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回來不及出聲,她已經轉身走回到曾若水以及邵璇身旁。
前方處,王鏡樓已經迎上王父一行,而後朝他們越走越近。
邵璇蹙眉問道,“蔓生,那現在怎麼辦?”
這種處境下,曾若水亦是道,“你要是不想留下來,那我們陪你一起走。”
兩人同時望向林蔓生,卻見她一張清麗臉龐如此冷凝,方纔那一瞬間的怒意收斂,那抹恨意也彷彿被一併收斂。
剎那間似是已經有了決定,蔓生輕聲道,“既然來了,還走什麼。”
“……”邵璇詫異,曾若水也是愕然。
居然選擇留下?
蔓生擡眸望去,瞧着王父一行人迎面而來,“醫生說了,我需要散心,這樣好的天氣,曬曬太陽放空心情,對我的身體有好處。”
邵璇微笑道,“沒錯!來都來了,要是現在走,好像我們怕了不成!”
“那我們就只管好好享受。”曾若水回道。
其實到了此刻,蔓生早已經沒有什麼可怕的。她只希望頭疼能夠有所緩解,更需要平復心情。不然,她還要怎樣去尋找小寶……就在一剎那失神中,耳畔忽然傳來一聲呼喊,那是王燕回上前道,“父親。”
蔓生再一定睛,王父已經近在咫尺。
距離和王父上一回相見,還是小年夜當晚。直到一整個年假結束的今日,蔓生才又瞧見王父。
王父瞧着林蔓生,穿着打扮全是素淨,但是一張臉龐卻是清冷美麗,陽光下神色淡漠,那氣韻極像她的親生母親。
微微一怔後,他開口笑道,“你們都來了。”
“邵小姐,還有曾小姐。”王父自然認得這兩位。
“王老爺,您好。”邵璇禮貌呼喊,曾若水也是問候,“您好。”
“不用這樣客氣,你們都是小輩,又是蔓生的好朋友,那就是自己人,喊我王叔叔就好。”王父又是笑道。
儘管林蔓生和王父之間的關係一直不曾有進展,更甚至幾乎是互不往來,可兩人出於禮儀,也沒有再僵持。紛紛改口道,“王叔叔。”
王父滿意頜首,他的身邊挽着另外一個女孩子,接着介紹道,“你們應該都認識映言,之前也見過面了。”
楚映言朝衆人爽朗道,“聽王伯父說你們都在這裡,我也就一起來了。”
尉老太爺壽宴上一曲孔雀舞令人驚豔,又彈了一首精湛的琵琶琴音,豪門千金自然不缺貌美之人,可這樣一位才情出衆的女人,卻是不可多得。雖然只是短暫相識,可她待人接物開朗溫和,所以給人留下了極好印象。
這之後只剩下最後一位,王父終於道,“這一位,你們都認識。”
衆人又是望向溫尚霖。他彬彬有禮出聲,“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
而這樣的外出娛樂,更是幾乎從來沒有過,至少在曾若水和邵璇的印象中,那幾年他和林蔓生的婚姻,不過只是一場形婚。
溫尚霖問候衆人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林蔓生身上。
他在看她。
可是她卻不知道望在何處。
“你也是該多出來走走,氣色纔會好。”末了,王父朝林蔓生道。
言談之中,似關心,也有幾分責怪。
蔓生只是笑了笑,卻沒有應聲,而是反問一聲,“人都到齊了,可以開始釣魚了?”
王父似有少許不滿,卻沒有再多言。
王燕回瞧見如此,則是立刻道。“魚竿都準備好了,椅子也擺好了。”
……
這座會所內設有魚塘,王燕回今日將這一片全部包下,椅子和釣魚用具命人備齊。
後方處還有幾張休閒躺椅,正午的日頭有些烈,巨大的太陽傘也被撐起。
三個女人並排坐在一起釣魚,既來之則安之,被蔓生髮揮的淋漓盡致。邵璇和曾若水瞧見她這樣盡興,也暫時忘卻那些紛擾。
等坐了一會兒後,感到有些口渴,蔓生放下魚竿道,“我去拿些喝的。”
“我也要。”曾若水十分自然追加一杯,邵璇笑着舉手,“我陪你去!”
