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老管家神色猛變,而姜欽則錯愕地張大了嘴巴,不受控制地朝姜恆瞄去。
看見少董那雙陰沉得像是將要迎來暴風雨的雙眸,姜欽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臥槽!
這是什麼爆炸性的驚天醜聞!
少夫人在說什麼?她竟然說少董竟然不是家主的親兒子?
意外聽到這消息的解思妤,也嚇壞了。
她忍不住去看姜恆。
白璇不說,她還不覺得。白璇一說了,解思妤再看姜恆的五官,也覺得他跟姜漫天先生長得並不像。
姜恆的五官鋒利冷峻,時刻都呈現着一種不好招惹的狠厲氣場。而姜漫天先生的面相,看着卻是寬厚仁善的積善之相。
據說,姜漫天先生的夫人,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
他倆的孩子,就不該是姜恆這一款氣質的。
難道,白璇說的是真的,姜恆真不是姜漫天的親兒子?
察覺到屋內衆人朝自己投來的獵奇眼神,姜恆甩了甩被藥方燙到發紅的左手,猛地用那隻手鎖住白璇的脖子。
他眯着眸子,眼神陰鷙地質問白璇:“白璇,你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嗎?你是嫌活着太累了,想早些死嗎?”
姜恆根本不相信白璇說的這些混賬話。
姜漫天待他如何,他心裡自然有一杆秤。
他所認識的那些世家公子中,還沒有個哪能做到姜漫天這種程度。他對孩子向來施行恩威並施的教育方式,孩子做錯了事,他一定會嚴肅處理。孩子做對了,也會正面稱讚表揚。
同年齡段中的公子千金們,就沒有不羨慕他的。
在豪門貴族中,鮮少有父親能做到姜漫天這個程度,白璇說他並非姜漫天的親生子,姜恆只覺得荒唐可笑。
見姜恆根本不信,白璇又下了一劑猛藥,“我是不是撒謊,你不妨去問問你的父親。或者去你母親孃家,見見你那位年事已高的外公,問問他爲什麼一直不待見你。”
姜漫天有兩個孩子,姜恆是長子,姜雪是次女。
但他們的外公對兩個孩子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的。外公對外孫女姜雪疼愛有加,隔三差五就會差人給外孫女送些吃的用的過來。
而姜恆長這麼大,除了每年生日當天,會收到外公派人送來的禮物外,卻從未得到過別的東西。
而那僅有一份的生日禮物,也顯得公事公辦。
姜恆小時候也曾向父親表達過自己的不滿,疑惑外公對他跟妹妹,爲何會是兩種態度。
姜漫天的解釋是,他是男孩子,當頂天立地,外公是怕長輩的溺愛會讓他養成軟弱的性子。
姜恆打小敬重自己的父親,聽到父親的解釋,他也沒有任何懷疑之心。這些年,他將外公偏寵妹妹的行爲看在眼裡,心情從最初的嫉妒憤怒,逐漸演變成了冷漠平靜。
但見白璇語氣信誓旦旦,姜恆的心裡又起了狐疑之心。
難道,他的身世真的存在疑點?
“你說你不是在撒謊,那麼這些事,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姜恆笑話白璇:“白璇,你的嘴裡還有一句真話嗎?”
白璇是如何知道的呢?
就在兩個小時前,白璇收到了陌生人匿名發送給她的郵件。
郵件內容是一份被保存得完整,但紙張泛黃略顯陳舊的認養書。那上面白紙黑字清楚地記錄着姜漫天收養姜恆的全過程。
最重要的是,那份文件中,有着夏國兒童福利院的蓋章!
收到這份文件的時候,白璇的心理尤爲震驚。事實上白璇也不知道這事的真假,但她還是想賭一賭。
若是假的,她也不會掉塊肉。
但,萬一是真的呢?
