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
一面三色旗在硝煙中的東直門城樓頂上飄揚着,在最初的那一會,似乎沒人注意到這面旗,可不過是的一兩秒鐘的功夫,炮臺上已經停止炮擊的炮手們,從望遠鏡中看到那面旗。頓時的炮臺上響起了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接着整個陣地上,城市裡倒處迴響着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丟他孃的九營”
在這一陣歡呼聲中,記者們紛紛用相機記錄下這最重要的一幕,清國的帝都僅不過是半天的功夫就陷落了。
此時冒着橫飛的彈片甚至子彈,走到城牆下的喬治?厄內斯特?莫理循,這位《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拍出了幾幅距離最近的照片,在拍出這幾幅照片的之後,他又涉水隨着進攻的部隊上了城牆,在城牆上拍着照片,這時站在城牆上,方纔在地面上忽視的一點卻是落到了他的眼睛中。
在地面上,每一具身穿綠色軍裝屍體,他們都是頭朝着前方倒下的,沒有一具是頭朝後方倒下的,他們直到死的時候,依然保持着進攻的姿勢,留意到這個細節後,他連忙拍下一張照片,隨後又注意到城牆上的屍體,城牆上清軍的屍體大都是背朝地,但是卻大都是背後中彈或中刺刀,顯然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殺死的。
些許的細節會透露出一些不爲人知的信息,至少眼前的這一切,卻是讓他相信了一個事實,這個國家的軍隊已經完成脫胎換骨的變化,至少相對於光復軍和清軍而言。
“萬歲”
“大漢萬歲”
此時東直門的箭樓上,迴盪着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攻下箭樓的部隊站在前樓的廢墟邊,高舉着雙臂,揮舞着手中武器在那裡高呼着萬歲。
“他們的確有資格去歡呼”
突然的莫理循的身邊響起一個聲音,是麥考密克,他是美國《紐約時報》的記者,亦曾在報紙上上鼓着“中國的光復將爲整個亞洲的復甦指明道路,新時代的曙光已經顯現”,在麥考密克眼中,中國人無論是通過一人一票去選出一個皇帝,或是選出一個總統,對這個國家和這片大陸來說,都將會成爲整個亞洲的的榜樣。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着城牆上的屍體,然後纔開口說道。
“今天……他們摧毀了一個腐朽的帝國”
在麥考密克說出這句話時,太陽西下,夕陽中的京城籠罩在硝煙之中時卻是顯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就是帝國的末日吧”
“也是一個新帝國的開始不是嗎?”
在晚霞的光輝照射到外城的焦牆破瓦上的時候,迫擊炮發射的宣傳彈從四面八方射入內醜,白色的紙片,花蝴蝶樣地飛舞在內城的上空。由於灰黃色爆炸煙霧和着傍晚的微風旋蕩,它們有的飄揚了好久才落到地上。
激烈的外城爭奪戰在時近傍晚時結束了,響徹了半日的戰地上突然沉寂起來。沉寂到使人想象到戰鬥已經結束,許久許久聽不到一響槍聲。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紅彤彤的晚霞消失了,夜幕即將籠罩了整個的京城,已經被硝煙所籠罩着京城,這兩朝的帝都此時依然被硝煙籠罩着。
“奴才願死”
勤政殿裡是榮慶的顫巍巍的哭音,幾天前,靠着慶王和另外三位軍機的保,怕亂了軍心,他這條命保住了,甚至還當着他的軍機,可今個這外城破了,自然的他又來進諫了。
“事到今日,即便是逃入公使館,也不過是寄人籬下的亡國之君,自苦有降敵之臣,未見降敵之君,請皇上乾綱獨斷,下詔與國共存。奴才……奴才請皇上城樓與官民一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
慶王奕劻接口說道。
“時局崩壞到今天這個地步,即便是皇上殉了國,也是於事無補的,於其枉死,不如暫避於公使館內,誰知道將來會是怎麼樣沒準將來這天下人又念起了咱們大清的好,到時自然的皇上還有重得天下的那天,更何況,現在日本已經同意我等前往公使館避難。”