邵璇就要放下魚竿陪同,王父卻喊道,“邵璇,剛好尚霖也要去拿飲料。就讓他陪着蔓生一起。”
邵璇還坐在椅子裡,又見溫尚霖果真起身,這下子僵住。
衆人都在等待林蔓生迴應,而王燕回劍眉一凝,聽見她道,“好。”
楚映言安靜坐在他身旁,發現魚竿已經沒入池塘水中,可他卻根本沒有發現。好似,那一顆心不知道飛到了何處去。
“若水,王家難道不知道溫尚霖和蔓生已經離婚了?”邵璇不禁湊近,輕聲問道,“爲什麼還要讓他陪着蔓生?”
曾若水低聲道,“離婚了,不是還可以復婚?”
“可是蔓生又沒有這個意思!”邵璇覺得太荒謬,“所以,今天這一局是早就故意安排的?”
曾若水冷聲一句,“就是不知道,安排的人到底是誰。”
邵璇瞧了瞧王家一行人,王燕回相邀的是她們,可王父卻帶着楚映言和溫尚霖到來,以王燕回身爲王家長子的身份,他不知情也並不應該,可如果真是這樣,卻也讓人失望。
當下,一衆小輩卻是全都明瞭王父深意,擺明就是要讓溫尚霖和林蔓生再次聯姻!
那張象牙白長桌上,擺滿了茶點和各種飲品,蔓生走了過去,溫尚霖也緊隨其後。
卻不等她動手去取,溫尚霖已經出聲詢問,“果汁,清茶,中式點心,不要太甜,有沒有錯?”
蔓生一下沉默,他開始爲她一一取來。
茶飲卻需要時間,服務生當場沏茶,所以需要等待片刻。
蔓生回眸道,“謝謝。”
“看來我沒有記錯。”溫尚霖微笑回聲。
蔓生又是輕聲道,“之前就聽說你來了海城,公事辦的還順利?”
風輕輕吹拂,溫尚霖一雙眼眸卻是專注凝望,他親眼瞧見她的變化,比從前更加美麗,卻也比從前更加淡漠。
“這次來海城,不只是爲了公事。”他動了動脣,低聲說道。
那份渴望,不自覺透出,其實他根本就不曾忘記她。
……
溫尚霖沉眸望着她,他在等待她開口,她會如何迴應他。
可是,蔓生只是淡淡一笑,給了他一個字,“嗯。”
有些淡漠,更彷彿事不關己,溫尚霖有一絲微怔,她竟也沒有詢問隻字片語,只是又道,“年前見過老太太,她身體還好嗎?”
溫尚霖回道,“一切都好,過年的時候,老太太還提起你,還想着要去看你,只是你不在宜城。”
蔓生微笑道,“等回了宜城,我再去看望她。”
溫尚霖自然也知道,她一直暫居海城不曾歸去,“老太太見到你,一定很高興。有時候我真是覺得奇怪,她到底是我的奶奶,還是你的?上次見到你,回來就一直說你瘦了,得多吃些補一補。又說你換了新模樣,直誇你好看……”
溫老太太一向疼愛她喜歡她,在溫家的時候就對她無比呵護,蔓生笑道,“誰讓我有老人緣。”
溫尚霖卻突然道,“果然沒說錯,是好看。”
一瞬間,是他太過深沉的眸光落向自己,蔓生分明察覺到不似以往的情感在洶涌。曾經的溫尚霖,又怎會這樣誇獎稱讚自己。他的身邊,從來都圍繞着不同的美麗女子。
“能得到溫氏少東的認可,真是不簡單。看來我得給那位髮型師獎勵。”蔓生回以微笑,打趣一句。
她幾乎是輕描淡寫的迴應,依舊是這樣淡然,這讓溫尚霖有一絲焦灼,他雖不感到意外,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更近一步,“蔓生,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我這次爲什麼會來海城,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並不想對她隱瞞,更不想刻意隱藏。王父今日相邀,讓他得以和她見面,其實早就無比明朗那份用意,只爲了他們能夠再續前緣。
風繼續吹拂,吹動他一顆心,也吹動她烏黑的髮絲。
她明白的。
她更知道他此刻的意思。
溫尚霖等待着,好似在等待再一次可能有的機會。
忽然,瞧見她揚起脣角,“謝謝。”
這一聲道謝,讓溫尚霖再次浮起一絲愕然,她又是道,“謝謝你這麼直白的問我。”
“不過,我也想告訴你,不管王老爺對你說了什麼,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完全不知情。”她更是直接,直接的稱呼王父爲“王老爺”,直接的告訴他,一切和她並無關係。
所以,這一切都不作數!