自己不好過,但能將姜恆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那也是好的。
姜欽不屑地說道:“造謠多簡單,全憑一張嘴。”不管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姜恆都是姜漫天認可的家族下一任繼承人,姜恆永遠都是自己將要效忠的上司。
姜欽用力摁住白璇肩膀,對姜恆說:“少董,少夫人這是狗急跳牆,故意編造謊言來騙你呢,我看啊,她就是想要離間你跟家主的父子情。”
姜欽遞來了臺階,姜恆自然會順着臺階下。
“嗯。”姜恆對姜欽說:“把解女士移交警署,報警立案,將她當年對白溪犯下的罪行交代清楚。”
解思妤出賣白溪的時候,還沒滿十八,她的所作所爲儼然已經觸犯了夏國人權保護法。
解思妤見姜恆竟然要送自己去警署,就知道自己絕對逃不了牢獄之災了。
看清了自己的結局,她反倒認命了。
解思妤問姜恆:“你會如何處置璇兒?”到了這個地步,她的心裡仍記掛着白璇的情況。
相對於解思妤對自己處境的在意,白璇本人反倒顯得無所謂了。
當她看到姜恆毫不猶豫地燒掉了那張藥方,就明白姜恆已經徹底放棄了她。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姜恆的人。
當姜恆愛她的時候,願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給她踢着玩。但,一旦姜恆對她斷了情絕了心,他勢必會對自己展開更瘋狂的報復。
誰讓她玩弄了他的深情呢。
對姜恆這種人來說,她對他造成的侮辱與傷害,是不可原諒的。
知道自己已經被姜恆判了死刑,白璇已經放棄掙扎了。
姜恆盯着白璇那張天生自帶柔弱感的臉頰,有些晃神。
哪怕親身聽見她主動交代了她的罪惡面,姜恆看白璇那張臉,仍覺得對方是無辜的,是有難言之隱的。不得不說,她的外貌真的給人很大的欺詐性。
沉默了好片刻,姜恆對白璇:“你說的對,我的確捨不得放你離開。”
聞言,白璇心裡微喜。
姜恆說:“捨不得放你離開,那就只能把你永遠留在姜家,留在我的身邊了。”
這個結局對白璇來說,並非不能接受。但這份喜悅剛起,就被姜恆下一句話給破滅了。
姜恆轉頭對管家說:“莊園後山,有一處地下防空洞,把少夫人送去那裡,每天定時送去飯菜,別餓着她,也別冷着她。”
白璇猛地擡頭,驚恐地質問姜恆:“你竟然要把我關進防空洞?”
那防空洞,白璇去過一次。
那裡曾經的確是防空洞,但如今是太平盛世,防空洞早就被棄用了,成了地下倉庫。裡面有老鼠,有蟑螂,有暗無天日的孤寂。
一想到自己餘生都將被軟禁在防空洞,白璇終於有了懼意。
“阿恆!”白璇突然掙脫開姜欽的禁錮,衝過來緊緊抱住姜恆的腰,她靠在他的懷中輕聲啜泣,嬌柔如水的嗓音被恐懼浸透,顯得嘶啞:“阿恆,別送我去防空洞,好不好?你就把我鎖在房間,鎖一輩子都沒關係,好不好?”
“白璇。你忘了麼?我很髒。”姜恆無情地推開白璇,他說:“你別碰我,別髒了你金枝玉葉的手。”
白璇哭聲頓止,看姜恆的眼神特別心寒。
“送少夫人去防空洞!”說完,姜恆扭頭就大步走出了主臥室。
管家再次按住白璇,押着她就往樓下走。
白璇聽着姜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絕望地向他喊道:“姜恆!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怎麼能把我獨自關在地下防空洞!你知道的,防空洞那麼髒,只要我受傷流血,就會感染而死的!”
“姜恆!”
他是真的要放任她自生自滅啊!
但姜恆這次是鐵了心要跟白璇斷絕情誼,哪怕聽見白璇的呼聲他仍然疼得心如刀割,卻沒有停下離開的腳步。
他絕對不准許自己繼續當白璇的舔狗。
“少夫人,您省着點力氣,看着腳下的路。若是磕了碰了流了血,您會感染的。”管家看似在關心白璇,但拖拽白璇的動作卻沒溫柔。
解思妤眼睜睜看着白璇被管家帶去了後山,她怕得瑟瑟發抖。
“解女士。”姜欽衝解思妤彬彬有禮地笑了笑,他體貼地詢問解思妤:“解女士是想自己上車,跟着我一起去警署自首呢?還是希望我押着您去,再將你做的那些醜事抖出去?”
解思妤知道無路可逃,便說:“我自己會去。”
點點頭,姜欽欣慰地感慨道:“解女士果然通情達理。”
想到什麼,解思妤突然跟姜欽問道:“姜助理,我能回去看一眼我的兒子嗎?”
姜欽略作猶豫,便答應了。“也好。”
解思妤在姜欽的陪同下,回到了她跟邱承安的家。
到家時,正是傍晚,小兒子邱柏生所在的小學,下午四點半便放學了。
解思妤回來時,小兒子也剛回家不久。
這會兒,解思妤的那些醜聞還沒有傳到邱家,沒有傳入邱柏生的耳朵。看到解思妤回來,邱柏生趕緊從樓上房間爬下來,一把抱住解思妤。
“媽媽,你怎麼哭了?”
