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憶珊恍然無比,她方纔明白林蔓生的野心。
林逸凡對上林蔓生以及林書翰姐弟二人,更覺此番已然不妙!
“我還在聽,怎麼不繼續?”只聽見林蔓生這一聲令下,方纔那位還在反對林書翰成爲繼承人的公司高管,一下驚到沒了聲音。
蔓生的視線則是緩緩落向對方,那人頃刻間對上她一雙銳利眼眸,像是整個人被看穿一般,又聽見她道,“剛纔你對書翰的反對意見,我覺得很中肯,也很有道理。現在,不如你再來說一說,我有沒有這個資質!”
“這……”對方被驚到,在那雙懾人眼睛直視下,幾乎毫無招架之力。?了半晌後,此人收起方纔據理力爭的堅決,低聲說道,“林副總,您進入公司也有許多時日,對於您在公司任職期間內所付出的一切,我沒有反對意見……”
此人倒是十分保守,懂得給自己後路!餘安安在旁如此想,卻見林蔓生坐在正位上,她窮追不捨追問,“聽你剛纔的話,雖然沒有反對,但依舊不認同?”
耳畔是她靜然的女聲傳來,林書翰不曾有半分動搖,因爲他早已經認定,他的姐姐如今絕對足以擔當。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人趕緊否認。
林憶珊無法再坐視不理,開口詢問,“金部長,今天諸位董事元老,所有公司高層都在,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直接說明白!”
這位金部長很顯然是林逸凡這一派的親信,此刻得到林逸凡的提醒叮嚀,亦是明白自己的職責。那人不再退卻,迎上林蔓生道,“林副總,對於您的能力,我想在座各位都不會有歧義。”
“可是衆所周知,林董事長早年就想立子爲繼承人!林副總,您雖然林氏的長千金。但畢竟只是女兒家!”對方將男女有別這項最爲要緊的因素擡出,“要是支持您,那豈不是在反對林董事長?”
林憶珊提起的一顆心,這才稍稍落下。
林逸凡也是靜待,且看這一回林蔓生又要怎樣收場。
“呵——!”林書翰冷不防笑了一聲,而後正色斥責,“金部長,提議姐姐成爲繼承人的是我,難道現在,你是指責我不顧孝道枉爲人子,要和自己的父親作對!”
誰知,林蔓生漠然瞧着衆人,並不急於回聲。
接力棒已交回給林書翰,她泰然若定不爲所動。
……
“翰總監息怒!”那人急忙道歉,“您誤會了!”
“誤會什麼?”林書翰又是質問。“在座這麼多位,這麼多雙耳朵都有聽見!你剛纔的那番話,要是支持長千金林蔓生,就是反對林董事長!你不就是在明明白白指我枉爲人子!”
“各位董事各位同仁,這真是個誤會……”對方一下慌了,無論如何解釋都彷彿沒有辦法彌補。
林憶珊接了話,“金部長剛纔說話欠妥當,但是意思沒錯!”
衆人心中自然明瞭,林父早年不允許兩位千金入職公司,後來林蔓生才進入錦悅,之後林憶珊也隨即入職。在繼承人方面,更是寄予希望在兩位公子身上,從來不曾考慮兩位千金。
林書翰對上林憶珊道,“二姐,我們四個兄弟姐妹裡。你陪伴在父親身邊最久,也一定最瞭解。我想問問你,你什麼聽父親說過一句,他絕對不會立女兒當繼承人!”
林憶珊咯噔一下,林書翰又是追問,“父親有沒有這樣斬釘截鐵說過!”
衆人都齊齊看向林憶珊,林逸凡眉宇一皺。
有關於繼承人,父親從來都是避而不談,可卻從來也沒有許下過這樣的誓言!
林憶珊更是不滿反駁,“父親是沒說過,可所有人都知道!”
“哪裡來的所有人?我就不知道!”林書翰微笑,又是望向董事會諸位元老,“各位叔伯,你們知道嗎?”
那幾人也是搖頭,表示不知情。
“各位公司高層。你們又知道嗎?”林書翰繼續問,另一行人也是表示不知情。
“二姐,看來好像只有你這麼認爲。”林書翰最後又對上林憶珊。
林逸凡想要出聲維護林憶珊,可此刻卻又不能,因爲他一旦開口,就是偏袒!
