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早晨,山莊餐廳裡終於如往常一般用早餐。
唯獨,大夫人因病住院不在位。
對於尉家上下而言,寶少爺能夠歸來,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只是衆人也全都不明,元伯的兒子元昊,到底犯了什麼錯,竟然被元伯親自施以鞭刑,受了尉家家法的懲罰。
想來,一定是尉家不容之錯。
“子衿,小寶前些日子一直都住在尉容那裡,我看也差不多了,該搬回來住。”早餐過後,老太爺開口道。
王子衿在王家被罰後,也回到了王家,沒有再離去。聽到老太爺這麼說,她自然是高興應聲,“是,老太爺。”
“老太爺,杜老師接來了……”周管家在此時到來,回稟衆人。
杜老師是大夫人特意爲寶少爺請回的家庭教室,每週都會在固定時日到來。先前因爲寶少爺去了香頌灣暫居,所以也一併前往。今日寶少爺歸來,杜老師也由周管家接回。
杜老師這樣幾位大人物都在,更是謹慎呼喊,“老太爺,大少奶奶,容少爺,早上好。”
“杜老師,今天也辛苦了。”老太爺應聲,隨即叮囑一聲,“子衿,你帶着杜老師去陪小寶唸書。”
四書五經這些經典古籍,也是尉家的孩子從小就要學習的著作。杜老師便是文質彬彬,滿腹詩書的代表。
“是……”王子衿回道,起身帶着杜老師離開。
待兩人走後,元伯低聲道,“老太爺,寶少爺最近都很依賴容少爺,只怕搬回來以後,也要找容少爺,今後要怎麼辦?”
尉容凝眸望着,似乎察覺到了老太爺的用意。
老太爺自然也有了定奪,他終於道,“既然是這樣,那就一起搬回來住!”
“爺爺,我從小就一個人住習慣了。”尉容低聲回道。
一直都是獨自外住的尉容,在山莊裡的日子,實在是屈指可數。可現今不同往日,老太爺道,“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你該多爲小寶着想。”
這麼一句話,便讓尉容沒了聲音。
……
紅葉公館——
房間內,蔓生一直在通話。
“副總!這兩天我一直都有去kent醫生的診所,但是對方還是很堅決拒絕……”高進又是來報,“我看繼續下去,恐怕也不會有轉機……”
“你告訴診所的護士,郵箱裡的信件,我有發送過去。希望kent醫生能夠親自看一看……”蔓生回道,“高組長,我想需要想個辦法,才能讓他們重視!”
大抵診所內的護士們,早就見多了這樣的請求約見,所以已是見怪不怪。
“那還有什麼辦法?”高進自從來到美國後,就想盡了辦法去拜見,卻都無用。
蔓生眉頭緊鎖,靈機一動忽而道,“診所的普通諮詢。是不是要收費掛號?”
“是!”
“好,那你就去找人掛號,把所有的號碼都買下!”蔓生凝聲道。
“買一天的號碼?”高進詢問。
“不!”蔓生微笑,“一個月!一個月不行,那就一年!”
“我知道了,副總!”高進立刻應允,已將電話掛斷。
握着,蔓生只希望這一次能夠打動對方,都說心誠則靈,不知道是否能夠應驗。
“咚咚!”房間的門又被敲響,是餘安安推門喊道,“副總,是尉總來了!”
尉容,他來了?
蔓生有些驚喜,急忙下樓尋去。
公館的前院,車子已經開了進來,他靠着車身等着她走近。風吹起他的白色襯衣。飄然的一抹身姿。
蔓生迎上他問,“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上車再說。”尉容已將車門爲她打開。
車子駛離紅葉公館,蔓生也不知道要去往何處,更有些着急,“又出什麼事了?”
“是有事。”尉容緩緩說,瞥見她一臉擔憂,他微笑道,“瞧你緊張的,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爺爺讓我最近先搬回山莊住。”
當下虛驚一場,蔓生轉念一想問道,“因爲小寶也搬回山莊住了?”
“難道你有第三隻眼,在我的身上?”尉容又是笑問。
“我又不是二郎神!”蔓生揚脣道,看來是被她說準!
