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真的到來,最爲高興的是任翔,“你也被下放過來了!”
“我現在是不是要改稱呼喊你任廚師?”方以真瞧見他一身的西餐師着裝反問。
“方秘書,不用的,任助理在這裡還是照舊稱呼。”小秘書眼見是尉董事的秘書親到,那是一臉崇拜。早就聽聞尉董事特別厲害,所以他的秘書也是能人一位。
蔓生聽到“下放”這個詞,倒也覺得貼切,從宜城來了平城如同到基層一樣,“這裡不是總部,委屈你們了。”
方以真正色道,“怎麼會委屈,尉董事是錦悅的董事,那麼我們也就是錦悅的一員。”
“你們慢慢聊吧。”任翔倒是直接,“方秘書,接下來你任務艱鉅啊。”
“休息的時間你也留下來一起研究下吧。”蔓生開口留人。
於是幾人也就坐在辦公室內商談,方以真望向林蔓生問,“您這邊有什麼決定嗎?”
蔓生道,“就如任助理昨天說的,想要找到同款禮服幾乎不可能。”
任翔道,“也不是多難,不過是二十萬美金,再打個二手價,賠給他們就是了。”
小秘書一聽,瞪大眼睛,任翔瞧見皺眉,“你什麼表情?”
“公司一下就要賠幾十萬?”餘安安聽聞後驚歎。
“餘秘書,你覺得總部有可能會同意?”蔓生問了聲,小秘書遲疑搖頭,“我要是上邊,不會同意。”
“那就私了。”任翔笑道,“公司不同意,林總監同意就行了。反正方秘書在這裡,也就是林總監一句話的意思。”
方以真沉默看向林蔓生,她委婉道,“尉董事有說,一切按照您說的辦。”
所以,如果她願意拿錢解決,那麼他願意無條件爲她填補這個空缺?
此刻蔓生面對的是方以真和任翔,可不知爲何,分明感覺到他就在這裡,在不知名的哪一個角落裡靜靜看着她。
如果用錢就能了事,那麼她也不用再三請他過來這裡,蔓生拒絕私了的提議,“遇到問題,不是永遠都能用錢來解決,我想找到更合理的方案。”
只見她一雙眼睛沉靜深秀,倒是讓人爲之一怔,蔓生又道,“現在那位曹小姐不肯和解,這件事情又關係到文華對外的影響。雖然不夠知名。但也是小有名氣,如果對方不依不饒,那麼酒店就會上報成頭條,造成的影響就會十分惡劣。”
正真是文華現在面臨的困境,本就是失利的酒店,如果再被曝醜聞,那等同於毀滅會越來越走下坡路。
衆人凝眸以對,認同於她的擔憂,蔓生道,“禮服的賠償問題,現在要暫時押後。最先要解決的,是怎麼樣才能讓禮服到位,又能讓顧客放心滿意,還能夠提升酒店名氣這三個關鍵。”
她一句話點明三要素,雖然是一舉三得,但也是困難的事。
蔓生道,“我和對方溝通過。會在活動展之前給一個答覆,現在距離還有一週時間。”
“您心裡好像已經有打算了。”三人見她很鎮定,方以真道。
蔓生應聲說,“是有打算,不過也不知道會成不成,總要試一試。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平城有位綢緞大師,人稱阿雋大師。”
平城雖不是一線城市,但此處卻是盛產真絲綢緞。這裡的絲緞,供給運往全國各地。最富盛時,逢年過節旗袍一類更是供不應求。現今時代衆人對旗袍不再那樣崇尚,因爲太過華貴也不夠家常,但是出席重要場合又或者結婚,都會準備一件。
論起平城的綢緞大師裡,資格最久名望最高的那就屬阿雋師傅了。他所制的綢緞禮服,更是揚名國際,曾經多次獲獎。只是現在。他年事已高,早就退休金盆洗手。
“林總監,我還以爲你對這方面沒有研究,看來功課做的不錯。”相對於任翔來,方以真和餘安安顯然不大瞭解。
餘安安問,“阿雋大師很了不得嗎?”
