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姬並未讓僕役去喚二人,而是親自前往自己一對兒女所在院落,這會尚未入院,便見一羣婢女守在院門口。
這些婢女看到她,連忙恭敬上前行禮道:“姬夫人。”
琉璃姬微微頷首,示意她們站起,並問道:“霧兒,珍兒可在裡邊?”
離她最近一名婢女恭敬道:“回夫人,少爺、小姐正在園中賞鑑寶物。”
說到自己一雙兒女,琉璃姬不禁露出點點笑意,“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他們父親來了,也不知道事情到前廳候着。”
這會話音方落,便見院落裡忽然飛出一道粉色身影,眨眼便將她環住,一個甜膩女音在其耳旁撒嬌似的叫喚:“娘,你來了?”
“傻丫頭,這麼大還撒嬌,沒個正型。”琉璃姬口中雖是教訓,但面上卻是帶着寵溺的笑意,輕輕的揉了揉女兒的髮髻,沒有絲毫責怪。
知道娘其實心裡是開心的,璩珍更是往她懷中蹭了蹭,不依不饒道:“無論多大我都是孃的女兒,我就是喜歡在娘與哥哥身前沒正型。”
琉璃姬無奈,一時也拿她沒轍,便也由她去了。
這時,璩霧亦從院落中出來,含笑看着眼前母女二人,先是向琉璃姬請了安,隨後便將賴在其懷中的璩珍拉至自己身旁,道:“賴這麼久也夠了,娘來這裡可不是陪你玩的,應該是有事要說。”
璩霧的懂事知禮讓琉璃姬甚感欣慰,便對一雙兒女道:“你們父親召見,這會兒正在堇香園中等着,你們二人整理好儀容便過去吧。”
璩珍與璩霧皆是一頓,隨後,兩人表情各不相同,一人開心,一人沉默。
很快,璩珍率先出聲道:“爹爹真的來了!?”,語調中全是驚喜與開心。見琉璃姬點了點頭,她更是開心的挽住其手腕,“娘,我們快些去看爹爹,珍兒好想他。”
“好,”琉璃姬亦笑道:“咱們這就去,不過待會在爹爹面前可不能再叫我娘,要叫姬夫人,知道了嗎?”
“爲什麼,”
琉璃姬身子一震,看向發問璩霧,只見他緊抿着脣,眼底全是陰霾。
“生我們的是您,養我們的亦是您,爲什麼不能叫娘?”
“霧兒……”琉璃姬知曉兒子這是在心疼自己,可是……,
“娘知道你心中不願,但霧兒,娘亦告誡你多次:只要你在東極,那麼就必須要記住界主纔是你的孃親,而我則是姬夫人。待會你莫要再因此事忤逆你爹爹,惹他傷心纔是,我們走吧。”
璩霧緊了緊拳頭想要反駁,但對上琉璃姬一雙擔憂的美目,頓時垂下手,默默跟在兩人身側。
踏入堇香園,璩霧一眼便看到那謫仙般的男子,因爲他的存在,甚至滿園的美景都略顯黯淡。有這樣實力不凡儀表傲人的父親,按理說爲人子女的應該會感到自豪,但他對這個父親有的是敬畏,是疏遠,唯獨沒有父親的感覺。
行過禮後,璩霧與璩珍分坐在白玉子兩側,琉璃姬則安靜站在白玉子身後。白玉子隨意問了二人幾句近況,由着璩珍撒了會嬌,至始至終他都淡漠疏離,偶爾脣角泛起淺淺笑意,也不顯親近,
面對這樣的父親,璩霧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面帶淺笑凝視着其的母親,心裡十分不舒服,趁着白玉子飲茶間隙,他忍不住道:“父親大人,能不能讓娘……姬夫人也坐下,怎麼我們說也算是一家人。”
此話一出,空氣中氣氛微窒,琉璃姬與璩珍都破爲緊張的看向白玉子,琉璃姬更是向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話。
但見白玉子緩緩放下手中茶盅,看不出喜怒,隨後朝着身側琉璃姬微笑道,“這百年來辛苦你了,這白玉別苑內外打理得如此緊緊有條,可謂功不可沒,以後大可以不必如此拘禮,坐下吧。”
“爲界主分憂乃是妾身分內之事,”琉璃姬笑容略顯僵硬,就在霧兒開口後,她既是擔憂又有一絲小小的期盼,可白玉子的話卻猶如一桶冷水將其從頭澆下。十萬年了,可笑的是至今她仍舊還心懷妄想。
待她挨着璩珍坐下後,白玉子又再開口道:“璩霧,雖然琉璃生了你,但從小到大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界主所賜予的,我希望你能記住,界主方纔是你的主母。”
璩霧看着那雙淡漠的眸子,胸中五味陳雜,似有一股積壓的怒意欲要發泄。忍耐許久,心中火焰仍舊不能熄滅,他猛的站起,朝着白玉子冷冷說道:“孩兒還有事,請允許我先行告退。”說完便大步流星飛似的離開小園。
而白玉子面無表情,只靜靜酌飲。父子疏離,這不是琉璃姬願意看到的,她強忍着心中難過,柔聲道:“霧兒他脾氣太倔,假以時日他定能理解,還請星主莫要責怪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玉子對着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撫,“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兒子,你去看看他吧。”
“是。”琉璃姬退下同時並囑咐璩珍道:“珍兒,好好陪爹爹,切莫任性。”這才憂心忡忡去找璩霧。
堇香園內陽光明媚,只餘下父女二人,白玉子目光落在一旁露出一臉不安的女兒身上,頓時思緒飄遠。他素來寡情又或者已將所有的情感都系在那人身上,所以面對自己一雙兒女時他並無爲人父的自覺,縱使有着所謂的血緣聯繫,感情也並不深厚,在面對女兒滿是期翼的目光,他也只能給予其他的補償。
“珍兒,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寶物?”