“搬回去以後,陪你的時間更少了。”尉容皺眉道。
雖然這樣一來,的確相處的時間減少,可蔓生卻十分能體諒老太爺的用意。從前是他們一個是大嫂一個是二弟。現在因爲小寶的關係,突然成了孩子的親生父母。不管如何都要避忌,蔓生輕聲說,“我最近可是很忙,纔不要你陪。”
“你成天都在忙什麼?”尉容不禁問道。
“回了保利後,手上好多事情要做,光是這些就夠了。”蔓生拿工作來搪塞,又是轉移話題問道,“好不容易週末,才一天空閒,你又跑出來找我做什麼,還不去陪着小寶!”
“你就是這樣當未婚妻的,總把自己的未婚夫往別人那裡推?”尉容劍眉愈發皺緊,“你現在倒是更疼小寶一些。”
“你要是和小寶一樣大,我也一樣疼你。”蔓生笑了,“你還是送我回去……”
“不送!”尉容恨恨說,“要送也等你幫我收拾完衣服以後!”
輾轉,從紅葉公館來到香頌灣。
兩人剛走進別墅,宗泉就奔走出來,昨夜宗泉也有留在尉家,只是今早離去的時候,獨自先回了此處。只是同行一起前來的,還有另外一人,“容少,蔓生小姐……”
“小泉,怎麼了?”蔓生瞧他像是有事回報。
尉容命令一聲,“說!”
“是元昊……”宗泉回道,“他跪在大廳裡等您!”
昨日還被處以家法,今日竟然又來這裡罰跪?
話音聲落,衆人已經進入大廳,果真瞧見元昊蒼白了一張臉龐,強撐着自己跪在前方處。
“容少爺,我今天是來認錯認罰!”元昊瞧見兩人到來,視線迎上尉容道,“請您懲罰!”
尉容看着他,卻是喊道,“蔓生,你說怎麼罰?”
蔓生不得不佩服,元昊還真是堅毅不屈,“沒辦法了,事情到這個地步,總要有個交待。”
元昊已經待命,任何懲罰,他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下一秒,卻瞧見容少爺身邊的這位蔓生小姐,她忽而璀璨一笑說,“那就罰你起來喝杯茶吧。”
這分明就不是懲罰,而是寬恕!
……
元昊還有些失神,蔓生故意道,“難道你不肯認罰?那還說什麼認錯認罰!”
這下子,真是沒了辦法,元昊只能答應,“我認!”
尉容一個眼神示意,宗泉便上前將元昊扶起。這個犟脾氣的元昊,方纔起就一直跪着不肯聽從任何人相勸。
“好!既然你認了,罰也罰過了!接下來,你就好好認錯!”蔓生微笑說,側頭低聲一句,“我去樓上幫你收拾衣服。”
語畢,她放開他的手上樓。
尉容一路目光相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處。
元昊依舊難掩那份自責,更心中感激,“是容少爺和蔓生小姐仁慈!”
“元昊,我們也是該談一談。”尉容定睛說。
一樓的書房內,兩人已經入座,宗泉送來一壺清茶。
尉容不疾不徐取出煙盒,點了支菸抽起,他這纔開口道,“事發突然,也沒有來得及細細問你。昨天在尉家,元伯親自罰你,也沒有機會。今天你來找我,倒是讓我省了事。”
元昊自知,今日的敘話不可能躲過,但他更清楚也是該前來,“容少爺,是我對不起您!”
“你對不起我什麼?”尉容緩緩問道。
“當年,我明明知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做了這樣的決定,可是我沒有阻止……”元昊道出自責的原因,“我真是該死!”
尉容臉上唯有一抹平靜,“就我而言,你的確該死。”
元昊低下了頭,卻又聽見他說,“可如果真按你這麼說,大哥和大嫂也不是該死?”
“容少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也是沒有辦法……”元昊護主,雖然明知兩人此舉委實不公,卻還是要維護,“容少爺,您要怪,就怪我吧!”