“……”林憶珊這下是啞口無言。
“既然父親沒有許諾,一定不準女兒繼承林氏,那又有什麼不可以?”林書翰朝衆人肅穆道,“我相信父親的心願,也是立志於錦悅未來的宏圖發展!只要對公司有益有利,他不會在乎繼承人是自己的兒子還是女兒!希望錦悅越來越好,這也是我的心願!”
“所以今天,我情願退出,推薦我的姐姐成爲繼承人——!”林書翰將自己心中所想道出,衆人一聽倒是情真意切,也是難能可貴的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放眼宜城,沒有這個先例!”林憶珊急中生智,又是發起質疑。
這一回,林書翰不再出聲。
衆人又見林蔓生微笑的眼眸擡起,朝林憶珊輕輕一頜首,從容說道,“宜城的確沒有這個先例,但是不代表不存在!”
“就在今年五月,港城唐氏五洲集團,唐家四少唐洛煥下位,唐家千金唐紫陌繼任決策人位置!她成爲了唐家第一個坐上總經理寶座的女人——!”她提起那座遙遠繁華的港城,唐氏五洲又有誰不知曉,“五洲這樣的集團,都能爲了新一任唐總開先例,難道錦悅就要自我侷限!”
“各位都是經歷商場上的前輩,一定比我更看得明白!我不爲跟風效仿,只爲錦悅未來!”她一聲話語中,似將錦繡前景全都繪製於衆人眼前。
大勢竟然猶如江濤東去,林憶珊真是慌了!
終於,林逸凡在此時開口,唯有沉聲一句,“那也要父親同意!”
“這是當然!”不料,蔓生立刻接聲,再一次出乎意外下,她朝衆人道,“現在就請董事長進來——!”
衆人已如浪濤被拍打在岸邊,這一波波襲擊太驚心,會議室大門則被人緩緩推開——
愕然中,瞧見林父坐在輪椅上,久違多時後竟然真的現身!
這一戰即將揭曉最終一幕!
……
曾經傲然於天地之間的董事長林家棟,而今卻真的徹底病倒,他癡愣坐在輪椅上被緩緩推入,那架輪椅被推至會議桌最前方。
如此一來,林逸凡退下,坐到了林憶珊身旁的最前側,正是和林書翰面對面的位置。
林憶珊忐忑不寧,有些無法面對。
“爸!”林逸凡也已有多時不曾看見父親,他立刻呼喊。
“董事長——!”林父已入席,衆人也是紛紛尊稱。
林父沒有反應,眼神呆滯,唯有他的手,還在顫抖着。
“現在董事長也到了,這件事情也該有一個結果!”馮啓振出聲道,似要速戰速決。
衆人也是同一個意思,林憶珊一顆心提起,卻又逼迫自己在第一時間喊了起來,“爸爸!書翰提議要立大姐爲公司繼承人!我想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同意!”
“爸!”林逸凡也顧不得了,他開口問道,“您是什麼決定?要是不同意,您就說句話,哪怕是點頭搖頭也可以!”
林書翰則是朝林父開口道,“爸爸,您知道,我這麼做全是爲了公司!姐姐能力出色各個方面都比我和逸凡哥優秀,我想您一定會認同!”
“林書翰,你不要在這個時候再給爸爸灌輸自己的思想!”林憶珊直接指責,“爸爸,您別聽信他!”
“爸——!”
“爸爸——!”
那些呼喊聲不斷響起,重重疊疊而起。會議室內登時亂作一團,就在此時,有人出聲制止,“你們吵什麼——!全都給我安靜——!”
蔓生一聲令下,三人全都止住聲,“爸爸就在這裡,他雖然病了,可聽得見!”
當下周遭寂靜無比,衆人都一致望向林蔓生,又是望向林董事長。
忽然之間,又瞧見林蔓生起身,她緩緩來到林父身邊站定,一彎腰輕聲道,“爸,剛纔逸凡和憶珊,還有書翰他們說的話,我知道您都聽見了。從今天開始,我來接管錦悅,成爲您的接班人,您同意嗎?”
她輕輕柔柔的女聲詢問而起,氣勢依舊從容,但衆人瞧着這一幕,卻彷彿感受到了一絲不符合這凝重氣氛裡的溫情期許。
林父顫抖的手更加劇烈……
突然,財務總監潘仕喊道,“看董事長的手——!”
