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洛尼亞機場——
王燕回一行抵達的時候,這座城市下着一場小雨。
儘管是以最快的速度從海城趕至,可卻因爲飛行時間的耽擱,早已經遲了。
“大少爺,剛接到電話,帕特里克先生派人前往容少名下的莊園別墅,想要將蔓生小姐帶走,但是被拒絕在外,還和宗助理髮生了直接衝突……”孟少平剛通完電話,就立刻疾步走近回聲。
王燕回在從海城出發的時候,明確清楚自己此行不可能再趕上,於是他只能聯繫意大利當地。王家在此處也有私宅,命令管家前往的同時,又特意邀請富商帕特里克先生先行協助幫忙。
但這樣的結果,雖然在意料之中,可王燕回依舊憤怒,“什麼理由!”
而今尉容和林蔓生早就沒有任何關係,王家要來帶走自家的千金,尉容又有什麼資格強行留人。
孟少平又是回道,“是因爲蔓生小姐身體不好,所以暫時留在別墅裡靜養。聽說是容少和帕特里克先生溝通的結果,不是王家親自派人來接,不同意放人!”
王燕回更明白尉容此語背後真正的意義,怕出了事又要找他問罪!
“帕特里克先生也沒有離開,他就在別墅裡,等着大少爺您到來……”前方就是機場通道出口,孟少平先一步上前,自動感應門立即左右開啓。
即便是帕特里克先生,也不敢對尉容輕舉妄動,所以只能靜候。
車子飛奔在漫天細雨裡,王燕回的眸光一直髮沉,他還在想着自己的是疏忽大意,怎麼就會讓她以這樣簡單的技巧就矇騙過關。
孟少平再次道歉,“大少爺,這次全都是我的錯!纔會讓蔓生小姐單獨離開!”
王燕回眉宇緊緊皺起,並非是他的錯,是因爲自己,更是因爲尉容!
卻也來不及清算此刻過失,王燕回細細回想這一切,方纔不曾注意的一點忽然定格,他不禁追問,“宗泉不是在海城?”
自從尉容前往瑞士之後,將宗泉留下陪同看顧容氏千金,而任翔等人便留守總經辦。他又怎麼會在海城,而且還和帕特里克先生一行起了衝突。
“據悉。容少趕回別墅的時候,宗助理也隨行一起出現。”就此事,孟少平已命人去查探,猛地一通電話又是緊急而來,他立即接聽而後道出始末,“就在蔓生小姐離開不久,宗助理也坐上了下一班飛往博洛尼亞的航班,時間上和蔓生小姐的航班相差無幾,因爲蔓生小姐的航班期間經停一站……”
王燕回這才徹底定奪,宗泉留在海城的另一個目的,是爲了暗中觀察林蔓生的一舉一動。否則,他又怎麼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就發現林蔓生離開,而後又緊隨其後趕至。
只是,王燕回卻也有疑問。
孟少平無法認清林蔓生,將她當成了邵璇。因爲兩人身高一致。若是喬裝打扮,一時間的確難以分辨。
宗泉就算認識已久,對林蔓生有所瞭解。
可僞裝成邵璇,他又怎麼能判斷認定,瞧出其中端倪?
一瞬間的質疑閃了過去,王燕回無心再將思緒盤踞於此,他的目光筆直看着前方。
——蔓生,我現在就去接你!
……
終於,車子抵達那座莊園別墅,孟少平上前應門,王燕回也已經下車。
園內守門人立刻去彙報,陰雨裡王燕回沉?駐足在那道大門前,一旁的下屬則在旁打傘。
王燕回看着守門人奔走進入別墅,他的神情卻比當下的天色陰霾。
“大少爺,要不要直接衝進去?”孟少平低聲詢問。
介於帕特里克先生的關係。王燕回依舊耐心等候,“等五分鐘!”
細雨還在不斷落下,雨傘的傘尖將雨水串成漫長珠簾,突然,視線越過傘下,望向了前方。
他看見一行人從別墅內而出,孟少平急忙喊,“是帕特里克先生!還有蔓生小姐!”
王燕回凝眸去瞧,他果真瞧見那一行人中爲首的男人是帕特里克,身旁另外一道纖細身影,由別墅的胡管家打傘,宗泉陪同在側,慢慢行走而來。
正是林蔓生!