瞧見他垂頭致歉,那份歉意都好似要生根土壤而起,實則尉佐正已經過世,他大可以不用這樣忠心,卻還是一生效命,尉容吞吐着煙霧道,“都說人這一輩子會做錯許多事,但大哥他有一件事絕沒有做錯。”
這讓元昊詫異擡眸,尉容微笑道,“有你這樣一位忠心不二的人追隨,大哥他就算是走了,也一定很安心。”
記起尉佐正,年少相伴,雖然主僕有分,卻也似兄弟情義,元昊道,“容少爺,因爲有您,大少爺才能走的安心。”
煙氣嫋嫋中,尉容想起尉佐正的臨終囑託。
——二弟……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心甘情願……可是爲了保利也爲了我們尉家……現在也只有你了……
——大哥還想拜託你一件事……如果……如果我這次真的不行了,以後小寶還要你多照顧一些……
思及尉佐正當時一幕,尉容亦感到有些沉悶,他幽幽問道,“大哥,他有什麼交待你的話,要轉告我?”
元昊點了點頭。
尉容等待着,元昊將那日尉佐正所言道出,沒有千言萬語,卻只有再簡單不過一句,“大少爺說……”
那一句話,此刻陰陽相隔,終於聽見,彷彿是尉佐正在相告,是他說——二弟,大哥欠你太多,今生還不完了,來生還有機會再還上。
聽聞的人不曾紅了眼眶,卻見元昊一雙眼眸剎紅。
良久,尉容輕輕頜首,像是收到了這句補上的遺言。
一雙眼睛沉靜,他低聲問,“元昊,大哥想對我說的,真只有這一句?”
元昊有些不明其意,有一絲困惑一閃而過,最終堅決應道,“是!”
……
臥室內的更衣間裡,蔓生已經爲他將幾套換洗衣服挑選好。夏日天氣炎熱,選了輕薄的材質,吸汗性能好,剪裁又優良。這些西服襯衣穿在他身上,實在太合適。
想到他一向英氣瀟灑的風姿,蔓生忍不住用手輕輕撫着衣服。
“我一個大活人在你眼前,你碰也不碰,成天對着我衣服摸了又摸,這樣有意思?”一道男聲突然響起,驚到蔓生,也讓她來不及遮掩自己癡迷的舉動。
蔓生扭頭,看見他倚着門朝他笑,“你這麼快就談完了?”
“認錯還要談談多久?”尉容笑着走近她,“衣服你也整理完了?”
“都收好了,放在行李箱裡。”蔓生指了指一旁擱在桌子上的箱子,“你來看看,夠不夠?”
“不夠。”他說着,一下低頭吻住她。
蔓生被他壓向櫃門,他的長腿硬生生分開她的雙腿。一個漫長的吻,炙熱的,深沉的,還帶着一絲溫柔纏綿。
“昨天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尉容一邊吻着她一邊說。
蔓生有些氣喘吁吁,“我的心那麼小,放不下那麼多事……”
其實別人對她而言纔不會在乎,她只在乎他就好……
“對了……今天早上,我也有去醫院送花……”蔓生喃喃說。
“蔓生。”他愈發深入的吻,她悶哼一聲,被迫承受着,卻也情動意動,暈眩中聽見他問,“你信不信我?”
蔓生還清楚記得,大夫人當日祠堂的指責質問。哪怕是後來王子衿道出真相,元昊親口承認,也不願相信他清白……
“信!”她回答一聲,聲音好似從他的身體裡出發。
忽而一下,她迎來更激烈的纏綿。
……
午後,尉容回到尉家山莊。
歸來的時候,將行李箱讓宗泉送回先前短暫住過一些時日的別院,他則是往小寶所在的那一棟樓宇而去。
書房之中,杜老師正在教導小寶唸書。
書房外,王子衿??駐足陪伴。後方有腳步聲響起,她扭頭瞧見尉容到來。她剛要開口呼喊,卻被他一個手勢阻止。
尉容沒有瞧向她,只是望着書房裡的小寶。
寶少爺乖巧坐在椅子裡,杜老師爲他認真講課,今日說到《孟子》一書,“孟子說,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
很安靜,唯有書聲朗朗動聽。
尉容看着小寶,眸光有些柔和深遠。
王子衿瞧見如此,便也有些欣喜。可是忽然,她猛地定睛,卻發現了他襯衣領子處,是他的頸子那一寸肌膚,有着一個隱約的紅痕!
那是——吻痕!
是那個女人留下的吻痕!
……
又在醫院的住院樓前方花園。
又是一大束的康乃馨。
尉孝禮接連數日都收到鮮花,不禁感嘆,“蔓生姐,你也不用每天親自送來。”
“這樣纔有誠意不是麼?”蔓生笑道,“孟姨還好?”
