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訴你母妃,今夜不用給李絮和李令留飯了。”
李元吉衝李承業揮揮手,示意李承業去傳話。
蕭氏既然將李絮和李令留下了,那麼自然會給她們管飯,殿內就不用給她們留飯了。
李承業聽到這話,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賞賜一樣,小嘴一下都咧到耳後根了,興高采烈的答應了一聲,蹦蹦跳跳的出了武德殿前殿,找楊妙言去傳話了。
李元吉看着李承業離去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這孩子啊……沒救了。
在收拾完了所有文書、密信、奏疏以後,李元吉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回到了正殿陪楊妙言、王阮、李承業,以及幾個尚在襁褓的孩子一起用晚膳。
雖說太陽還沒有下山,可該用晚膳的人都已經開始用晚膳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也是因爲古人晚上能娛樂的項目並不多,一到天黑,在做一些夫妻之間該做的事以後就睡了。
孤家寡人的,家境貧寒的,捨不得用油燈或者蠟燭的,天一黑就倒在牀榻上,或者炕上睡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古人用晚膳的時間都比較早,基本上都是在太陽快要落山或者正在落山的時候。
楊妙言吃飯的時候很不老實,在將孩子粗暴的塞給王阮以後,眼睛就時不時的從王阮和李元吉身上劃過,似乎要撞破二人的姦情似的。
王阮被楊妙言看的耳根子泛紅,不敢跟她對視,甚至不敢看她,只是一個勁的哄着在她懷裡拱來拱去的李承德。
李承業還沉浸在李絮和李令被留堂的快樂當中,根本沒察覺到大母和王娘娘之間的異樣。
李元吉被楊妙言看的實在是有些忍受不了,忍不住放下筷子,沒好氣的道:“有什麼想說的你就說,不用一直盯着我看!”
楊妙言似乎就在等這句話,當即一臉八卦的道:“王妹妹今天是不是去前殿求你了?”
王阮聽到這話,耳根子更紅了,臉也紅了,頭壓的更低了,似乎真的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李元吉倒是沒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大大方方的道:“是去求我了,怎麼了?”
楊妙言漬漬着道:“那阿郎答應了沒有?”
楊妙言也沒說啥事,顯然洛南王氏的事情她已知情,王阮沒能瞞得住她。
李元吉剛準備搭話,就聽王阮略帶愧疚的低聲道:“是我一時間失了分寸,不怪阿郎……”
楊妙言愣了一下,瞥了王阮一眼,嘴上漬的更歡實了,臉上戲謔的笑着道:“看來阿郎是答應了,不然王妹妹怎麼會護着阿郎呢。”
李元吉白了楊妙言一眼,懶得說話了。
這女人是吃醋了。
之前弘農楊氏求到門上的時候,他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如今洛南王氏也求上門了,她以爲他答應了,心裡自然不是滋味。
“姐姐誤會了,阿郎並沒有答應我……”
王阮還在努力的解釋。
李元吉直接起身準備離開了。
楊妙言聽到王阮這話,又是一愣,然後看向李元吉錯愕的道:“你沒答應?”
李元吉腳下一頓,淡然的瞥着楊妙言道:“我爲什麼要答應?”
楊妙言忍不住道:“洛南王氏可是王妹妹的孃家,如今快要被河東柳氏、陳郡謝氏、博陵崔氏給擠死了,你不打算出手相助?”
李元吉撇着嘴道:“你是不是還少說了一個弘農楊氏?而且,我爲什麼要出手相助?”
楊妙言就像是沒聽見前半句話一樣,一臉驚愕的瞪起眼道:“你要是不出手相助,王妹妹的孃家可就沒了,已經就沒幾個可以依靠的親人了。”
李元吉心中呵呵,他很想告訴楊妙言,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就你那兩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侄兒,以後可撐不起偌大的楊氏,也成不了你堅強的後盾。
王阮就不一樣了,別說洛南王氏現在還沒沒,就算是真的沒了,有王玄策一人,也足可保王阮無憂矣。
王玄策那可是真的能扛起一面大旗的人,如今又得到了陳叔達的教導,以後的成就只怕要比歷史上還高,遠不是楊豫之、楊思之能比的。
至於楊氏其他子弟,那就更別提了。
畢竟,當初楊氏擇子送往齊王府的時候,可是挑了兩個最出彩的。
也就是說楊豫之和楊思之是他們這一輩最出色的人。
他們兩個都尚且不如王玄策,楊氏其他子弟就更不如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
楊妙言通過李元吉的眼神,察覺到李元吉心裡正在想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當即故作不悅的追問。
李元吉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淡淡的道:“我即便是不出手相助,河東柳氏、陳郡謝氏、博陵崔氏,以及你們弘農楊氏也不會拿洛南王氏怎麼樣。”
具體的,他之前已經跟王阮解釋過了,也沒必要再解釋。
楊妙言似乎也不用解釋,在略微思量了一下後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節,“你的意思是,即便是你不借勢給洛南王氏,你的勢依然在那兒,河東柳氏、陳郡謝氏、博陵崔氏也會給你幾分薄面?”
