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開篇,即將迎來年關。
海城機場貴賓通道,一行人已然抵達。
四五人簇擁下,長者拄着拐往機場外走,只是因爲年邁,所以步履並不快。
一旁的隨從一直陪伴左右,身形相較而言更矯健許多,顯然是長者的助理,老助理輕輕攙着他前進,“老太爺,您慢點走,孫少奶奶派了車過來接您,就在外邊。”
“人沒有特意過來吧。”長者溫聲問道。
“沒有,您說了不讓人來回跑,孫少奶奶怎麼會不聽話,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您回去呢。”老助理回道。
一路往機場外的停車場走,長者又是問道,“昨天你和家裡通電話,聊了這樣久,都說了什麼?”
“都是那些,問候您身體是否康健,什麼時候啓程,家裡已經都準備好,只等着您回來過年了,之類的事情。”老助理一一回着,忽而也想起一樁,“不過,又聽到了一些關於容少爺的事情。”
“又是那個女孩子的事情?”長者詢問,似乎也有所瞭解,所以並沒有陌生。
“是。”老助理點頭道,“聽說,那位林小姐去了鵬城後因工受傷,這些日子都留在鵬城養傷。不過,容少爺直接讓她住進了鵬城自家名下的別墅。”
“是那幢開滿了梅花的別墅?”長者微微凝眸沉思問道。
“正是那一幢。”老助理應聲,同時也略有一絲質疑,“容少爺可是從來沒有讓哪個女孩子住進自家的房子裡。”
豪門子弟富家少爺,外邊鶯鶯燕燕傳聞倒也不是沒有,可那是尉容,尉家的容少爺,自小就是生性冷淡,不愛與人交好,更不愛與人太過親近,哪怕是和自家親兄弟之間,也只是禮貌有加,客氣到近乎禮尚往來的賓客之道。
所以,也莫怪老助理詫異,就連長者一聽,也是感到驚奇。
“而且,最近這一個多月以來,容少爺每天來回往返海城和鵬城之間。到了週末,更是直接留在了鵬城。”老助理將打聽來的消息相繼告知。
“別人對這位林小姐有些什麼看法?”長者眸底略有驚異之色。輕輕頜首問。
老助理道,“只知道這位林小姐是從宜城錦悅派過來的副總,她也是林氏的長女千金。公司內部見過她的人並不多,到海城總部也就是報道,之後就立刻被派去鵬城上任了。”
“只是好像,燕回少爺對林小姐也很關注,聖誕節的時候還有親自過去,陪着那位林小姐一起過節。”老助理提起聖誕節一事,也提起了霍止婧,“止婧小姐和林小姐私底下好像沒有太多交情,只是明面上有公事的往來,私底下好像不太和睦。前陣子在海城,止婧小姐和林小姐起了一些誤會,不知道怎麼回事摔傷被送到醫院裡面。”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這邊都還沒有見過這位林小姐,所以也談不上看法。”老助理緩緩說道,前方處玻璃門已經被隨行的人推開,兩人已經走出機場。“只是聽大少奶奶的意思,這位林小姐對容少爺而言應該是有些分量的人,她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孩子進入公司勝任副總,總之不可小覷。”
所以,種種聽聞裡都在透露出一則訊息——林氏長女不是省油的燈!
“老太爺,元伯。”司機下車開車門,迎接兩人到來。
長者停下步伐,就在上車之際,他開口道,“老元,你辛苦一趟,去瞧個究竟吧。”
“是,老太爺,我這就去。”元伯應允。
兩輛車一前一後從機場出發,卻分別駛往不同的地方。
……
鵬城地界,一輛轎車從高速出口奔馳而出,筆直前往那一幢別墅。
不過多久車子終於抵達。有人上前叩門,“咚咚!”
守門人一瞧,自然是認得來人,“元伯?您怎麼來了?”
元伯朝對方淺淺一笑,卻是問道,“院子裡梅花開了沒有?”
“開了,早就開了!”對方急忙回答,十分恭敬說,“今年的紅梅先開,白梅晚了一些,不過也都開得特別漂亮!您是來折枝帶回山莊的吧,我這就去折來給您……”
“不忙!”元伯開口阻攔,將那人喚住,“這回我自己去折,不用你忙。”
“是是是!”對方連連應道,迎着他往裡面走。
這邊進入別墅大廳後,元伯環顧周遭。並沒有發現那一位林小姐,“不是有客人借住在這裡?”
