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行視線一凝，仔細觀察融合後的血滴。
這一看不得了。
血滴內的符文蝕刻變得更加清晰，內容更多了，還在微微顫動着，暈散出奇妙的血光。
“看來，我能夠吞噬和煉化這滴血……”
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方知行卻能能夠輕易就辦到。
可能的原因無非兩個：
其一，他擁有六星血天霸魔體，十分霸道；
其二，血天魔功，也具有收容世間一切生靈血的特效。
兩大因素迭加之下，不管這滴血有多麼神異，還是被方知行給輕鬆拿捏了。
“似乎，也沒那麼神異。”
方知行輕輕一笑，順手便把這滴血吸入了體內。
而這滴血在進入身體後，緩慢地融入血液之中，產生交互反應，聚合成一種全新的血液。
“嗯，開始換血了，還是有些神異的。”
能夠引發換血效果，說明那滴血還是有點東西的。
走運的話……
方知行體內的血液可能會因此發生蛻變，昇華爲另一種更高級的血液！
不過，換血速度不是特別快，估計需要幾天之後，才能見到結果。
方知行反正也不着急，有的是耐心，慢慢等着就是了。
不覺間，杜綰星到了。
這顆星球，聽名字便知，屬於一個叫杜綰的仙人。
方知行好奇的問道：“杜綰是什麼修爲？”
火螢仙子還沒開口，表現欲比較強的鄒雲翔搶着答道：“杜前輩是一位上仙，他是修功德的。”
顧瀟瀟好奇道：“哦，他修的是什麼功德？”
鄒雲翔回道：“我爹提過一次，似乎是‘沃土’，有他在的地方，處處是肥沃的土地，栽種的作物成長飛快，收成極好，人間遠離饑荒。”
顧瀟瀟不由得感嘆道：“功德仙人就是好，將來我也要做一名功德仙！”
鄒雲翔嚇了一跳，急聲道：“千萬別，功德仙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顧瀟瀟愣了下，詫異道：“那你說功德仙是哪樣的？”
鄒雲翔略默，組織了一下語言，認真地解釋道：“成爲功德仙，須得先‘立命’。我們的化劫境，對應的就是他們的立命境。”
顧瀟瀟應道：“立命的意思就是，立下某個使命？”
鄒雲翔點了下頭，仔細道：“可以這樣理解，在道門這裡是立命，在佛門那邊就是發宏願。
比如杜綰前輩，他一開始來到這顆星球那時，土地全是荒蕪的，寸草不生，於是他立下一個偉大的使命，就是將整個星球的土地全部變爲沃土。
然後他真的一點點做到了，這才功德加身，轉變爲功德仙人。”
顧瀟瀟應道：“這不是很好嗎？他改造了一顆星球的環境，從而養育了億萬生靈，讓一切變得生機勃勃，這是何等偉大啊！”
鄒雲翔苦笑道：“問題是，杜前輩改造星球的方法非常殘忍，他先是殺了很多星際巨獸，用獸血潑灑大地，以此來製造沃土。
而後他強迫數以億計的百姓遷移到此間進行耕種，但結果很不理想，很多人因此餓死。
杜前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光了所有百姓，用他們的血肉、骨灰來培育沃土。
之後他又再次遷移來很多百姓進行耕作，卻依然失敗。
於是，杜前輩只好另尋他法，後來他將一顆擁有肥沃土地的星球上的人全部殺了，再將地表的土壤挖出來，搬到了這顆星球上。
就這樣，他終於改造成功，完成了自己的立命，從而獲得了功德。”
顧瀟瀟聽呆了，目瞪口張，驚愕道：“他，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居然還能獲得功德？”
鄒雲翔攤手道：“功德與立命息息相關，只要你能完成立命，你就能獲得功德，不管你使用了什麼方法。這大概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說話間，一行人穿過雲層，俯瞰大地，可以看到綠油油的良田，還有萬家燈火。
鄒雲翔感慨道：“世間繁華如斯，誰還會計較這份繁華是怎麼來的？
這顆星球上的百姓，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的慶典，獻祭牛羊甚至童男童女，以此來讚美和感激杜前輩的無上功德。