說着話奕劻深吸一口氣說道。
“這日本在關東和俄國人打着仗,沒準的等他們打完仗了,到時還會把關東給我們,再不濟也能保個祖宗之地不是”
“這旗人的骨氣,都讓你們丟盡了”
榮慶怒吼一聲,擡頭逼視着皇上。
“皇上,今天的情形,您都知道了。江山社稷今個是不保,咱們葬送掉祖宗的三百年天下,奴才只請皇上,以身殉國,做個人君表率,樹萬世之表。”
被榮慶這麼盯着的光緒,此時只被榮慶的話驚的心膽俱裂,
“好你個榮老四,你又在這裡蠱惑皇上,上次大家都說你是一時癔症了,我沒殺你,這次……要死,也得你得死”
這會勤政殿門前傳來一聲斥責,光緒不由得擡頭去望,只見太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太后的臉板着,色鐵青,臉上笑容都沒有,只有一臉的怒容。
“請皇上下旨,殺了這忤逆的賊子”
就這一副臉色,將光緒想爲榮慶求情的心思,硬壓了下去。
“哈哈殺吧葉赫那拉氏”
榮慶雙目圓瞪着,盯視着慈禧,這會他腦中再也沒有了老佛爺的恩典。
“就是你,就是你毀大清國,祖宗三百年的江山,就是毀在你葉赫那拉氏的手裡”
被罵着的慈禧臉上的怒容更盛了,她咬牙切齒的盯着榮四。
“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
待榮慶被拖出去後,慈禧又把目光投到光緒的身上,逼視着光緒。
“請皇上下旨,殺榮慶”
“啊……”
被逼視着的光緒,手顫着抓起了筆來,手中的毛筆重有千鈞,淚有滿眶,終於將一張硃諭寫完。一滴眼淚下落,還好,不是掉在硃筆上,不致使字跡漫漶。李蓮英在他側面,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老大不忍,急忙取一塊手巾交到皇帝手裡。
“請皇帝擦擦汗。”
語言跟舉動,都別有用意。話是說給慈禧太后聽的,表示硃諭上的水漬是汗,手巾則又不止於擦汗,主要的是供皇帝拭淚。
擦乾眼淚,皇帝轉身,雙手捧上硃諭,慈禧太后卻不接,只說。
“你念給我聽聽。”
“是”聲音有些發抖。
李蓮英卻又趕緊捧上一杯調了蜜的菊花茶。
“皇上先喝口水,潤潤喉。”
說着,他又使個眼色,示意皇帝不可再發出抖顫的聲音。
皇帝微微頷首,喝口菊花茶,調一調呼吸,慢慢地念道:
“軍機大臣榮慶,屢次被人蔘奏,聲名惡劣。平日辦理洋務,各存私心。每遇召見時,任意妄奏,莠言亂政,且語諫於兩宮不恭,實是大不敬若不嚴行懲辦,何以整肅羣僚。榮慶即行正法,以昭炯戒。欽此”
“就這樣”
慈禧太后說。
“你先收着,諸位臣工同意嗎?”
一聲冷哼後,旁邊的慶親王奕劻、王文韶、鹿傳霖、瞿鴻禨這四位軍機大臣那裡還會再說什麼,只是垂着頭。
見他們沒說話,慈禧太后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扭頭看着光緒說。
“皇帝,你的硃諭不是要要交下去嗎?”
“是……是的”
光緒的的聲音極低,用蒼白纖細、彷彿一張皮包着骨頭的手,拿起面前的一張紙,從御案上伸了出來。
鹿傳霖急忙站起,接過硃諭,站着看完,頗有手足無措的模樣。瞿鴻禨可忍不住了,伸手扯一扯鹿傳霖的衣服。這一下,倒是提醒了他,立即將硃諭交了給他。有人去料理這個難題,他鬆了一口氣,擦擦汗,仍舊回原處。
這時瞿鴻禨已將硃諭看完,便跪拜下去叩個頭說。
“奏上皇太后,臣有話。”
旗人可以自稱“奴才”,可瞿鴻禨這漢人卻是連“奴才”都稱不得的,諾是稱了奴才,那可是大不敬,是要掉腦袋的
“什麼話”
慈禧太后很快地接口,然後盯視着瞿鴻禨冷哼一聲。
“替這該挨千刀的榮老四,求情可不行。”
“皇太后聖明,”
瞿鴻禨先讚了一句,方纔說道。
“照硃諭中所指責的罪狀,榮慶並無死罪,奴才斗膽,請皇太后、皇上收回成命。”
“太后,這榮慶,請皇上、太后殉國,若是的在平時,那是大不敬,若是現如今,倒也是一番赤膽忠心,現如今,這忠臣有多少,還請太后幕冷了天下臣公的心啊。”
“太后,榮慶是該死,單衝着他那話,就是凌遲處死,那也是罪有應得。不過,人才難得,請皇太后、皇上格外成全。留下他這條命,讓他上城牆將功贖罪吧。”
雖說對那榮慶,奕劻並沒什麼好感,可現在這國都要亡了,還有什麼說頭,心想着奕劻到再次爲榮慶求起了情來,上次是迫於他們三個都求情,自己不求情面子上過不去,這次倒是發自肺腑的求情。
“你是說,讓他上城去守城?”
