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讓爲父失望至極!”慕正山機械的起身,語氣冰冷,再無半分慈父溫情。
他想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的瀾兒,怎會變成如今的這幅嘴臉。
凌蓮心眼底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但轉瞬即逝,捏着帕子眼淚簌簌而下,黯然神傷般的說道:“瀾兒有什麼事,好好與我們商量,不能動輒騙人,害得白擔心一場。”
慕微瀾撐着身子坐起,咬着脣瓣胡亂擦拭暈開的‘傷痕’,卻不料越抹越多,沾得衣襟上全是。
“父親……瀾兒不是有意欺瞞,只是……”她語無倫次的狡辯着。
原本是天衣無縫的棋局,怎就走成死局了?
“閉嘴!”慕正山見她還沒有悔過之心,額頭青筋暴起,手緊緊攥成拳,不受控制的抖動着。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想打人的衝動。
慕微瀾被父親暴怒的模樣,嚇了好大一跳,裹緊被子,驚疑未定。
“爲父疼你一場,終是將你慣的不成體統。”他狠下心,眸中充斥戾色,道:“來人,將大小姐禁足,沒我准許不得出,誰求情都沒用!”
“父親!”慕微瀾陡然一抖,徹底慌了神,從牀榻滾落在地,不顧膝蓋的痛,磕頭老實認罪,“是瀾兒的錯,求父親饒恕,再給瀾兒改過機會吧。”
慕正山冷冷看着她,“晚了。”
說罷,他憤憤甩袖離去,將房門重重摔上。
凌蓮心撥弄着圓潤的指甲,欣賞着慕微瀾落魄的樣子,涼涼說了句,“作繭自縛。”
她轉身,帶着下人前呼後擁的離開了,特意叮囑,把嘴都閉嚴實些,若是走漏半個字,都按發賣處理,他們自是不敢多言,頃刻間人羣鳥獸魚散。
白清蕪陪着夫人去了瑤光居,她將後續之事原述講給了二小姐聽。
慕明珠的脾氣就如炮仗般一點就炸,頓時起身揚着帕子嚷嚷道:“看我不去撕了她的皮,讓她成日裝神弄鬼!”
“好了,我的二小姐,何必計較呢,再氣着自己身子不划算。”白清蕪趕緊將她按回椅子上,柔聲勸着。
二小姐雖平日與慕微瀾一言不合就掐架,看似水火不容的,若真出了大事,二小姐是真心對姐姐……
可真心這種東西,是大宅院裡最無用的,就如同狗不理包子。
凌蓮心用食指尖戳了下她的額頭,不厭其煩的重複着,“明兒以後可長點心吧,那慕微瀾豈是省油的燈?”
“母親。”慕明珠捂着額頭,懨懨道:“明兒記下了。”
“可真記到心裡纔是。”
凌蓮心一個眼神過去,周嬤嬤將個錢袋子塞進白清蕪手裡,“夫人念你有功,特賞的。”
白清蕪不着痕跡的掂了掂重量,少說得有個七八兩銀子,她回禮,“謝夫人。”
凌蓮心揚着尖細的下巴,教訓道:“以後你跟在二小姐身邊,可也將滿身的心眼,分給她些纔是。”
屬實弄不明白,她手段花樣層出,明兒卻是個心思簡單的,而趙菱那個蠢笨的頭腦,卻生出白清蕪這個機靈鬼,真是匪夷所思。
凌蓮心不禁搖搖頭,默默嘆了口氣。
過了會,她起身道:“行了,我先走了。”
慕明珠嘴裡咬着糕點,含混的開口,“母親不留下吃個午膳麼,小廚房今日做了水晶肘子,細膩綿軟,肥的流油。”
凌蓮心回頭瞪了她一眼,頗恨鐵不成鋼,“成日心思都用在吃食上了。”
慕明珠悻悻放下糕點,做乖巧狀,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又惹得母親不快。
“等吃完午膳,去浮瀾院,陪我一起看賬本。”她要讓明兒學會理賬,以後嫁進皇家,可有的是大用處。
“啊?”慕明珠絞着帕子,滿臉爲難之色,試圖商量着,“晌午是要小憩的。”
平日裡,她看賬本就犯困,不自覺打瞌睡,更何況是她要睡覺的時辰。
“吃了睡,睡了吃,你啊你!”凌蓮心氣不打一處來,拽起慕明珠就往外走,“也不用吃飯了,這就去看賬本。”
慕明珠欲哭無淚,又不敢掙扎,生怕再惹得母親,將求助且可憐巴巴的眼眸遞向白清蕪,求助外援。
白清蕪攤開手,示意自己沒得辦法。
心裡卻饞得直流口水,她可以啃兩份水晶肘子了。
——
是夜,陰雲籠罩,月光慘淡,四野無人,寂靜無聲。
突然,一道勁衣黑影落在屋檐上,幾個起伏後,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水華居。
黑衣人有節奏的敲了三下窗戶,發出蟈蟈叫聲。
慕微瀾正對着菱花鏡,感嘆命運造化無人,以淚洗面時,聽到久違又熟悉的暗號,她不由喜上眉梢,將眼淚抹乾淨,衝過去開窗。
黑影閃進裡屋。
摘下面罩後,赫然是君離淵。
慕微瀾以爲他是得知消息後,冒着危險深夜潛進,是爲了安慰她,感動的就往他懷裡撲,嘴上甜蜜蜜喊着,“淵哥哥。”
君離淵被撞了個滿懷。
溫香軟玉在手,他卻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興致,臉上盡是不耐之色,他冷冰冰道:“先把手鬆開。”
慕微瀾聞言僵住身子,擡起白皙的小臉兒,眸中盈滿疑惑,“淵哥哥,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君離淵扯掉她的手,拉開兩人距離,轉身斜挎在板凳上,眼神輕佻,“你尋死覓活,鬧了這麼一出,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偷人是不?”
“偷人?”她臉蛋上,覆滿了濃濃的驚愕,淵哥哥竟對她說出如此傷人心的話。
君離淵語氣煩躁,眉頭杵成一團,“你別咬文嚼字的。”
慕微瀾調整好情緒,小聲啜泣,羸弱說着,“我父親逼着我嫁給景鵬雲,聯姻作爲鞏固慕家軍的籌碼。”
“我不想讓慕家和慕家軍有更深的牽扯,阻礙淵哥哥的宏圖大業,便想着我若是了,父親就會斷了這個念想。”
字字情真意切,真情實感,君離淵聽着,心裡微微有些動搖。
慕微瀾趁勢跪坐在地,將頭枕在他膝蓋上,小鳥依人的取悅着他,“我一心都是爲了淵哥哥着想。”
可頭頂男人卻譏嘲的悶笑出聲,冰涼的指尖穿梭在髮髻間,猛地發力將她頭擡了起來,她吃痛,眼淚傾涌而出。
對上他深邃如淵的眸子,她不敢掙扎半分。
“別把自己形容的那麼高貴,你只是想取代你的妹妹,做太子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