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經過了一天的修整之後,在四艘戰列艦的進入船塢維護保養時,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的“斯維特拉娜”號和“頓斯科伊”號巡洋艦,升騰着漆黑的煙柱,緩緩駛離港口,朝着三沙灣出海口駛去,此時的“斯維特拉娜”號和“頓斯科伊”號已經不見了過去的超載,多餘的煤包已經被水兵們擡下了船。
“到臺灣附近搜索捕獲日本商船”
或許是因爲每天一盧布補助,兩艘巡洋艦上的早已經疲憊不堪的水兵們,顯得頗爲興奮,他們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起了怎麼花掉這筆“意外之財”。
酒牛排
每個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軍港內水兵餐廳裡那琳琅滿目的各式各式的烈酒以及豐盛的食物,儘管價格不菲,但對於這羣嘴裡早已經淡出鳥來的水兵來說,價格不成問題,反正是筆意外之財,只不過這些水兵並不知道,好運水兵小餐廳不過是爲迎接他們的到來,而“特意”臨時興建的,一天一盧布的補助,總是要掙回來的。
爲了那筆“意外之財”每一個水兵都是幹勁十足的模樣,顯然沒有了過去的惶恐不安,要活着回來享受美酒美食
此時兩艘巡洋艦即便是尚未出港,就已經駛出了十八海里的高速,這正是三沙灣適當做軍港的優點之一,遼闊的灣面可以讓軍艦以最高速度駛出港口,而無需擔心暗礁或是海岸回波。
在戰艦行了一個小時即將出港時,站在艦橋內的艾森艦長依然只看到環繞海灣的山峰,重疊連綿的大山阻擋了外洋的視線,拿着望遠鏡,在山巒上艾森看到幾座裝甲炮塔在太陽的餘輝下映成了金色,在裝甲炮塔附近,隱約還能看到一些炮臺。
“真是亞洲第一良港啊”
放下望遠鏡,在巡洋艦高速駛出海口的時候,茲別列諾夫的終於明白爲什麼中國人會選擇這裡作爲他們的軍港,不僅僅是因爲這裡口小腹大。
“泊區距離出海口超過30俄裡,即便是敵艦隊衝進海口,亦無法威脅灣內艦隊,內灣海域超過1000平方俄裡,海灣周圍完全爲山巒屏障,山巒修建炮臺……嘖、嘖,中國人以此港爲期艦隊大本營,實在是……”
“不要忘了,他們是被擠來的”
艾森打斷的茲別列諾夫的讚歎聲,隨口道出了一個事實。
旅順曾經是俄國人的、威海衛是英國人的、膠州灣是德國人的,現在……,只擁有這麼一座軍港而已。
聽着這兩個俄國軍官用俄語的對話,面色凝重的馬振武並沒有顯露出自己懂俄語的事實,他只是在心中自語着。
“早晚,早晚把你們全趕走”
作爲海軍情報處的軍官,之所以來俄艦,一方面是爲了“配合”俄軍的巡洋,另一方面則是爲了進一步摸清俄國艦隊的底細,現在的盟友,也許就是明天的敵人。
兩艘冒着黑煙的巡洋艦駛過止洛島海域時,艾森從望遠鏡中,看到東北方很遠的地方,出現個黑點,黑點噴吐着並不明顯的煙霧,在望遠鏡中,可以的看到那幾只很大的輪船。
“是中國海軍的訓練艦,用商船改造的”
茲別列諾夫放下望遠鏡隨口說道,在三都澳,他看到了至少有18艘訓練艦,從中國軍官那裡他得知,中國海軍擁有42艘排水量從2200噸到4800噸的訓練艦,這意味着他們每年可以訓練出上萬名水兵,又是一支躍躍欲試的海軍啊。
“他們用的是無煙煤”
艾森看着那並不明顯,甚至可以被忽視的煙柱,他立即斷定這三艘返航的訓練艦燒的是白煤。
“這支艦隊竟然奢侈到用英炭訓練”