“元伯,您說是林小姐?”對方詢問一聲,又是回道,“林小姐還在鍛鍊,她的腳前陣子傷了……”
“我知道了。”元伯吩咐那人道,“你也不用驚動,我自己去就好。”
對方立刻送來剪子和竹籃,“元伯,您有事就吩咐我。”
元伯便獨自往後院去。
健身房內,蔓生在看護的陪伴下在復健。幾組訓練下來,看護笑着道,“今天就到這裡吧。”
“辛苦你了。”蔓生舒了一口氣,也是笑着道謝。
這邊剛停下來休息,看護望向窗戶外邊,發現了一道陌生身影。蔓生也是尋着視線去看,只見是一個老者正在後院裡剪梅花枝。
“大概是請來的園藝師傅吧。”蔓生下意識這樣想。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園藝師傅回頭,也發現了別墅健身房內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老者朝她們點頭致敬。
“我去瞧瞧。”蔓生一時興起,推開健身房的門直通後院前往。
近處是白梅樹,遠一些是紅梅樹,老者站在梅花樹下,望着重重疊疊的花枝十分苦惱的樣子。
蔓生坐在輪椅上,獨自走近,“老伯,您來修剪花枝的嗎?”
“是啊,小姐。”老者回頭應道。
“這裡的梅花開得這麼漂亮,您是不知道開剪哪些枯枝?”蔓生笑着問。
“我不是來剪枯枝的,我是來剪一些新開的梅花枝,插成花盆放在房間裡,又好看又大方。”老者說着,又是問道,“小姐,您是這裡的女主人嗎?以前從來沒見過您。”
“我不是……”蔓生搖了搖頭,“我只是這裡的客人,因爲腳受傷了,所以纔會借住的。”
“原來是這樣。”老者像是明白過來,他又是煩惱道,“這些花都開得這麼好,我還真是不知道要剪哪一支了。小姐,不如您幫我選選?”
“我?”蔓生愣了下,見老者點頭,她笑着說,“老伯,雖然我會插花,可是我不覺得花在花瓶裡會漂亮。”
“您爲什麼這麼認爲?”老者好奇問。
蔓生望着這一片花海道,“因爲花花草草都是有靈性的,好好的長在土裡,非要剪下來,成了沒根的,就算花開得再好,可是又有什麼好呢?花就該開在樹上,每到花季來看多好。”
“花開在樹上,要是花謝了,看着豈不是孤零零的?要是剪下來,還能做成標本,不是一直都可以看?”老者卻是說。
“您還會做植物標本?”蔓生倒覺得這很新奇,只是依舊道,“花雖然會謝,真的很可惜,可是來年還會開啊!”
“您每一年過來,看的都是新開的花,每年都好像一樣,其實每年都不一樣!做成標本雖然可以保存花的美,但是看花時候的心情不一樣,感受也會不一樣,就好像……”蔓生獨自說着,突然打了個比方道,“——每一年都是新的開始!”
長者一聽這話,倒是眼前一亮,“那我今年就不剪了。”
“我只是隨口說說的,您不要聽我的……”蔓生只怕耽誤他的工作,“您來剪花枝插花的,要是不完成,主人那裡怎麼交待?”
只是倒也奇怪,蔓生可沒從尉容那裡聽說,請了園藝師傅來修剪,或許這是原本就有的安排。
“容少爺是最好說話的人了。”長者卻笑着道,“只是,小姐您該不會是這裡的女主人吧?”
女主人?
蔓生立刻否認,“我不是,只是客人!老伯,我是尉總公司的下屬,因爲工傷纔會住在這裡的!”
長者見她一臉認真。倒也不像在假裝,“您就喊我元伯吧,這裡的人見了我都這麼喊。”
“元伯。”蔓生點頭喊道。
“既然不剪花枝了,那我也走了。”元伯並沒有久留,只將工具收拾起,蔓生卻是靈機一動,“元伯,花枝不剪,但是花瓣可以留着!您瞧這裡,這麼多花瓣,收起來放在房間裡可以當香包,還可以煮茶!”