慈禧太后冷笑着。
“依我看,不讓他跟賊逆打交道還好些”
“皇太后的訓示,奴才不甚明白……。”
“奕劻,”
慈禧太后不耐煩地斥責一句。
“你想抗旨?”
聽得這話,奕劻趕緊碰頭,但仍舊說了一句。
“奴才不敢,請皇太后、皇上,饒過榮慶”
“請皇太后、皇上,饒過榮慶”
王文韶、鹿傳霖、瞿鴻禨同時跪了下去,爲榮慶求起了情來。
“請皇太后、皇上,念在榮慶滿門世代忠良,本人又是一副忠心耿耿,饒其不死”
隨着奕劻再次求情,王文韶、鹿傳霖、瞿鴻禨三人跟着重複道。
“你……你們……”
手指着跪在地上的這四位軍機大臣,面上帶着怒色的慈禧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連奕劻都……
同樣被這一幕嚇了一跳,被那一下午的槍炮聲嚇的渾身驚顫着的光緒,擡着腳不顧李蓮英輕搖其頭,也走下的龍椅,跪到了太后面前。
“請親爸爸,念榮慶之中,饒其不死”
跪在地上的五人,這會都被嚇出一身冷汗來,他們知道,若是太后盛憤之下會幹什麼,庚子年時臨破城了,她還要了幾人的腦袋。
面色鐵青怒的血管暴跳着的慈禧盯視着跪在地上的五人,她先看着光緒,這皇上能做這種事,全是慶王他們四個給他鼓的膽兒,再看慶王,以慶王今日的地位,與當年自己母家貧困時,慶王時相賙濟的情誼,才混到這一步,他之所以如此,若許真是怕冷了天下人的心,可這人心不早都冷了嗎?
儘管心裡有着火,可慈禧看着這五人,最後還是一嘆。
“罷了,讓他上東華門守城吧”
慈禧知道往後自己還要靠着這四位軍機大臣的能奈,幫自己娘兩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若是冷了他們的心……哎……
在太后下了這道旨意退出勤政殿的時候,跪在地上的四人早已經嚇的汗溼重衣,而光緒更是被嚇的一直坐在自己的腿上,瞑目如死,好半晌動彈不得。
出了勤政殿,聽着外城傳來的打*聲,慈禧太后的那顆心,立刻又提了起來。
定神細想一想,她知道自己要做最後的打算了。
“蓮英,你悄悄兒去備一套衣服,就象漢人小戶人家的老婆子所穿的。”
“是”
李蓮英大吃一驚,心想,怕這次又是要喬妝改扮避難,就像庚子年時一樣。
正在想提出疑慮,慈禧太后又開口了。
“你馬上去辦”
“是”
“蓮英,”慈禧擡頭看了眼已經麻黑的天。
“咱們可又得走了”
“是”
李蓮英的聲音如常,但神色顯然緊張了,把腰更彎一彎,兩眼不時上翻,看着太后的臉。
“這次走,還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
慈禧太后略停一下說。
“沒準,這輩子都沒命回來了。”
說着她嘆了一聲。
“還有找些大車來,把宮裡的傢什,能運走多少就運走多少,以後要寄人籬下過日子,手裡沒銀子怕是不行的”
“不管怎麼着,皇上總得跟老佛爺走。”
這會李蓮英倒是和上次一樣,還是沒忘記皇上。
“那當然。此外……”
慈禧太后沉吟着,皇上必須要跟她一起走。
“看各人的造化吧”
這意思是,碰上了跟着走,不在慈禧太后面前,就得留在宮裡。以後生死禍福,各憑天命了。
“奴……奴才領旨”
含着眼淚,跪在地上的榮慶領下了聖旨,這次還是和上次一樣,依然沒殺他,只是讓他去東華門守城,打從大清入了關,這皇上死後梓宮都是由東華門出入,因送殯迎靈都由東華門出進,所以東華門俗稱“鬼門”。
“華卿,”