“豈止是了不得,現在想請他親手製衣,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任翔簡單一句,就已經告訴旁人此人有多能耐。
蔓生笑道,“不可能的事如果變成可能,那一定很轟動,不是麼?”
衆人明白過來,她這是要去請那位阿雋師傅。
“可是,那位大師在哪裡?”方以真詢問。
有關於這一點蔓生也想過,她立刻吩咐道,“方秘書,你去一趟絲綢館。問問那裡的館長。”
之後蔓生又先後請來餐廳經理以及客房部主管,這兩人都是酒店的老一輩,更是生於長於平城的地道人。
董經理得知林蔓生在打聽阿雋大師,他感到驚訝,但是回答的話是,“林總監,我雖然也知道那位大師,可我還不曉得他住在哪裡,真是抱歉,幫不了你……”
金主管這邊得知後,也是同樣的話語。
蔓生道,“金主管,這次是客房部的問題件處理,也是你需要解決的問題,如果處理不當,那麼這個責任誰會來承擔?”
當下危及自身,金主管慌忙說,“以前聽人說,好像阿雋師傅住在平城城郊,不過他有個徒弟,辦了個作坊……”
得到答覆後,蔓生微笑相送。
餘安安一直在旁聆聽,瞧見人離去後她這才說,“金主管都知道的事,那董經理怎麼會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蔓生側目看向小秘書一眼,她輕聲道,“我就是想知道,會不會有人故意不說。”
餘安安這才明白她的真正用意,“那您還讓方秘書去絲綢館?”
“一個人說的話不能作數的,還是要有自己人去打聽看看。”蔓生微笑道。
餘安安則是問,“林總監,您真的是剛工作嗎?我覺得懂好多!”
其實蔓生又哪裡懂那麼多,只是從小看見父親奔波也有些耳濡目染,再加上後來嫁給溫尚霖後,也或多或少聽過一些。又從曾若水那裡,時常得知商場上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所以就記下來了。
“有人剛剛教會我一件事。”蔓生說。
餘安安虛心請教,她接着道,“如果只知道一味蠻幹,認爲認真付出就會有收穫,那是行不通的。”
他說的沒有錯。
在商場上認真踏實是基本條件,可手段和變通更是必要。
……
車子出發離開酒店,方以真駕車,載着蔓生前去尋找那位阿雋大師。
蔓生讓餘安安留守方便隨時聯繫,再來,也有叮囑主管陳暉同時負責她不在酒店期間的事宜。
基於還有任翔,蔓生也很是放心,就這樣開始尋找阿雋大師之旅。
“阿雋師傅有個徒弟姓李,開了間店叫李家綢坊,就在平城城北。”方以真一邊開車,一邊將打探來的消息道出,“至於那位阿雋師傅,聽說是住在城南。”
一個北一個南,還真是相距甚遠,只怕是阿雋師傅早就怕極了前去打擾他的人,所以一有人到徒弟所開的綢緞店尋人,他就能有時間避而不見。
“絲綢館的館長,還真是熱心回答。”蔓生笑道,“我聽說,那位老館長脾氣不大好,你要是去參觀,他很高興,可要是去尋人,就不會給好臉色了。”
方以真不得不另眼相待,“爲了以防萬一,所以我報告了容少。”
如此一來也就確信了,原來是他出手幫忙,怪不得會這麼肯定,蔓生輕聲問,“方秘書,我很想知道,有沒有什麼事情,是你的上司容少沒有辦法辦到的?”
“這個……”方以真也是爲難,“好像暫時沒有吧,不過容少總說,是人就會有弱點……”
是人就會有弱點?
蔓生倒有些好奇,他的弱點又是什麼?
……
抵達城北後,沿路只需一問衆人都知道那家李家綢坊在何處。方位一指,車子在巷子口停下。蔓生下了車,和方以真一起往深處走。青石板路,還有綠色的青苔蘚,越往裡邊走就越是寧靜。
等到了盡頭,一看是一個大院子,院裡面全都是竹子,綠意森森的一片。院子門口的匾額上倒是寫了“李家綢坊”四個字。只是這裡太安寧,就像是用來頤養天年的私人院子。
進去後,見到一個拿着笤帚的掃地人在打掃院子,方以真呼喊,“不好意思打擾了,請問李師傅在嗎?”
