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的衝擊, 讓我那已經向雅楠妥協的心又開始掙扎起來,所以纔有了這曇花一現般的短暫逃離,而這一次離開我已經妥善的安排好了自己的孩子, 繼續被困在她身邊就被困在她身邊吧。
其實聰明如雅楠, 她曾經看出過我的顧慮也知道我越來越沉默的原因, 明白我是害怕自己多說多錯害了孩子, 她像我提出過不想看我這樣死氣沉沉的樣子, 既然我這樣擔心這個孩子留在這裡她會做什麼,她就找人來好好的安置好這個孩子不經她手,可我到底無法信她, 只要孩子在她可能知道的地方,我就無法安心, 倒不如放在我自己眼皮子底下牢牢的盯着。
我將水缸裡的那枚貝殼撈了出來捧在手裡細細的看着, 腦子裡卻在想或許我這一次能夠順利出逃是有雅楠故意放水的成分在的, 算是幫我解決如何妥善安排這個孩子的問題,可能她原本想的是我的手環是被焊死的, 那麼順理成章的我會拜託慧替我好好的安置孩子,可是沒想到慧居然有本事給我折手脫鎖,成功的帶着我逃了出去。所以再逮到我的時候雅楠才一副恨不得把我的手再折斷一百遍的樣子。
看了一會後我將那枚貝殼又放回到了烏龜缸裡。
次日,雅楠又來找我。
“明天跟我去皇城一趟。”
我略微沉默了一下問雅楠:“去皇城、做什麼?”
我是很疑惑的,自從深澤戰敗后帝國就像沒有我這個人似的, 這個時候見我做什麼?
“流波皇子要見你。”
雅楠就這麼簡單的說了一句, 直到第二天我在流波的府邸看到慧時吃驚不少, 一是竟會在這裡看到慧的驚訝, 二則是因爲流波與慧的座位竟然不分主次平起平坐。
一看到我進來慧就從座位上起來, 跑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熱情的問我:“好久沒見了,姐姐最近好嗎?”
“我挺好, 你呢?”
“我還是老樣子啦~”看到她這副機靈活絡的樣子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姐姐我們兩單獨去偏廳聊聊吧?”慧說着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偏廳走,而我身旁的雅楠神情則非常不好,早在慧拉着我親親熱熱的說話時我就看出雅楠很不開心,現在更是當着這許多人的面伸手攔在我和慧之間淡淡的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罷。”
可是慧沒有直接對上雅楠,而是轉頭望向了一旁的流波衝着對方露出了一個依舊帶着微笑卻疑惑的表情。
“雅楠,既然她們熟識就讓她們去一旁聊吧,有旁人在總歸會不自在的。”
“我不是旁人,對吧?”雅楠將原本只是伸出攔在我們之間的手改爲握住我的手臂,這麼說了一句將問題拋給了我,我一接到她這問題就覺的尷尬,好在慧非常快的就接過了雅楠的話頭。
“雅楠將軍你和姐姐之間不是旁人,可是我和你之間卻是很不熟悉的。”慧還是那樣靈動跳脫的笑着。
“你改變不了什麼的。”雅楠突然篤定的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鬆開握住我小臂的手。
慧沒有接雅楠的話,只是看到雅楠鬆手了便將我拉到了一邊去。
一到偏廳慧就迫不及待的跟我說:“姐姐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能成功的幫你恢復自由身的。”
聽到慧的話,我腦海裡瞬間閃出的畫面確實雅楠揣着屬奴紋的工具向我走進的畫面。
“算了吧慧,你應該好好的去過自己的日子了,別再管我的事情了。”
聽到我的話,慧愣住了,明顯沒有想到我是這樣的反應。
“我以爲……你是會開心的,至少不該是這種拒絕的反應。”慧的神情有些失落,可隨即臉上的光彩又閃現了出來激動的說:“你是不是害怕會連累到我?這點你放心她不能拿我怎麼樣的,我現在身份可是凝冰公主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後我吃驚的情緒藏也藏不住,凝冰公主可是皇長女,是帝國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慧竟然是她的女兒?
“你、假扮……?”我沒忍住的問了慧這麼一句話。
“是真的!假扮皇族哪有那麼容易的!說不定還沒有救你出去呢,我自己就先玩完了好嗎?”