天色雖然灰濛,可是她的那張臉龐卻是格外慘白,所以一眼望去醒目無比。
更因爲。她的臉上是無法忽視的憎恨……
這樣的憎恨,竟沒有一絲掩飾!
瞧着他們越走越近,王燕回直接跨出傘下迎了上去,“蔓生!”
他一下攙扶住她,想要確認她安好,帕特里克用意大利語開口道,“放心,你的妹妹完完整整,只是身體不舒服!”
“蔓生小姐,您還請注意身體。”胡管家亦是停步道。
王燕回瞧見林蔓生一言不發,宗泉卻又開口轉達,“容少讓我轉告,既然燕回少爺來了,那也不再留蔓生小姐在這裡休息。”
人已經平安接過,王燕回無法再興師動衆討伐罪責,只能道一聲,“也請替我轉告,多謝照顧舍妹。”
宗泉輕輕頜首,將人平安送回後,便和胡管家往別墅裡面返回。
莊園門前,王燕回又是朝帕特里克打了聲招呼,對方也不再久留,只是上車之前,他低聲又道,“倒是沒想到,今天的事情會這樣輕易解決。”
就連王燕回也不曾想到,尉容連一句話也沒有就將林蔓生放了。
終於人都退去,王燕回不禁問道,“蔓生,你見到了小寶沒有?”
蔓生望着這座別墅,她終於幽幽開口,猛然一句,“我要回海城!”
王燕回一怔,瞧見她的側臉,那份憎恨之下竟是格外寂寥,像是沒有生氣的一縷薄煙,分明風一吹就要散開。
可是,她卻斬釘截鐵又道,“我同意擺宴認祖歸宗!”
這一刻,王燕回是如此震驚。
來了一趟意大利,她竟然就改變了心意?同意認父回王家?是因爲她根本就沒有瞧見寶少爺,還是因爲雖然見到寶少爺,但是又被尉容奪走?
不管如何,她卻像是在告訴他,她已決心要鬥下去!
“就定在三天之後,越快越好!”她更像是義無反顧,如此緊迫定下日期。
……
已是三月下旬,海城接連數日陰雨。
華景園別庭的書房內,鍾叔匆匆趕來回稟,“老爺!是鏡樓少爺回來了!”
王父一瞧見王鏡樓的身影閃現,便立刻發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今日,他才得知王燕回已經帶着下屬遠赴意大利,而原因卻是和林蔓生有關,“她喬裝打扮從暢海園跑了?一個人去了意大利?”
“現在是什麼時候?她又一直病着,跑去意大利做什麼!”王父連番質問,“她就能肯定那孩子會在那裡?就這樣荒唐的跑了過去,簡直自討沒趣自取其辱!”
王鏡樓聽着這一切,他眉宇微皺,低聲回道,“這樣做雖然衝動了一些,但是小寶離開這麼長時間,她一直放不下,也可以諒解。”
“她既然放不下,就不該再遲疑不定,早該認回王家!”王父提及此事,更是惱怒,“她現在要是光明正大成了王家千金,我們能讓尉家這樣將孩子擺佈?”
即便是王家的血脈,可林蔓生遲遲不肯認回,也讓王家處於被動。畢竟,在王燕回的再三勸阻之下,王父才一直忍耐至此。
“大伯,大哥已經到了博洛尼亞,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王鏡樓開口安撫。
卻響起急促鈴聲。鍾叔一瞧屏幕,急忙喊道,“老爺!是大少爺來電!”
“還不快接!問他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王父當即命令。
鍾叔立即將電話接起,便開始斷斷續續的通話,王父和王鏡樓瞧着他,只瞧見他的神情變得格外錯愕,突然朝王父喊,“老爺!大少爺說蔓生小姐擺宴認回王家,日期就在三天以後——!”
這一突然的轉變,讓王父也是驚愕。
王鏡樓一下愣住了,卻見鍾叔將遞給王父,他雖然聽不見那頭的王燕回究竟說了什麼,可是透過王父欣喜的神情,卻可以斷定,這並非是鍾叔一時聽錯,而是的確如此。
當王父將電話掛斷,他臉上已是愉悅痛快的笑意,急忙吩咐,“鍾叔!快去準備請帖!王家要擺宴!”