那掃地的老人不理睬,倒是有一個大約十幾歲的小少年走了出來,他一身布衣,朝院子裡站着的她們問,“你們找誰?”
“你好,小朋友,我們找李師傅,他在嗎?”方以真詢問。
“我不叫小朋友!”那少年回道,“我師父他在睡覺呢。”
聽到這一聲,兩人明白原來面前這個少年是李師傅的學生,方以真側頭詢問,“林總監?”
蔓生朝那少年微笑,“不着急,那李師傅就先睡覺吧,我們在這裡等等就好。他什麼時候醒了,你就什麼時候告訴他一聲,說有客人來拜訪。”
少年見她很講道理,便問道,“那你姓什麼?”
“我姓林。”蔓生回道。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少年又問。
蔓生直接道,“我們來拜見李師傅,也想見一見阿雋大師。”
“又來找師公!”少年有些厭煩的回了聲,就往屋子裡去面。
看來來尋找阿雋大師的人真是不計其數,所以那個少年纔會有這樣的反應。
然而蔓生這一等,就從午後等到了晚間。綢緞坊打烊的時間很早,午後日頭一落就關上門,少年道,“師父還沒醒呢,你們明天再來吧。”
“天都黑了,小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見一見李師傅?”方以真詢問,少年一口道,“沒得通融,明天再來。”
方以真見這個少年年紀雖小,但是脾氣這樣耿直,也是錯愕萬分。
蔓生卻是好脾氣道,“那我們明天下午再來,勞煩小師傅告訴李師傅一聲。”
……
第二日,蔓生又帶着方以真前來,特意提早了一些時候,可是那少年又道,“師父今天不在家,你們來的不湊巧。”
“沒關係,我們等他回來。”蔓生笑着回。
那少年見她一直被攔着不見卻還在笑,倒也覺得奇怪。走向院子裡的竹林處,他將石凳子上曬着的器具拿起,“你們坐這裡吧。”
蔓生和方以真移步過去,道謝坐下。
又是等了又等,直到那掃地的院人都拿了笤帚離去,眼看已經下午三點,方以真忍不住蹙眉。本來時間就趕,這位大師還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實在是好高傲。再加上七月當頭,雖然是在住院裡,仍然感覺有些熱,方以真體力倒是挺好,只是看林蔓生嫩白的肌膚,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便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點心出來。
那還是任翔爲她們準備的,因爲昨日回去後瞧見林蔓生站了一個下午,有些體力不支臉色蒼白。
“您吃一點吧。”方以真說着,將食盒放到桌子上,“哎,沒水了。”
“我去換點水來。”蔓生起身,她已經將食盒拿起,靜靜走到院屋前,那個少年在守門,一看見她就立刻機警道,“你想做什麼?”
“小師傅,我們等了好久有點口渴,可是隻帶了點心沒有帶水。”蔓生笑道,“想和你商量件事,能不能拿點心換杯水?”
少年瞧了瞧那點心,孩子有些嘴饞的舔了舔嘴巴,卻看起來是在猶豫。
“兩杯水換這兩個糕點,一物換一物,不相欠的。”蔓生又道,少年不再遲疑,點頭道,“那你等着。”
用水換了糕點。少年坐在高高的門檻上吃,蔓生則回到方以真身邊。方以真看着少年捧着吃的香甜,可是一個下午光景就要過去。
果然,第二天結束的時候,那少年道,“師父今天應該不會回來了,你們還是走吧。”
“小師傅,我們已經等了兩天了……”方以真喊道,少年卻理也不理直接甩門,“又沒人讓你們等!”
“一個小孩子,哪來這樣大的脾氣?我看那個李師傅,也一定是個壞脾氣的。”幾乎是被轟出院子,方以真不得不嘆息,“那明天還要來等嗎?”