欸，我爹曾說過，當人們看到你成功的光芒後，就會忘記你手段的黑暗。
杜前輩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方知行安靜地聽着。
對於功德修行，他早已有所瞭解。
修功德一點不比修劫數輕鬆。
化劫和立命，難分伯仲。
而且，即使你選擇修功德，卻也不代表伱就是光偉正。
實際上，修功德與道德好壞，與善惡，與對錯，統統沒有屁毛錢關係。
功德，只是仙人的功德！
唏噓之際，衆人飄然降落在一座恢弘龐大的仙城中。
頓時，喧鬧之音從四面八方涌來。
街道寬敞，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修行者多如過江之鯽，熙來攘往。
“我沒記錯的話，城內有一座摘星樓，位置非常不錯，站在樓上觀看流星雨，視野一定極好。”顧瀟瀟提議道。
方知行等人自無不可。
扈從們立刻開道，擠開了過往的行人，在擁擠的大街上強行開闢出一條小路。
方知行他們邁步前行，從容不迫，一路暢通無阻。
不消片刻後，他們一行人就抵達了摘星樓。
只見樓下人頭攢動，排着一條長龍隊，附近還有很多盔甲守衛在巡邏。
“什麼情況，這些人不會也是來看流星雨的吧？”顧瀟瀟有點傻眼。
火螢仙子衝身旁一人使了個眼色。
隨即，一位上仙護法排衆而出，大搖大擺地走到了長龍隊盡頭，突然泄露出一絲恐怖威壓。
“上仙？！”
周圍的修行者，無不爲之側目，呼吸凝滯。
門前的守衛也是顏色大變，小心翼翼地接待。
不多時，上仙護法折返回來，稟告道：“小姐，今日摘星樓內正在舉辦一場拍賣會，舉辦者是杜綰，邀請了很多仙人前來參加，其中幾位還是上仙。”
一聽這話，顧瀟瀟和鄒雲翔不禁打了退堂鼓，賠笑道：“既然這裡已經被佔用了，那我們就……”
火螢仙子打斷道：“段老，你去告訴杜綰，讓他立刻清空最頂層，我要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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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護法沒有任何遲疑，轉身而去。
少頃，兩道身影火急火燎的從樓內衝出來，徑直來到火螢仙子面前。
這二人一老一中，容貌十分相似。
正是杜綰和他的兒子杜飛雲。
杜綰拱手道：“小姐大駕光臨，杜某有失遠迎，還請小姐責罰。”
火螢仙子淡淡道：“不知者不怪，杜伯伯，你且忙你的，我只是來觀賞流星雨罷了。”
杜綰陪笑道：“哪裡話，區區一場私人拍賣會，哪有小姐賞星更重要？”
杜飛雲眼神火熱的看着火螢仙子，忍不住插嘴道：“小姐，流星雨要等到深夜纔會來，現在時間還早，不如你也來拍賣會坐坐，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的寶貝。”
火螢仙子擡頭看了眼天色，日落黃昏，晚霞漫天，於是點頭道：“也好。”
“請！”杜綰父子熱情帶路。
方知行緩步走着，視線落在杜綰身上，仔細一陣打量。
講真的，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功德仙！
杜綰身上沒有一絲劫數氣息，他完全是另一種存在。
劫數，是宿命的升級版。
立命，其實也與宿命高度相關。
二者的本質差別究竟是什麼呢？
嗡~
驀然，方知行腦海轟的一下，涌現了一道道信息流，呈現出一幅幅畫面。
“這是……”
方知行呼吸一頓，他獲得記憶傳承了！
那滴血裡面所包含的部分信息，被他成功讀取到了！
畫面裡，有一條寬闊的河流，波濤洶涌，狂風駭浪。
河流倒映着滿天星斗，一顆顆流星從天而降，兩岸山林失火，熊熊大火與河水交相輝映。
這時候，遠遠駛來一艘船，時而隨波逐流，時而乘風破浪。
畫面戛然而止。
然而，方知行心中多出了無數感悟。
“如果這條河流是一條宿命之河，那麼驚濤、狂風、山火、流星等等，全是天地間的劫數。”
“而那條船就是功德，漂浮在宿命之河上，在無數的劫數中勇往直前。”