十歲的邱柏生,有解思妤肩膀高了。注意到母親的眼睛含着淚光,邱柏生心裡一陣不安。
解思妤看着兒子尚還稚嫩年幼的臉頰,心裡一陣羞愧。
搖搖頭,解思妤說:“沒事,你爸爸呢?”
邱柏生說:“爸爸在後院打電話,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會兒一直有人給他打電話。”
邱柏生的話剛說完,就見邱承安從後門走了進來。邱承安年過六十,身材略微發福,但臉上還算立體,能看得出來他年輕時候也擁有過風流薄情的好皮囊。
一見到解思妤,邱承安眼神便冰冷下來。
他對兒子說:“柏生,你先回屋。”
見爸爸臉色嚴肅,邱柏生心裡雖然充滿了疑惑,但也不敢忤逆他,只能一步三回頭地上樓去。他才走到二樓的走廊,就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嚇得渾身一抖。
啪!
邱承安一巴掌甩到解思妤的臉上,打腫了她半張臉。
邱承安繼而罵道:“解思妤,你個蠢貨,你自己作死就算了,爲什麼還要連累我!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賣女的惡毒母女,都在背地裡罵我是個禽獸!”
“拜你所賜,老子的名聲也被你毀盡了!”
邱承安怒火滔天,他甩了甩有些疼的手掌,又冷笑道:“當初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一提起你那亡故的前夫,你就露出一副對他用情深重,無法忘懷的模樣。我還覺得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女人,對你頗爲欣賞。”
“哪知道你全都是裝的。他還活着時,你就揹着他對別的男人敞開了腿,你真叫我噁心!早知道你是這樣的貨色,當年我就該任由你淪落風塵,一輩子墮落!”
被邱承安打了一巴掌,又出言羞辱,解思妤全程抿緊脣,不曾辯解過半個字。
她捂着疼痛的臉頰,仰頭望着二樓,哽咽地說道:“我要去警署自首了,邱承安,柏生到底是你的兒子。希望你能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將他撫養成人。”
邱承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稀罕地說:“你要去自首?”
解思妤當初眼也不眨地就把白溪給賣了,她可不是什麼善茬,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去自首?
解思妤還沒吭聲呢,姜欽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沒什麼耐心地催促解思妤:“解女士,再不走,警署那邊就該下班了。”
見到姜欽,邱承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姜恆讓你這麼做的?”邱承安想到什麼,表情微微一變,緊張地問道:“姜恆是不是也對白璇出手了?”
解思妤沒解釋,扭頭就跟姜欽走了。
邱柏生站在二樓房間窗戶口,含淚望着母親遠去的背影,哭着問她:“媽媽,你爲什麼要去自首?你是不是做了壞事啊?”
解思妤腳步微頓,回頭,望着二樓那個小小的身影。
這一刻,解思妤悔得肝腸寸斷。
“柏生,你要好好長大,做一個正直的好孩子。以後,不要去看望媽媽,監獄那種地方,你要離得遠遠的。”養歪了一個白璇,解思妤真怕邱柏生也會被養歪。
邱柏生還想問什麼,卻被衝上樓去的邱承安抱進了屋子,關上了門窗。
見狀,解思妤這纔跟着姜欽離開。
*
“解思妤去自首了。”
白溪接到了警署打來的電話,得知解思妤去自首了,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解脫感。
但心裡並且有大仇得報的暢快感。
程曦舟見白溪的眼淚泛着淚光,她心疼地摟着白溪,撫摸着她的腦袋,一遍遍地對她說:“你做的很對,她犯了罪,就該去自首。”
白溪靠着程曦舟的肩膀,她說:“舟舟,大仇突然得報,我忽然有些迷茫。”
大概是壓在身上的枷鎖突然被拿掉,一身輕鬆,終於可以擡頭看看天了,她卻畏懼於天空的高闊無垠。
程曦舟更加心疼她。
“迷茫什麼,以後每一天,都好好地活着。你才28,你還可以擁有無限的可能。慢慢去思考,去尋找,總能找到適合你的生活方式。”
“從今天開始,你新生了!”
“沒錯!”白溪說:“咱們要喝酒慶祝。”
“好!”
