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阮麗樺的神色似乎有些茫然,她手握拳敲了敲腦袋,疑惑道:“是啊,我爲什麼會在醫院?我還要去找我女兒,我要給我女兒做飯,我不能在醫院。”
“我要回去,我要找小槿。”
說完,她開始不管不顧地拔掉輸液針,掙扎着要下牀,要回家。
不管阮立筠和阮延川怎麼攔她,如何說,她都執意要回家,要去找顧槿,只是閉口不提顧振濤的事情。
彷彿在她的世界裡沒有顧振濤,或者說,在她的潛意識裡,仍舊不相信顧振濤已經死了,她覺得她還活着。
她鬧得太大聲了。
最後蘇澄叫來了阮麗樺的主治醫生,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她才消停了下來。
阮延川幾人離開了病房,站在病房門外,看了一眼安穩的睡着的阮麗樺,問道:“醫生,我姑姑的情況,是怎麼回事?”
“初步診斷,應該是打擊過大造成的記憶缺失。”醫生道:“人的生理或者心理遭受到了巨大的創傷後,會出現自我保護機制。”
“大腦會自動屏蔽或那些痛苦的記憶,更甚至有些人會自動把那些痛苦的記憶刻畫成美好的記憶,來填補那一段記憶的缺失。”
“按照你們的描述來看,阮女士目前的情況就屬於第二種,把她自認爲痛苦或者留有遺憾的回憶,刻畫成她心中認爲最美好的記憶,導致她記憶出現混亂的狀態。”
沉默許久,阮老爺子開口,嗓音裡帶着幾分滄桑:“那這種情況,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又或者說,如果她一直是這樣的情況,會不會對她身體造成什麼傷害?”
醫生道:“從心理上來說,她是享受目前這種狀態的,因爲那些痛苦的記憶已經沒有了,她不用再承受那些痛苦。”
“更甚至,如果不受刺激,她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我並不建議這樣。”
他們因爲醫生前半段話還感到慶幸的心,瞬間又沉了下去。
醫生看了他們一眼,大概是對這些事情司空見慣,所以他的神情一片漠然,只道:“她現在的狀態,就是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夢裡,美夢如同泡沫一觸就碎。”
“除非能保證她一輩子不醒過來,否則沉浸在美夢裡的時間越久,等她醒過來之後,承受的痛苦就會越大。”
“到時候所帶來的後果,可能就不僅僅只是記憶封閉那麼簡單。所以我的建議是,最好讓她接受治療,清醒過來。”
“自己放下,比逃避要好的多。”
阮老爺子拿着柺杖的手越發用力,他深深地嘆息一聲,幾乎說不出來話。
阮立筠扶着阮老爺子,喉嚨有些哽,他問道:“那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妹妹快點好起來,脫離現在這種狀態?”
“她惦記誰,就讓誰去多陪陪她。”醫生道:“剛纔一直聽她叫一個叫小槿的人,如果可以的話,讓她多陪陪阮女士。”
“保持她的情緒穩定,心情舒暢,當她的大腦皮層開始自動消化過濾掉那些痛苦的記憶之後,自我保護機制就會慢慢消失,她也會慢慢恢復正常。”
醫生離開後,幾人返回了病房。
阮立筠和蘇澄扶着阮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阮延川靠在牆上,垂眸拿着手機翻到了顧槿的號碼,卻遲遲沒有打出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求顧槿回來,無疑就是對顧槿的道德綁架,她有多排斥阮麗樺,他們不是不知道。
可不叫顧槿回來,他們又如何能忍心看着阮麗樺,就這樣生活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夢裡,渾渾噩噩的活着?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要打電話,讓顧槿回恆遠市。
畢竟於她而言,這是她拼盡全力,纔好不容易逃離的地方。
許久之後,蘇澄主動開了口,輕聲道:“不然打電話叫小槿回來一趟吧?到底是血濃於水,她們是母女。”
“她有權利知道這些事情,若她實在不願意,我們再另想辦法,如何?”
雖說血濃於水與顧槿而言,並不重要。
聞言,阮延川反而關掉了手機,他道:“小槿軍訓收了手機,最近還聯繫不上,這段時間先讓姑姑穩定一下情緒吧。”
阮麗樺會變成這樣,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可無論如何,顧槿都是無辜的。
阮老爺子和阮立筠對於阮延川的話都沒有什麼意見,推遲一段時間也沒什麼,正好讓他們想想,該如何跟顧槿說這些事。
……
顧槿和阮若妍在山裡逛了一圈,連野兔和野雞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倒是摘了些可使用的野果子回去,解解渴什麼的。
阮若妍還是擔心顧槿的身體,但被顧槿勒令不許聲張,她便只好埋在心裡。
回到搭帳篷的地方,阮若妍便見他們帳篷不遠處也搭起了幾個帳篷,是醫學系的幾個新生,其中還有譚瑤瑤這個熟人。
因爲挨着小溪,有水。
很多新生都把帳篷搭在了這附近,選擇搭在哪裡是他們的自由,他們當然不可能因爲看不慣對方,就把對方趕走。
小溪裡的水是山上流下來的山泉水,冬暖夏涼,還可以飲用,如果能在裡面放一個西瓜冰着,那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如此美好的事情,只存在於想象。
雖然顧槿和阮若妍沒有抓到野雞野兔,但好在傅辭在小溪抓到了幾條魚,個頭還都不小,完全夠他們食用。
她們剛回來不久,單寧和邵海也回來了,手裡拿着的東西不少,看起來收穫頗豐。
“我們回來啦!”單寧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給顧槿他們展示他們的收穫:“我們不但找到了可以提取鹽分的植物和野花椒,我們還找到了其他的調味草料。”
“不得不說,蕭教官他們選的這個地方,真的太明智了,完全可以適用於像我們這種完全沒有體驗感野外生存的人來生活!”
姚子君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也多虧了你有一個喜歡看野外生存節目的男朋友,不然這些調料哪裡去找?”
單寧抱着邵海的胳膊,踮起腳在他臉頰上吧唧就是一口,得意道:“那是!”
邵海搖了搖頭,笑得無奈又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