剎那間,衆人全都定格在他那隻顫抖的手上!
蔓生也是垂眸去瞧,這才發現他的手,好似在顫抖,卻又不似只是如此……
這分明是要用手指書寫!
“水杯!”蔓生立即吩咐一聲,一旁的助理趕緊遞上水杯。
一向公正的潘仕起身,來到董事長身邊扶住他,林父的手指都需要靠旁人才能蘸水。
蘸了水的手指,以極慢的速度,在桌面上書寫。
每一筆每一劃卻都緩慢到讓人望眼欲穿,衆人都翹首以待,林憶珊握拳緊盯,林逸凡更是凝重眼眸。
林書翰緊盯不放,他看見了那個字有了一橫。
蔓生就在林父身邊,距離那麼近,當那一橫出現後,緊接着是一撇。
再然後是一豎……
最後,卻連最後的一筆都不需要再瞧。
因爲衆人都震驚明瞭,那是一個什麼字。
不曾完成的一筆,終於映入蔓生眼底,她臉上的笑容不曾散去,卻彷彿全都定格在那滴水所寫的字跡裡。
那是個——“不”字!
那竟然會是個“不”字!
這一刻,周遭全都化爲一片空白,這寥寥數筆,卻似將她審判,讓她徹底喪失繼承人資格!
……
震驚意外都不足以描繪心緒,此刻這一個不字,讓人半晌都無言以對!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林書翰定住,他耳畔不斷迴響同一個聲音。
林逸凡動了動脣,想要開口出聲卻也不能夠。
“哈——!”一聲輕笑卻像是感嘆無比而起,林憶珊得意笑着,朝着林蔓生喊道,“姐姐!爸爸雖然病了,可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聽得見!這個不字就是他的表態他不同意!”
“他不同意你成爲錦悅繼承人——!”林憶珊當衆宣佈,前一秒像是大勢已去,可後一秒卻又再次風起雲涌。
在林憶珊所有的人生裡,從未有過這樣的痛快肆意,因爲她即將林蔓生徹底倒臺,看見大廈傾頹的最後時刻,“爸爸心裡很清楚,他滿意的人選不是你!他不認可你——!”
“住口!”林書翰猛地回神大喊。
“書翰,我也只是怕大姐想不明白,才告訴她一聲!你動什麼氣?”林憶珊直視他,盛氣凌人道。
林書翰一下凝眸,他又要開口,林逸凡卻出聲道,“書翰,爸爸就在這裡,你連他的話都不聽了?你現在不就是在作對!”
林書翰卻是進退不得,那份不甘壓迫在胸口窒悶無比。
“姐姐。你現在是什麼想法,不如說出來聽聽?”林憶珊微笑追問,林逸凡更是道,“姐姐,爸爸的意思,你一定明白了!”
“……”馮啓振看着這樣的逆轉,當真是連他都不知要如何圓場。
衆人的視線聚焦於林蔓生身上,她還站在林父身旁,這最近的距離原本該是最親近的人才會駐足的位置。她的手還輕輕扶在輪椅臂上,她的目光也還落在林父身上。
衆人都無法參透,爲何林父會這般不認同……
其實重要的,不僅僅是公司繼承人而已,更重要的是,父親的一顆心!
那是父愛所向——!
可是偏偏,她卻像是無事人一樣,輕聲笑道,“爸,我就知道您不會同意!”
瀑布的水奇蹟一般急轉逆流而上,光陰全都退回到天?之前,衆人只見林蔓生微笑依偎在林父身邊,她在朝他說話,更是在對所有人宣佈,“因爲您心裡邊屬意書翰!我都知道!”
“可是書翰任職時間太短……”她似有些爲難,眸光聰慧一轉,緊接着道,“不過沒關係,就立書翰爲準繼承人。從今天以後,我會替您輔佐書翰,直到他正式成爲繼承人爲止——!”
這豈不是在宣誓——她要代替林父成爲代理董事長!
倘若林書翰真成爲錦悅的準繼承人,那麼林蔓生便成了幕後垂簾的攝政女王!
政局已隨歲月而變,一期一會,一朝一君。
王權之路上,從來沒有效仿,唯有標新立異血拼廝殺。
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
陰雲密佈的天空壓迫而下,會議室內白熾燈慘白一片,衆人都惶惶失神,卻又聽見林憶珊大喊,“林蔓生!你不要在這裡混淆視聽,你想做爸爸的主!爸爸纔不會聽你的!”