李元吉一下子不知道說啥好了。
理雖然是這麼個理,可楊妙言這話說的也太不中聽了。
什麼叫河東柳氏、陳郡謝氏、博陵崔氏也會給我幾分薄面?
他們也配?!
他們需要考慮的是怎麼做不會得罪我,不會引的我動怒,而不是需不需要給我面子。
“你又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是不是正在心裡罵我?”
楊妙言再次從李元吉的神情中察覺出了一絲異樣,一臉不滿的質問。
人都說一孕傻三年。
楊妙言第一個三年還沒過去呢,第二個三年就緊跟着來了。
不過從她的表現看,她似乎只傻了一半,有時候會顯得很機靈,有時候眼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我什麼也沒想,具體的你問王阮吧!”
李元吉可不想跟楊妙言吵架,丟下這話就快速的離開了正殿,根本不給楊妙言繼續追問的機會。
“喂?喂?喂!”
楊妙言伸長了脖子想找丈夫問個清楚,可是丈夫一溜煙就沒人了,她只能把目光放在了王阮身上,一副很生氣的樣子質問道:“你們倆都揹着我幹什麼了?”
王阮被她這話問的是哭笑不得,“沒,也沒幹什麼,就是我去求阿郎救我孃家,阿郎說根本不用救,他的面子,陳愛卿的面子,在我爲他生下女兒,在玄策拜陳愛卿爲先生的時候,已經借給了我孃家。
所以即便是他不出面,我們也不出門,河東柳氏、陳郡謝氏、博陵崔氏也不會拿我孃家怎麼樣的。”
楊妙言愣愣的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良久以後,在王阮揣測不安的神情中突然開口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多事了?”
王阮一臉的茫然。
楊妙言白了王阮一眼,哼了一聲道:“我此前去求阿郎,吃了閉門羹,我怕你也吃閉門羹,所以讓思之回弘農了,讓他跟我叔父說一聲,照應着點你們家。
雖說博陵崔氏勢大,可也得給我楊氏三分薄面。
有我楊氏護着,你孃家肯定不會出事的。
如今看來,倒是我多事了。”
楊妙言下意識的沒提河東柳氏和陳郡謝氏。
因爲在她的潛意識裡,河東柳氏和陳郡謝氏,跟她孃家就不在一個級別。
雖說河東柳氏和陳郡謝氏都曾輝煌過,可那又怎樣?
她孃家是關隴八大家之一,並且能在其中排進前三。
夫家也是關隴八大家之一,還是皇族。
河東柳氏和陳郡謝氏即便是在巔峰時期,也沒辦法跟她孃家和夫家相提並論。
她忽略了河東柳氏和陳郡謝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你不能指望一個身份背景比你高數十,乃至上百倍的人把你當同類吧?!
王阮聽到了楊妙言這話,徹底愣在了原地。
她是怎麼想也沒想到,楊妙言居然會在關鍵的時候仗義出手。
雖說只是錦上添花,可楊妙言能在她有困難的時候,不聲不響的就伸出援手,足可見楊妙言是真拿她當妹妹看的。
一瞬間,她心裡有那麼一絲絲感動。
“好了,既然阿郎說你孃家不會有事,那你孃家就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也不用再擔心了。”
楊妙言看出了王阮被感動了,爲了避免王阮說出什麼感謝的話,她大大咧咧的說了一句,風風火火的就離開了殿內。
倒不是說她不擅長應付各種感動的場面,而是她覺得這種小事沒必要放在心上。
她只是派人回去傳了一句話而已,楊氏要保洛南王氏,也只是揮揮手的事。
實在沒必要感動來感動去的。
李元吉出了武德殿,一路趕往了海池。
今夜他有一個重要的約會要赴。
他趕到海池的時候,對方已經到了,並且上了海池上那一艘讓李淵看了會流淚的龍船。
玄武門政變的時候,李淵就是在這艘龍船上得知他的三個兒子在宮裡發動了政變的。
也是在這艘龍船上知道了他的長子嫡孫被他二兒子屠戮的消息的。
所以這艘龍船對李淵來說充滿了不祥,自從玄武門政變以後,李淵就再也沒坐過,甚至連海池也不願意來了。