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是怎麼一回事?”
昨日雖然起了一場騷動,但那裡到底離錢氏的院子裡有一段距離,沒有傳到她那裡去。不過,一大早,自然有人趕到她那裡急急忙忙地把這事兒報告了。
張嬤嬤立馬被錢氏喚了去,不悅地問道。
她的一隻手按着額際,只覺得那裡隱隱作痛着,極爲不適。珍珠見了便善解人意地伸出雙手,用指腹替她按着太陽穴的位置,她的手法熟練老道,力道適中,一番工夫下來,錢氏隱隱作痛的神經好了不少,表情便也變得和緩了起來。
又是那個姓王的老婆子!
張嬤嬤的心中暗恨。
雖然每回她來的時候,王嬤嬤已經不在了,但是,張嬤嬤早就已經暗中打聽過了,曉得好幾回都是王嬤嬤前腳走,錢氏後腳就喚她過來。
這個死老婆子,最好別有一天落到她的手裡!
張嬤嬤心裡已將王嬤嬤恨到了極點,上回,錢氏也是派的她去領回安排好的謝宛雲的屍體,顯然,不知這老婆子用什麼手段得到了錢氏的信任,現在,正野心勃勃地想取代她的位置呢!
然而,一着失手,失了錢氏的信任,給了這小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如今,她也算是坐同一條船的人了,知曉了錢氏不少的秘密,地位大漲,與之相比,自己的地位卻大爲下降,這個時候,想要再把她整下去,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能瞧機會了。
張嬤嬤心中暗暗發着誓,嘴裡卻小心地回錢氏道:“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已經處理好了,正打算向夫人您說呢!”
然後,張嬤嬤就小心翼翼地將昨夜的事避重就輕地說了一遍,錢氏聽完,點了點頭,訓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件事絕對不能出岔子,要讓人好好地看着。怎麼還是差點兒壞事了?若是給那秋痕嚷了出來,又會生出多少是非,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事兒的重要性,怎麼能交給一個酒鬼去辦,你是老糊塗了嗎?”
張嬤嬤的臉有些燒。
可是,心裡卻是一肚子的窩火。
爲了這事兒,她是跑前跑後,費了多少的心,找屍體,安排人弄進湖裡,又要讓人不經意地發現,前前後後費了多少的功夫。
一回府,到底上了年紀,人都累得癱下了,又放下了心,畢竟這府裡是錢氏的天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而且這後院裡全是女的,天生膽小,誰會沒事去瞧一具屍體?
因此,張嬤嬤這才一時大意了。
誰曉得世子爺竟然會把秋痕那丫頭帶回來呢?偏巧那個丫頭又念主心切,跑去了靈堂。這一切,哪裡是她能料得着的。
若是早知道那秋痕就在這府中,她自然也會提防一、二的。
這能怪她嗎?
昨晚上一聽外頭有丫頭在說,靈堂那裡好像出了事什麼的,她本來因爲中了暑,都幾天躺在牀上爬不起來了的人,也一下子跳下了牀,第一時間就帶人趕過去,及時地制止了秋痕他們。
這沒有功勞也沒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吧?
沒有想到,卻得到了這樣一頓數落,張嬤嬤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心,說出來的話就難免帶上了一些出來。
“夫人說的是,我就是一個老糊塗,早就該進土的人了,真該拿塊豆腐撞死了,幹嘛還留在這世上礙眼呢?”
六月的太陽,火辣辣的,曬得直白,照得人頭腦暈暈的,街上沒有幾個行人,那邊的路口倒是有一條家養的不知什麼品種狗,趴在那裡伸着舌頭直喘氣,看起來,還是蠻可愛的。
謝宛雲離開謝家莊的時候還是清早,到了城裡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隨便找了個麪攤吃了點東西對付了一下,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兒,就是找個住的地方,然後,再想個嫌錢的法子。
如果連養活自己都辦不到,又談什麼報仇?
而謝宛雲現在手裡的銀兩不多,也就百來兩的樣子。這年頭,租個安靜點的住處也要不少銀子,吃飯要銀子,睡覺也要銀子……
謝宛雲第一次感覺到缺錢是什麼樣的滋味。
但是,房子要從哪裡找呢?
哪些房子是租給人家住的呢?
又有哪些地方是僻靜又安全的呢?
……
獨自一人在外,安全當然是最重要的。
謝宛雲一直沒有把她自己當成是那種嬌小姐,但是,真的離開過去的生活之後,才
發覺,原來,對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獨自一人在外,要怎麼樣生活,她完全沒有一點兒概念。原來,生活是一件這麼難的事情,謝宛雲第一次有這樣的認知。
而在她剛產生這樣的認知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腰間一輕,回過頭去,就見一個小小的靈活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人羣中。
“抓小偷、抓小偷啊——”
謝宛雲實在不好意思很大聲地嚷嚷,因此,用平常說話的口氣叫道。結果,這點兒音量,聽起來實在沒有號召力,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理會她。
而再看時,那小偷已經連人影子也沒了。
就是謝宛雲再沒有生活經驗,也曉得她的錢是沒有找回來的希望了,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清楚長什麼樣子。而追的話,也已經遲了,看都看不到人,又怎麼去追?
有人在二樓上看到了這一切的發生,還聽到了謝宛雲那十分淡定,好像在跟誰說“你好啊”的“抓小偷聲”,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結果一口茶水噴到了桌上。
楚慈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別這樣嘛,實在是太好笑了,從來沒有看到這樣子的人。”
宋啓眉飛色舞地把剛纔的一幕形容了一遍,他口齒伶俐,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楚慈聽了也忍不住笑了,難怪宋啓這個反應,連他聽了,若是剛纔嘴裡有茶,只怕也就這麼噴了出來。
這時,宋啓把人指給楚慈看:“瞧,就是那個女孩,頭戴白幃帽的。真是,這麼熱的天,也不嫌悶啊。”
聽到白幃帽,楚慈下意識地將眼光朝窗外瞧去,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沒有錯,的確是她。楚慈站了起來,匆匆對宋啓道:“我出去一下,你有事就先走。”
說完,就匆匆地追下樓去,結果,卻已經沒有看到謝宛雲的身影了。楚慈跑了附近好幾個街頭,希望能找到她,但是,也不知是追錯了方向還是怎麼地,硬是沒有看到她的人影。楚慈的額頭上,滿是汗水,沿着脖頸處,滾落。
楚慈只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失望。
宋啓則露出了有意思的眼神,還是第一次看到楚慈這麼沉不住氣的樣子,這個女人,同他有什麼關係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