“爸爸——!”林憶珊開始大喊,她疾步奔跑到林父身旁,“逸凡那麼優秀,你會立他爲繼承人是不是?你現在就告訴所有人,再寫一個字……”
林憶珊握住林父的手,急忙一思索後道,“就寫一個好字!這樣逸凡就正式成了繼承人!”
“爸……”蔓生輕聲喊了一聲,朝林父幽幽道,“一切都看您,您自己決定。畢竟,靜姨和憶珊一直陪伴您,又待書翰待我那麼好,您全都知道。”
“林蔓生!”林憶珊厲聲呵斥。
林父的手卻顫抖到無法停止,他好似突然犯病,所以神色痛苦無比,一張臉也糾結成一團,那五官眉眼也幾乎分辨不清……
“爸!”林逸凡驚慌大喊。
林書翰上前一把扶住林父亦是喊,“快備車!送醫院——!”
而在這個時候,這場緊急會議只得暫停終止,衆人瞧着林父被推了出去,林書翰以及林逸凡兩人紛紛離開。
林憶珊瞧了一眼,也追了出去。
最後。蔓生朝衆人道,“今天的會議暫時到這裡,之後會再另行通知,請各位靜待。”
一聲令下後,蔓生也疾步走出會議室,跟隨林父的步伐而去。
衆人面面相覷,對於這一場太過驚險的立儲之爭,到了最後卻全是茫然不解。
“馮董事,你怎麼看?”其中一位董事開口詢問。
馮啓振作爲林蔓生以及林書翰兩人的嫡親親人,理應該知曉今日一切究竟怎會如此。
此刻馮啓振卻也是心亂,沉聲說道,“既然蔓生已經這樣說了,那就等消息。”
……
越是接近天空的距離,越是會感受那份冷冬陰霾。
透過海天大廈頂層的落地窗望出去,唯有一片灰敗。
琴聲卻不斷在耳畔響起,彈奏了長時間的琴音,他不曾喊停,她便不曾結束。猶如兒時,她可以靜靜彈奏許久,他手執一本書也可以靜靜看上許久,這樣就能夠度過一整天。
尉容還坐在那座沙發椅裡,手中的書籍翻頁少許。
忽而,宗泉又是前來,在他耳畔低聲道,“容少,錦悅的會議已經結束……”
那些話語??傳來,尉容神色未變,當宗泉道出最終結果後,他只是輕輕一揮手。
宗泉又退了下去。
容柔彈着琴,她的手指輕輕撥過琴絃。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餘音卻是動聽環繞。
她回眸瞧向他,起身來到他身邊瞧一眼,“我彈了這麼多首曲子,你纔看了那麼幾頁書,真有那麼好看?”
“嗯。”尉容微笑應聲。
容柔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本什麼樣的書?角鬥士的戰役很精彩嗎?”
“精彩。”他沉聲回道。
容柔更好奇了,她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擋住他的視線,另一隻手就要取過那本書來一看究竟,“你看了太久的書,傷眼睛,現在換我看一會兒。”
視線被矇住,尉容擡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並不讓她取走書籍,“這本書不適合你。”
“你能看,我就不能看了?”容柔笑問。
尉容直接合起書。溫聲說道,“你的手是用來彈琴的,不是用來握劍。”
“我當然不會握劍,又不是角鬥士。”容柔笑了,靠着沙發椅問道,“那你告訴我,都寫了些什麼,能讓你覺得這麼精彩。”
尉容?了下,低聲而起緩緩說道,“一個角鬥士女孩兒,馬上就要打敗她的父親,她的劍已經指在他的喉嚨處。”
想象中是血腥一幕,容柔凝聲問,“那她刺下了去嗎?”
尉容朝她道,“我剛剛纔看到這裡。”
“那你說那個角鬥士女孩兒。最後會刺向自己的父親嗎?”容柔又是輕聲詢問。
靜止之中,他回道,“會。”
不知道爲何,這樣的故事讓她一顆心也彷彿被揪起,眼前凌亂一幕一晃而過,她不再詢問原因,一雙眼睛卻空洞悵然,只是呢喃說道,“她也是沒有第二條路了麼……”
他一下握緊她的手,強行將她從回憶里拉回,“阿柔,不準再想!”