……
王之杭身爲王氏家族的最高掌權者,他要擺宴認義女一事自請帖被確實派發後,再次成爲滿城名門注目的焦點。
一來是因爲王父身份非凡,二來也是因爲那位義女林蔓生,她的身份更是錯綜複雜。
聽聞她有過一段婚事,之後卻又和尉氏容少險些訂婚。最後雖然被悔婚,可她如今搖身一變竟然成了王氏的千金。
聽聞她其實並非義女這樣簡單,而是當家人王之杭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她是私生女,被林家好心收養而已。
更聽聞尉家的嫡長孫尉司棠小少爺,他的親生母親並非是王家長千金王子衿,而是這位義女林蔓生小姐。
原先就已經成爲風口浪尖上的人物,現下更是徹底惹人非議。
而今,請帖紛紛派送,擺宴日期更是定下,就在三天之後。
尉家這邊,同樣也收到了這份請柬。
尉老太爺得知的時候,倒是沒有半句話語,直至今日他早已不得不承認結果如此。只是本就因爲陰雨時節引發了傷寒,這下更是加重了病情。
岑歡輕聲問,“孝禮少爺,宴會當天您會去嗎?”
“既然請了,當然要去祝賀!”尉孝禮瞧着手中的請柬,微笑詢問另外一人,“四哥,你又去不去?”
楊冷清今日也因爲王家請帖而趕回頤和山莊,他抽着煙道,“已經點名請我,我不去豈不是鬧了笑話。”
尉孝禮將請柬放下,他冷聲道,“到了那一天,二哥作爲師父更應該出席恭喜自己的徒弟。”
尉容還在海外未曾歸來,但是消息卻一定已經傳至,楊冷清將煙靜靜抽完,最後只道了一聲別就要離去。
元昊卻疾步而來,問候過兩位少爺,將最新近況道明,“蔓生小姐已經隨王家大少一起回到海城!現在正趕去王家!”
……
這是林蔓生初次前來王家宅邸,但是卻已不同以往。
當請帖被派發後,她已經幾乎是王家的千金,所以當她到來,王家上下都紛紛呼喊,“二小姐!”
別墅大廳裡,王父已經久等多時。
此刻瞧見林蔓生前來,王父感到很欣慰,“你要是早就想明白,這一趟也不用跑了。”
王燕回在旁道,“父親,蔓生一路趕回來,怕是累了。”
“你先坐下。”王父應聲。
然而,蔓生卻站在大廳裡不動,“有些事情,我想先說明。”
一聽此話,王父立刻眼神示意,一旁的傭人全都退下。大廳裡只剩下王燕回、王鏡樓兩兄弟,以及鍾叔陪伴在王父身旁,其餘再也沒有一人。
蔓生這纔開口道,“餘秘書他們已經從宜城到海城。我想回紅葉公館住。就算認回王家,我也不想改姓。這個名字,跟了我也快三十年,改了不習慣。”
“好!都依你!”王父並沒有意見。
衆人皆知,林蔓生身邊有三位心腹,是得力下屬,分別是秘書餘安安,還有一位組長高進,另外一位特助程牧磊。這三人跟隨在她身邊,一直是竭心盡力,屢次拿下數個項目。
就在她尚在意大利之時,就已經聯繫三人,所以此刻他們都已在紅葉公館待命。如此一來,證明她確實心意已決,爲了將來和尉家一爭高下調遣心腹。
王父又是問道,“還有什麼?”
當着衆人的面前,蔓生凝眸又道,“請您給我百分之一的家族股份,並且在設宴當天宣佈我的股份所有權——!”
莫說是王父幾人,就連王燕回也是再次驚愕。這遠比她答應認回王家,更要震驚千百倍。
她竟然開口向王父索要家族股份?
“你在向我談條件?”王父凝眸質問。
蔓生微笑一笑,她的聲音很輕,那神情分明是不在乎,彷彿那些股權對於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
她分明在積極部署,一切都是有條不紊。
可是爲何,王燕回卻覺得她毫無鬥志,根本就不像是要奮力博弈一局。
可她卻還是道,“不,只是想知道,您有多看中我這個女兒。”
……
距離請帖派發的三日之後,迎來了王家喜宴。
王父今日設宴於保利名下最知名奢華五星酒店——至尊酒店!
