那麼,中國的態度將變得異常重要,只有中國的介入,才能迅速結束戰爭,而不會令整個歐洲陷入戰火之中”
“那麼閣下,您是覺得這場戰爭將無可避免是嗎?”
“避免?”
在發出疑問時,顏惠慶卻搖頭說道。
“我們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是作爲外交官,我們需要服務的是德國的利益,就德國的利益而言,我們必須要儘可能的把中國拉上戰車,而不是任由中國保持中立?”
“在中國,他們的陸軍傾向於同德國結盟,但是海軍卻傾向於保持中立,甚至傾向於協約國,因此,中國捲入戰爭的可能性非常小,至少他們的陸海軍並未就此達成一致,直到今天”
“你忽視了一個問題”
顏惠慶搖搖頭,不能鬱悶的說道。
“或許中國陸海軍會存在這樣的矛盾,但是在中國,做出最終決定的卻是皇帝,如果皇帝作出決定,那麼陸軍或海軍只能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