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星光控制了超級智腦小智後，應沉舟早就成了東洋聯盟的白名單，他可以在東洋大陸暢行無阻。
當天應沉舟便離開了百澤界，秘密抵達東洋聯盟。
前來接應他的人是許久不曾露面的鄭沁。
鄭沁這一年多時間裡，一直在東洋科技學院上課，主修計算機專業，輔修電子信息工程。這兩門專業本身課程就多，學的也雜。
向來自詡是個天才的鄭沁到了東洋科技學院，接觸到更高文明的知識，遇到更多堪稱變態的同學後，他的自傲被磨平。
現在的鄭沁，傲氣仍存，但也懂得謙卑二字有幾撇幾捺。
鄭沁跟應沉舟不算熟，但早已聽過彼此的大名。都是在霍聞安手底下做事的心腹，兩人碰面後，相處得還算愉快。
作爲曾經安全局的局長，應沉舟熟悉首都城的每一條街。
但亞度尼斯更厲害，他的腦子裡有一張高清地圖，他能熟記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並記住那個地方的所有細節。
十分可怕。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雲安陵園，是首都城最昂貴的一片陵墓，葬在此地的人都非富即貴。
應沉舟在開車。
鄭沁坐在副駕駛，他打開掌上電腦，打開屏幕共享功能，對應沉舟說：“20個小時前，我拿到了雲安陵園近半年時間裡的監控視頻。”
“這是我做的一個智能監控分析器，它能準確分析出所有值班人員的換班時間，巡邏間隔時間。不僅如此，它還能檢測到所有出現在監控鏡頭下，存在異常情況的拜訪者。”
“以下這七十多個視頻，都是被分析出來存在異常情況的監控剪輯片段。我仔細看過這些片段，發現這些剪輯視頻中的人雖然做過喬裝打扮，但他們都是同一人。”
“這從他們的走路姿勢，以及雨天踩在地上的腳印大小跟深淺度可以判斷出來。”
聽到這裡，應沉舟忍不住看了鄭沁一眼，問他：“你真的纔在科技學院上了一年學？”
鄭沁點頭，“當然，我是被掌舵帶到神武界來的黑戶，這點不是秘密。”
應沉舟啓動車子智能駕駛程序，他從西裝外套裡拿出一盒煙，遞給鄭沁一根，自己拿一根。
點燃煙，應沉舟吸了一口，才說：“那你挺優秀。”
俗世界的科技文明跟醫療文明落後神武界幾百年時間，鄭沁再聰明，他也無法領悟到超越俗世界文明程度外的東西。
他只用一年時間，就學到了這個程度，這領悟力有些恐怖。
怪不得掌舵會選擇帶他來神武界偷師。
他這偷師本領，很牛逼。
聽到應沉舟的誇獎，鄭沁笑了笑，很快就又擺正了心態，嚴肅地說道：“學無止境，我還得繼續努力。”
應沉舟：“.你加油。”
短暫地聊了兩句有的沒的，鄭沁很快便將話題帶回正題，他說：“在鎖定這名可疑男子的蹤跡後，我調取到了陵園監控此前三十年的監控存檔，發現此人這三十年裡，每隔一週便會來一次陵園。”
“而每次他的目的地，都是莫東辰的墓碑。所以，我們基本可以確認，莫東辰的陵墓裡面的確藏着東西，這個身份可疑的人，他就是莫東辰的眼線跟心腹。”
“嗯。”應沉舟說：“應是如此。你能查到這個人的真實身份嗎？”
鄭沁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地敲擊了三四下，共享屏幕上便出現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那是一張長得非常.
非常容易讓人忽視的臉，屬於你仔細盯着對方五官看了一遍，但扭頭再回想，就又什麼都想不起來的一張臉。
應沉舟盯着那照片看了好半晌，都沒發現到底有什麼問題，但直覺告訴他，這人問題可大了。
鄭沁提醒他：“是不是覺得這個人給你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真要說哪裡奇怪，又說不出來。甚至你扭頭就能忘記他？”
應沉舟認真點頭，“你的總結十分到位。”
就是這種感覺。
鄭沁笑眯眯的，他嚼吧嚼吧香菸，說：“我有一個關係很鐵的兄弟。是那種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將後背對着他，就算他朝我開了槍，也會堅信是槍支製造不合格導致走了火，也不會懷疑他的那種好兄弟。”
應沉舟莞爾一笑，“很羨慕。”
但話鋒一轉，他說：“這樣的摯友，我也有一個。”
鄭沁說：“他叫鄭烈。”
應沉舟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說：“他叫亞度尼斯。”
兩人相視一笑，頓時就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覺。
鄭沁繼續嚼煙，他說：“我這個好朋友呢，他是一名非常優秀的間諜，他最擅長的就是隱藏他自己。只要他想，幾乎沒有人會發現他的存在。他就是那種從你身後路過，也會成爲背景板一般毫不起眼的人。”
鄭沁點了點虛擬屏幕中那男人的臉，十分篤定地說道：“這個人，他要麼是個像我摯友一樣，是一個十分擅長隱藏自己的間諜。要麼，他就是一名覺醒了‘背景板’異能力的超強力者。”