瞿鴻禨看着搖顫顫的站起身來的榮慶,將聖旨交給了他。
“你是個聰明人,可爲啥總是犯着糊塗”
“糊塗……”
榮慶苦笑一聲,可不是嘛,自己就是糊塗,上次太后和皇上都沒留京,更何況是這次,算了吧
“這大清國當真是亡了”
“總有亡的時候”
“可卻沒人君殉國”
“總得保得皇家的臉面吧”
“殉國了,可不就保得了”
“你還是糊塗”
“我糊塗,我比誰都明白”
說着,榮慶把目光投向瞿鴻禨,盯看着他。
“子玖,你知道,那日本人爲什麼斷交了,又同意讓皇上太后躲到他們那,他們是想亂中國啊”
瞿鴻禨只是苦笑着,日本人的那點兒心思,他豈是不明白。
“我是大清國的臣,可也是中國的人啊”
見瞿鴻禨沒理會他,榮慶只是苦嘆一聲。
“這幾百年了,旗人和漢人有啥別相,再怎麼着……也不能引外兵入中國啊”
顯然的瞿鴻禨是沒想到榮慶這會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只是看着榮慶,沒想到這“忠義之氣猶見眉宇”的榮慶竟會……
“沒有殉國的國君,就讓我做個殉國的大臣吧”
眼見着瞿鴻禨的不解,榮慶抱拳衝着瞿鴻禨長鞠一躬。
“請子玖轉告慶王,榮四語多有不敬請慶王莫怪,若是來世,榮四再報慶王當年提點之恩”
說着他又是深鞠着躬。
“榮四謝過諸位同僚救命之恩,此恩怕只有來世再報了”
說着,不等瞿鴻禨說話,他便轉身朝着營外疾步走去,
“華卿,”
脣喃着榮慶的字,瞿鴻禨衝着他的背影還了一禮,估摸着,這榮慶是要以身殉國了。
一出宮,轎伕連壓下轎,而榮慶卻是沒理會轎伕,在營外圈馬的地方,他拿着筆寫了一封短信。
“勒哈,老爺我不回家了,你回家把這信遞給夫人,就說……說……。”
說着榮慶突然淚流滿面,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這榮家世代忠烈,這國要亡了,榮家的忠名,要靠夫人去行忠了?明白嗎?”
最後一個字出口,榮慶隨即掩着臉,捂着嘴,腳步踉蹌地跳上馬去,揚鞭抽馬朝着東華門奔去。
從老爺臉上看到些不妙的勒哈,藉着宮燈看清了這信裡的字。
“榮家世代忠良,請夫人舉家焚之若子不從,請勒哈殺子,若女不從請勒哈殺女”
“老爺”
跪下身去的勒哈忙跪下去,衝着老爺的背影不斷的叩起頭來,每一聲都重重的叩在青石板上,連叩了幾個響頭後,他才腳步踉蹌地朝着府裡的方向走去。
(關於帝制,無語需要解釋一下,這個帝制不可能是傳統式的帝制,第一不可能,第二追隨者需要權力分髒、第三需要限制權力,至於選擇帝制,同樣也有無語對小說將來大局的一些考慮,至於帝制的道路……嗯無語想說,以後大家會明白的。
陳默然與司馬不同,同樣兩者還有一絲的相同,司馬在不斷的警省自己,而陳默然卻迷醉其中,當然也偶有警省。
在小市民裡的預告裡,無語曾說過“小市民走了一條路,滿江紅將走另一條路”,不同的時代、不同的選擇,但沒看到最後,有誰能夠預料將來呢?在小市民裡,無語偷個懶把很多問題直接回避了,在滿江紅裡,無語儘可能的不會迴避很多問題,最後,其實大家都知道,帝制不是問題,而是帝制背後的,到了小說的最後,大家或許會明白無語今天的選擇。滿江紅,只會越來越給力。總之,希望大大們能夠繼續支持滿江紅。下面就是內政外交了,要看陳默然怎麼去玩轉那九個球了嘸呼求月票求定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