“所以、你真的是凝冰公主的女兒?”我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是真的!要不然我怎麼可能在這裡堂堂正正的見你呢?我要是個假的流波早就把我給滅了,怎麼可能會幫我呢?姐姐你放心吧,我們之間是有約定的,我手裡有他想要的東西。”
從流波的府邸出來後我依然沉浸在慧是凝冰公主女兒的驚訝裡,如果慧是凝冰公主的女兒、那麼按照帝國的律法她將是流波競爭那把皇權交椅的最強力的阻礙,更何況她還手持着凝冰公主作爲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信物,不知道現在流波是什麼心情?畢竟從以前他就非常的想要那個位子。
“我們去走走吧。”我以爲她只是要和我在郊外晃一晃,然而她卻牽着我的手自然而然的向着熱鬧的地方走去。
我已經許久不曾這樣踏踏實實的走在街上,享受這種嘈雜的煙火氣息所帶來的充實感了,人有些太多了我下意識的就去摸自己的脖子,身旁卻傳來了她冷清的聲音:“放心吧,看不到的。”觸手處也是柔軟的織物感而非金屬項圈的冰冷感,可見她說的沒錯,出門前所做的遮蓋是起了作用的。
她似乎也沒有什麼目的地就隨意的走着,遇見有意思的小玩意就順手買了拎在手上,尋香走到一些小吃食旁就買一些拿在手中邊走邊吃,還會自然而然的遞到我的嘴邊邀我同嘗,而這些都是我們在一起時曾做過的最微小卻帶着濃濃甜蜜與幸福的小事。
從那條街出來她就牽着我往回走了,可是經過將軍府的大門時她沒有拉我進去,而是繞過了將軍府的大門一路爬到了一個高坡之上,站在那高坡之上我發現這個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當初我們定情時互戴戒指的那塊山石板。
“如果我說那個慧會出事的話……”一聽是對於慧不利的消息,我非常的緊張。
“擔心她?”
“是。”
“你放心,眼下的情況如果真要說擔心誰的話,我比她更合適成爲那個人選。只是、你會爲我擔心嗎?”
我望着一向堅定的雅楠略透出些憂鬱神情的臉龐,心頓時一軟便說道:“我從來都沒有過希望你會受傷害的時刻。”我罵雅楠是瘋子、我怨恨她、我想逃開她的身旁,可我確實從來都不曾有哪一刻期盼過她去遭受什麼不幸。“我從來都希望你能夠好好的。”
“我知道你希望我好好的,當初你將戒指丟掉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我了,可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身處危險的話,你是會擔心、焦慮、着急着想爲我做些什麼,還是像爲無關緊要的人祈福一樣,平淡的在心裡默唸一句:希望你好。”
面對雅楠的追問我斟酌着回答了一句:“我希望你好,會爲你擔心。”
“可是你不會着急着去爲我做什麼,拼了命的想法設法的帶我走出困境。假使五年前的清河得知我受困於千軍萬馬即使相隔萬里她也會拼死來帶我走,而現在的清河如果得知我身處險境她會在心裡祈禱一句讓我脫險的話、可是她不會再來帶我走了。這就是對緊密相連的愛人和希望可以相忘於江湖的有情人的區別。”
我心道確實如果從前的我得知她受困、即使是徒勞即使是要拼了命我也要去救她,再不濟也要和她死在一起,而如今我對她早已不是心無旁騖能全力去奉獻熱愛的心境了,我只希望大家各自安好。
短暫的沉默過後雅楠又說:“清河,就留在我身邊吧,我們像以前那樣生活我也不會再關着你了,如果你不想在這裡不想和帝國有瓜葛我也可以和你遠走高飛,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
雅楠說這番話的時候不是看着我的,我站在她身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覺的雅楠的心裡是清楚慧要對付她的事情的,她現在對我說這番話是不想我和慧一起對付她。
但我不可能答應她對着她說好、我們一起遠走高飛的,可面對她突然軟下來的態度我也無法做到開口就拒絕,我只能用無聲的沉默讓她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她走過來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的牽起我的手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回去吧。”就率先走在了前頭。
我們一路沉默着牽着手回到了將軍府,進了府裡的雅楠就朝她自己的住處去了並沒有回頭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