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比任何時候都要舒服美好的一夜,窗外是闌珊的月色,窗紗上被月光投影出一片淺淺的花痕,月色下的兩人相擁而眠。
彼此呼吸着對方氣息,感知着對方的體溫,沒有太多的情潮翻滾的誘惑,卻是最美的相知相伴。
但,煽情和矯情這類的戲碼,顯然不適合妞兒和三爺。
睡到後半夜的時候,小丫頭醒了,她迷迷瞪瞪的想起來上廁所,迷瞪過來之後才意識到,此時此刻躺在自己的身邊的居然是個大男人,居然是三叔兒!
她一把捂住了嘴巴沒讓自己興奮地驚叫出聲,小心翼翼的轉過身板兒看着睡的正沉的男人。
手指點着他的鼻尖,他的嘴脣,用手指仔細的去勾勒他的臉部輪廓,想把他的容貌記錄在自己的手指之間。
她描着,畫着,男人卻沒有一點醒來的意思。
三爺是個戒備和警惕都非常驚人的男人,但是和小丫頭睡在一起,身體對危險分子的感知系統卻好像全都脫了崗,睡的前所未有的舒服,前所未有的放鬆。
蘇小妞兒折騰他一陣兒,輕輕的起身去了衛生間,然後墊着腳回來。
鑽進被子裡,被窩還是暖暖的,男人的胸膛還是暖暖的,哇,這種感覺真好!
小丫頭把腦袋用力往他懷裡拱了拱,兩條手臂攀上他的脖子,輕輕地繞着,不安分的揉着,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緊緊的抓着,抱着。
“盛夏?”
睡得更酣的男人被她繁複的揉搓給折騰醒了,沙啞性感的聲音在昏暗中喊了一聲她的名字,沒有一點點的情/欲,極爲溫柔,極爲寵愛。
蘇小妞兒乖乖的“嗯”了一聲,繼續窩在他的懷裡。
“好好睡。”男人的聲音在耳邊,噴出一股熱流,竄入了她的耳廓,捲動了不小的熱浪。
她閉着眼睛,越發朝他擁擠,“三叔兒,你抱着我,抱緊一點兒。”
冷三爺沒回答,結實有力的雙臂更緊的將她抱在了懷裡,一點點,一寸寸,收緊了臂彎的力量,“好了嗎?”
蘇小妞兒側臉貼着他的胸口,悶悶的嗯了嗯,“三叔兒,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迷迷糊糊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是醒着的還是睡着了。
“好。”
他是清醒的,清醒的迴應着她半夢半醒的問題,然後摟着她的腰肢,和她一起沉入了酣眠。
翌日清晨,蘇小妞兒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冷三爺的身影,被子完好的掖在她的身子下面,一看就知道是三爺的傑作,整個把她包成了小糉子。
沒辦法,誰讓她睡覺不老實的。
麻溜的從三爺的臥房爬起來,蘇小妞兒意識到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她睡的地方是三爺家!三爺的臥房!三爺的牀!
完了蛋了!一定會被發現的!到時候怎麼解釋?
媽呀爸呀老天爺呀!
這要是被冷家的人看到,她非死一萬次不可!
蘇小妞兒穿戴整齊抱着書包惴惴不安等待命運的宣判,可是冷三爺卻在門外輕描淡寫的喊了一句,“盛夏,醒了嗎?”
啊嘞?
“老三,你昨晚上睡書房了?怎麼能睡書房啊?盛夏睡你的房間,你睡客房就好了,書房的沙發睡一夜多難受。”
冷夫人的聲音。
“沒事,我是軍人,這點不算什麼。”
“以後不能這樣了,我讓小翠把書房的毯子收起來了,以後再這麼晚就到客房去睡。”
“好。”
聽到這裡蘇小妞兒明白了,嘻嘻嘻捂着嘴巴偷笑,三叔兒啊三叔兒,智商果然高,居然在書房鋪了個毯子僞造現場,嘖嘖嘖,昨晚上而不知道是誰摟着她香了一夜。
在冷家吃了早餐,三爺親自把蘇小妞兒送回了蘇家。
洗澡換了衣服,蘇小妞兒去學校,本來三爺想去送她的,但是半路接了個電話,就被喊走了。
妞兒沒聽到電話具體是什麼內容,但是隱約聽見那頭有人說,“三爺,濤子不懂事……”
濤子?
妞兒是想多了,還是想巧了?
後來妞兒才知道,那天文萱的爸爸媽媽聯合找到了冷三爺,要替霍廣濤求情,但是被三爺給嚴詞拒絕了。
並且三爺言簡意賅的聲明,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沒有權力搞特殊。
爲此文萱的媽媽好像發了很大的脾氣,但好在文萱的爸爸很理智,最終帶着文太太離開了三爺的辦公室。
不過誰也不會知道,蝴蝶相應這個萬惡的現象,會延伸到多麼深遠的將來。
蘇小妞兒的成績在三爺、補習班老師外加二流學渣白松的幫助下,總算有了一點點起色的跡象,至少聽課的時候不會再罵人了。
嗯,進步還是相當大的。
之後的幾天,蘇小妞兒全面展開了學霸模式,上課再也不開小差了,下課再也不聊八卦了,上廁所再也不玩兒手機了,回家再也不看電視劇了。
人生就像一列加滿了汽油的火車,咣嗤咣嗤的朝着光明的前途一路呼嘯!