溫尚霖卻笑了,當真是愉快,因爲這一刻他才找尋到從前她的影子,“你還是這樣,這麼當真。”
當真的回答他的問題,不管是嘲諷又或者奚落,不管是真又或者是假……
“因爲我不想引起誤會。”蔓生接着道。
溫尚霖臉上的笑意卻隨即消散,認真的人,除了她之外,其實他也是,那份渴望以排山倒海之勢而來,他低聲道,“蔓生,我一直忘不了你。”
他不清楚自己爲何會在一見面就要對她傾訴情感,或許是因爲忘記那麼難,更或許是因爲深怕來不及,深怕又一次錯過。
所以,他必須要說,“就是忘不了。”
……
“他們到底在聊什麼,這麼久了……”魚塘池邊,曾若水不時張望,又是回頭,瞧見邵璇正拿着在發信息,“你又是在和誰沒完沒了的聯繫?”
手指飛快按鍵,邵璇將迅速收起,“沒什麼……”
……
那一座室內靶場,槍聲終於靜止,楊冷清還戴着耳麥,卻沒有再握槍練習。他手中拿着,正接收到一條信息,信息裡附屬了一張照片,還有一行文字——這個世界上,有人不識寶,但也總有人擦亮了眼睛。
“砰——”又是一聲槍響過後,有人走近他相邀,“再來一局。”
楊冷清擡眸望向他,“剛看到了幾張照片,你要不要瞧瞧?”
“你什麼時候對這麼熱衷了。”尉容也發現他方纔一直握着不放。
楊冷清起身朝他走近,那部也直接塞到他手中。尉容一握住,他垂眸一瞧,發現屏幕上正是一張照片。
而照片裡,那是一處休閒會所,畫面中是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都穿着隨意,一幅相邀遊玩的模樣。
尉容眼眸一凜,這個男人是溫尚霖,而一旁的女人正是林蔓生。
“好像很愉快的樣子。”楊冷清又拿起槍,將子彈一一放入槍膛。
單是透過這張照片,一眼瞧去的確是愉快。因爲溫尚霖是在暢快笑着,那笑容不是僞裝,不是敷衍,而是發自內心。而林蔓生卻因爲被溫尚霖擋住了身影,所以依稀只看見側影,側臉不能看清神情,但是嘴角分明也有笑意。
尉容直接將一丟,楊冷清險些就失手沒有接到,“就算不想看見。也不用拿我的出氣。”
尉容笑了一聲,“我是不想看見,因爲和我無關。”
他還是同一句話,彷彿根本就不在意,但是楊冷清卻發現,好似並非是這樣。
“既然和你無關,瞧一眼也沒有什麼。”楊冷清將放下道,“只是今天王家人都到場,他們兩個好像也不排斥對方,這下子斷了線的風箏又牽了線。”
溫尚霖此番前來海城,除卻公事外,更像是爲了私事。
“王家是要促成這段姻緣。”楊冷清已經有了定奪。
尉容並不迴應,他只是催促一聲,“你到底開不開局?”
“你今天就像是要和敵人來一場生死戰鬥。”楊冷清不禁道,“可是這裡,沒有你的敵人。”
尉容一下握緊手中的槍。
“尉容,既然你已經悔婚,又選了那位容柔小姐,爲什麼還要心生嫉妒?”楊冷清此刻更是確信,他之所以會反常,其實是因爲這份嫉妒之心。
那把槍愈發握緊,手指都泛起青色,他將耳麥戴上,像是杜絕一切旁的聲音,“如果是有人讓你來試探,那就大可不必。如果她真和他重新在一起,我一定放手祝福!”
楊冷清亦是將耳麥戴上,可是身旁的他,火力卻依舊還是那樣猛烈。
簡直恨不得清掃乾淨,這哪裡是放手祝福。
……
休閒會所這邊,蔓生和溫尚霖終於折返而回,爲所有人送上茶點。
邵璇瞧着溫尚霖親自爲他們端到面前,倒是震驚。
“你們慢慢用,如果還需要,就再喊我。”溫尚霖回了一聲後又坐回到原位。
他可是溫尚霖,那個從來都趾高氣揚的溫氏少東,竟然會對她們這麼體貼?
