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李世民在,尉遲恭的舊部就不算是羣龍無首,也不會變成無頭的蒼蠅。
李建成聽到這話,立馬明白了這話的含義,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李元吉淡淡的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策馬追了上去。
半個時辰以後,追至了馬嶺城正北的一處平原上。
平原上到處是田壟的痕跡,只是田裡的莊稼早已被禍禍一空,不是被像是狗刨一樣東一把西一把的收割了,就是被大火焚成了焦土,又被積雪蓋了一層厚厚的被子。
如果不是距離近,加上大軍橫行的時候將地裡的泥和莊稼都帶出來了,都看不出這裡的莊稼全被禍禍了。
尉遲恭的舊部在平原的一頭跟突厥人硬碰硬的幹了十數次,損失了足足六百多人以後,成功的將突厥人逼到了李世民預設的戰場。
在其餘的大唐將士以口袋陣的形式將平原包圍了以後,突厥人就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經到了,已經不可能逃出去了。
所以統兵的葉護咥達做出了一個相當屈辱的決定。
以戰求降。
雖說直接降了,會更省事,也會減少很多戰損,但大唐已經擺出了狩獵的姿態,身爲獵物的他們,要是不能讓大唐盡興的話,降了也會被虐待,甚至被殺死。
“殺!”
咥達拋棄了所有的戰術,陣型,以一種很原始,很直接的方式發起了衝鋒。
李元吉在策馬追到李世民身邊以後,看到突厥人毫無陣型,也毫無規矩可言的衝鋒,忍不住道:“這是在邀請我們狩獵?”
李世民緩緩的點了一下頭。
李元吉忍不住又道:“他們可以直接降的……”
李世民神情古怪的道:“他們以爲我們要狩獵他們,所以主動發起了進攻,我們總不能派人上去跟他們解釋吧?”
李元吉失笑道:“那倒也是……”
人家已經發起衝鋒了,已經沒空聽你解釋了,只有打完了再說。
“擂鼓!變陣!命兩翼合圍絞殺,刀盾兵在前,長槍兵居後,斬馬兵和長刀軍準備,弓弩手退出戰場!”
李世民一口氣下達了許多命令。
旗官也顧不上說話了,拱了拱手以後就開始瘋狂的搖旗。
隨着旗幟不斷的翻動,大唐的軍陣開始快速的變動。
在兩翼合圍,請突厥人入甕的戰場中,弓弩手發揮不了太大的優勢,還容易被快速衝進包圍圈的突厥人所傷,所以李世民果斷讓他們退出的戰場,在戰場邊緣開始射殺突厥人。
突厥人在衝進了包圍圈以後,面對着刀盾兵、長槍兵、斬馬兵、長刀軍,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在戰馬被刀盾兵、斬馬兵、長刀軍所扼以後,他們拋棄了戰馬,採用步行前進的方式,繼續向前衝殺。
李世民再次下令,“留敵首!”
李世民下完令以後,李元吉沒有追問爲什麼要下這種命令,李世民卻主動解釋道:“我大唐在平定內亂,休養生息以後,勢必要征討突厥,我們必須收復一些突厥人唯我們所用。
唯有如此,我們才能準確的瞭解清楚突厥的一切,準確的做出各種部署。
踏實力部既然是西突厥的王族分支,那麼他們對突厥的瞭解應該非常清楚。
我們要是能將其頭人收復,並且厚待之,一定會成爲我大唐的一大助力。
必要的時候,我們還可以扶持他,讓他去跟統葉護和頡利相鬥,我們坐收漁利。”
李元吉緩緩的點頭。
不得不承認,李世民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帝王,在大唐剛剛一統天下的時候就開始謀劃起了突厥,並且想的很深,也很常用。
歷史上他似乎也是這麼做的,並且成功的征服了突厥,征服了大唐兵馬能趕到的絕大多數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歷史上他嫁出去了許多公主,用來換取大唐邊陲的短暫安定。
現在他沒有提,但李元吉敢肯定,等到此次大戰結束,李世民如果重新獲得了一定的話語權的話,一定會提出這個建議。
所以爲了那些妹妹們的幸福着想,回去以後還得繼續將他關起來。
李世民提這種建議,做這種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因爲在他看來,身爲皇族的子嗣,爲皇族獻身那是應該的。
畢竟,族中爲你提供了高貴的不能再高貴的身份,也爲你,爲你的父母,爲你的孩子,提供了優越的不能再優越的生活,你就必須得爲族中付出。
不僅僅是皇族是這樣子的,絕大多數世家大戶都是這樣子的。
所以在所有宗族都在做這種事的時候,作爲一個世家大戶出身的人,作爲一個純正的唐人,李世民提這種建議,做這種事,不會有任何負擔。
但李元吉有。
李元吉始終覺得,拿女人去換和平這種事情,是在打所有男人的臉。
如果嫁出去的公主像是花蕊夫人一樣嘲笑大唐無男兒的話,那大唐的男人們就徹底活不成了,也沒臉活了。
畢竟,尚武好戰的大唐可不是愛好和平的後蜀。
如果有女子不堪受辱做出一首《述國亡詩》的話,那大唐的男兒們會羞愧到自殺。
“唐將!我等英勇否?!”
在李元吉決定,爲了妹妹們的幸福,將李世民重新關起來的時候,咥達已經率領着僅剩下五千人的突厥兵馬殺到了帥旗前百丈的位置。
咥達手持着一柄被鮮血侵透了的彎刀,渾身浴血,悲憤的開始吶喊。
李世民很識趣的策馬後退了一步。
李元吉緩緩的策馬上前,淡淡的道:“勇!”