元伯一聽,倒覺得是個好主意,“那我就收一些。”
“您不用收,就將我這條披巾放在地上,我們去喝杯茶,等茶完了,花瓣也收集好了!”蔓生說着,將自己身上披巾扯下。
元伯見她這樣機靈,不禁稱讚,“您的主意好。”
風吹梅花,一老一少一杯清茶等候,午後閒暇時隨意聊着,蔓生只當他是園藝師傅,所以和他暢談花草,元伯也全都回答,讓蔓生由衷讚歎。不知不覺中,時間很快過去,蔓生指着地上喊,“瞧,已經收了那麼多的花瓣!”
元伯起身,將披巾帶花拿起,又將花全都收到一處,“今天真是收穫滿滿,謝謝您陪我這個老人家喝茶,小姐,祝您早日康復。”
“也謝謝元伯的祝福!”蔓生朝他揮手告別。
……
元伯這一遭停留了許久,守門人卻感到詫異,“怎麼您沒剪花枝?是今年的梅花開得不好?我每天都有好好照料!”
“今年的花開得很好,都在這呢。”元伯拍了拍對方的肩頭,舉着收集了花瓣的籃子,“好好照顧那位林小姐吧。”
“容少也有吩咐,您放心!”對方回答。
車子又從別墅駛離,一路趕回海城。
高速直走不曾停歇的開,等進入海城地界,突然一通電話響起鈴聲,元伯一瞧來電,起始有些吃驚,立刻恢復鎮定拿起接聽,“容少爺?”
“元伯。”低沉的男聲呼喊,卻是尊敬的。
“您怎麼今天會給我打電話?不是在國外辦事?”元伯笑着問。
“您剛剛去了鵬城,大概又是給老太爺剪花枝去了。”他在那頭說。
“我也見過那位林小姐。”元伯出其不意道。
那頭卻也沒有遲疑,立刻回道,“元伯,請您告訴老太爺,等我回來,我會親自帶人去拜見他老人家。”
……
“哎呀,快過年了!真是好!”近日裡,蔓生總能聽見別墅內傭人們喜慶的話語。
新的一年雖然還沒有真正到來,可是卻彷彿能感受到春的喜悅。
這幾日蔓生很清閒,惠能的事情告一段落,除了復健外就是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裡開滿的梅花。
耳邊卻還不斷迴響起他說過的話語——蔓生,到我身邊來,我不會負你!
那一夜,他對她這麼說後,蔓生驚得沒有辦法回神。她不知道要如何選擇如何回答,就在沉默中,他微笑又對她說:不着急,你好好想一想。明天我要出國,這幾天大概不能來陪你,等我回來後再告訴我回答。
於是就這麼等待着,一眨眼也就過了許多天。
蔓生望着滿園的梅花,她心中竟也有一絲渴望在期許澎湃着。
到底該不該,跨出這一步?
……
正午時分——
霍止婧急忙趕回惠能,因爲她得知有人突然到來,那是尉容!
“你怎麼會突然過來?”霍止婧當然知道他前些日子前往國外的消息,只是今天來到鵬城還真是意外。
尉容坐在辦公室內微笑道,“年關快到了,來驗收成果。過年期間也怕趕不過來,所以提前來給拜年。”
爲什麼說得就像是生離死別一樣,霍止婧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要對她放手,“和華都的項目已經交接,她指派到惠能的任務也結束了。報告尉總,對於林副總的指派。我很滿意。”
“這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尉容說着,指向那張辦公桌。
霍止婧一看,果然不知何時多了一盒巧克力,那是她最愛的一款,尉容道,“經過的時候看到,就給你帶了。聖誕節的時候你就說想要,不過鵬城可沒有這個牌子。”
確實沒有,只是霍止婧也不過是隨口一句,因爲她早就過了愛吃巧克力的年紀。只是此刻瞧見,她還是說,“一盒巧克力當新年禮物,會不會太少了?”