邵璇忍不住感慨道,“蔓生,你這算不算是翻身當地主?”
蔓生拿起一塊小蛋糕,直接送到她的嘴邊讓她嘗,“我更願意自己當地主。”
“嗯,小璇就當地主家的女僕。”曾若水補了一句,邵璇抗議,“爲什麼是女僕?也該是女管家吧!”
三人鬧鬨着,那笑聲不斷隱約傳來,王鏡樓聽見了,楚映言也聽見了。
楚映言輕聲道,“她好像看起來心情還不錯,身體好些了麼?”
“這兩天還好。”王燕迴應了一聲,卻是問道,“今天是父親約你?”
楚映言道,“是伯父派人聯繫我,我就過來了。”
海城雖繁華,可就那麼大,要是想盯着一個人,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王燕回縱然想要避諱,卻是避無可避。造成今日局面,已經讓他猝不及防。他早該預見,卻無法將林蔓生一直藏在那座院子裡不出門。
楚映言接着道,“伯父好像很中意那位溫少東。”
“父親中意不作數!”王燕回冷不防直接一句,他太過冷厲的聲音讓楚映言一怔。
他對王父一向恭敬敬畏,從來都不會像此刻這樣,此刻爲了林蔓生,竟然連父親都會忤逆?
楚映言一下握緊魚竿,不禁問道,“如果她也中意,你現在是他的大哥,覺得溫少東怎麼樣?”
如果林蔓生也中意……
如果……
王燕回卻並沒有往下想。他斷然反駁,“這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楚映言望着魚塘池水,陽光金燦燦落下光芒,“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有人願意回頭,一定是明白了她的好。如果她真願意,你也只能祝福,總不能當大哥的,攔着妹妹不讓她幸福,你說是麼?”
王燕回聽到她這麼說,眼底映入那片陽光落下的池水,幽幽之間泛起漣漪,像是一顆心也被攪亂。
魚塘另一側的兩人,是溫尚霖陪伴着王父,王父笑着問道,“剛纔陪着蔓生都聊了什麼?”
“也沒有什麼,只是談起了老太太,她一向喜歡蔓生……”溫尚霖回聲訴說,忽然之間想起方纔。
當他說了那樣的話以後,卻被服務生打斷,因爲茶終於沏好。話題即刻終止,他也不願意在此刻就知道結果。她需要時間思量,至少不該輕易決定。
……
傍晚時刻有人贏來大豐收,有人卻一條魚也沒有釣上。勝利之人是王鏡樓,而失敗之人卻是林蔓生。
面對空手而歸,蔓生倒是不在意,原本就不是爲了獲勝。
“那今天晚上就拿這幾條魚來煮一桌子菜餚。”楚映言笑着道。
王家這邊幾人自然沒有意見。
溫尚霖微笑頜首。
當下只生下蔓生一行人,王父望向她道,“一會兒煮個魚湯,你多喝幾碗。”
蔓生朝他微笑,卻是說道,“我出來了一個下午,覺得有些累了,魚湯就不喝了,下次吧。”
面對她直接的拒絕,王父怔住!
“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蔓生又是朝衆人道別,“若水,小璇,我們走吧。”
“那我們先走了。”曾若水回了一聲,邵璇也是立刻跟上,“今天很開心,拜拜。”
沈寒是最後一人,他朝衆人鞠躬,亦是迅速離去。
她竟然當着衆人的面轉身就走!