宇文寶等一衆護衛在側的將士齊齊高喊。
“勇!”
咥達再次吶喊道:“能爲大唐馬前卒否?”
李元吉深吸了一口氣道:“允!”
宇文寶等一衆護衛扯着嗓子喊道:“齊王詔!允!”
擋在咥達等人身前隨時準備着發動進攻的大唐將士,嘩的一下就齊齊往後退了一步,由隨時準備發起進攻,變成了境界。
咥達也不知道怎麼了,哇的一下就哭了,哭的很大聲,也很委屈,很不甘,聽的一些人心裡亂糟糟的。
或許是覺得他們在西域的時候,要受統葉護欺辱,到了東突厥以後,還要被東突厥欺辱,還要被大唐往死裡打,覺得老天對他們不公,不給他們一條平安喜樂的活路,所以很委屈,很不甘。
“收繳他們的兵刃,讓他們的首領上來說話!”
李元吉在接受了咥達的投降以後,淡淡的向宇文寶吩咐。
對於咥達哭的很慘,哭的肝腸寸斷,他心裡沒有任何感觸。
國與國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就是這樣的。
爲了競爭領土,爲了競爭各種資源,弱肉強食且毫無憐憫之心,是唯一的法則。
咥達覺得自己委屈,心裡很不甘,那哪些在他南下的途中殺死的大唐將士,委不委屈,甘不甘心?
所以咥達的任何委屈和不甘都不值得被同情,哪怕他哭的驚天動地,肝腸寸斷,甚至哭一個六月飛雪出來,也不值得被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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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繳械!”
宇文寶牛逼哄哄的騎着馬趕到了兩軍對壘的地方,大聲的呼喝了一句。
所有的突厥人齊刷刷的看着咥達,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宇文寶皺起眉頭,呼喝道:“三息之內不放下兵器,格殺勿論!”
直到咥達悲痛欲絕的丟下手裡染血的彎刀的時候,所有的突厥人才齊刷刷的放下兵器,然後用一種警惕、膽怯、無所適從的目光看着收繳他們兵器的大唐將士。
突厥人的兵器絕大多數都是彎刀、角弓、骨箭,鐵箭配備的數量極少。
也沒有什麼看的過眼的甲冑,絕大多數都是皮甲,僅有那麼一兩個有身份的人,有那麼一兩身的鐵甲。
宇文寶在收繳兵刃的時候,將鐵甲也一併收繳了。
咥達身上的鐵甲已經被鮮血侵透黏在身上了,還是宇文寶讓他麾下的扈從幫他剝下來的。
宇文寶還讓他洗澡,說要帶他見世上最尊貴的人。
這可要了咥達的老命了,這天寒地凍的,又是在戰場上,又不可能燒一桶熱水給他洗,所以只能用積雪給他幹搓。
咥達抵死不從,宇文寶直接一句‘嚇到了貴人,你們即便是降了也得死’,成功的將他嚇唬住了。
最後咥達哆嗦着在刺骨的冷風中洗了個雪澡,被帶到帥旗前的時候,人都開始發青了。
李世民善心大發的讓人給他拿了一件裘皮,讓他披上。
對於能幫大唐作戰,又有點一根筋的人,李世民似乎都很喜歡。
不論是漢將,還是蕃將,他都會厚待。
李元吉以前以爲,李世民之所以親近蕃將,是身上的胡血在作祟,使得他天然的親近胡人。
可是真正瞭解過大唐的處境以後才明白,李世民任由蕃將,厚待蕃將,是不得已而爲之。
大唐就一百五六十萬戶人,在連年的征戰過後,能上戰場的青壯在銳減,新一代又沒成長起來,所以不收復蕃將,不任用蕃將的話,很多戰事就得用大唐自己人的性命去填。
一百五六十萬戶人的大唐,根本填不滿所有的戰場。
敵人又不會放任你安安穩穩的發展,也不會等你。
所以任用蕃將,厚待蕃將,也是無奈之舉。
所有人都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你自己人不夠用,也捨不得讓自己人去填西域那個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殺來殺去永無寧日的無底洞的時候,不用蕃將和蕃人用什麼?
讓蕃將和蕃人去跟西域的本土勢力永無休止的互相消耗,總比大唐動搖根基去填那個無底洞要強吧?
這是一種無奈的時候,必然會做出的決定。
而且,李世民似乎很喜歡這種用什麼人治什麼人的策略,歷史上他在位時期,不僅任用了蕃將治藩,還任用了不良人治惡。
不良人其實沒有後世影視劇中演繹的那麼高大上,就是一羣在街頭上四處惹是生非的混混,被收編了以後,就成爲了懲治在街頭上四處惹是生非的混混的人。
他們是最清楚混混們手段的人,也知道該怎樣去懲治這些混混。
大唐的混混們在他們的懲治下,得到了很大的遏制。
不過,這種方式很容易縱惡成大惡,在混混們得到了遏制,不在生事,不在欺壓良善的時候,不良人們就成了生事、欺壓良善的人,他們有朝廷背書,會被混混們更惡。
蕃將也是如此,在大唐的支持下成爲了一地的主宰以後,逐漸的也會背叛出大唐,成爲大唐,乃至中原的大敵。
比如以神爪聞名古今的安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