“巧克力吃多了,會蛀牙。”尉容提醒道。
還是把她當成是一個孩子!霍止婧卻也不反駁他了,將巧克力收起,放進抽屜裡收好。只是一打開後,就發現了另外一件東西。
霍止婧愣了下,還是取出,“這個是你給她的,不過她沒要。”
尉容一瞧,正是聖誕節那天,他讓霍止婧幫忙挑選的禮物。
霍止婧起身,將禮物拿給他道,“我看你還是自己去送吧。”
尉容伸手接過,他擡眸道,“我今天就會回海城,她也會一起走。你自己在鵬城,凡事都要小心,知道了?”
他真的像是來告別的……
霍止婧直直望着他,不耐開口道,“知道了!你每次都這麼說,好煩人!還要回海城,那你快點走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尉容朝她笑笑,起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這一刻,尉容說道,“一會兒,我會帶她去祭拜你姐姐。”
霍止婧本來想說不允許,他不應該帶着另外一個女孩子去祭拜姐姐,可是轉念一想,或許姐姐也想親眼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一起出現。
他直截了當,乾脆的不帶一絲掩飾,如此坦然,讓霍止婧還能說什麼?
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道,“好。”
……
“林小姐!容少回來了——!”突然傭人來報,蔓生一驚。
手裡捧着的書,險些掉落在地,蔓生有些詫異,怎麼會這麼突然?就在張望中,突然瞧見他出現,這才確認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不是出國了?”蔓生不禁問道。
尉容笑着走近她,“不能回來?”
“那你怎麼……”
“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尉容接了她的話,“昨天的時候還沒決定,等決定了也太晚了,你應該已經睡了。所以,直接飛回來了。剛剛我去過惠能,你在惠能的項目已經順利交接。”
“就是前幾天的事情。”蔓生如實回道。
“今天我們返回海城去,在你回宜城之前,你也要去報道一下。”尉容上前說道,人已經停步在她面前,仔細瞧着她的臉,發現她果然休息的不錯,所以面色紅潤。
“那我去收拾東西。”
“不用你收拾了,餘秘書已經在忙。”尉容說着。直接扶住椅子,將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面前。
蔓生被他鎖住不能動,“你做什麼!”
“我看你好像不大相信,我會回來這件事情。”尉容低頭道,“蔓生,不是每一次都是兵不厭詐,我沒有在給你上課。”
蔓生整個人定住,爲什麼他會知道,她心裡那一點遲疑徘徊?
當他再一次說了等他之後,蔓生不禁會想起上一次,他也是這麼說,卻不知去向沒有音訊。
所以,在渴望期許中,卻還有着一絲的遲疑。
現在既然被他揭穿,蔓生乾脆道,“要讓人相信你,確實沒那麼容易。本來,就不應該相信任何一個人。”
“你現在學的很好,我說了什麼,你都聽進去了。”尉容嘆了一聲,卻將她直接抱起,“走吧,回海城之前,還要去一個地方。”
蔓生困惑:還要去哪裡?
……
當車子開到城郊的時候,蔓生認出了這裡,這裡不正是霍雲舒入葬的昌平墓園。白梅花漫山而開,放眼望去一片白雲。車子停了下來,蔓生還拄着柺杖,尉容爲她打開車門,扶她下車。
蔓生望向山上,她問道,“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每年我都會來看看她,今年也不例外。”尉容扶住她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說話間,尉容已經扶着蔓生來到墓地山腳下。
山腳下的房子裡,今日卻沒有人在,那位守墓的康叔不知去向,尉容瞧了瞧附近,等了一會兒後不見人,他開口道,“康叔大概是去尋園了,我們先上去吧。”
蔓生卻有些犯難,現在讓她爬山,還真是困難。
誰知,他直接走下兩個臺階,身體一沉,在她面前俯身蹲下,“你上來。”
他要揹她?
“快點。”他又開始催促,“不然,我只能抱你上去了。”
“……”蔓生只能選擇聽從,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背起。
尉容直起身。揹着她就往山上走,一路上山,都是沒有言語。蔓生望着滿山的梅花,這一回來這裡,心境卻大不相同。
尉容沒有停下,一下就登到山頂,“小心點。”
蔓生慢慢下了他的背,尉容又扶着她,兩人來到霍雲舒的墓前。墓碑上,霍雲舒還是十八歲的美好模樣,年輕朝氣,笑的這樣燦爛。
尉容上前,拿出一方手帕,將那張照片的粉塵擦拭乾淨。
兩人紛紛鞠躬叩拜,卻什麼也沒有說。
照片裡的霍雲舒只是望着他們,好像在問:尉容,她是誰?