“可不是嗎?在軍港的煤倉中,能看到堆積如山的英炭”
“他們不是說向我們提供煤炭嗎?我們替他們巡航的時候,燒那些劣質的日本煤,一直把我們的日本煤燒完,然後讓他們補充給我們英炭”
要艾森和茲別列諾夫在那裡合計着怎麼“搜刮”中國海軍的英炭,馬振武在心裡暗笑這羣貪小便宜的俄國人時,“斯維特拉娜”巡洋艦的機械長的盧日申科夫的正沿着機艙的梯子朝下走着,愈往下走,熱氣便越厲害。
在散發熱量的鍋爐旁,火夫們都打着赤膊穿着短褲工作着,雖然有風窗和不斷噴淋着的冷水,但機艙的水銀表還是指到了54度,火夫們用熟練的手法朝着鍋爐中一剷剷的揮進的煤炭,並不斷拿着鐵棍在火爐裡掏着煤渣。
彎下腰盧日申科夫從艙板上拿起一塊煤炭,手用力的一捏,煤炭竟然的被輕易捏碎了,這是最劣質的煤炭。
“該死的日本煤”
將煤塊扔到鍋爐內,盧日申科夫罵了一句。
“長官,你看這塊煤”
向是獻寶一樣,哥畢托夫從自己的衣袋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塊煤炭。
“英炭?”
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塊拳頭大的白煤是什麼,這是全世界海軍都需要的威爾士白煤,最好的煤炭。
“中國人叫他大同白煤”
哥畢托夫隨口答道。
“大同白煤?”
“是的,他們的海軍一直用這種白煤,不比威爾士一級白煤差,甚至比威爾士白煤還要好真不明白,爲什麼那些德國人,非要用日本煤,而不去買中國煤難道這是戰前德國人儲備下來的?”
“不是,是戰爭期間購買的,戰爭開始後,旅順還從日本收到了十船煤炭”
“難道日本人還繼續賣煤給我們嗎?就像現在?”
“戰爭是戰爭,買賣是買賣,彼此不但不妨礙,甚至還有互相幫助,只要多付一點錢就行,說什麼煤,連英國最新的測遠儀,海軍司令部以前連想都沒想到會買得着,可到了與日本斷絕交後,日本人竟然的賣給了我們十船煤炭,甚至那時,旅順的十二寸炮彈不足,我們從上海買來的十二寸口徑的炮彈,都是日本造的”
哥畢托夫全是一另不可思議的模樣。
“你不相信嗎?”
盧日申科夫看着滿艙劣質的日本煤。
“這都是我的朋友,在旅順被俘虜的高爾察克告訴我的,只不過……”
盧日申科夫拍拍手上的煤灰,然後說了一句。
“你也看到了,我們從日本買來的是什麼煤炭,這種煤,最多隻佩拿去燒桑拿浴室,我們的鍋爐本身就是自造的,體積大、出汽慢,遠比不上英國造的,這就需要更好的煤炭,但我們卻要用這種劣質煤炭……”
軍人的氣惱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正是俄羅斯海軍部官僚們的貪腐才使得海軍使用着劣質的煤炭以及存在質量問題的炮彈,在他們發泄着自己的不滿時,兩艘巡洋艦一前一後,噴着着濃煙,朝着臺灣基隆外海駛去。
他們的任務非常簡單,就是到基隆外海遊弋,自然的也免不了在那裡用望遠鏡觀察一下基隆,任務非常簡單,只需要一天就能夠完成,對於每一個人而言,這是都是一輕輕鬆鬆的任務。
“商船45度方向”
突然電話員的喊了一句,艦橋內的軍官們同時拿起望遠鏡朝着45度方向看去,在望遠鏡中出現一艘數千噸的大型商船。
“是日本商船”望遠鏡中的日本國旗讓艾森呼吸一緊。
“開足馬力前進”
輪船看見有軍艦追來,就想開足馬力逃走,但只有十節航速的商船怎麼可能跑過巡洋艦,僅僅一個小時後,商船主動升起了白旗,根據命令,所有的日本船員包括一名英國船長,都被俘虜到的“頓斯科伊”號巡洋艦上。
“船上裝的是什麼貨?”