“醫生說沒什麼事,只是情緒還不太穩。”尉孝禮如實說。
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大夫人的心情恐怕一時間也不會安寧,畢竟在她心中小寶是尉佐正的孩子。如今尉佐正又已經去世,對於她而言,那便是連最後一點希望都落空。
設身處地換位思考,如果她是大夫人,恐怕也無法接受。
“孝禮,好好照顧孟姨。”蔓生輕聲道,“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尉孝禮微笑頜首,目送她離開後,這才又上樓去。
住院樓的高級病房內,大夫人其實已經醒來。
但是遭遇了小寶身世一劫後,大夫人沒了從前的光鮮亮麗,她憔悴的容顏,無心梳妝無心打理。
尉孝禮一走近病房,就聽見大夫人呵斥醫生離開的怒喊,“都給我出去——!”
醫生和護士紛紛退了出來,“孝禮少爺!”
“你們先退下吧。”尉孝禮說着,走了進去。
大夫人躺在病牀上,雙眼通紅,不斷在哭泣垂淚。萍嬸陪伴在身邊,一直在好言相勸,“小姐,您彆氣着自己了,這太不值得了,您得快點好起來……”
萍嬸一回頭,看見尉孝禮捧着鮮花歸來,她急忙喊,“您看孝禮少爺,知道您最喜歡花,又拿來了!”
大夫人瞧了一眼尉孝禮,那束花是溫暖顏色,卻無法溫暖她的心底。她開口質問,“現在小寶在哪裡!”
“回了尉家。”尉孝禮應道。
“那尉容和王子衿呢!”大夫人又是追問。
尉孝禮道,“他們也在尉家。”
“到了現在,他們還有什麼顏面繼續留在尉家!”大夫人聽聞,整個人都發顫斥責,“他們兩個人不顧倫理道德,做出這樣的事!竟然串通想要瞞天過海!”
“大少奶奶會留在尉家,從前是名正言順,可現在她早就沒了資格!容少爺自小就沒有住在尉家,現在住回去,又算怎麼回事?”萍嬸也是氣憤不已。
“不許再喊她大少奶奶,她根本就不配!”大夫人喝止,“從這一刻起,她早就不是佐正的妻子!”
“是!小姐,她不配!”萍嬸立刻改口。
大夫人又是指着尉孝禮道,“把他們都趕走!趕出去!”
“母親,您很清楚,這件事情是大哥親自同意!”尉孝禮直面大夫人,他沉聲道,“元昊是大哥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不會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
“元昊也被收買了,被尉容和王子衿收買!”大夫人怒喊,“你是糊塗了嗎!還要偏幫着外人說話!你要是這個心思,那你就給我走!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小姐……”萍嬸不忍,急忙呼喊,“孝禮少爺,您就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還不快點認錯!”
可大夫人卻怒目以對,尉孝禮沉?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說,“母親,您不要生氣,是我錯了。”
……
大夫人還在住院靜養,有關於她的消息傳至尉家。
自然,也傳至王子衿處。
這幾日大夫人的情緒十分不安定,所以一直都沒有辦法出院。可是王子衿也已經知曉,大夫人是何種心思,她要將自己從尉家趕走,也要將小寶從一起趕走!
可是現在,大夫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趕走他們母子?
小寶,可是尉家的孩子。
也是他的孩子。
“大少奶奶,寶少爺午睡醒了,正要畫畫呢……”鄭媽瞧見王子衿到來,她立刻彙報。
“你下去吧。”
“是。”
王子衿慢慢走向小寶,本來帶着微笑的臉上,卻因爲看見孩子手裡突然握住的小?鴨玩具,讓她剎那凝眸。
緩慢的步伐猛地加快,她來到小寶身邊,拿過那幾只小?鴨道,“小寶,這不是你該玩的!以後不許再玩!”
小?鴨被她丟到垃圾桶裡。因爲碰撞而發出“嘎吱嘎吱”聲音。
小寶漆?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可是孩子沒有情緒的臉龐,卻好似有一絲生氣。他突然跳下椅子,小小的人兒摸索着桌子走。
王子衿一瞧,發現小寶竟然反抗自己!