“雲舒。這個女孩子,她叫林蔓生。”尉容緩緩開口,道出身旁之人的名字,“我帶着她一起來看你了。”
蔓生凝眸望着,她輕聲說,“你好,雲舒小姐。”
兩人又在墓碑前方站了很久,這才下山離開。下山的路,和來時一樣,尉容一路揹着她走。
等到了山腳下,蒼白了頭髮的康叔站在屋子門口,“容少爺!”
只是康叔定睛後發現,尉容並不是獨自前來,他的身邊還帶了另外一個女孩子。
這是容少爺,第一次帶女孩子前來……
“我來看看雲舒。”尉容回道。
康叔點了點頭,蔓生也是道,“您好。康叔。”
“林小姐,您又來了。”康叔自然認得她,之前來過一次。
尉容卻不知道她有來過,蔓生解釋道,“前些日子我來祭拜過雲舒小姐。”
尉容這才瞭解,他輕輕頜首。
“容少爺,林小姐,謝謝你們來看大小姐!”康叔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陪着說了一會兒話,尉容才道,“康叔,那我們走了。”
“康叔再見。”蔓生也和他告別。
康叔揮着手,目送兩人離去。
只是兩人走後,康叔轉身推開後方屋子的大門,“二小姐,他們已經走了。”
霍止婧站在屋子裡的窗戶前,其實她剛纔瞧見了一切。她也知道他帶着她到來,他們去了山上看望霍雲舒。她更知道是他揹她上山,又揹着她下山,他們現在已經一起離開。
“康叔,你知道嗎,姐姐曾經向他提出過結婚,可是他拒絕了。我一直以爲,他和姐姐是真心喜歡對方的,是姐姐爲了霍家爲了惠能才選擇放棄他的。”霍止婧呢喃說,“他爲什麼要拒絕姐姐呢,他不喜歡姐姐麼。”
康叔見她悵然若失的樣子,不忍心道,“容少爺怎麼會不喜歡大小姐,他一定是喜歡的……”
“他是喜歡的,只是大概沒有那麼喜歡吧。”霍止婧依舊失神無比,“如果是這樣,他爲什麼要一直留在姐姐身邊,這麼多年都在……”
默了半晌,霍止婧又說,“可是康叔,他也說,他不會忘記姐姐,永遠也不會。”
康叔紅了眼眶,他笑着說,“這樣就好。”
一剎那,康叔的眼前像是浮現起記憶裡那張虛弱卻也堅毅的女人臉龐,是她奄奄一息的對他說:我希望……他一輩子都記得我……
大小姐,您聽見了嗎?
容少爺說,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您的,一輩子也不會!
……
從墓園的山坡而下,車子停在前方不遠處,沿着路就能瞧得見。蔓生慢慢走着,尉容就在旁邊陪同。大石板路,很平整。但是路上全都是梅花掉落的花瓣。這裡已經遠離墓園,也離開了霍雲舒,走過一長段的路,兩人這才坐上車離開。
今日午後,一行人兩輛車一起離開鵬城,返回海城去。
剛剛爬了山,雖然不是蔓生自己走上去的,可是一來一往也有些累了,一坐上車,眼睛就止不住要閉上。
尉容看見她一臉睏意,長臂一伸,讓她靠在自己肩頭,“睡吧,還要開很久。”
蔓生掙了掙,他只是輕輕拍着自己,好似在安撫,“快睡。”
實在太困了,蔓生一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車子一路的開,開過滿是白梅花的墓園,也開出了鵬城。
……
抵達海城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候,一路上蔓生一直都在睡,進了城區後還沒有醒。半道上,任翔轉過彎,往另一處走,餘安安驚醒,“哎?你怎麼不跟着前面的車子?往前一直開啊!你走錯路了!”
任翔握着方向盤,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在亂晃,“沒錯!”
“怎麼沒錯?副總他們都不知道開到哪裡去了!”餘安安崩潰的扒着車窗,眼見那輛車遠離自己。
任翔卻開口道,“他們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餘安安立刻追問,“難道是去保利公司?”
