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了局長,來當交警了,還這麼橫?貪官!”有司機在指着袁正威叫囂。
袁正威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沒錯,我是袁正威,對於你們的人身攻擊,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們馬上回到你們的車上去,把你們的車開走,不然我依法扣留你的執照。並給予相應的處罰。”
“罰你媽!貪官污吏,變成交警了,還裝逼!去死吧,下去陪你貪官老爹去!”
“別理他,草,死貪官,他的這一身官服,都是靠他爹用錢買來的。現在也在查他,他進去是遲早的事,還有心事在這裝!”
各種惡毒的語言一直攻向袁正威,他面對一羣低素質的司機,緊閉着嘴,沒有還嘴。
他是在剋制,現在非常時期,他不能再犯任何錯誤了。他如果再傳出負面新聞,那就坐實了袁家沒有一個好人的說法。
我看着高大魁梧的袁正威,曾經威風凜凜的公安局長,被一羣低素質的人無理攻擊,欺負得像孫子一樣,我心裡真不是滋味。
我腦門一熱,血往上衝,忍不住發話:“你們違法駕駛,把車開到人行道上,還有理了?都在堵車,都在急躁,要是都往人行道上開,那這城市不是大亂了?人家依法執法,你們搞人身攻擊算什麼?”
其實說了我就有些後悔了,我管這閒事幹嘛?人家袁正威都能忍,我有什麼不能忍的?
那些司機轉身看到我,見我是個女的,可能認爲還長得不錯,於是注意力向我轉移過來。
“你和袁正威是什麼關係?你是他的情#婦?不然你會替這個貪官說話?”
“肯定是情#婦了,還能是什麼,不然她不會管這閒事。不過這個人看起來很面熟啊,好像在電視上見過?”有人要認出我了。
我戴着墨鏡的,不然肯定被認出來了。我轉身準備走,我真是闖禍了。我招惹這些低素質的人幹嘛?
但這些人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人,我這邊一慫,他們就來勁了。
馬上幾個人跑過來攔住我,“站住,罵了我們就想走,你和姓袁的什麼關係,是不是他情#婦?”
“你們讓開,不要攔住我,不要以爲女的就好欺負!袁正威是個好警察,他的局長也不是買來的,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和實力。你們這些人不要落井下石,以爲他被貶就欺負人!他只是不想和你們計較,你們不要得寸進尺!”
特麼的,反正禍都惹下了,我也就索性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了。
“聽,這和姓袁的完全是一夥的呀,肯定是姓袁的包養的情#婦啊。她開的車是哪一輛,砸了它!姓袁的不是好鳥,他的情#婦開的車也是貪來髒錢買的,砸了!”
這世上有很多人內心是陰暗的,是逮着機會就要搞事的。這些人總是以正義自居,打着正義的名義,做些齷齪骯髒的事,比如眼前的這幾位,就認爲他們自己非常的正義。
袁正威走了過來,擋在我的面前,“你們不要爲難她,更不要污辱她,她只是我的一個普通朋友。不關她的事。”
“滾開,臭警察,不然揍你丫的!”
有人開始推搡袁正威,袁正威努力剋制着,沒有還手,但他始終用身體護着我。
我的一時衝動,並沒有幫上袁正威的忙,反而是給他惹來了麻煩。而且事情變得更加的複雜和不可收拾。
“姐,怎麼回事?”
我扭頭一看,竟然是韓烈。他頭上戴着頭盔,應該是騎車來的,他後面還跟着七八個戴着頭盔的人,這羣人應該去玩摩托車了,正好路過這裡。
“這些人圍着我不放,他們欺負人。”
韓烈回頭一招呼,那幾個戴着頭盔的人馬上跑了過來。紛紛開始摘頭上頭盔。
“你媽逼,滾開,不要欺負我姐,不然老子弄死你們。”韓烈罵道。
然後他忽然看到了穿着反光背心的交警,竟然是袁正威,也是吃了一驚,“我草,你怎麼幹上交警了?”
袁正威沒有解釋,“韓烈,不要亂來,不要動……”
袁正威的話還沒說完,韓烈手裡的頭盔已經砸向一個鬧#事司機的頭上,後面的那幾個一齊撲上來,三下兩下,打得那幾個司機鬼哭狼嚎。
韓烈以前本來就是混混,打羣架是他們的強項,幾乎沒一個跟着韓烈玩的人,都會打羣架,一涌而上,但並不亂,瞄準目標,狠狠地打,很短時間內就能徹底把對方打垮。
袁正威一直試圖阻止,但沒用,人太多了,他一個人根本阻止不了。
“姐,還愣着幹嘛,走了,別跟這些孫子糾纏。”韓烈叫道。
我知道一會有可能會有警察來,甚至還有可能會有記者來,我是該走了。我的出現,只是讓這水更渾而已。什麼作用也沒有。
對付不講道理的人,真的只有韓烈可以用拳頭說話的人,才能讓他們服氣。
晚些時候,我心裡記掛着袁正威,打了電話給他,他沒接聽。
更晚些時候,網上出現了一段視頻,是那些司機被打的片斷,新聞說,原公安局長下放到交警隊,糾集暴徒毆打司機,由降職變成停職。
很多鍵盤俠開始衝出來,展開新一輪對袁正威的圍攻,說他在局長位置上呆久了,官僚的戾氣很重,因爲被下放到交警隊,所以心裡有怨氣,然後把這怨氣發泄到了普通百姓身上。
網上各種轉發,各種攻擊,各種往死裡黑袁正威。
原來在局長位置上的袁正威,大多數的人是惹不起的,現在他倒黴了,那些以前惹不起的趕緊衝上來圍攻,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舌燦蓮花,毫無依據地指責,漫罵,以顯示他們的高尚。
看網絡上的漫罵,就知道人性真的惡。
更晚的時候,市公安局緊急召開了記者見面會,針對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作出了澄清。一個副局代表市公安局會見了記者,主要論調爲,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違返了法律,只要是作了傷害人民的事,就一定會受到法律的懲處。
至始至終,袁正威也沒有發聲,沒有任何的解釋,他一直沉默。
我再次打電話給他,想跟他說句對不起,我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了,但他一直沒接聽。
我給他的微信發了一條信息:對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你應該解釋的,並不是你要打人。是韓烈的人打的。而且是那些司機先動手打你。
他一直沒回信息,凌晨時候,起來上洗手間,看到手機上有他凌晨兩點時回的信息:不關你的事,警車上有執法記錄儀,清楚地記錄着一切,不是你連累我,謝謝肯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維護我,謝謝。
然後還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他在安慰我。
我放下手機,很久沒有睡着。
既然有執法記錄儀,那市公安局應該知道真相,爲什麼發佈會上,不把執法儀的內容拿出來當作證據,還要模糊不清地道歉?
袁正威又沒什麼錯,道什麼歉?有什麼好道歉的?看來官場的水,比我想像中還要深。指驢爲馬的事,不止是秦朝有,每個朝代都存在。
次日中午,我又打了電話給袁正威,這一次他很快就接了,我說想約他見一面,他也爽快地答應了。說他錦城第一中學打球,如果我有時間,就過去和他一起玩。
我單方面的地認爲,肯定很難過。在整件事中,他是最委屈最無辜,卻要揹負最多的一個。
只是我不太明白,他打球幹嘛跑到一所中學去打呢?
我決定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