“劫數無處不在，可以是人造物，也可以是自然產物，但功德一定是人造物。”
“劫數屬於天道，功德只屬於人道。”
“修劫數，即是修天道。”
“修功德，即是修人道！”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所以，在劫數面前，衆生平等，人人都有劫數。”
“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所以，功德註定屬於少數人，不是人人都有。”
方知行吐出一口濁氣，大徹大悟。
“劫數與功德，恰如水與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舟離不開水，但功德圓滿之時，舟也能乘風扶搖，登天而去！”
方知行心緒翻騰，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三樓拍賣大廳。
這會兒，一層的大廳內座無虛席，人棚爆滿。
一層半的包廂和雅間，同樣是坐滿了貴客。
隨着火螢仙子突然到訪，其中一間包廂裡的貴客，被悄悄請了出去。
“小姐請坐。”杜綰滿臉諂笑，親自奉上熱茶。
火螢仙子道：“杜伯伯辛苦了，你去招呼客人們吧。”
杜綰父子告退。
見此情形，顧瀟瀟忍不住嘀咕道：“杜綰好歹是一位上仙吧，放在我們八方閣，能做核心長老了，他怎麼如此低聲下氣的？”
鄒雲翔笑道：“上仙強者在白光星環內，的確算是最頂尖的戰力，尊貴無匹，但在我白光星環內，劫仙佔了大多數，功德仙式微，所以他們不得不夾着尾巴做人。”
顧瀟瀟好奇的問道：“別的地方，功德仙很強盛？”
鄒雲翔點頭道：“我爹說過，功德仙的入門門檻比劫仙低，且相對容易晉升，所以，只要條件合適，功德仙能夠大量涌現出來。
其實，在牧辰仙域有一大半地方是人道昌盛，功德仙非常多且厲害。
在其他仙域就更了不得了，人道佔據霸主地位，功德仙稱王稱帝，甚至奴役劫仙。”
顧瀟瀟聽得滿臉不可思議。
不多時，拍賣會正式開始，由杜綰親自主持。
他打開一個錦盒，內部白濛濛的，冒着寒氣。
仔細看就會發現，盒內有一種粉末狀結晶，外形酷似冰雕的花朵。
“這第一件拍賣品很有看頭，乃是九難級別的劫數‘霜花’，屬於寒冰系，能將仙人凍傷。”
杜綰熱情洋溢的介紹着。
很快，坐在位子上的那些人叫嚷着出價、加價，一片熱鬧。
但火螢仙子和方知行等人對於這些尋常之物，自然是興致缺缺，只看個熱鬧罷了。
拍賣品一件接着一件拿出來。
“諸位道友，現在你們看到的這件仙寶，便是今晚的壓軸拍賣品。”
杜綰口若懸河，掀開了一塊紅布，頓時顯露出一面古樸的銅鏡。
衆人紛紛伸頭張望，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鏡子？”
“區區一面鏡子，有什麼奇異之處嗎？”
“鏡子表面斑駁不堪，根本照不出人臉呀。”
……
包廂內，方知行好奇的問道：“你們有看出這面銅鏡的來歷嗎？”
鄒雲翔搖搖頭，應道：“我只看出鏡面上那些斑駁，富有規律，看着還有點眼熟，似乎是一幅星雲圖。”
顧瀟瀟咂舌道：“在鏡面上鏤刻星雲圖幹什麼？”
火螢仙子眸光閃動，突然開口道：“莫非是‘星眸鏡’？”
衆人聞所未聞。
不等火螢仙子解釋，杜綰哈哈笑道：“想必已經有人看出這面銅鏡的來歷了，我簡單介紹一下。
此物乃是‘星眸鏡’，顧名思義，催動這件仙寶，便可將周天星辰變爲自己的眼睛，也就是星眸，透過星眸可以觀察到任何一刻星球外面的景象。”
說着，杜綰把手按在了星眸鏡後面，灌輸一道龐大的功德仙力進入鏡子內。
豁然之間，星眸鏡大放光明，鏡面上的星海圖閃閃發光。
杜綰解釋道：“星眸鏡在哪顆星球上，就會呈現出該星球附近的星海圖，範圍沒有限制。你輸入的仙力越多，星海圖就越大，沒有止境。”
接着，他點了下杜綰星。
星眸鏡光芒一閃，頭頂升起一道光幕，畫面由模糊到清晰。
衆人立刻看到了安靜的星空，漂浮的隕石帶，以及一些體型較小的星際仙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