鄭沁說話奇奇怪怪，但應沉舟能準確領悟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是說，這個人是一名超強力者，他的異能力就是不管做什麼，出現在哪裡，都不容易被人發現？”
“對。”鄭沁又說：“我還特意入侵了超強力者聯盟，沒有在裡面找到他的身份信息。但是，一個平民，不可能活了三十年，身形看上去依然年輕。”
“所以我認爲，這個男人是一名覺醒了背景板異能力，但沒有加入超強力者聯盟的隱形人。他的身份被莫東辰從聯盟抹掉了，他活着，就是爲莫東辰服務。”
應沉舟沉吟好片刻，才說：“言之有理。”
他佩服地朝鄭沁看去，當看到鄭沁將香菸當糖一樣嚼着吃，很吃驚地挑了挑眉。“你爲什麼要吃煙？”
鄭沁垮了一張臉，他說：“我有貪吃的心理疾病，我小時候捱過餓，哪怕後來跟着掌舵過上了好日子，還是改不了一談正事就忍不住要吃點東西的習慣。”“我在俗世界的時候，我的工作臺抽屜裡永遠裝滿了營養小零食。啊，好想喝奶茶，好想吃火鍋，好想吃”鄭沁越說越饞。
應沉舟點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聊着天，終於抵達了雲安陵園，彼時，是深夜兩點鐘。
“那個人昨天剛來過陵園，今天不會再來。”鄭沁打開一瓶工業啤酒，單手握着啤酒，單手操控着掌上電腦，對應沉舟說：“接下來我將切斷這片陵墓的監控，蒙上超級智腦小智的雙眼，你有兩個小時的行動時間。”
應沉舟早就見識過徐星光將超級智腦小智玩轉於掌骨間，聽到鄭沁說他要切斷小智的監控，心裡雖有些意外，但還不至於失神。
“行。”應沉舟看了看智腦上的時間，對鄭沁說：“倘若兩個小時後，我沒有準時回來，你就先走。”
鄭沁點頭，“行。”
應沉舟推開車門，擡頭望向漆黑的深夜，看到上空的夜燈光線似乎變暗了一些。
就在這時，鄭沁說：“Ok，可以了。”
應沉舟朝鄭沁豎起大拇指，便一個翻身越過陵園的圍牆，朝莫東辰的墳墓狂奔而去。
這時，鄭沁的耳朵裡傳來冥瀾的冷笑聲：“你小子不厚道，老子躲在暗處幫你切斷小智的監控，你倒成了那個深藏功與名的大佬了。”
鄭沁嘿嘿地笑，他說：“瀾哥，我也算是你半個徒弟，徒弟越能幹，你這師父就更牛逼了。你說是不是？”
冥瀾：“歪理。”
*
作爲莫東君的弟弟，莫家最後一代傳人，莫東辰被埋葬在風景最優美，視野最開闊的陵園A區。
A區建立在一座山巒上，莫東辰的陵園在山巒頂端。
他的墓碑低調而樸素，是一塊黑色水晶臺，上面嵌着一塊圓形水晶遺像。墓碑後面，是一座被大理石圍繞起來的墓地，墓地中間是一片植物園。
這邊的墳墓大多都是這種設計。
他們覺得人死後，屍體腐爛了，若能開出鮮花，就能轉世投胎。
應沉舟盯着黑色墓碑上的照片多看了幾眼。
遺像上的莫東辰，身穿一套深棕色英倫西裝，戴着金色半框眼鏡，坐在一間巴洛克風格的宮殿裡。
他凝望着鏡頭，優雅矜貴，像是古O洲時代的王子殿下。
總之，跟莫東君在氣質上有着很割裂的反差感。
身爲安全局的局長，應沉舟心思縝密，對機關類東西也頗有研究。他在墓碑前觀察了片刻，便圍着那片圍欄走了一圈。
他在墓地四周來來回回走了三圈，沒找到疑似地下通道開關的按鈕。
他站了起來，藉着月色仔細打量周圍，連墓碑前的植被都沒有放過。
最後，應沉舟將視線停留在墓碑上的墓誌銘——
【他用一生，謳歌黎明。】
謳歌黎明
應沉舟蹲在墓碑前，指腹按壓在黎明二字上，遲疑了下，才模仿莫東君說話的語調，富有感情地朗誦：【一切，都是爲了聯盟的黎明。】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應沉舟指腹下，黎明二字亮起柔金色的微光，就像是黎明刺破黑暗，灑向大地的那一瞬間。
應沉舟沒有猶豫，用力往下摁去，就聽到咔噠一聲，他所在的這片地自動下降，而頭頂的地面又快速合上。
大概下沉了五六秒，應沉舟腳下的升降臺停止了。
他保持蹲姿，一動不動地凝視着黑暗。
他聽到了虛弱的呼吸聲。
像是年邁油燈枯盡的老人，發出虛弱的呼吸聲。
應沉舟伸出五指，指尖冒出五簇火苗。
藉着火光，他看清了這間地下室的全貌。
這裡是一個設備齊全的地下監獄房，房間裡洗漱用品全都具備，唯獨那張牀比監獄的要大上許多。
躺在牀上的老婦人，一頭枯燥的長髮垂落在地上，瘦得猶如一具枯骨，卻還剩了一張皮。
她被固定在鐵牀上，左臂上插着營養針。
這幾十年來，她就靠着營養針度日。
應沉舟同手同腳地來到牀邊，垂眸看着老婦人的臉，依稀能從對方的臉上找到熟悉的痕跡。
他轟然跪地，泫然欲泣，啞聲喊了聲：“君姨！”
聽到陌生的聲音，莫東君費力睜開沉重無力的眼皮，渙散的目光落在應沉舟的臉上。
她盯着應沉舟，看了許久許久，才用一種聽上去十分怪異的聲音說道：“小舟.是小舟嗎？”
應沉舟一聽便知，莫東君的聲帶被切了！
被切掉聲帶的人，並不會成爲啞巴，只是無法發出大聲。
這些年，常有人來雲安陵園祭拜莫東辰，可誰能聽到墓碑下面莫東君聲嘶力竭的求救聲啊！
應沉舟被調回聯盟政府大廈，就任安全局局長一職的頭一年，莫東君還帶着他親自來祭拜過‘莫東辰’呢！
現在想來，莫東辰的心可真是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