王父是何等人物,哪裡受過這樣的冷遇,王家的子弟從來不敢忤逆他,而今卻出了一個林蔓生,天不怕地不怕,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
只是她這一走。氣氛卻是僵局,王父盯着她遠去的身影,神色已是發沉。
楚映言瞧見不對勁,她開口打圓場,“伯父,您剛纔也不是說累了,本來還想着陪着蔓生,所以才留下來。現在她也累了,不如我陪您回去。這頓家常便飯,就留給燕回大哥招待。”
王父這才神色漸緩,低沉“嗯”了一聲,叮嚀王燕回要好生招待,便也由楚映言陪伴離開。
夜色徹底降臨的時候,會所的餐廳包廂內,王氏兄弟招待溫尚霖。席間暢談古今中外,談談笑笑倒是輕鬆自在,但是卻沒有再談及林蔓生半句。直到宴席散去。王燕回吩咐一聲,“鏡樓,你先去備車。”
王鏡樓應聲而去,當下只剩下兩人慢慢離開包廂往會所外走。
周遭綠蔭環繞,夜幕中不再如午後溫暖,冬夜的風已刺骨寒冷。
就在雙雙前行之時,王燕回忽而問道,“你這次來見她,究竟是什麼心思。”
此刻他一發問,便是直截了當,溫尚霖忽而沉默,卻並沒有詫異。畢竟如今,他已是她的至親兄長。
“當初是你自己不珍惜,才鬧到離婚收場。”王燕回又是緩緩問道,“現在事過境遷,你又爲什麼還要回頭。”
這真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眼前昏暗夜色。亭燈卻是點亮前方,亦是點亮心中那一絲明媚,溫尚霖囈語一般道,“你有沒有遇見過一個人,當這個人在的時候,你沒有察覺。可是等這個人不見了,你就會發現不習慣。”
“沒了這個人,你不會死。”溫尚霖低聲說,“可是,你就是放不下。”
那悠然低沉的男聲傳來,道出一段感情開始至今的經過,靜默無聲卻又崎嶇蜿蜒。
王燕回突然記起那年初初相見,就在至尊酒店前庭的花園內,那個女孩子安靜在前方,她閉着眼睛,一張白皙通透的臉龐……
他又怎能料到,她會無聲無息走進自己的生命。
撥動了心絃。從此以後讓他難以放下。
……
又是一陣漫長的寂靜,兩人不知不覺走着,前方已是會所出口,依稀停着幾輛車,幾道身影佇立等候。爲首那人,正是方纔離開的王鏡樓。
溫尚霖步伐一緩,他開口道,“我只告訴你一句,我對她是認真的。”
王燕回也是停下步伐,他瞧見夜色之下,溫尚霖那張英氣臉龐正色以對,沒有玩笑沒有遲疑,他是這樣堅決,告訴自己心中所想。彷彿是希望得到他的認可,更彷彿是在道明自己的心意。
如果是這個人,是面前這個男人……
她會不會願意?
可他卻好似聽到另一個回答,來自於內心深處,有誰在喊:不行!
爲什麼不行?
沉默一瞬,王燕回最終凝眸道,“你這句話,誰信也沒有用,除非她相信!”
……
週末一過,又迎來新的一週。
邵璇一大清早就起來去公司上班,而蔓生也和曾若水一起出門。
離開的時候,留守的下屬孟少平詢問,“蔓生小姐,您要去哪裡?”
蔓生道,“我們要出去逛街,你就不用陪着了。”
孟少平似有爲難,“這……”
“難道我連這點自由沒有?你只管去對你們大少爺說!”蔓生冷聲一句,已經帶着曾若水揚長而去。
車子駛離暢海園別院,卻是前往一處書院。
書院門口,蔓生就要下車,曾若水喊道。“真的不用我陪你進去?”
“我要的東西,都寫在紙上了,你記得替我買齊。”蔓生卻是笑着搖頭,又是叮嚀一聲。
曾若水看着她走入書院,秀眉微蹙。
今日林蔓生會來這裡,是因爲她約了人在此處,可是這個人,卻是王父!
“王老太爺畢竟是林小姐的親生父親。”沈寒似是察覺出她的擔憂,在前方開口道。
曾若水點了點頭,“開車。”
……
這一處書院極其雅緻,梅花開過一茬,當下已是桃花當季。二月尾聲,三月即將來臨。只是此時最後的白梅依舊簇簇,蔓生瞧過一眼,收回視線前行。
前方有人帶路,帶着她前往那一間包廂。
門一推開,包廂內正是王父在座。
蔓生從容對上他,走入其中不疾不徐入座。
茶香緩緩一縷,包廂四周擺放着各種書籍,更是充斥着書墨香氣。這樣一處僻靜場所,倒是合蔓生心意,只是可惜偏偏面前多了一人,那一雙眼睛正緊迫盯人。
他一開口,便是質問,“你昨天這樣子走了,懂不懂規矩!”
“王家的規矩,我是不懂。”蔓生輕聲道。
王父沉眸道,“難道你在林家的時候,都沒有教你規矩!”
“我又不是林家的親生孩子,要教我規矩做什麼?”蔓生微笑反問。
“……”王父被她前後兩句話駁的臉色鐵青,他的聲音也是沉厲,“你和我說話就是這樣的態度?我是爲了你好!”