“等。”蔓生唯有一個字。
“可如果他不回來了,那不是浪費時間?”方以真問道。
蔓生一笑,“方秘書,你在哈佛念醫學院的時候,有沒有聽過一個典故?”
方以真靜默,蔓生已經往巷子口走,“三顧茅廬。”
……
“容少,已經兩天了,但是那位李師傅都沒有同意相見。”宗泉彙報進展,“方秘書說,林小姐明天還會繼續等。”
尉容坐在沙發裡看書,他一派安然,“她這是要效仿劉備三顧茅廬?”
“林小姐也是這麼說。”宗泉也有詢問方以真,方以真告訴她的也是這句話。
漢末,劉備聽說諸葛亮很有學識,又有才能,就和關羽張飛帶着禮物到隆中臥龍崗去請諸葛亮出山輔佐他。恰巧諸葛亮這天出去了,劉備只得失望回去。
不久,劉備又和關羽張飛冒着大風雪第二次去請,不料諸葛亮又出外閒遊去了。張飛本不願意再來,見諸葛亮不在家,就催着要回去。劉備只得留下一封信,表達自己對諸葛亮的敬佩和請他出來幫助自己挽救國家危險局面。
過了一些時候,劉備再去請諸葛亮。
到時,諸葛亮正在睡覺。劉備不敢驚動他,一直站到諸葛亮自己醒來,才彼此坐下談話。
“可惜。”尉容低低的男聲傳來,“這個世界上早就沒了劉玄德,也沒有諸葛孔明。”
宗泉不明,只從字裡行間聽出一絲蹊蹺,“容少,難道說林小姐這一次將會失敗?”
“那就要看她自己了。”尉容淡淡說,書籍翻過一頁。
……
這是蔓生和方以真前來拜會李師傅的第三天,天氣炎熱,又在院子裡等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任是耐心足夠的方以真,此刻也不免有些心煩。
蔓生卻在看向那一處,那是個老人,從第一次進到院子裡後就看見他在打掃,拿着笤帚掃的乾乾淨淨一塵不起。每天午後,他都會出現,所以蔓生也瞧了他三天。
這個老人約莫有六十幾歲,不過精神看起來很抖擻,一頭花白頭髮。掃地的時候,那個年輕少年會不時來幫忙一手。只是蔓生也沒有瞧過那位李師傅的蹤影,她並不知道少年有沒有故意說謊,也不知道李師傅究竟在不在面前的屋子裡。
“大大,你別動,我來。”少年喊了一聲,取走老人手裡的水壺。
方以真也瞧見這一老一少的互動,她輕聲問,“這個老人家的名字還真古怪。”
蔓生卻是凝眸,只盯着那兩人瞧,突然那少年又是喊。“大大,你還是和我一起去玩飛刀吧!”
老人應着也就要陪少年去。
蔓生卻是起身,在方以真的困惑下,只見她朝那位老人筆直走過去。
老人面前突然擋住一道身影,他停下步子,蔓生呼喊一聲,“阿雋師傅。”
什麼?這個拿起笤帚掃地的老人是阿雋大師?方以真詫異,蔓生輕聲詢問,“不知道我有沒有認錯您?”
老人似也有些錯愕,那少年反倒是實誠笑道,“大大,有人認出您啦!”
這下老人也不好再假裝,於是道,“還不請客人進去坐。”
終於,蔓生從院子裡挪到了屋內。一進去才發現裡面是狹長的迴廊過道,又過一條道,裡邊則是別有洞天,師傅們都在忙碌,可他們認真嚴謹,所以除了工作內容沒有一絲旁的談話。
瞧見大師傅到來,也不停下來打招呼,只是沒了聲音。
大師傅一直往裡邊走,走到一處廳裡邊,招呼着兩人入座,少年則是上了茶水來。
大師傅問,“這位小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也是讓方以真稱奇的地方,那少年也是問,“對啊,你怎麼會知道?來這兒的人,沒幾個能認出的。”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您就是。”蔓生如實說,起始只是覺得這位老人雖然只是個打掃院落的人,可瞧着很有氣韻,直到剛纔不久她才起疑,“如果不是小師傅,我還不會這麼猜想。”
“我?”少年狐疑,怎麼會是自己?
