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高家人想象中的未來是高君如一個人認罪,他們其他人無罪釋放,回去後繼續過他們舒舒服服的日子。高家單單城裡的大店鋪都有五個,酒樓也有兩家,良田加起來更是超過五萬畝。即使比不過那些大族,但也算得上是難得的富庶人家。
結果高君如居然要把家產都賠了?這不是要挖他們的根嗎?
高父當即就忍不了了,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這怎麼行!”
全部的家產都給蘇悅靈?開什麼玩笑呢?這讓他們被釋放後準備一大家子喝西北風嗎?
高君如冷淡的眼睛望了過去,裡面再無過往的孺慕,只餘下一片冰寒,“您說了沒用啊,畢竟高家的一家之主是我啊。”
高家人這才意識到爲什麼高君如先前會反覆問他們那些話,原來一開始她就在這裡等着他們呢。氣血涌了上來,他們惡狠狠地瞪着高君如——這個孽女!她是自己不好過,也要拖着全家人跟着她一起受累。她怎麼如此狠心絕情?
高母更是一臉不可置信,“君如,你變了。”
她以前那個懂事孝順的女兒怎麼就不見了?這孩子真是要氣死她了。
高君如看到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暢快的情緒從心頭流淌了過去,極好地緩解了她原本的怨恨。
原來當一個壞孩子,不被道德綁架,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情。她早該想通了,這些年來不該一直委屈自己。
蘇悅靈將他們對峙的畫面收進眼中,看得津津有味的,這可比戲臺上演的大戲要精彩多了。不被所謂親情束縛的高君如,倒是比先前更有頭腦。她原本就沒打算置他們家於死地——罪不至此,能看到這好戲也算是沒白費了她這趟特地過來的功夫。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蘇悅靈涼涼說道:“所以高家到底是誰做主的?是誰故意收買我莊子的管事,盜竊我的種子的?”
其實蘇悅靈並不介意將種子分出去,先前只是沒想到這出。但私下用這手段,還挖她的牆角,她自然就不爽了。
她看向高家三郎,說道:“是你嗎?我記得是你娶了鄧氏吧?”
被她提到名字的鄧氏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不敢看蘇悅靈。他們父女兩因爲饑荒的緣故不得不從老家離開,餓得只能賣身爲奴。而她的父親因爲一手侍弄田地的好活,加上性格靈活,漸漸地就被提拔了,成爲了莊子的管事。或許是因爲現在的日子過得太舒坦,加上週圍吹捧的聲音大了,他們逐漸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一開始她爹也不想背叛公主的,但高家給得實在太多了,她和她爹都拒絕不了子嗣的誘惑。
鄧氏沒想到這事暴露得如此之快,公主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父女的吧?
高家三郎馬上說道:“我根本就不想娶她,我有自己心愛的青梅竹馬的。是我妹妹強逼着我娶了鄧氏的,我願意馬上寫下休書。”
鄧氏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高君如說道:“既然你們都承認我是家主,家裡的銀錢怎麼做主都是我的自由。我只想用全部的家產來贖罪。”
“當然了,你們想當這家主也可以。”
她脣角勾起了諷刺的表情——她倒是要看看,她爹和她三個哥哥,哪個願意捨棄生命站出來呢?
老師給她的紙條上告訴她,老師從頭到尾看中的都不是高家那點家底,而是看中她的天賦。
高君如這話一出,高家人全都沉默了,沒有人想要被流放。
只是一想到家產全都給蘇悅靈,他們便心痛地無法呼吸,這等於是割他們的血肉啊。
蘇悅靈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所以說你們家能做主的到底是誰?能有個準話嗎?還是你們這是故意浪費我的時間?”
她臉色一沉,此時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高家人噤若寒蟬,感覺都在腿軟。
高君如反而是唯一能夠撐得住的,她認真說道:“他們剛纔當着知府大人的面已經承認了,我想他們應該不敢欺瞞知府大人,更不敢在公主面前推翻自己的話。”
蘇悅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你們高家的賠禮我就收下了。”
“我會留下我的幾個心腹,到時候用這筆銀子拿來建學堂、蓋慈幼所。”
“看在你表現出來的誠意,這回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高家的產業加起來怎麼也有十萬兩以上,蘇悅靈保守估計也有二十萬兩,但這些錢她還真看不上。她每年灑灑水花在各個項目的最少都有二十萬兩。不過看不上這錢是一個原因,另一個是她沒必要爲了這些銀子而招惹是非。若是將這筆錢給吞佔了,反而容易給自己招惹來是非,說她貪得無厭,使小手段霸佔平民家產。這樣她有理都要變成沒理了。
從蘇悅靈嘴裡聽到準信,高君如身子一鬆,險些就要跪倒在地上。
太好了,她終於不需要被流放了。
她望着蘇悅靈的眼神有些複雜——高家的產業怎麼看也不是什麼小數字,但衛國公主卻眼都不炸就要捐出來。她原本還以爲她會收下這錢,甚至狠狠敲詐高家一頓……沒想到這些錢在她眼中卻是無關緊要的存在。
高家人一個個如喪考妣,雖然蘇悅靈沒打算同他們計較了,但他們的家產也沒了啊。
蘇悅靈很快便離開了這裡。
知府看蘇悅靈都已經不追究了,人也走了,宣佈將高家人釋放。
高家人一走出公堂,一臉痛恨地望着高君如。
高父睚眥欲裂,“好、真是好得很!我竟是被自己的親女兒給擺了一道。”
高君如說道:“也是爹和哥哥們教得好。”
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說道:“我想公主應該不至於將咱們家住的宅子都收走,將那宅子變賣了,還是能換得一些銀子過活的。爹孃日後多多保重。”
高父氣得跳腳,想要修理這個白眼狼一頓,然而謝韻紫的人早就在這邊候着了,直接上前將高君如給帶走。
高家人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在那邊咬牙切齒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