實則王父名下於海城有別墅,近郊還有一座豪華莊園,可他偏偏在此處擺宴。
依稀記得當時,尉老太爺慶賀壽辰,彼時是何等風光榮耀。那時林蔓生還陪伴在尉老太爺身邊,與王家長女王子衿一起迎接賓客。
可是誰想,不過是一年之間物是人非,當真是唏噓不已。
賓客們再次赴宴,大堂處迎接待客之人已是王家長子王燕回,卻又是一位人中龍鳳一表人才的豪門大少。
就在富商政客之中,王燕回瞧見楚家一行到來。
楚映言今日陪同楚父出席,來不及多言就微笑而過。
後方又迎來了尉家一行,尉孝禮身後帶着岑歡,楊冷清倒是如常獨自一人。
不過是打聲招呼便也過了,王燕回卻注意到,尉容還不曾到來。
等到尉家一行入內,設宴主堂的前方處是以王鏡樓爲首,隨同王家另外幾位公子千金。作爲王家親眷,他們在此亦是招待賓客。
岑歡??在後方行走,跟隨着尉孝禮以及楊冷清。只是她擡頭望去,瞧見了曾若水以及邵璇兩人。
她們是蔓生小姐的好友……
楊冷清一擡眸,也瞧見了她們,他的視線一瞬間定格於邵璇。
邵璇正和曾若水在說話,她蹙眉道,“蔓生認回王家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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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好也沒辦法了。”曾若水輕聲回道。
林蔓生在兩日前歸來,這一趟前往意大利之行,顯然是敗北。兩人問起她是否有見到孩子,她點頭回答有。然而後續,也不必再問了。因爲,尉容自然不可能讓她帶走寶少爺。
如今。寶少爺又在何處依舊是謎。
邵璇卻想起當日訂婚宴,那時候的林蔓生是這樣的高興,她們還陪着她一起迎接良辰吉時,可是現在她獨自一人在化妝間,並不讓她們再陪伴。美其名曰希望她們代替她招待賓客,但是物是人非太過殘酷。
“溫尚霖會不會來?”邵璇一邊朝賓客們微笑,一邊又是問道。
曾若水打聽到一些消息,“他還在海城,但是他應該不會出席了。”
有些話已經說的再明白不過,再執着的人也總學會放手。
邵璇點了點頭,她一擡眸,就看見人羣裡那一道妖魅俊美的身影,發現他正望着自己,“……”
“怎麼了?”曾若水狐疑一聲,瞧見正是尉家一行出現,卻不見尉容的身影,“不知道他又會不會來……”
誰也知曉,尉容究竟是否會出席。
不知不覺中,宴會的吉時也是將至——
……
酒店的化妝間內,蔓生正坐在梳妝檯前方,身邊圍繞了數位化妝師,讓她穿上了一身紅色中式禮服。婉約靜美,十分氣質優雅。大家族都喜紅色,而且是正紅顏色。今日是認義女,認祖歸宗之事更是要正紅。
於是化妝間都裝點着正紅的顏色,她坐在其中,始終一言不發。
化妝師卻是不禁稱讚,“二小姐,您真美!”
此刻周遭的人已經改口,稱呼她爲一聲“二小姐”,雖然還未敬茶叩拜,可她已是王家認可的千金。
蔓生只是微笑,她的笑容已經持續了許久,卻有些嘲諷,像是笑鏡中的自己,是多麼可憎。
“咚咚!”有人敲響房門,是餘安安進來道,“副總,吉時到了!”
化妝間的外間,宗泉和程牧磊守護在這裡,不讓任何人前來打擾。直到當下,兩人瞧見林蔓生已經由余安安扶着慢慢走出。她是那樣的驚豔,所以纔會讓人定睛失神。
此刻禮堂內,王燕回也已經迎賓而入,正和王鏡樓駐足在王父身旁。
而王家一衆親眷。也聚集於滿堂。
“吉時到——!”忽然聽見一聲呼喊,禮堂的正門被推開了,一道紅衣身影,映入於衆人眼底。
她端莊秀美,景緻的妝容,那份遊離在外不可捉摸的氣韻更讓人爲之讚歎。
遠遠一望,便忍不住會對應四個字——膚色勝雪!
正是這份膚色勝雪,她就像是從雪國而降的雪女,來到人間尋求一片真情溫暖。
可是她嘴角那一抹微笑,分明恰到好處,卻不知爲何冷冽,更滿是嘲弄。
竟會有種錯覺,她嘲笑着這裡所有人,全都是如此可笑。
衆人佇立於兩側,瞧着她走上紅毯。一個人靜靜走向前方盡頭。
盡頭處,擺開了四張方正紅木椅,正座位置上,正是王父端坐。一身中式禮服,他微笑瞧着她步步走近。
眼看着越來越近,眨眼間已經到了眼前——
卻又突然,只聽見通傳的司儀喊了一聲,“保利集團總經理尉容先生到——!”