……
林父被立刻送入醫院後進了急救室。
在一番急救措施後,終於轉入病房休息,只是林父依舊陷入昏迷。
醫生朝四人叮囑,“林老先生的身體狀況和精神方面都不太穩定。他需要安靜休養。如果你們要進去探望,最好不要那麼多人,單獨輪流去比較好……”
“我先去!”林憶珊立刻道,然而林書翰並不同意,“不行!”
眼看又要爭執而起,蔓生卻已經上前,直接轉動門把手推門而入。
“站住……”林憶珊來不及阻止,卻被林書翰直接阻攔。
“算了!就讓她先去!”林逸凡煩悶道。
病房裡很安靜,林父躺在那張病牀上,兩鬢早已斑白,不復當年英姿瀟灑。可是那張臉龐,還是一如記憶裡那般,從來未曾改變。
蔓生走近,在牀畔停下步伐。
自從林父從高長靜的手中被接回後,她還不曾來瞧過他。直到方纔在公司會議室。兩人才又相見。
她只是看着父親,最後擡起手,輕輕撫過他兩鬢的白髮道,“爸,董事長的位置,我就替你接管了,你好好休息吧……”
一聲話語後,手已收回,她沒有一絲留戀微笑間轉身走了出去。
從進入到離開,前後不超過五分鐘。
林憶珊瞧見林蔓生出來,立刻就第二個疾步進入病房。
“姐!”林書翰喊了她一聲,蔓生輕聲道,“我回公司去了……”
離開醫院,迎面一陣寒風刺骨襲來,蔓生獨自走在這座陰沉城市。
淡的天色,像是一場夢魘來襲,忽然間記起那一件一生也盼不到的裙子。
母親的身影彷彿就在眼前,她的聲音傳來:蔓兒乖,爸爸一直工作很忙,是因爲要給蔓兒買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好的裙子。
媽,我已經不要那件裙子了。
……
二月開篇,錦悅在年關將至的時刻混亂不堪。
昨日林董事長突然到來,董事會議被臨時終止,在間隔一日後再度上演。
但是此番會議內容,卻並非是急於立繼承人,而是彈劾董事長林家棟。
由馮啓振爲首,帶領數位董事元老以及舊部高管發起兇猛彈劾。彈劾原因是,董事長年邁,無法管理公司事宜,又因爲久病不起。生活皆不能自理,精神方面亦是不穩定……種種緣由總共八大起因,直接在董事會上直指最高掌舵人的權力。
馮啓振更是提出——繼承人立位一事將由所有股東高層發起公允投票!
自從林父將股份分配後,他就已經不再是最大股東,一票否決權也不再擁有,所以這一刻的錦悅,變得分崩離析。如果林氏兄弟姐妹四人不能和睦,那麼必定會造成如今局面。
爲此,林逸凡和林憶珊陷入於彷徨中。因爲早在昨日,他們就已經料到會是如此。只是不想,竟會來得這樣快。
林書翰則是保持中立態度,表示一切聽從董事會多數人的意見。
林父早無法處理公司事務這的確是事實,而今也不知父親究竟是維護誰,這讓林逸凡遲疑不定。
林憶珊對於現狀氣憤無比,卻又無力阻止,可她怎麼能讓林蔓生一躍成爲代理董事長!
最終,兩人都無聲?許,因爲自知反對也無用——此刻是他們暫且敗了!
只是今日最讓人詫異的是,長千金林蔓生居然沒有出席。
她竟然不見蹤影。
可林憶珊卻一清二楚,她知道林蔓生到底受誰所邀才未能現身!
……
這日上午,蔓生帶着高進前來近郊那塊項目開發地皮。
只因爲一早的時候,蕭從澤的秘書突然來電,示意林蔓生帶他前去參觀開發用地。
本來這件事情應該是惠能接洽安排,但因爲霍雲舒這兩日返回鵬城總部,所以這項任務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寒風本就肆虐,又是近郊的緣故,比起城區彷彿更爲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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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生帶着蕭從澤前來散步參觀,雖然冬衣在身,卻依舊手腳冰涼。這裡呼嘯的風,實在太過冷冽。
蕭從澤穿了一身軍裝款大衣。倒是身強體健不畏寒冷,更是興致盎然。
這一路上,蔓生都在介紹開發方案,蕭從澤抽着煙沉?聆聽。待她說了好一陣後,他都沒有出聲,這倒是讓蔓生有一絲詫異,“蕭副總,今天倒像是特意來這裡欣賞風景。”
蕭從澤卻冷不防道,“我在等人。”
蔓生一時間想不出他在等誰,只是一擡眸卻見不遠處有人前來,氣勢洶洶像是來討債。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林憶珊!