“那就多謝你的好意。”蔓生直接道,“我今天請您出來見面,是想告訴您幾句話。之所以會住在暢海園。只是因爲怕麻煩。我沒有離開,不代表會聽從!”
王父更是愕然,他以爲她肯入住暢海園,那便是接受王家。可誰想,她居然是這麼認定。
“我不會故作大方,也說不來那些場面話。下次您要是再邀請溫少東,請不要挑我在的地方。我這個人脾氣極壞,又不愛親近人,冠冕堂皇不適合我。”蔓生又是接着道,一字一句清楚無比,只爲前來斬斷那些謀劃算計。
王父此刻已然是無法回聲。
面前的女孩子,雖是恬靜姿態,但是比起記憶裡她的母親,卻完全是兩個性子,張揚,強烈,冷酷。放肆……
兩人還在對峙,許久都沒有一句話語,直到鍾叔敲門而入,他來到王父身邊低聲道,“老爺,是楚老爺的緊急電話……”
王父這纔回神,他徑自起身離去。
鍾叔則是道,“蔓生小姐,老爺有些急事要處理,您請稍候。”
“我不喜歡陌生人陪着,也請你出去。”蔓生瞧見這位鍾叔,亦是沒有好感。
頃刻間只剩下她一人,蔓生側目望去,院子裡白梅落入枝杈,白梅花瓣已經開始凋落。
冬天都要過去了。
可是小寶,小寶又在哪裡?
尉容……
他究竟把孩子藏在哪裡……
蔓生不想讓自己一直重複去想,可是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緊接着便又感到頭疼,她打開挎包,想要取藥。可是手都開始顫抖,急於打開瓶蓋,卻因爲沒有握住,藥瓶一下掉落順着地毯滾向門框處。
“譁——”蔓生就要上前去撿,那道門卻突然被打開。
一道挺拔頎長身影直接撐住整個門框,蔓生定睛一瞧,眼底映入一張極英媚卻又極冷漠的臉龐。
“容少爺,您請先坐……”是鍾叔的聲音傳來,蔓生這下方纔明白,原來王父今日還約了他。
尉容卻低頭去瞧,腳邊是一個小藥瓶,他彎腰撿起。又是疾步走到她身旁,見她兩道柳眉緊蹙,他立刻將瓶蓋旋開,卻是詢問。“又頭疼?”
“蔓生小姐,您身體不舒服?”鍾叔亦是急忙上前追問。
“把藥瓶給我……”她就要搶過藥瓶,他卻開始自行檢查瓶身,直接取了兩片藥。
下一秒,他的手已經扣住她的下顎,她的脣輕輕一張開,那兩片藥被強制送入口中,他又是端起一杯水,“喝水!”
他出手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可是居然又被他鉗制被他擺佈……她心中發狠,將藥片硬生生吞下,劃過喉嚨處時卻因爲不適急忙捂住胸口。
“還不喝水,是想被藥片噎死?”尉容拉開她的手,水杯直接湊到她脣邊。
蔓生一手輕握杯子,終於無法抵擋還是開口喝水,一邊喝一邊忍不住輕咳。“咳咳……”
卻見她這般疼痛卻還在強忍,寧可直接吞下藥片,方纔也不願意喝他手中那一杯水,他冷不防開口,卻突兀而又切?道出一句,“身體是自己的,你和我慪什麼氣?”
說着,他的手撫向她的背,輕輕撫着。
蔓生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我自己的身體,不用你多管閒事!”
“……”鍾叔在旁卻已經看得瞠目結舌。
起先是反應不及,之後是驚奇詫異。
只知道溫氏少東溫尚霖如今是難忘舊情,可此刻眼前的尉氏容少,一舉一動哪裡是冷酷絕情,就連那話語都百轉千回似的猶如戀人之間置氣囈語。
這難忘舊情之人,竟彷彿並不只是一位。
溫尚霖終於袒露心意,這一刻的認真,在間隔了多年後終於到來。只是到了這一刻,蔓生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她彷彿早已經天不怕地不怕。忘記一個人也許很難,忘記一份情,也許更難。誰說,那些陷入感情漩渦中的人不會情難自禁~ps:妞兒們明兒繼續見~呼呼,週一到來,妞兒們唸書上班加油~繼續呼喊鑽石啦,爲每一個情難自禁的人撒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