衆人下意識回頭望去,一道身影赫然出現於禮堂前方,那是紅毯另一處,那丰神俊秀的英姿,那鬼斧神工的俊彥,還有淡然風韻的姿態,是他西服筆挺襯衣雪白。他在最後時刻到來,就像是算準了一般。
尉容停步於紅毯盡頭。他不曾上前,似是不願在此時打斷儀式。
王父瞥了一眼鍾叔,鍾叔立即出聲喊,“請二小姐跪聽王家祖訓!”
蔓生挺直了脊背,她慢慢跪拜於旁人放置面前的紅色蒲團上。
隨即,鍾叔將王家家訓一一道來,漫長的訓戒聲之後,衆人又聽見一聲,“請二小姐宣誓——!”
尉容佇立於盡頭,他看見她跪拜磕頭,她的聲音響起,“我宣誓。”
王父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她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王之杭的女兒,我將名下百分之一家族股份贈給你當作信物——!”
衆人皆是不敢置信。就連在堂王家人不知情者亦是詫異,這位二小姐一入王家,竟然就持有王氏股份!
這絕對是厚愛!
“謝謝父親。”這一聲初次尊稱,從她口中道出,終於成了名正言順的王氏千金。
紅毯之上,卻遙遠的像是兩個彼岸,他在一頭,她在另一頭。
他駐足凝望。
她不曾再回頭看一眼。
……
就在衆人的矚目之中,那些繁複而正式的儀式步驟一一展開,她聆聽了王家遵循,當衆宣誓自己謹記遵循。她獲得了王父給予的股份,受到欽定認可!
在這之後,鍾叔奉上紅色茶杯,由她親自奉茶。
王父接過了這杯茶,他此刻的神情滿是得意喜悅,而後終於伸手將她扶起。
只見父女兩人並肩而站,更像是開啓全新篇章,自此以後有關於權力的戰爭徹底上演,在成敗之前王家已是初戰告捷!
這一刻,在堂賓客紛紛鼓掌祝福恭喜道賀。
此番認女,王父送出的禮物,並非只有股份那樣簡單。更是置辦了無數的厚禮,簡直是足以稱奇。也唯有嫁女之時會如此操辦,竟像是爲了愛女準備嫁妝一般。
那些禮物被悉數擺上廳堂,在蔓生一一過目後又被送往她的公館,讚美之聲此起彼伏,放眼望去更是喜慶一片。
王父輕輕攜過林蔓生,而王燕回和王鏡樓兩兄弟跟隨在後,向所有賓客致謝敬酒。
賓客們迎上宴會主人皆是相談甚歡,王家多了這樣一位美麗的千金。那些恭喜聲不絕於耳。
直到,王家一行對上尉家一行。
突然之間,賓客們即便還在談笑風生,卻都同時側目瞧向兩方人。尉、王兩家如今的處境早已是水火不容,當下正面交鋒又會如何——
王父帶着林蔓生,微笑望向尉容幾人。
“王伯父,恭喜您喜得千金!”尉容手中舉杯一杯酒,最先開口問候。
隨即,尉孝禮和楊冷清等人亦是道喜祝福。
王父笑意盈盈,他應了一聲,而後問道,“尉老太爺今天怎麼沒有一起前來?”
“前些日子時熱時冷,老太爺不小心受了風寒,在家裡將養,所以今天才沒有出席。但是特意告訴我們幾個,一定要親自來道喜。”尉容微笑道。
這樣的場面話素來是遊刃有餘,抓不到任何一絲爲之詬病的地方,這便是豪門子弟的爲人處事。
王父心中已然知曉尉老太爺身體一直欠安,現下回道,“那還真是要好好休息。”
“王伯父,其實今天本來就一定要出席。”尉孝禮卻在旁出聲,冷不防提起那一層關係,“畢竟,二哥也是爲人師父。”
王燕回聽見這番話,記起當年林蔓生來到尉家上香敬茶,親認尉容爲師的場面。雖然遠沒有今日這樣隆重,海城名門齊聚,卻也十分正式。即便是今日,因爲這一層關係,她依舊算是尉家之人。
王燕回又是看向林蔓生。她今日出奇的美麗,紅衣實在太適合她,將她襯得格外白皙惹眼。只是那神情,雖有微笑,卻總一絲無法掩去的恨意。似乎自從前往意大利之後,她一直就是如此。
她望向尉家一行的時候,那份恨意愈發沉冷,特別是對上尉容!