蔓生瞧見她那雙眼眸帶着怒火筆直望向自己,她輕聲笑道,“原來是約了憶珊。”
然而,蕭從澤並沒有言語。既不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等到林憶珊走近後,蕭從澤這纔開口道,“憶珊,是你來了。”
林憶珊嬌嗔的眸光瞥了他一眼,卻是對林蔓生道,“我是來找姐姐的。”
“原來不是爲了我而來。”他似有些惋惜,林憶珊立刻道,“我和姐姐說幾句話,一會兒就去找你。”
說話間,林憶珊特意在他耳邊低聲道,“其實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蕭從澤微笑間頜首,便先行暫時離開。
兩人這親密的舉動落在蔓生眼裡,她已然看明白其中關係,無法再管也不想再管,“你要是來打情罵俏的。那就別拿我當幌子。”
“誰要拿你當幌子!我只是正好看見你,就找你說幾句話!”林憶珊冷聲笑道,“總經理當不成,今天竟然讓自己的舅舅帶頭彈劾爸爸!你現在是想連董事長的位置,都要佔爲己有!你媽媽可真有本事,培養出你這樣一個好女兒!你對得起爸爸嗎——!”
蔓生突然定睛,比之更冷的女聲響起,“你不要在我面前擺出林家二小姐的架子來對我指手畫腳!我告訴你,你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林家千金!”
“你的母親高長靜,她當年不過是父親養在外面的一個情人!而你根本就是個私生女!”寒風凜冽中,蔓生直接對上她,那些兒時從未說過半句的指責話語,此刻全部道出,“從前我總以爲孩子是無辜的,不該牽扯到大人犯下的過錯裡!但是林憶珊。你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你是一個成年人,要爲自己的言行負責!”
“當你一次又一次來故意挑釁我的時候,你該知道——”蔓生走近她,輕輕俯身在她耳邊道,“遲早要付出代價——!”
那清幽的女聲竟是如此鬼魅駭人,伴隨着寒風習習,林憶珊心中一憷被嚇了一跳!
蔓生輕輕一笑,似叮嚀也似結束話題,“我就不妨礙你約會了。”
林憶珊心間已是一陣狂風過境,她一下喊道,“爸爸愛的人只有我媽媽一個!他根本就不愛馮若儀!”
那些話語傳來,蔓生全當是耳旁風,她轉身往外圍的磚房走,只是林憶珊也同樣轉身追上她。
兩人才走了幾步。就看見距離磚房不遠處,站了兩道身影。
“林蔓生——!爸爸也根本不愛你——!”林憶珊還在後方喊,“就算你贏了全世界,可你永遠也贏不到一個人的心!”
蔓生望着前方處那幾間磚房,也認出那兩人。
一人是蕭從澤。
而另外一人卻是尉容。
爲何他會出現,已經無人去探究原因。
寒風凜凜遮迷了眼睛,但是他挺拔的身影卻不染風霜。?色大氅露出一截白色襯衣領子,潔淨如白雪刺目。他的目光幽幽望了過來,遙遠而模糊。
是誰的心,比北方的冰雪還要飄忽不定。
這世間還有何物,會比人心還要冰冷刺骨。
萬年都捂不暖,最後化開雪水,卻還要將人凍僵。
蔓生突然就笑了,視線落定前方處,不知對誰說,卻是對天對地對自己,“我都有了全世界,還要一個人的心來做什麼!你記住,現在是我不要了——!”
林父爲何在病倒的情況下,還要阻止蔓生?試問世間什麼最難求,恐怕就是人心~從前的期盼,如同那件得不到的裙子,再也不要了~可是此刻,他又爲何剛好會出現~ps:妞兒們明兒繼續見,節日也請繼續愉快~我也會繼續努力的嗯,感謝妞兒們支持留言推薦撒花撒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