蔓生笑道,“誰讓你喊他大大呢?方言裡邊,大大不是對長輩的稱呼麼?而且是很親近的人。”
一聽此話,方以真明白過來了,那少年倒是一愣,“哼,以後我喊小小。”
大師傅大笑起來,“沒想到方言也會成爲關鍵點啊。”
笑言過後,蔓生來不及再暢談,她道明來意,“阿雋師父,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想請您幫一個忙。”
“你要是想請我裁衣制緞,那我可是幫不上忙。”大師傅道。
“不,不用勞駕您。我是想請您借我一套禮服。”蔓生請求說,大師傅問道,“什麼禮服?”
蔓生道,“就是您當年在國內拿最後一個設計獎的時候,做的那套禮服。”
方以真也是立刻從挎包裡取出一份雜誌翻開,頁面已經陳舊,是多年前的刊物,卻是刊登明確,那是阿雋師傅的收官之作,因爲是收官之作,所以引起轟動。只是後來,也唯有模特穿過外,沒有再有人上過身。
大師傅瞧向面前這位陌生小姐,只見她面容清淡,一雙眼睛卻是烏黑深秀,“這件禮服,我可是不外借的。”
“我知道。”蔓生應聲。“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不是麼?”
“你又憑什麼讓我開這個例外?”
蔓生此刻倒也有些忙然然的,理由未知,怎樣才能讓他答應也是未知,只是餘光瞥見那少年在玩飛刀,一把又一把擊中遠處的靶心,她忽然說,“要不然比飛刀吧!”
少年一聽來勁了,“你要和大大比?那你一定會輸!”
“你大大是這裡最會耍飛刀的人嗎?”蔓生問。
少年自豪道,“我大大和我師父那都是很厲害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
“可我認識的人,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
“我纔不信!”
“那不信就來比比看。”
“比就比!”
“好!”
尚不等阿雋大師答應,少年小徒弟就已經許諾,蔓生擡頭望向大師傅道,“您不會讓自己的弟子失信於人吧?”
大師傅張了張口,卻是無言以對,少年道,“大大你別擔心。我們贏定了!”
於是大師傅爲了這好強的徒孫只能答應,“好吧,那就比吧。”
“時間就定在明天。”
……
兩人終於回到酒店後,方以真一方面高興於事情終於有進展,一方面卻也擔心,要比飛刀,人選是誰?
“林總監,您有人選?”
“你有嗎?”蔓生反問。
“宗泉,應該可以。”她可不在行,而任翔也是。唯有宗泉,卻不知道行不行,可有一個人,方以真是知道一定行,“我知道誰行!”
蔓生靜候中,方以真道,“——容少!他一定行!”
一提起尉容來,蔓生卻覺得比起請阿雋大師還棘手。哪怕她再次請求,他都不願意過來,現在難道還有可能?
“方秘書,你再聯繫一下容少看看。”蔓生只能道。
方以真卻道,“林小姐,我已經轉告過容少好多次了。我看,不如您自己打電話請他過來?”
“我?”蔓生自己也是頓了下。
方以真看着她道,“當然是您!劉備去請諸葛亮那麼用心,都是親自去的,那您請容少,也不是該親自打電話給他?”
其實蔓生也不是沒有想過打給他,可是在發生那麼多的事情過後,有些感覺很微妙的在改變。說不出哪裡不同,卻就是和以往不再相同,所以她不曾再按過他的號碼。
此刻,方以真直接拿出自己的,將容少的號碼按出遞給她道,“打吧。”
蔓生還在遲疑,方以真卻一把將放到她手裡,更甚至是爲她摁下撥打鍵,“您和容少慢慢聊。”
方以真退出辦公室,蔓生握着,反倒是有些無措起來。那頭“嗡嗡——”作響,已然是接通等待接聽,她突然茫然。
可是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接起,是一聲很輕的,低沉的,“什麼事。”
是他的聲音,好久不曾聽過,莫名有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溫潤感,點點滴滴落進心裡,蔓生沉默着,他在那頭等候了片刻後再次出聲。“方秘書?”