當下,蔓生幽幽開口,她回了一聲,“謝謝師父!”
王燕回可以確信,她當真是恨極了尉容!
……
這天的喜宴從上午開席,一直持續到了午後。天色也開始暗了下來,星辰而起,衆人還在觥籌交錯。
入夜後。尉家一行便先行離去。
尉孝禮和楊冷清停步於酒店門口,瞧見尉容沒有一絲遲疑,他直接上車駛離。
而禮堂之內,蔓生被無數的賓客迎上敬酒。
一旁的餘安安三人,更是爲她擋酒。賓客太過熱情,等到深夜之時,三人已是微醺。
另一處,曾若水和邵璇亦是作爲今日王家二小姐的閨中好友,受到了賓客們熱情簇擁。邵璇直接醉倒,曾若水攙扶她前往酒店客房。
邵璇一倒下就睡着了,曾若水瞧着時間已晚,便也留下陪同她,沒有再離開。
這個時候,已是臨近深夜十一點。
蔓生一行也要回去紅葉公館,而王燕回還要安排賓客入住酒店。又要陪伴王父以及一衆還未離去的王家長輩,許是因爲太過高興,也或許是因爲難得齊聚一堂,深夜裡依舊在談天說地論古道今,不知何時纔會結束。
王燕回送她上車,對着她道,“明天早上我來接你,王家還有很多親友,你都還沒有見過。”
蔓生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我累了。”
王燕回目送車輛而去,他這才返回王父以及一衆長輩們所在的禮堂。
……
夜格外的深,紅葉公館內已經漆?一片。
外面卻停着一輛車,有人從公館內走了出來,直接上了車。
立刻。車子飛速駛離。
遠離了城市的霓虹,那些喧囂也全都隱沒而去,在一片寂靜中,前方出現了一座祖宅院門。
烏雲幽幽掠過,月光便清楚照下,院門上方的牌匾,剛巧映現三個字。
——永福堂!
夜深人靜的宅子裡,就好像沒有一個人,卻亮着一盞紅燈籠,就像是幽冥鬼府指路的明燈,照亮了那一條黃泉之路。
她上前,他凝望。
那一身紅衣醒目無比,她站定不動。
突然,她伸手將紅衣脫去,一襲素淨襯裙裹着全身。她緩緩跪地。只爲接受這最後一場酷刑,好讓自己孑然一身再無任何牽扯!
……
次日早上八點未到,王燕回便前來紅葉公館。公園內看守的守門人卻還在昏睡,直到他派人喊醒。
等到再往公館裡面去,卻發現整座別墅竟然沒有一人醒來,靜的出奇如此詭異。
不知爲何,王燕回有一絲憂慮,他急忙往樓上而去,來到她的房間門口。
他輕輕敲門,“蔓生!”
可是卻無人迴應,他又是敲門呼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他終於急了,一下破門而入,卻發現房間裡已經空無一人。
牀上的被子完整鋪放,沒有一絲凌亂,可是竟然沒有林蔓生的蹤影,她好像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一般!
“蔓生!”王燕回急切呼喊,可唯有風聲輕輕吹拂而入。
他一轉身,才發現那張桌子上,紙張被風吹起。
卻因爲上邊還壓了一個紙盒子,所以不會被垂落。
王燕回疾步走近一瞧,發現是林蔓生的筆跡。可那白紙上的一行字映入眼底,卻讓他怵目驚心無比空洞。
——是我騙了你們,現在結束了。
結束……
王燕回的手也是一顫。
這不是結束,而是臨終遺言!
蔓生爲什麼突然要相認王家,還要了王家的股份,又爲什麼會在喜宴結束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在所有人都以爲她要鬥到底的時候,她卻走了,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嗎~ps:妞兒們明兒繼續見~今日章節有許多疑問,妞兒們可以猜一猜~呼呼,週一上學上班大家也加油,月末倒數第七天,呼喊鑽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