“小寶!你要去哪裡!”王子衿呼喊,又瞧見小寶摸索到書包,他將書包打開,又摸索着畫筆和畫紙,慌忙的往書包裡放。
王子衿蹙眉上前,她試圖阻止孩子,“小寶,我陪你畫畫好嗎?不然,我說故事給你聽?”
可是孩子根本就不理會她,倔強的就要收起畫具。
那一盒畫筆,王子衿卻認出,到底是誰相送,是林蔓生!
“給我!”王子衿伸手握住畫筆盒。再次想要奪過。
可是這一次,小寶緊緊抓住,並不肯放手!
“小寶,放手!”王子衿又是喊,“你不聽我的話了嗎!要是不乖,我就不要你了!”
小寶卻依舊不肯放開手,王子衿幾乎是奪過畫筆盒,卻在爭搶中一下失了力道,畫筆被甩出空中,而後“啪——”一聲落在地上,猛然之後,畫筆碎了一地!
王子衿心中一驚,她再看向小寶,發現孩子抿緊了脣,雙眼愈發空洞。
“小寶?”王子衿開口喊,她慌了,“小寶。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
這日午後,保利集團總經辦正在召開會晤。
“這一次的企劃案,不同以往,我們學習了國外的優秀案例,才策劃了全新的理念……”企劃部新出的策劃宣傳方案,蔓生也在位其中,部長起身向在座衆人逐一展示着,爲首的位置上尉容也??聆聽。
“咚咚!”可在會議之中,宗泉卻突然敲門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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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愕然,蔓生亦是擡眸。
宗泉疾步走近尉容身邊,只見他低頭說了一句,而後尉容立刻起身離去,方以真機敏道,“各位,尉總臨時有事,會議暫時終止……”
蔓生卻感到不安。
此刻能讓尉容顧不上會議,來不及知會一聲就離席。一定是小寶出了狀況!
“任翔!”蔓生瞧見任翔的身影,立刻詢問,“怎麼回事!”
任翔神色凝重道,“寶少爺病情惡化,他沒知覺了!”
……
病情惡化?沒了知覺?
蔓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一回事,可她又不能丟下公事,匆匆趕去尉家。可心裡實在放心不下,一直到臨近下班時間,她都急着想要趕過去一瞧究竟。
從企劃部歸來的電梯內,蔓生一擡頭,就瞧見正要離去的王燕回,她急忙追問,“燕回大哥,小寶怎麼樣了?”
王燕回反問一聲,“你怎麼不去問尉容?”
畢竟,尉容已經趕去了尉家。
蔓生走出電梯道,“我不想他分心。”
不過是一通電話而已,竟然都會怕他煩擾,王燕回怔了下,望着她問,“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尉家?”
其實王燕回也正要趕去尉家,正巧碰見她。
蔓生應該給他一個肯定回答,她這樣想要前往,想要去看一看小寶,可是一剎那她道,“不了!”
王燕回有些驚奇,“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擔心。”
不然,爲何眉頭會蹙起?
她本也沒有什麼好憂愁之事,除了這一樁!
萬般糾結之下,蔓生還是輕聲道,“你快趕過去吧。”
王燕回也來不及再和她多言,他走入電梯後道,“到了尉家。有什麼情況,我再告訴你。”
蔓生一喜,“謝謝!”
……
這天蔓生留在保利辦公室內,下班後沒有立刻離去。她一邊工作,一邊也在等王燕回的消息。
等到天色都漸?後,王燕回那邊來電,他溫聲開口,可聲音裡卻也透出一絲不安,“小寶不哭也不鬧,和以前一樣沒什麼反應。”
如果只是和從前一樣,那爲什麼會一通電話就將尉容召回去?
“只是……”果然,下一秒王燕回又道,“連點頭這樣的反應都沒有了!”
蔓生也是一驚,“怎麼會這樣?”
就小寶的病情而言,唯一可以慶幸的就是小寶還有反應,他還會點頭。可現在連這樣微末的迴應都沒有,那豈不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玩偶娃娃?
“不知道……”王燕回道,“好像是下午的時候睡醒了,就成了這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現在呢?”