穿過重重竹林,琉璃姬終於找到了站在魚池邊上的璩霧,看着兒子失落的模樣,她放緩腳步,上前輕輕喚道:“霧兒。”
璩霧沒有回首,光影遮掩住了他的側臉,“娘,你可恨?”
琉璃姬慢慢上前與他並肩而立,“你父親與界主認識在先,併成爲她的夫郎,界主允許他有侍妾,允許他離合,從不干涉他自由,但她的心卻不屬於他;而你父親亦是個可憐人,我憐他,疼他,愛上他,他需要慰藉,縱使深知他心有所屬,我亦甘情願爲他侍奉,至始至終他卻從不曾喜歡過我,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你說我該恨誰?界主?還是你父親?”
“娘,”璩霧知道這些都是事實,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壓抑在心中,只得道:“……你這又是何苦?”
“娘已經習慣了,亦看開了,既然放不下,便只能妥協,”琉璃姬眉目間雖有幾分惆悵,目光卻是清明,“不過娘也並非深閨嬌養的女子,就算你父親心中無我,也斷不會自怨自艾,這世間又不是唯有‘情’一字,娘心中亦有大道,仍舊期翼突破頂峰那一日,或許到時便可真正放下。所以霧兒放心,人心不能勉強,但娘也絕不會虧待自己。”
璩霧怔怔望着母親那嬌媚卻不失剛毅的側臉,他能感覺到母親的決意與真心。的確,別苑中父親侍妾並不止母親一人,但唯有母親一人坐到了別苑第一把交椅上。當其他侍妾忙於爭寵內鬥時,只有母親日日潛心修行,從不懈怠,不過二十萬年便修至煉神期大圓滿,靠的絕對的實力方纔站穩腳跟。
頓時,他心中豁然開朗,自己不過化神期修爲,卻如此糾結於兒女情長,甚至遠不如母親看得透徹,就算要替母親打抱不平,亦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只要潛心修煉,他相信終有一日,自己定能超越白玉子,當自己能夠挺直腰桿有底氣說話時,方纔真正能夠保護母親與妹妹!
念頭通達後,璩霧只覺周身暢快,心境的變化使得他修爲隱隱有了要突破的跡象。
“娘,孩兒快要突破化神中期了。”他雙目滿是興奮之色。
就連琉璃姬亦是驚喜萬分,“我兒果然天賦過人,娘這就爲你開啓玉蓮潭,你速速進去閉關修煉。”
待二人離去,從竹林中緩緩走出兩名老者,正是那萬甲靈君與盲眼老者。
只見萬甲捋着鬍鬚嘆道:“星主好福氣啊!”
“確實好福氣,”盲眼老者接話道:“不過老兒,你福氣亦不差,聽聞萬年前你收了名天資卓絕的弟子,學煉器不過百年便鍛造出了銅黃法器,但一直藏着掖着,不讓見人,可是真的?”
“哪裡,哪裡,”萬甲謙虛道:“那臭小子也就天賦較常人高一點,卻又懶又傲得很,前路甚遠,所以這次我便打發他來此參賽,隨便磨練磨練,希望能夠有人挫挫他的銳氣。”
盲眼老者不以爲然笑道,“嘿嘿,你總是如此,嘴巴上說着還欠火候,其實心裡卻是開心得不得了,這次頭籌可有十拿九穩?”
“咳,咳,”萬甲清了清嗓子:“你這老不正經的,評判結果的可是你,到時候用你一雙眼去自己去鑑定。”
盲眼老者打趣道:“說說嘛,老夫可看不見。”
萬甲沒好氣道:“你是看不見,但是你摸的可比人家看得還多還準,我只能說若無意外,他應該能夠脫穎,但誰知道有沒有意外。”
作者有話要說:仙境界對各種配角描寫會加深,所以這張女豬童鞋沒戲,然後公告一下:明天某要和家裡那位去杭州橫店旅遊,週日晚上回,所以整個週末都停更,各位對不住了!頂鍋蓋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