“不是。”任翔否定了她的回答,卻是說道。“他們要回尉家。”
餘安安一怔,等到車子開過很遠後,她一下驚喊,“回尉家?哪個尉家?回去做什麼?”
任翔無言的看了她一眼,“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表態了!林副總最近一直都住在尉家名下的別墅裡,你說這件事情,尉家會怎麼看?”
“啊——!”餘安安嚷嚷起來,“那副總一個人去不是慘了?尉家家大業大的,會不會欺負人?我應該一起去纔對!”
任翔急忙安撫她,“有容少在,你還擔心什麼!”
……
“蔓生……”
車子穩穩停下的時候,蔓生還是朦朦朧朧的,她幾乎是不清醒的。因爲一路都在睡,所以一醒過來整個人都意識不清。只聽見耳畔是他呼喊,睡眼惺忪裡看見他在微笑,“到了,我們下來。”
迷糊狀態裡的蔓生很順從的下車。尉容直接讓她坐在輪椅裡,又由尉容推着往一幢別墅裡面走。
“容少爺!”耳畔傳來一聲聲呼喊,蔓生只看見一行人身着着黑色西服在前方。
這裡是哪裡?
蔓生狐疑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只在這個時候想,應該是他在海城的別墅。
今天晚上他們都要住在這裡嗎?
蔓生拼命的讓自己清醒過來,但是實在是太困了,以至於進入別墅後,富麗的一切都讓她睜不開眼。
尉容低頭一瞧她,見她迷糊的樣子,倒是一笑。
這樣纔好,又安靜又乖巧。
“老太爺在哪裡?”尉容詢問。
管家回道,“在別院的茶廳。”
從別墅繞過長長的迴廊,壁燈一路照耀着那些璀璨的裝飾物,蔓生眼前一片繚亂。不知不覺中,一扇門開啓,蔓生由他推着走了進去。這間茶廳是一個巨大的大廳。頭頂的屋頂是隆起的半拱圓,所以屋頂很高,古色古香的燈一照下來,顯得茶廳格外寬敞。
以至於寬敞到了,讓人發現連聲音都在盤旋!
蔓生所坐的輪椅停了下來,更因爲聽見那一聲呼喊而瞠目,“林小姐好像還沒有醒。”
再發困,蔓生也在這個剎那被眼前的一幕驚住——
因爲自己面前聚集了一家子人,這其中男男女女都有,卻都是面容俊秀靚麗不凡,不是名門少爺就是貴夫人,穿着打扮雖不顯富,卻無一不是考究。那種卓倫的氣質,蔓生從尉容的身上清楚感受過。登時,眼前就像是映入一幅畫,讓蔓生那點零星睡意登時一掃而光!
而面前這些陌生人,正盯着自己在看。用一種審視探究的目光,帶着無數的好奇。
蔓生再一看,前方處正位一側站着的老者,不正是之前認識的那一位元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伯不是鵬城那裡的園藝師傅,爲什麼他會在這裡?這裡難道不是海城?還有,眼前這麼多人又是誰?
蔓生徹底發懵,她坐在輪椅上,整個人都正襟危坐,只在一剎那,再對上衆人,即便再發昏,卻也好像猜到,面前所有人到底是誰,而這裡又是何處——
“爺爺。”突然,尉容敬畏開口。
蔓生瞧見正座上的老者,他面容平靜安然,卻不苟言笑。一雙眼睛溫和帶着笑意,竟然和尉容如出一轍,卻比他更似寒燈,讓人心中發憷!
“她是林蔓生。”當衆,他介紹她的身份,“我認的徒弟,也是我的女朋友。”
衆人都是震住——
因爲這竟是第一次,尉容當衆宣告女友存在!
老太爺現身,元伯來鵬城探底了,這是否加快了尉容承認的步伐。鵬城告一段落,眼看着就要離去,尉容帶着蔓生前去祭拜霍雲舒,我想這也是在告知,只是,霍雲舒她到底是否還在人世?來到海城後,睡眼朦朧的蔓生居然進了尉家,面對衆人這一回看來是要驚嚇了~ps:今日更新送到,妞兒們明兒繼續見,感謝大家一路支持,偶會繼續努力的~還有,凌晨更新已經是當天最快的更新,希望大家不要熬夜,白天什麼時候醒過來都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