程曦舟開了一瓶昂貴的紅酒,倒了兩杯,突然又說:“要不,咱們去徐老師那屋,跟她一起喝一杯?”程曦舟很感激徐星光。
若不是徐星光的開導,白溪這個小烏龜還把自己藏在龜殼裡受氣呢。
“也行。”
兩人一道去敲響了徐星光的房間。
徐星光開了門,她穿着白色背心,柔軟貼身的黑色運動短褲,渾身是汗,看着像是在打拳。
程曦舟跟徐星光已經很熟了,她靠着門,舉起紅酒,問徐星光:“徐老師,一起喝杯酒,開心開心唄。”
徐星光盯着程曦舟手裡的紅酒,猶豫了片刻,才把她倆放進去。
酒過三巡,白溪醉得不省人事,躺在牀尾呼呼大睡。
程曦舟臉上腦子也昏昏沉沉的,看徐星光都有重影了。唯獨徐星光眼神清明,喝酒如喝水,只是去了一趟廁所,並沒有要醉酒的樣子。
程曦舟有些佩服徐星光的酒量,“徐老師海量啊。”
徐星光淡笑,出神地望着南方的海域,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程曦舟湊到徐星光面前,問她:“這個時候,徐老師不會還在思考作品靈感吧?”
搖搖頭,徐星光說:“不,在想男人。”
程曦舟張大了嘴,一臉我聽到了什麼的震驚表情。
程曦舟腦子有些宕機,她絞盡腦汁想了想,才說:“想男人啊,那.那要不要我幫你叫個男技師?”
怕徐星光嫌棄自己找的技師不靠譜,程曦舟特別強調道:“你放心,我介紹的人絕對靠譜,都是持證上崗的那種。健康證,體檢證,都是有的。”
徐星光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你還挺懂。”
程曦舟有些尷尬,她說:“我是藝人嘛,總是知道一些門路的。”怕徐星光誤會自己,程曦舟又解釋道:“不過我不找啊,我很愛惜羽毛的。”
徐星光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她說:“我想的,是我的男人。”‘我的’二字,被她說的既曖昧,又霸道。
程曦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徐老師是在想她的男朋友。
程曦舟感到詫異,“徐老師有男朋友了?”她見徐星光總是孑然一身,還以爲她單身着呢。
“有未婚夫。”徐星光語出驚人。
“喲嚯!”程曦舟想到什麼,試探地向徐星光問道:“該不會是當初陪你一起跑去姜家,大鬧姜恆婚禮的那個白無常小哥哥吧?”
程曦舟看過徐星光大鬧姜家婚宴的偷拍視頻。視頻中,徐星光跟霍聞安都畫着連他們媽見了都不認識的誇張彩妝。
當時就有人在傳,說那個白西裝小哥哥是徐星光的新對象。
因此,得知徐星光有未婚夫的消息後,程曦舟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個小哥哥。她雖然沒能看清那位小哥哥的真實容貌,但對方的儀態、身形,都讓人過目不忘。
她猜,徐老師的未婚夫長得一定很帥。
徐星光嗯了一聲,她突然放下酒杯,起身走進臥室。
再出來時,她換了一條休閒polo裙,還拿着手機,看樣子是要外出。
“徐老師,你去哪兒?”
徐星光已經走到了門邊,她頭也不回地說:“約會去。”
啊?
徐星光呼吸都帶着酒氣,她獨自下樓,去到海邊,來到一處碼頭。這處碼頭是旅行碼頭通道,來往於西洲市跟外海。
外海有一片西洲海風情島嶼,是旅遊勝地,風景秀麗,是許多年輕男女們度蜜月的首選之地。
這會兒已過九點,最後一趟航行班次已經結束,船長們換上私服,都打算下班了。見徐星光走進售票大廳,值班人員告訴她:“女士,已經下班了,請明天再來。”
徐星光走向那名值班人員,她說:“我想包船出海。”
包船出海,純屬燒錢,但碼頭的確有爲有錢人提供包船出海的服務。聞言,工作人員便將徐星光引到VIP室,辦理了出海登記。
*
船隻按照徐星光的指示,開進了外海區域,越過那片風情島嶼,朝着最南端神隱島所在的方向前行而去。
夜裡三點鐘,服務生來到徐星光的身旁,彎着腰告訴她:“徐小姐,前方一百公里內,是神隱島海域,我們的船隻不能再靠近了。”
神隱島是不屬於任何國家的獨立海島,神隱島上的霍家對附近海域有着管轄權。但凡有未經允許擅自靠近神隱島的陌生船隻,都會遭到霍家的報復。
輕則被扣押船隻,盤查身份,然後遣返。
重則挨炮。
點點頭,徐星光掀開身上的薄毯,起身走到甲板上。她望着頭頂的星空,突然向身邊的工作人員問了句:“幾點了?”