“現在老太爺他們都陪着,孔醫生也來了。”王燕回說道,“你先不要着急,可能小寶突然不想理人,鬧了脾氣,所以纔會這樣。等觀察兩天,看看情況再定奪。那先這樣,我掛了。”
蔓生應了一聲,王燕回這才掛斷。
的確是要就情況而言,絕不能輕舉妄動。
畢竟小寶只是一個孩子,孩子就會鬧脾氣。
蔓生這麼想着,才肯離開辦公室離去。
這個夜裡,蔓生在等尉容的電話。
直到夜深人靜之時,才接到尉容來電,“小寶剛剛睡着了。”
“小寶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蔓生回道,“王燕回,他有告訴我。”
蔓生沒有再詢問,小寶究竟如何,可已經從這一刻的沉?裡,得出了答案,“尉容,會好起來的!”
“一定會好起來的!”蔓生又道,像是要給他信心,“你信不信我?”
寂靜中,尉容這才彷彿有了一絲笑音,“信!”
……
可單是相信一個人,就能有轉機,就能讓小寶恢復健康嗎?
蔓生知道,這是天方夜譚,是一種固執的自欺欺人罷了。
又過了幾日,小寶的病情卻每況愈下。蔓生從尉容手中接過了一幅畫。
“這是什麼?”總經理的辦公室內,蔓生蹙眉問道。
尉容回道,“是小寶畫的。”
蔓生接過畫紙,可是滿目卻都是凌亂的顏色,一張純白的紙張上,被塗滿了顏,五顏六色如此複雜!
明明是七彩顏色,孩子本應該就是這樣多姿多彩。
可這不是普通孩子的畫作,那是小寶的畫!
小寶他看不見,他的世界裡,唯有黑暗一片,他畫的畫,每一種顏色都需要旁人幫他挑選。可是現在,這幅畫裡縱然有七色彩虹,卻也是一片黑暗——
唯有,無止盡的黑暗!
這證明,小寶的病情比想象中更嚴重!
尉容抽着煙。忽而微笑着說,“我如果有第三隻眼,大概就能知道,小寶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是他還帶着一抹淺淺笑意的英俊臉龐,卻在煙霧繚繞中讓人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愉快。
想要說些什麼,好讓他安心一些,好讓他不那麼憂愁,卻發現似乎都不能夠。像是要將所有詞彙都翻江倒海查找,蔓生卻只能拼湊出一句話來,“二郎神的第三隻眼只能看破別人的法術,看不到別人心裡的想法!”
一瞬間的寂靜無聲,又是突然——
“呵呵。”尉容歡快一笑。
“你笑什麼,我說的都是真的!”蔓生認真說。
即便知道自己不過是急中生智慌亂所言,可能讓他一笑,也是值得。
微笑依舊揚起着,彈去一截菸灰,尉容漠漠說。“可不是,就算是神仙,也不是萬能。”
……
“副總,今天您也要加班嗎?”又是一天下班後,餘安安瞧見她不似要離去的模樣,於是問了聲。
蔓生點頭,餘安安已經明白,“那我訂晚餐!”
辦公室內很安靜,尉容已經離開回了尉家,王燕回也同樣前往,她一個人靜坐在這裡,不知道要怎麼辦。此刻就連一向無所不能的他,都好似束手無策,她又要如何去幫他幫小寶。
竟有些茫然,發覺自己似乎毫無用處。
可她不能就此消沉,再一次的不死心,打開郵箱想要繼續發送郵件。
不知是今日第幾次打開郵件。可這一回,蔓生卻瞧見了一封回信。
那是來自於美國。
是那位kent醫生的個人診所回信——
林小姐,您好。
明天中午十二點整,過期不候。
蔓生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這封回信,她終於確信這是真的,對方同意了,同意和她親自溝通!
尉容。
你瞧,神不是萬能,但就讓我做一回你的神。
哪怕這一生只此一次。
一次就好。
世上幾人能有這樣的忠心,世間之情,或許仁義也是其中一種~小寶的病情開始惡化,王子衿是否會意識到自己錯誤的對待方式,小寶又要怎樣走出陰影~天地本無神,即便有神,也並非完美,可是這一次,唯獨一次,多麼希望,她能成爲他的神~蔓生加油~ps:今日更新送到,妞兒們明兒繼續見~感謝妞們一路留言支持每天推薦熱情撒鑽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