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黑幕之中,陰霾叢生。
水華居
慕微瀾坐在窗戶旁,盯着一處怔怔的發呆,她精心裝扮,紗衣裹身透出曼妙的神采,柔若無骨的靠在矮椅上。
燭火燃了又滅,滅了又燃,直到冷卻。
直到五更天的邦聲敲響,慕微瀾眼底的希冀也泯滅成灰燼,她苦澀擦拭着眼角淚痕,活動着已經僵硬麻木的腿,撐着矮椅慢慢起身。
雙腿如針扎般的痛,開着木窗吹了一夜冷風的她,頭痛欲裂,可身體上的痛楚與不適,卻也比不過心痛如刀絞。
“我還癡癡盼着你,無論是責備也好,你該會來找我的,可我等了你整整一夜啊,你都沒有來,沒有來……”
慕微瀾雙淚簌簌而下,模糊了視線。
就在她對着殘月,自憐自傷的時候,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落了進來。
君離淵剛進來,迎面就對上一張梨花帶雨哭腫了的臉,本來就陰鬱的心情,頓時雪上加霜,他暴躁的低吼,“哭,就知道哭!”
他爲了夜久殤那個野種的事情,就更心煩意亂了,還得抽出空來夜探慕府,見到慕微瀾又哭哭啼啼的模樣,壓抑不住的怒火爆發。
“沒用的東西!成天哭喪着臉像死了夫君似的,本殿瞧你一眼都覺得厭煩。”
他是喜歡嬌滴滴的女子,骨子裡透着媚意的。
可要是演得太過頭,他看了除了煩之外,就不剩什麼了。
慕微瀾見到淵哥哥,臉上剛帶起一抹笑意,轉而又被無情的劈頭蓋臉斥責,她愕然的瞪大了雙眸,先是不可置信,緩過神來後,哭得更兇了。
她抽噎的哭訴着委屈,也不顧有些話該說或是不該說,張嘴就是慢慢的抱怨。
“淵哥哥多少日子都沒來瞧我了,可是外頭有別的小賤蹄子,將我給拋之腦後了吧!”
君離淵也慣着慕微瀾撒潑,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臉上。
慕微瀾被打翻在地,撞翻了矮椅,連帶着茶具碎了一地,發出巨大的碰撞聲,臉也腫了,腿上青了好大一塊,她捂着臉哀怨的看向淵哥哥。
淵哥哥這般溫潤的人,怎會動手打她?
她今夜就算豁出了臉皮,也要和淵哥哥理論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可沒有給慕微瀾再發作的機會,外頭有婢女輕輕叩響門扉,揚聲問道:“大小姐出什麼事了 麼?”
君離淵臉色一冷,迅速跳上樑藏匿起來。
外頭來詢問的是值夜婢女。
慕微瀾平復情緒,說道:“沒事不大要緊,我口渴了,起夜找杯水喝,天黑沒有看清把椅子撞翻了。”
婢女好心的繼續說着,“那奴婢進來將碎瓷片子,給收拾了吧,別再割傷到大小姐。”
慕微瀾的眼眸遞向在房樑上的淵哥哥,該怎麼辦纔好?
君離淵做了個放她進來的手勢,慕微瀾授意,對着門外的婢女說道:“那進來吧。”
婢女進到屋子裡,點燃了燭火,看到大小姐側着身坐在不遠處,地上一片狼藉。
慕微瀾揉着腳腕,迷迷糊糊的眯着眼,似是睏意正濃的樣子,“我被矮椅絆倒了,摔了個好大的跟頭。”
婢女彎下身子,邊收拾邊問,“那奴婢給大小姐請個郎中過府?”
“還是不用了,大半夜的再驚醒了父親和祖母,他們又得跟着我擔心,再說這個時辰叫郎中,說出去總歸不好的。”
婢女麻利的將碎瓷片裝在托盤裡,又用布將地上的水擦拭乾淨,忙活了半天才收拾好。
“大小姐早些睡,奴婢告退。”婢女吹滅了蠟燭,輕着腳步聲退了出去。
下一瞬,君離淵落在地上,身上還掛着不少的灰。
房樑上積着不少灰塵,君離淵被浮塵嗆得差點打出噴嚏來,臉色憋得漲紅。
“淵哥哥。”慕微瀾眨巴着無辜的眼眸,看向他,輕輕拉過他的手,“剛剛瀾兒害怕極了,嚇得胸口到現在還亂撲騰呢,你幫瀾兒揉揉可好?”
她作勢就要依偎進淵哥哥的懷抱裡。
而君離淵根本沒有吃這一套,厭煩的將慕微瀾推開,理了理衣衫,連個眼神都吝嗇到懶得給她。
“淵哥哥?”慕微瀾皺起秀氣的柳眉,眼底盡是狐疑之色,他這是怎麼了?以前她這般撒嬌,絕對管用,他向來都很吃這一套,可今夜……
慕微瀾身爲世家小姐,也是有脾氣的,她捱了訓斥又捱了打,該撒的火氣也差不多撒乾淨了吧,可淵哥哥怎麼,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君離淵忍着火氣,問她,“你說慕家要退婚,到底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慕微瀾嘟着嘴,心裡有些不舒服,原來淵哥哥是置疑她的話有誤,難道她有什麼是不值得淵哥哥信任的。
“那天夜王殿下出事,父親回到府中和祖母正商議呢,驟聞此事祖母直接氣病了,醒了之後病榻前,就嚷嚷着要退婚,以後寧可指望慕昭拼出功名來,重振慕家,也不和淵哥哥摻和在一塊了。”
慕微瀾句句屬實,她當時被那老婆子氣得不行,趕緊就將這事情告訴了凌溪月,想讓她傳遞出去,結果就連凌溪月那個小賤蹄子,都要挖苦她兩句。
“對,凌溪月和白清蕪是怎麼回事?”慕微瀾想到她們兩個,就氣不打一處來,淵哥哥身爲太子殿下,身份多麼高貴,爲何要染指這兩個卑賤的女人?“
慕微瀾很是激動的質問道,那兩個女人也配?!
君離淵不怒反笑,反手鉗住慕微瀾的下巴,狠狠的用力攥住,“你有什麼資格置喙本殿?你跟本殿不過是偷情私會,又與那些女人有什麼分別?!”
他冰冷毫無溫度的話,直擊慕微瀾的心臟。
她瞳孔驟縮,看到淵哥哥的眼眸裡,再無對她的溫情,取而代之的是濃濃厭惡與猜忌。
她終於意識到,“你懷疑,慕家退婚的事情,是我誆騙?”
“是不是,你心裡清楚,本殿心裡也有譜。”君離淵冷冷道。
“我指天爲誓!”慕微瀾豁出去了,就是爲了讓淵哥哥消除對她的猜忌,當即豎起三隻手指,“若有半句虛言,慕家親人不得善終,我不得好死!”
這樣,淵哥哥總能信任她了吧。
“本殿突然覺得,若你說爲虛,還是件好事。”君離淵憤憤甩開慕微瀾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