工作人員立馬應道:“三點。”
徐星光就說:“再等等。”
雖然不知道徐小姐在等什麼,但工作人員也沒敢說話打擾她。
與此同時,遠方神隱島上,霍聞安居住的城堡中一片漆黑,連一束光都不存在。所有家丁跟守衛都被遣散,住進了莊園西南角的小樓,只有鄭烈和葉明羅有資格留下。
因爲今夜是霍聞安又一次服用洗髓藥丸的日子。
藥效發作時,他面目猙獰,醜態百出,索性將自己綁在地下審訊室的大牀上。
鄭烈站在審訊室外,他皺着眉頭,心神不寧地默數着時間。
葉明羅踩着人字拖,坐在審訊室外的鐵椅子上,拿着一根掏耳勺鑽耳朵。鄭烈見葉明羅這般淡定,就問葉明羅:“葉醫生,掌舵那邊沒有動靜了,是不是折磨已經結束了?”
搖搖頭,葉明羅說:“是嗓子啞了,體力廢了,動不了了。”
鄭烈聽得心裡一揪。
“心疼了?”葉明羅嘖了一聲,告訴鄭烈:“他這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多疼幾次,就能迎來新生了。你就等着瞧吧,今夜,外面的人看到咱們這邊的動靜,指不定都認爲你家掌舵要歸西了。”
葉明羅吹了吹掏耳勺上的東西,若有所思地說:“說不定霍夫人連喪葬隊都請來了。”
鄭烈:“.”
鄭烈悶聲說:“你別拿掌舵開玩笑。”若非眼前人是葉明羅,鄭烈早就一巴掌扇死他了。
葉明羅笑着看鄭烈,揶揄他:“你倒是挺心疼你主子。”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葉明羅看了看腕錶,說:“應該差不多了吧。”
聞言,鄭烈立馬推開審訊室緊閉的大門,衝進內部。
一進去,就看到霍聞安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
霍聞安渾身衣服早已溼透,就連身下的牀單都是溼的。他眼神渙散地望着頭頂漆黑的天花板,咬着毛巾的嘴脣沒有了緋紅的色彩,看上去寡白又憔悴。
鄭烈趕緊走過去解開禁錮着霍聞安四肢的鎖鏈,他輕輕地詢問霍聞安:“掌舵,您還好嗎?需要喝點水嗎?”
霍聞安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動不動。
葉明羅突然拿着手機走進來,對霍聞安說:“師父剛纔給我發消息了。”葉明羅把手機屏幕對準霍聞安,那上面,呈現出他跟徐星光的聊天界面。
霍聞安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眼珠子遲緩地轉了幾圈,看字有些模糊。
霍聞安凝了凝神,渙散的意識逐漸回攏。他眯着雙眸,纔看清徐星光發給葉明羅的文字。
徐星光說:【等你師公清醒了,跟我說一聲,我有禮物送給他。】
霍聞安突然覺得身體都沒那麼痛了。
“回她,就說我清醒了。”霍聞安的聲音啞得嚇人,像是砂紙反覆擦拭鈍器,聽得人渾身不舒服。
葉明羅點了點頭。
他將消息發給徐星光,立馬就收到了徐星光的回覆:【帶他去室外空曠的地方。】
葉明羅就告訴霍聞安:“師父讓你去空曠的時候,去不去?”
“去!”霍聞安沒有絲毫遲疑。
“可你的身體”
“沒事。”
“好吧。”葉明羅讓鄭烈給霍聞安換了身乾衣服,又給他穿上睡袍外套,這纔將他抱到輪椅上,帶他去到莊園後山的觀景臺。
這裡臨海,山巔之下就是懸崖峭壁,是視野最開闊的地方。
霍聞安有氣無力地靠着輪椅,眯眸盯着黑沉沉的海域,困惑地說:“禮物在哪裡?”
葉明羅飛快地敲擊着手機鍵盤,告訴徐星光他們已經來到了開闊處。
收到消息,徐星光回覆葉明羅:“一分鐘後,看天空。”
關掉手機,葉明羅轉告霍聞安:“師父說,一分鐘後看天空。”
霍聞安便仰望着深空,滿心期待。
外海海域之上,徐星光放下手機,從兜裡掏出打火機,走向身旁那堆整齊擺放的昂貴煙花。
見狀,工作人員及時現身,對徐星光說:“徐小姐,我們可以幫你點燃煙花。”
徐星光擺手說:“謝謝,但不必了。”
送給未婚夫的禮物,當然得由她親自點燃。
星光:我要給我男人,最豪無底線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