可是好景不長這個詞兒,似乎也不是說來玩兒的。
妞兒發憤圖強的第二個星期,悲劇發生了。
“阿嚏!”
“阿嚏!”
“阿嚏!”
四十多個人的教室傳出了二十個響亮的噴嚏聲,一股強大的病毒性感冒鋪天蓋地的席捲了整個京都。
人口密集的學校自然是重災區,怨氣鬱結的高三教室,自然是重災區中的重災區。
於是,蘇小妞兒也光榮的中槍了。
“阿嚏!!!”
蘇小妞兒一聲震天響的噴嚏讓白松跟着抖了三抖。
人家女孩子打噴嚏都是捂着口鼻壓制着聲音矜持的噴一聲,她倒好,仰着臉大大咧咧的一噴,那聲音驚天地泣鬼神。
“蘇盛夏,你想用口水下場雨?”白松揮了揮被她噴溼的試卷,往她身上蹭蹭,終於擦乾了。
盛夏揉揉痠麻的鼻子,“我勒個去,白耗子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同情心,我感冒了,得了流感!”
白松蹙蹙眉,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塑料盒子,“這個,一天吃三次,一次吃兩片,治療感冒的特效藥。”
蘇盛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除了上面的藥片的標識,其他的都看不懂,“啥玩意兒?”
“感冒藥,日本產的。”
“靠,日本的東西你也敢用?”妞兒半信半疑,揉着通紅的鼻尖問他。
“你吃不吃?”
“不吃,三無產品我纔不吃。”
“愛吃不吃。”
“我要愛國,抵制日貨,做人還是要有節操的。”
“節操?你有嗎?拿出來我看看?”
“靠——阿嚏!!”
蘇小妞兒的人生果然不適合出現矜持和節操兩個字,會過敏啊!
白松擰開水杯遞給她,又扣了兩片膠囊塞她手裡,“真不知道你那點狗都不稀罕的節操是哪兒來的,還愛國?你先把小命兒保住再說吧!”
蘇小妞兒打噴嚏打的兩眼淚汪汪的,嘴巴再一癟,模樣兒別提多楚楚可憐,“白耗子,你等着,我早晚消滅你……阿嚏!!”
“行了,先把你身上的病毒消滅了,別傳染到我身上,趕緊的,吃藥!”
蘇小妞兒一臉憤慨的把藥片塞嘴巴里,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白耗子,你有病吧?哪有人隨身攜帶感冒藥的?”
雖然最近感冒的人數突飛猛進。
白松環臂往椅子上靠,問了個平時大家常問的問題,“你有病吧?”
蘇小妞兒一時沒反應過來,和平時套路一樣兒,挺直腰桿兒問,“你有藥啊!”
於是白松晃了晃手裡的藥,“有。”
特麼的!居然還能這麼玩兒!給跪了!
蘇小妞兒剛吃了藥片,傅思明從外面跑進來了,進了後門就“嗖”一把給蘇小妞兒遞上了一瓶止咳糖漿。
“傅小明,這是什麼?”
“止咳的,不苦,現在大家都在喝這個,校醫院都被搶光了,我給你搶了一瓶,你和十毫升,瓶蓋上有容量標誌。”
“啊?我剛纔吃了藥了。”她晃了晃手裡的藥盒,笑的有點小尷尬。
傅思明不屈不撓非要把藥留給她,“這個效果好,你喝兩次就好了。”
蘇小妞兒盛情難卻,只好點頭,“行吧,我一會兒喝,雙管齊下,一定好的快。”
盛夏的體質很好,基本上不生病,但是越這樣,生起病來就越嚴重,一個流感就把她給擊垮了。
上課的時候渾身冷的瑟瑟發抖,已經秋天了,一吹風一下雨就狂降溫,妞兒冷的縮在座位上直抽抽。
鼻涕眼淚一大把呼啦嘩啦往下掉。
擤鼻涕用的紙巾堆滿了抽屜肚,半節課打了幾十個噴嚏,比其他同學的病症都恐怖。
下半節課,白松看她這樣下去實在不行,給她倒了止咳糖漿,妞兒喝了之後並沒有任何卵用。
傅思明看到盛夏咳嗽,但上課時間又不能跑過去,只能忍着,看着,擔心着。
文萱揉揉酸脹的鼻子,悶悶的打了個噴嚏,“傅思明,我有點冷,把窗戶關上吧?”
傅思明猛地回過神,愣了一秒,“嗯……”
伸手把窗戶關上,再一回頭——
“白耗子,你冷不冷?”蘇小妞兒抱着自己的胳膊,聲音軟無力的問白松。
白松看她半死不活的樣子急了,“蘇盛夏,你是不是發燒了?”
說着,他伸手試了試盛夏的額頭,“臥槽!這麼燙!蘇盛夏你發燒了,我得送你去校醫院。”
也不等蘇盛夏回答,白松架起蘇盛夏的胳膊,無視正在講課的老師直接就把人給帶走了。
“白松!蘇盛夏!你們兩個給我回來!上課時間幹什麼!”
物理老師啪啪頓了頓課本,衝着後門大吼大叫。
傅思明看白松帶走了盛夏,扒開椅子追了出去。
“傅思明!你又是幹什麼!給我回來!”
文萱看到傅思明追出去,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居然也跑了!
“都反了!反了!無視課堂紀律!反了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