他一聲詢問讓蔓生回神,她這纔回道,“……不是方秘書。”
又是一剎的停頓,像是在分辨究竟是誰,蔓生又道,“是我,方秘書把給了我。”
呼吸變得很清楚緩慢,是他的聲音傳到耳邊,“嗯。”
他繼續等待,等待她要說的話,蔓生站在辦公室內,她走着步一下定住,發現自己有些坐立不安,找着話想要傾訴,她想起道,“剛剛見過阿雋大師回來。”
“恭喜你,順利見到孔明先生。”他微笑着說。
彷彿能感受到他的笑意,忽而一顆緊張的心鬆弛下來,蔓生想着一定是方以真有告訴他關於三顧茅廬的典故,“但是我還沒能讓他同意借禮服,出了一點小意外。”
“我想請你過來。”哪怕會被拒絕,蔓生還是?起勇氣說,“過來幫我……因爲要比射飛刀……你應該很厲害……方秘書也這麼說……”
她將方纔發生的大致相告,可他卻不說話,沉默的近乎沒聲息,就像是太陽落下後就要歸於寂靜的夜,這樣空洞。
蔓生握着的手也是一緊,“我想要你過來幫我。”
現在這麼說,還來得及嗎?
長時間的沉默着,蔓生懸起的心漸漸沉下去,只怕被他拒絕,所以她又是自顧自說,“如果你有事來不了,那派宗助理也可以……”
“當然。”她頓了頓。又是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來,我在這裡等你。”
……
可說了等他,難道就會有結果嗎?
此刻的他們已經不再是從前,不再是那時在北城機場,她還能無所顧忌的說着在宜城等他,期待着他就會到來。因爲他們的身份早已經改變,她甚至是有些畏懼於接近他。
方以真後來進來問,“容少怎麼說?”
然而這一通電話的最後,臨了他終於出聲,只有這樣一句:那就派宗助理過來。
那答案彷彿已經清楚,蔓生道,“宗助理明天會到。”
……
次日一早,蔓生就開始等待。可其實,她早就知道等不到他。臨近中午終於有人到來,餘安安敲門而入。“林總監,您等的那位宗助理到了。”
蔓生立刻擡頭,她看見餘安安的後方,有人跟隨而入,那高大魁梧的身影,是熟悉的一道。蔓生卻急於望向他身後,還有沒有另外一人的蹤跡。
但是沒有,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林總監,尉董事派我過來的。”宗泉如此說。
蔓生已經瞭解,其實昨天的電話裡,他也是這麼說的,她並沒有感到意外。早就和方以真交待過,所以讓她備好車等,吩咐一聲餘安安,一行人就開始出發,“辛苦你來這一趟。”
“您客氣了。”宗泉禮貌迴應。
在宗泉和方以真的隨同下,蔓生一行往外邊走。車子就停靠在酒店門口。透過那道玻璃門,隱約卻瞧見有人背靠着車身,只留了高出半截的身體對着他們。可是他撐着傘,所以看不見他的臉龐。
等到門一推開,卻更加看仔細,這道身影哪裡見過……
蔓生的步伐一停,旁邊方以真已經詫異喊,“容少?”
因爲驚奇,所以一時間忘了改稱呼,宗泉提醒,“是尉董事。”
陽光下,傘被撐高些許,他擡頭緩緩看了他們一眼,風清雅緻的眸光,那張出衆的臉登時閃現於所有人眼底。
蔓生定住的步伐往前,走近車子,也走到他面前。她不禁問,“你不是說只派宗泉過來嗎?”
同一把傘下,尉容微笑,“可我沒說,我不會來。”
是他一貫的笑容,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更何況,有人親口說了要我,我怎麼會不來。”
變着法子的曖昧着,似調情又不似,蔓生心裡還是忍不住突的一下,她想要解釋,可就連自己都沒有發覺,一開口就有了小女兒家的嬌羞姿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他溫柔應聲,好脾氣的呢喃,卻也愈描愈黑。“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