艾森的問題通過旗手傳給了“頓斯科伊”號,隨後“頓斯科伊”號便發來了信號。
“是大米和一點煤炭”
“炸沉他”
在艾森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馬振武眉頭一跳,這船上的大米至少有幾千噸,值十幾萬元的大米怎麼能說炸沉就炸沉呢?更何況還有這一艘商船,他連忙走到艾森身邊,輕聲用英語說道。
“艦長閣下,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
上海虹口的一家東洋的妓院內,田中義一不過是剛一坐下來,就由木一郎便將一份報紙遞到他的面前,攤開紙一看,“露艦逼近,局勢堪優”再細看一下見內容。
“三井物業“西風丸”於臺灣外海被俄國艦隊俘虜,船員被俘船被擊沉……”
看着報紙上的報道,田中義一有些詫異的看着由木一郎。
“這應該是海軍才需要關心的事情吧”
“但是船上運載的是運給滿洲軍的軍米”
神情嚴肅的由木一郎開口說道,四千八百噸軍米、一艘五千噸商船,如此慘重的損失震驚了整個日本,在露國海軍龜縮於海參崴後,這種攻擊尚是第一次。
“滿洲軍不是已經被全面包圍了嗎?”
田中義一的嘴上這麼說的時候,心底卻是有些慶幸,自己來到了上海,從報紙上傳來消息,華軍對奉天、鐵嶺兩地滿洲軍主力實施的全線包圍,斷絕了他們的補給供應,外界都猜測着這是談判陷入僵局的緣故。
“問題不是損失了近五千噸軍米和一艘商輪,而是……露國艦隊出現在了臺灣,這纔是最值得擔心的事情”
“三沙灣正對臺灣,露國艦隊出現於此,到也不是什麼新聞”
說出這番話時田中義一有些詫異的看着由木,難道說……
“參謀本部擔心,中國人可能讓露國艦隊配合他們奪佔臺灣,我們的情報顯示,最近不少支那商船都接到命令,前往他地集結,在江西、湖南等地,有幾個師的華軍已經秘密調動,所以臺灣的局勢堪優”
由木的回答讓田中義一明白,他這次叫自己來,或許是因爲參謀本部有了新的命令。
“有什麼新的命令嗎?”
“立即在上海發起暴動”
“不可能,現在我們只聯絡了幾百人,這幾百人根本不可能製造一場大暴動”
一聽到這個命令,正準備靠着上海暴動成就自身名望的田中義一立即出言反駁到,他之所以一直拖到現在,就是希望能夠讓這場暴動的規模變得更大一些。
“這是參謀本部的命令,人員不足的話,可以……使用一些僑民總之,只要上海出現了亂子,中國人就絕不敢在國內不穩時,把大量的軍隊調出各省,他們必須要防止各省可能出現的共和派動亂”
“如果使用僑民的話,會不會帶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田中君”
由木一郎表情隨之一肅。
“如果說,臺灣被中國人佔領,那纔是最大的麻煩,你要知道一點,臺灣是帝國耗盡兩億日元軍費,付出近兩萬人傷亡纔得到的,如果中國人佔領臺灣的話……”
由木一郎的表情隨之變得有些黯淡,他的兄長就是過徵臺之戰中陣亡的。
“那麼我們就很有可能在談判中,把臺灣割讓給中國”
“伊藤君不是那麼幹,臺灣是日本的領土啊”
田中驚聲喊出這句話時,恰恰忘記一點,臺灣是被日本佔領的中國國土,這就像是強盜搶走了別人的財物,面對索髒的物主時,竟然口口聲聲喊着,這是他的“私產”一般。
“正因如此,我們纔要在上海製造一場大事件,用一場震動全中國,甚至全世界的大事件,去阻止中國軍隊佔領臺灣”
“乾的不錯”
在數百公里外的皇宮內,漫步於走廊間的陳默然聽着海軍情報處處長李世澤的報告,臉上堆出了笑容。四千七百噸大米,一艘五千噸商船,一共只花了二十萬元,就變成中國的了,這筆生意做的到是划算。
“陛下,大米的市價估值爲三十萬元左右,商船估價爲一百五十萬元,海軍希望……”
不待海軍情報處的李世澤把話說完,陳默然就打斷了他的話。
“閩恆,這筆錢可以全數劃入海軍造艦基金會,那個……”
猶豫一小會,陳默然反問一句。
“船和米都買了過來,不會露出什麼馬腳吧要是讓日本人知道,商船和貨都變成咱們的了,到時外交部可免不了一番口舌”
“陛下,商船是英制散貨船,我國擁有十二艘同型商船,爲了避免引起什麼麻煩,我們將直接在海軍船塢進行簡單改造,然後再售予船運公司,大米將由情報處相關機構委託福建米商,於市場出售,而且,當時我們用火藥和重油製造了商船被炸燬的假相,日本船員聽到了爆炸聲、俄國水兵看到了黑煙,只有參與其中的軍官才知道,船並沒有被炸沉即便是以後日本人俘虜俄國軍官,那些軍官把這事挑出來,咱們一攤手,聳聳肩,來句不知道就行了”
“你小子……”
難得露出敞快笑容的陳默然笑指了一句。
“在海軍情報處,別的沒學會,盡學點花花腸子”
“陛下,”
因爲李世澤曾出任陛下的侍從官的緣故,所以他在陛下面前並不怎麼鞠謹。
“你曾說過,對付這些洋鬼子,有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要是多俘虜幾艘,沒準就能爲海軍添造一艘戰艦了這些外國人佔了咱們太多的便宜,這頂多就是收回一點利息。”
頗以爲然的點點頭,陳默然朝着牆上的地圖看了一眼。
“情報處有日本海軍的情報嗎?俄國艦隊進了三都澳,他們不會沒什麼動靜吧”
“陛下,暫時沒有什麼動靜,不過有情報顯示,聯合艦隊是鐵了心要在對馬和俄國艦隊決戰,所以不願任何分兵之舉”
這個回答倒是讓陳默然放心的點了點頭。
“陛下,情報處昨天獲得一個情報”
儘管情報已經轉交給調查局,但是李世澤還是希望能夠利用這個機會向陛下直接彙報。
“嗯是什麼情報?”
“陛下,我們在上海的監視日本長江艦隊情報員發回情報,長江艦隊的最近將大量的步槍和彈藥秘密運至租界,我們懷疑……”
“懷疑什麼?”
陳默然的眉頭一跳,見他有些猶豫,於是便轉過身問了一句。
“我們懷疑,日本很有可能支持一些人,在上海或是其它地區發動叛亂”
駐足停在一叢文竹前的陳默然,在聽到這個彙報時,到是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欣賞着那從文竹,過了數十秒後,他才問道身後的李世澤。
“如果這個時候,有一些人因爲政治上的分歧發動叛亂的話,你覺得民衆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陛下,叛國就是叛國,沒有任何解釋和時機的問題而且,他們是接受敵國資助,更是在戰爭期間,私通敵國,這無疑是漢奸之舉”
雖說李世澤嘴上這麼說着,但他還是敏銳的意識到一個問題,或許,陛下在問這句話的時候,還包括別的什麼含意。
“不過,陛下,臣以爲無論他們所犯何罪,都必須要進行公平而且公開的審判,有罪者重罰,無罪着開釋如此,才能服萬民之心,同時,以其之行警示民衆。諾能做到這一點,想來民衆也就能理解了”
可能會那麼簡單嗎?陳默然在心底暗歎一聲,若是什麼事都這麼簡單就好了,公正真的存在嗎?過去自己渴望公平,而現在……或許這就是屁股決定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